不是嵩哥的鐵粉,但還是很喜歡許嵩的歌。尤其是中國風。

家鄉是一個不知名的小縣城,有山環抱,有水流繞。所以在爬山的時候經常會聽許嵩的歌。很空靈。

南山憶。「南山」二字,最先浮現腦海的,是陶潛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處的「南山」泛指山峰,一說「廬山」。說到廬山,大家都熟啊,許嵩的故鄉。那就很直白了,憶故鄉。

乘一葉扁舟,入景隨風,望江畔漁火

轉竹林深處,殘碑小築,僧侶始復誦

葦岸紅亭中,抖抖綠蓑,邀南山對酌紙錢晚風送,誰家又添新痛

一葉扁舟,江畔漁火,竹林,殘碑,僧侶,葦岸,紅亭,紙錢,這種層層疊下來的意象有種方文山的風格,很有帶入感,讓人一下子就身臨其境。而且,許嵩很喜歡化用前人的詩句文章——如《廬州月》、《塵世美》等作品,這般儲備量,在下佩服——一葉扁舟,以小襯大,「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即知天地之大而懂人之渺小,更何況深處在水面之上。「江畔漁火」是尋常人家吃飯的場景,這是煙火氣,一下子將人們從「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的哲學高度拉回到日常生活,精神的高度與世俗相結合,妙不可言。多說一句,好的作品都是相通的: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來到竹林深處,一些碑文年代久已,破爛不堪。寺廟中的僧人依舊誦讀著,年復一年日復日。穿過葦岸,面對紅亭,是一位捕魚的翁。這一句跟前文「漁火」照應,打到魚回去好好地煮上一鍋,和對面的群山共同飲上一杯,豈不美哉——這些都是不怎麼變化的。

最後一句,短短十一個字,道出了死別的無可奈何。親人離世,無能為力。只能燒點紙錢,以誠祝福——這些變化卻又是不可避免的。用「不變」寫出這種「變」的無可奈何和不可避免,生花妙筆哉。

遙想多年前,煙花滿天,你靜靜抱著我

絲竹聲悠悠,教人忘憂,若南柯一夢星斗青光透,時無英雄,心猿已深鎖可你辭世後,我再也沒笑過

上半闕寫故鄉的景,可以說是在思鄉。可真的是思鄉嗎。所謂睹物思人,心中想的念的恐怕是再也無法相見的你吧。

我沒有忘記你,我記得你,我記得那時漫天襯著星光的煙火,我記得和你一起相偎看過的月光。我記得耳邊悠悠的竹笛,伴著你的呼吸聲,多想時間就停留在那一刻。可是啊,終究不過是南柯一夢、海市蜃樓。白雲聚了又散,星光滿了又淡, 可你在我心中依舊如此完滿。經歷了滄海巫山,我沒辦法再為誰而動心,我只要你我只愛你。

這是一段心中獨白,說給離世的「她」,可是「你」卻再也無法聽見了。用舊景表柔情,那便是真情流露,情難自禁了。

獨攬月下螢火,照亮一紙寂寞

追憶那些什麼,你說的愛我

花開後花又落,輪迴也沒結果苔上雪告訴我,你沒歸來過

螢火蟲和月光,以外界的「亮」反襯心中的「暗」。我心裡為什麼「暗」呢,不過想起了你說的會愛我。誰知道,現在竟陰陽兩隔。滿以為,待得下輩子我們就會在一起,可是就連宿命輪迴都不眷顧我。青苔上的白雪堆積,沒有你走過的痕迹,不知你何時會回來,也許明天,也許永遠不會了。副歌部分用極少的詞,描繪了失去最愛之人的悲傷、無奈等一系列複雜的情緒。許嵩唱起來很慢,就像回憶總是一股一股湧入腦海,最後讓你深陷其中。

現在回頭看,「紙錢晚風送」的時候「我」真的只是在惋惜別人家失去了一位親人嗎。一定會想起「她」,面對愛人離世,什麼也做不了,掩面救不得,這種無助和無可奈何,多沉重啊。還有「漁火」「綠蓑」「絲竹」等意向,把人拉回現實——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過烤柴火的經歷,深冬外面哪怕不下雪也覺著冷,手不放在荷包里一會兒就給凍得通紅,屋子裡同樣冰冷。這時候,就需要發上一堆柴火,先用竹篾等輕薄易燃的片子當引火柴,再將大概二十多厘米長、橫切面大概兩厘米左右的干木頭架空放在引火柴上,待得干木頭燒起來幾塊後,加幾塊大點的干木,最後待得有明火苗竄起時,放幾塊濕木頭,這樣既可以保證生火時不會一下熄滅又可以使得柴火能燒很長時間——我為什麼要寫生火的場景呢,因為這是住在山裡面取暖最常見的做法。作者以前都是和愛人一起生活,如今只是一個人。曾經的歡聲笑語,如今只剩火焰下的孤影,何其強烈的對比。「我」不是有多喜歡烤火,我只是喜歡一起烤火的你。眼前火焰給我的溫暖,就如同你一般。

可以說這首歌是一首悼亡詞。古往今來,悼亡詞的寫法都差不多,用「物是」突出「人非」,用現在獨自做的事強調以前是兩人做的。「空床卧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小軒窗,正梳妝」。可是讀起來依然會讓人動容,因為自古及今人們面對愛人離開、面對久別重逢的這些悲喜,都是相通的。《南山憶》,憶的無非是一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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