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犯人已经收押了,您今天早点回家休息吧!」

「知道了,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连续一周的雨,水泥路上浮著一层虹色污油,穿了一整周的衬衫,已经闻不清到底是体臭还是霉味。江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清早灌下的黑咖啡变成浓稠的唾液黏在舌苔,没有带伞,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浸湿了外面那层黑色夹克又湿透里头的衬衫,他双手插在裤袋,小步跑向街口的便利店,不出五分钟,江林提著把黑伞与塑胶袋走出自动门。

 

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洗涤了首尔的表面,却将污秽带往更深的地方。

他只想回家洗一顿澡,抽根烟放空精神,然后睡得天荒地老,什么也不干。

 

 

「大叔,一个人吗?」

江林咬著烟瞥了眼,嘴角向上一抽,这都能给他遇到。

年轻男人的身长略高于自己,目测约三十出头或者更轻,相貌还算清秀,认真干或许有机会培养自己的客群,的确在那一行看得到前景,但比起卖淫,这男人要是给人做小,或许身价会再涨。

 

算他好运,江林现在没心情去做正义的使者。

深吸了口烟,撑开伞,雨水从年轻男子细长的睫毛坠下,江林只说了一个字。「滚。」

 

「大叔,帮个忙,再这样下去我要饿死了。」

 

「注意,我已经说了滚。」江林望著前方,低语警告。

「大叔,我要的不多。」

年轻人跟著江林走过几个车水马龙的路口,没想到还是个死心眼,江林停下脚步,拈著烟抖落零星的烟灰。

「开个数字。」

对方笑著摇头。

「不要钱,收留我一晚就行。」

 

江林点点头,啪地递出伞,「拿著。」

对方不明所以地接过伞把,雨水瞬间在年长一方的脸上横流,江林拉开车门。

「再见。」

 

岂料在轿车发动前,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了。

他不知道这年轻人哪来的狗胆敢上自己的车,尚未完全运转的暖气轰隆隆地响,车内的空气充满厚重的烟草味,又混杂了点雨水与陌生人的气息。

 

「下车。」

年轻人只是静静地望著江林。

「我话不说第三遍,下车。」

 

「带我回家吧。」

 

江林蹙起眉头,猛地踹开车门,扔下烟蒂,大步绕到轿车的另一边,拽著对方的衣领,粗暴地把年轻人拖出车外。

年轻人反扣著江林的手腕,那是一双沈稳却透著光芒的眼睛,陌生中带著熟悉。

江林发现对方脸上的痣,仿佛能连成天上的星座。

 

「大叔,我哪里不好吗?」

「很缠人啊。」

「我也可以很听话的。」

「我对男孩子没兴趣。」

「很多人都是这么说,但最后都不是一开始说的那样。」

 

很多人?

 

江林觉得脑门发疼,这本来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变得异常复杂。

他甩开年轻人的手。

「我是警察,你最好不要来招惹我。」

「是正直的那一种?」那抹不愠不火的笑容在雨中却显得格外苍白,「警察挺好的,很适合你。」

 

他才不要听什么适不适合的鬼话,「趁我逮捕你之前,快滚。」

就在那么一瞬间,江林松懈了。

 

「那就逮捕我吧,警察大人。」

 

嘴唇冰冷,口腔温热,湿润的舌尖带著巧克力的甜味。

没有什么技巧,只有用力过猛的亲吻与吸吮,江林没有恶心的感觉,却也没有推开,他的嘴唇仿佛找到契合的另一半,当对方薄而带著棱线的唇瓣贴上时,几乎要不自觉地张大嘴巴,狠狠地,毫无怜悯之心地柔佞、深入,将这不懂事的小鬼吃进肚里。

 

修长的手指压在已如同虚设的衬衫上,紧贴著起伏的胸膛与后背,像是要在他的心上烙下自己的印记,当对方的膝盖挤进江林的双腿,他猛地回过神,一股无名火在体内乱窜,后颈发麻,对方闭著双眼,而江林却看清了眼前。

他是警察却也是凡人,血液里仍流淌著原始的罪。

唔。

等他意识到时,高个子的年轻人已倒在自己身上,江林的双臂穿过对方的胳膊,手心按在那柔软的后颈,雨愈下愈大,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憋藏在喉中许久的那口气如涓涓细流淌出,他闭上眼睛,一瞬间如释重负,紧接著他的手却开始发颤,

 

雨水洗涤了外表的脏污,却将它们带往更深更黑暗的角落。

 

他抱起年轻人,把他扔进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暖气终于热了,车窗上白雾一片,隔绝了嘈杂的雨声,江林双手搭在方向盘思索著该去往何方,良久,他望向那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家伙,伸手拂开了对方贴在额前的浏海,自言自语道。

 

「……现在的警察,几乎都不是正直的那一种哪。」

 

伸手进男人长裤的口袋,摸出一个干瘪的皮夹,里头放著不够吃一餐的现金,没有驾照与信用卡,只有一张被水淋湿的身分证。

 

男人有著不同凡响的名字,江林抽了下嘴角,或许整个大韩民国,只有这个人的爸妈会把孩子取这名字。

 

「解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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