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髮青年陷入瘋狂狀態，他彎腰伏在地上有如一隻野獸，暴露的兇惡雙瞳顯得赤紅，低吼的嘴巴淌著唾液流下。

「愚蠢的人類。」黑騎士的五官在漆黑的頭盔底下一片灰濛，他吐出令人作噁的氣味和低沈話語，面對阿特斯的挑釁慢慢舉起長劍，黑色烈焰不斷自劍身燃起。

嘉娜正打算阻止狂暴的阿特斯採取行動卻晚了一步，阿特斯高舉漲大的左臂，張牙舞爪地撲向黑騎士。

穿著漆黑鎧甲的騎士輕輕揮動長劍，黑色火焰形成彎刃般的劍氣砍中阿特斯，將其彈開至高臺上，摔入金銀寶藏堆裡頭。

「阿特斯！」焦急的嘉娜拖著疼痛左腳跛行而上，幾乎是以爬行的方式攀上階梯，來到赤髮青年身邊。

「想不到會被你們這些垃圾闖進這裡，看了就礙眼。」黑騎士擺開揮砍的姿勢，大劍劈出，凌厲黑炎竄燒在地上，朝臺階上端捲去！

巨劍插入地板擋下了黑炎劍氣，嘉娜站在赤髮青年身旁，望著回復意識的阿特斯背影感到結實的安全。

「你就是龍人的頭目嗎？」阿特斯拔起巨劍平舉，「我要殺了你。」

黑鎧騎士不發一語，反倒是赤髮青年首先發難，自臺上躍下，直劈騎士腦門！

長劍不但接下阿特斯猛烈砍擊，難以想像的巨力連帶將阿特斯震向一旁。

阿特斯在地面翻滾數圈後一躍再起，巨劍二度劈向黑鎧騎士，而黑鎧騎士依舊輕鬆地擋下砍擊，連揮三劍還擊！

 

赤髮青年直接以左臂接下攻擊，堅硬龍鱗頭一次被砍的皮開肉綻、鮮血直流。

 

阿特斯不以為意，雙手緊握巨劍旋轉而來，黑鎧騎士嚴陣以待，每一次的襲來的劍擊力量愈來愈強，攻勢也愈來愈猛烈！

 

儘管黑鎧騎士仍毫髮無傷，赤髮青年遍體鱗傷，在嘉娜眼中卻很明顯的看出，主動權已經落在攻擊猛烈的阿特斯身上了。

 

「哈！哈呵……哈！」用力喘氣的阿特斯站穩腳步，赤紅眼神佈滿熊熊烈焰的鬥志。

「想打倒我？你有本事擊敗我手中的諸神之刃嗎？」黑騎士高舉手中的黑焰之劍，凌人氣勢不斷高漲，彷彿黑色火焰也擁有生命般劇烈燃燒呼應著！

「就算是聖劍格姆拉又如何？」阿特斯大呵一聲，迴轉全身劈出斬擊，只見黑騎士舉起黑炎劍，劇烈狂風從鎧甲上竄出，就像慢動作般，黑騎士奔過靜止的阿特斯身旁，長劍劃出一道黑色斬痕。

一眨眼，嘉娜只看見黑騎士身形移到了阿特斯身後，而阿特斯重重的撞擊地板後再彈至半空，黑色火焰纏繞著阿特斯每個毛細孔燃燒。

「阿特斯！」嘉娜用力踏出的每一步都折磨著劇烈疼痛的左腿，她喫力地奔下階梯，想守護在阿特斯身旁。

 

「別過來！」阿特斯很快地站了起來，黑色火焰仍在身上竄燒，但赤髮青年眼中只有黑騎士，他重整旗鼓，彷彿方纔的挫敗根本不算什麼。

 

「你的生命力十分驚人，若是一般人類早已被黑炎啃食殆盡，」黑騎士作勢橫劈一劍，引起的劍氣吹過阿特斯，在臉頰上留下一絲血痕，「再加上你堅硬左臂，到底是什麼怪物？」

 

「怪物？哈，哈哈哈哈！」阿特斯笑了起來，血紅眼珠充滿殺意，「我在你眼中已經提升到怪物層級了嗎？那表示你已經正視我的存在了！」

 

「笑話。」

 

黑騎士連揮二劍，漆黑火焰延著地板爆開，兩道劍氣交叉襲向赤髮青年！

 

不死的阿特斯大步一踏，採取直線衝刺，兩道黑焰劍氣擦過左右，平舉的巨劍已砍向黑鎧騎士腰間！

 

硬接下這一擊當然不是問題，但黑騎士卻選擇向後躍開！

 

著地的同時，也看見對方勝利般的笑意。

 

