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紅燒肉、清蒸魚還是麻辣豆腐,只要放進幾根細而長的芫荽,菜品就生動得幾乎可以入畫了——翠生生、烏綠綠的芫荽,宛若小巧娟秀的江南女子依偎在高大雄渾的北國漢子身旁,一道道家常菜也因此而帶上了幾分雅氣。

  

周末去菜市場,買羊肉時聽見菜攤旁有人喊:來點香菜吧!香菜,不就是芫荽嗎?冬季正是吃芫荽的好時節,無論是吃羊肉湯鍋還是燉狗肉,都離不了它。

  

芫荽本是外來之物,產於西域,漢代由張騫於公元前119年引入,紮根中土已有兩千餘年。

  

記得小時候,我不太喜歡吃芫荽,長大後方知不好此物的還大有人在,如著名作家汪曾祺就曾表示「不喜歡吃芫荽,以為有臭蟲味」。芫荽這種草就是怪,你越厭棄它就越感覺它臭,你越品味它就越感覺它香。我倒從未覺得此物有「臭蟲味」,只是討厭那怪異濃烈的氣味,不如芹菜惹人喜愛。可是,有一年過年,我由於吃得太油膩而鬧肚子,難受得很。母親說,芫荽可健胃消食。她把芫荽切成細末,下點醬油,讓我涼拌著吃。一試之下,頓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泰,鬧肚子的毛病果真好了。驚喜之餘,母親又說,芫荽和紅糖同煎,還能治小兒麻疹呢。小小的青蔬,功效竟然如此大。自此,我就慢慢愛上它。每次在街頭看到芫荽,我都忍不住買上一大把,回家放在冰箱里,過幾天拿出來仍然蒼翠欲滴,油汪汪的似乎能擰出一把春色。

  

後來讀《靈物志》,書中以芫荽為例來反駁「草木無情」之說:唐人賞牡丹後,夜聞花有嘆息聲……下芫荽種須說穢語,且須夫婦同種方茂盛,否則就一定會欠收。遙想到那一幅畫面:某個清冷的冬日,一對夫妻在地里種芫荽,邊下種邊污言穢語……我不由得笑出聲來,古人真是可愛。可是我挺喜歡這樣的文字,很有遠古民風淳樸之情趣。

  

芫荽的吃法頗多,涼拌芫荽就是一道原汁原味的好菜,脆、嫩、爽,還有一絲兒隱隱的青腥氣。但芫荽最宜做配角,和其他葷菜放在一起,菜的味道就出來了。也許是這不起眼的草蔬吸納了天地間的萬千靈氣和大自然的甘露精華,才有這麼獨特的滋味。任是紅燒肉、清蒸魚還是麻辣豆腐,只要放進幾根細而長的芫荽,菜品就生動得幾乎可以入畫了——翠生生、烏綠綠的芫荽,宛若小巧娟秀的江南女子依偎在高大雄渾的北國漢子身旁,一道道家常菜也因此而帶上了幾分雅氣。

  

肥厚的葷食往往需要芫荽的清逸之氣來解膩,芫荽的清遠之味也需要濃郁的菜肴來襯托。有時,魚湯、大骨湯熬好後,丟一把芫荽下去,恍若一把「灑金箋」,真有畫龍點睛之妙,濃白的湯頭一下子就被映綠了,湯味也清爽了。把芫荽切碎,加入適量香醋和白糖,再淋上少量醬油和麻油拌勻,用來做成白灼蝦、白切雞或火鍋的蘸料,濃烈的香氣從芫荽綠幽幽的莖葉中斑斑駁駁地浮動出來,用一個躥字來描繪是遠遠不夠的,我覺得完全可以用橫行霸道來形容它。

  

吃芫荽,是愉快而有詩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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