沒錯，原本可以輕鬆捏碎的螻蟻，為何已經變成想要避開的巨獸了呢？

 

思考來不及連貫，巨劍已出現在眼前！

 

黑鎧騎士向後一仰，躲過猛烈橫劈，卻躲不過迴轉一圈再來的斬擊，只好掄起黑劍迎擊，引起鏗鏘巨響！

 

雙手緊握，兩把劍交錯在半空，阿特斯用盡全力，勢鈞力敵。

 

黑騎士不得不拿出全身的力量。

 

傳說中聖劍所擁有的力量。

 

黑炎燃燒加劇，擴散纏繞黑鎧騎士全身，加諸在劍上的力氣瞬間爆增，阿特斯見狀立即往後跳開，但黑鎧騎士連腳步都沒邁開，已出現在阿特斯眼前，黑劍命中腹部！

 

強大力量逼得阿特斯撞擊地板後再彈向牆壁，將牆壁撞出大窟窿之後倒臥在地。

 

黑色火焰竄燒全身，不停啃食著赤髮青年每一吋細胞。

 

「阿特斯！」嘉娜走近赤髮青年身邊，焦急地想撲滅黑焰卻不知從何下手。

「哼，不自量力。」黑騎士冷漠地俯視嘉娜兩人，黑炎劍刃高舉，準備朝女商人首級砍去！

「冰之箭！」隨著法師的吶喊，冰晶構成的魔法箭矢準確射中黑炎長劍，偏移了黑騎士的砍擊。

 

歪斜的邪黑劍氣則在地板上炸裂，切開一道巨痕。

「艾……艾涅爾！阿姆託布羅！」嘉娜心喜若狂的呼喊著及時出現的精靈與人類法師，「太好了，你們還活著！」

「呵，那當然……」滿頭大汗的法師扶著精靈走出門口，左手藏在身後笑道，「我早說過我是大賢者的得意弟子嘛！」

「嘿嘉娜，」艾涅爾臉色蒼白，體力似乎所剩無幾，他看著躺在地上的阿特斯說道：「守財奴還好吧？」

嘉娜正要開口，阿特斯就以巨劍撐地爬了起來，「你還是多擔心自己一點吧，自戀狂！」

「原來闖進來的老鼠不只兩隻？」黑騎士站在四人之間吐出寒冷氣息，「看來我太高估那些弱智龍人了。」

「是啊，」阿姆託布羅張開右掌瞄準黑騎士，虛張聲勢喊道：「很明顯人數上是我們佔優勢喔，騎士大人。」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黑騎士仰天狂笑，全身上下散發出無與倫比的惡寒與黑暗氣息，「即使你們這種垃圾再來一百個也不足為懼。」

「你手上那把劍……」艾涅爾近距離望著黑鎧騎士，有種熟悉感覺湧上心頭，搜尋記憶深處，精靈的古老圖書館裡，老舊典籍浮現出聖劍畫面，「難道是聖劍……格姆拉？」

「什，什麼？」嘉娜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敵人手中的黑炎長劍訝異。

「告訴你們也沒什麼差別，這把的確是格姆拉，不過……」黑騎士高舉長劍，火焰燒的猛烈，「現在是魔劍格姆拉！」

「魔劍……格姆拉？」聖劍的傳聞在艾洛法大陸無人不知曉，法師也提出了疑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乃已滅亡的普隆騎士國之王，法爾修斯！」黑鎧騎士取下頭盔，恐怖面貌嚇的嘉娜倒抽了一口氣，就像在骷髏上直接包覆一層皮膚，法爾修斯露出了空洞的眼窩與牙齒，「在我死亡前夕得到了聖劍格姆拉，於是我讓它變成了惡魔之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相傳只要得到了聖劍就可許下一個必定會實現的願望，」精靈補述法爾修斯的話語，「聖劍不但會賜與持有者力量，還會依照持有者靈魂意志改變形態…」

「那麼，」阿姆託布羅額上的冷汗沒有停歇過，一滴接著一滴落入地面，「你這傢伙到底取了什麼願望？」

「我告訴格姆拉，」黑鎧騎士雙手緊握黑炎長劍，整個祭殿開始震晃起來，黑色氣流不斷自法爾修斯身上湧出，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逼得嘉娜手腳發軟，「讓我成為黑暗之王！」

 

劇烈的震動造成祭殿開始崩壞，許多碎屑與巖塊紛紛墜落，空氣中佈滿塵埃。

「於是我擁有了永恆的生命，而現在，」黑騎士將魔劍指向巨龍遺骨，聲音充滿了亢奮，「毀滅世界的第一步，就是復活巨龍，再興古王國時期的龍族盛世！」

「沒這麼容易！」阿特斯不在乎震盪的大地，巨劍朝法爾修斯劈去，黑騎士從容地以魔劍接下阿特斯猛擊，刀劍交錯中帶有玩弄意味。

艾涅爾兩手各握匕首加入了戰局，迅速的剌擊卻傷不了法爾修斯的鎧甲分毫，阿姆託布羅趁勢來到嘉娜身邊，將加註移動咒文的捲軸交給女商人。

「這是做什麼？」嘉娜睜大眼睛問道。

「得有個人通知喀萊爾王與我師傅纔行，可不能讓這瘋子復活古代巨龍的計劃成功啊！」法師誠摯的眼神有種嘉娜說不出的感覺，彷彿超脫在生死之外，「這移動咒文得花上數分鐘之久，在這之前，就交給我們三個人吧。」

「你在說什麼啊？」嘉娜感到十分憤怒，在大夥以性命戰鬥的關頭，居然要自己夾著尾巴逃走？「我纔不要，我也要出一份力戰鬥！」

「回去吧嘉娜小女孩，聽阿姆託布羅的建議回去通知大家！」艾涅爾躍上半空踢了法爾修斯數腳，卻被快速的劍柄回擊腹部倒地。

「那耍法術的傢伙說的對！」阿特斯閃開魔劍的斬首砍擊，大聲喊道：「妳快離開！」

「我……」嘉娜瞭解自己的狀況，身體健全時未必能給大夥多大幫助，更何況現在連左腳都斷了。

「別猶豫了嘉娜，」法師站了起來轉過身，在投身戰鬥前囑咐道：「見到了我師傅麻煩替我轉告他……阿姆託布羅沒有丟他的臉！」

六道火蛇竄出法師右手掌心直撲法爾修斯，失去左手掌的斷肢不停滴下鮮血，嘉娜摀著嘴流出淚來，望著阿姆託布羅連續釋放魔法攻擊目標。

 

百發百中。

「快呀嘉娜！」艾涅爾兩腿產生激烈地顫抖，連握匕首的手指都開始冰冷起來，「我們可能撐不久了！」

「想走？不可能！」法爾修斯反持魔劍朝地板刺下，地面隨處爆射出墨黑火柱，阿特斯被火柱沖上半空，全身深度灼傷，「起來吧憎恨生者的亡靈！」

承接火柱之後，無數隻骷髏戰士攀出殘破地板，一個個冒了出來，抬起灰白骨臂全部朝冒險者們走去！

「快呀嘉娜！」阿姆託布羅保護著嘉娜，以衝擊波擊潰靠近女商人的骷髏戰士，但失去了魔法手套的魔力供應，法師魔力下降地異常快速。

「喀……」嘉娜痛心地吐出傳送咒語字眼，眼淚流滿整個臉頰，「喀萊爾……」

一陣光芒魔法陣顯現在嘉娜所坐的地面旋轉，點點光球飄在她身邊，嘉娜緊握捲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嗚哇……」艾涅爾右肩遭法爾修斯的魔劍刺入，血液自肩後噴出四散！

「呀啊啊啊！」阿特斯扛起壓在他身上的數具骷髏甩至一旁，奔向法爾修斯！

先是橫斬，阿特斯胸口被切開深可見骨的創傷，但阿特斯仍成功地擒抱住了黑騎士腰際，將他推前了數尺，就是推不倒他！

 

「你們這些雜碎，給我放開！」黑騎士左拳硬生生轟在阿特斯右臉上，鼻血自碎裂的鼻樑噴出，一拳緊接著一拳！

 

但阿特斯仍不鬆開緊抱的雙手，反而更加重雙臂力道，任由臉部承受幾乎令人昏厥的重擊！

「別想過來，你們這些爛骨頭！」火球將法師眼前的不死生物炸的粉碎，但接腫而來的是更多的骷髏戰士。

法師頭顱被打破而散出血絲撒在嘉娜手上，嘉娜張口嘴卻只能發出咿啞聲，哽咽的喉嚨感到又酸又苦。

「我纔不會讓開呢……」即使血流滿面、魔力散盡，擋在嘉娜前面的阿姆託布羅仍笑了出來，「永遠不會！」

光幕罩住了嘉娜，也抹消了所有聲音，但在嘉娜昏死過去之前的畫面，一直刻劃在嘉娜靈魂深處。

 

不祥的夢境成為現實……

她使盡全力鎚打光幕，哭吼廝喊，卻仍阻止不了艾涅爾被黑騎士扼住喉頭舉至半空……

阻止不了阿姆託布羅倒在自己跟前，血泊成了他葬身之所……

阻止不了魔劍格姆拉刺進阿特斯心臟，背部被數不清的骷髏戰士砍得血肉模糊……

阻止不了自己苟活於世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