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託爾 於 2013/4/15 11:46:22 發布在 凱迪社區 > 貓眼看人人類史前史(Human Prehistory)(連載)(一)人類的歷史從何算起?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得解釋在地球46億年的歷史中存在過的那些生物,哪些可以被稱作「人」——物種劃分意義上的人。在物種分類上,與「人」有關的重要概念有7個,依據概念外延由大到小排列如下:人超科、人科、人亞科、人族、人亞族、人屬、智人(Superfamily Hominoidea, Family Hominidae, Subfamily Homininae, Tribe Hominini, Subtribe Hominina, Genus Homo, Homo sapiens)。人超科包括長臂猿科和人科,人科包括猩猩亞科、大猩猩亞科和人亞科,人亞科包括黑猩猩族和人族。通常所說的古人類,是指作為人族成員的古生物,他們與同屬於人超科、人科、人亞科的其他生物相比較,最重要的特徵在於,其自身空間位置的移動,以兩足行走為常態。過去曾有一種觀點認為,人與其他動物的最根本區別在於,人會使用工具,或者,人會製造並使用工具。從這種觀點出發,尋找最早的人類,就是尋找最早會使用工具或製造工具的人形動物。但是,動物學家後來的觀察發現,動物也會使用工具,人類的近親黑猩猩甚至會製造工具,並且,在不同環境中的黑猩猩種羣能製造不同的工具。這些發現表明,使用工具或製造工具,並不能將人與動物區分開。(二)最早的人族動物:目前已知,最早的人族動物「可能是」生活在距今約7-6百萬年前的查德沙赫人(Sahelanthropus tchadensis),其化石包括一個相當完整(但變形的)的頭骨和兩個下頜骨, 2001年由Michel Brunet及其同伴發現於非洲查德的Toros-Menalla。古人類的命名均採瑞典人林奈(Carl Linnaeus)創造的生物命名二名法(Binomial nomenclature),名字有兩個拉丁文單詞構成,前一個表示生物所屬的「屬」,後一個表示生物所屬的「種」。Sahelanthropus tchadensis表示,這種生物是Sahelanthropus屬的tchadensis種。這兩個拉丁詞,均源於化石的發現地:Sahel是個地理名詞,表示撒哈拉沙漠以南,蘇丹草原以北的一大片地區;anthropus含義是「人」;tchadensis源自「查德」之國名(Chad)。圖根原人(Orrorin tugenensis)生活在距今約6百萬年前,其化石被發現於非洲肯亞西北部的Tugen Hills。其名字中Orrorin表示「original man」,原人、最初的人;tugenensis表示其發現地Tugen。化石中的三塊股骨殘片,使古人類學家相信O. tugenensis習慣於兩足行走,是人族成員。地猿(Ardipithecus)生活在距今約440萬年前,目前發現的地猿屬化石,已被古人類學家識別出兩個不同的種,即始祖地猿(A. ramidus)和卡達巴地猿(A. kadabba),前者化石較為豐富,後者化石極少。地猿化石被發現於非洲衣索比亞的阿法爾地區,Ardipithecus一詞中Ardi源於阿法爾語(Afar),意為「地面」(ground),pithecus則出自希臘語,意為「猿」(ape);ramid亦為阿法爾語,意為根源(root)。人類學家目前拼出的一個最完整的始祖地猿化石標本,稱為阿爾迪(Ardi)。(三)南猿南猿(Australopithecus)是發現時間最早,存世化石量最多的早期人族動物。Australopithecus一詞,前部分出自拉丁語的australis意為「南方」(southern),後部分出自希臘語的pithekos意為「猿」(ape)。南猿作為「屬」的名稱,包括若干個「種」:湖畔南猿(A. anamensis)、阿法南猿 (A. afarensis)、非洲南猿(A. africanus)、羚羊河南猿(A. bahrelghazali)、驚奇南猿(A. garhi)、源泉南猿(A. sediba)。這些不同種南猿的生活年代從400多萬年前,到100多萬年前,前後延續了近300萬年。阿法南猿(A. afarensis)出現於距今約400萬年前,其化石最早發現於衣索比亞的阿法爾地區(Afar),故而得名(「-ensis」為拉丁語後綴,相當於英語中的-ese,用在地名後面,構成該地名的形容詞)。古人類學家能夠相對可靠地重構阿法南猿的形象,最著名的阿法南猿化石個體,被稱為露西(Lucy),其骨骼化石的完整程度達到了45%;另外,阿法南猿還在東非平原上(現坦尚尼亞的Laetoli)留下了足跡。阿法南猿在距今約300萬年前消失了,繼之而起的是非洲南猿(A. africanus)。目前發現的化石表明,阿法南猿和非洲南猿在歷史上並未共存過——所有阿法南猿的化石,都被認定距今300萬年前;所有非洲南猿的化石,都被認定距今300—220萬年之間。Africanus系拉丁語,意為「非洲的」。事實上,人類學家在發現阿法南猿化石之前,已經發現並命名了非洲南猿化石。如果當時的命名者知道在非洲大陸上還有其他(甚至更早)的南猿化石,或許,就不會使用Africanus這個名字。非洲南猿看起來比阿法南猿更像現代人,但是,與阿法南猿以及其他先前的人族動物一樣,非洲南猿的腦容量相對於大型猿(great apes)並沒有明顯增加。(四)傍人依據目前已經發現的顱骨化石,人族動物中腦容量最早有明顯增加的,是生活在距今220—140萬年間的傍人(Paranthropus )。Para-是前綴,表示「旁邊的」;anthropus含義為「人」。傍人作為人族動物的一個屬,之所以得此名,是因為古人類學家認為傍人只是人類進化歷史上的一個旁支,並非現代人的先祖。傍人屬之下,最重要的種是粗壯傍人(Paranthropus robustus,robustus意指動物的具有強健的體魄,粗壯傍人得名於其顱骨粗壯)和鮑氏傍人(Parathropus boisei,鮑氏是發現活動的資助者,發現者用其名以為紀念)。傍人顱骨的一個顯著特徵是sagittal crest(矢狀嵴),即在相當於我們頭頂的位置,顱骨縱向突起。矢狀嵴亦可見於雄性的大猩猩與猩猩,其作用是固定牽拉下顎的肌肉,以增加咀嚼的力量。傍人之所以認為是人類的先祖,一方面是其形態與現代人差異較大,另一方面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傍人與「能人」共存於非洲大陸,而古人類學家傾向於認為「能人」是現代人的先祖,就自然排出了傍人。(五)人屬人族(Hominini)可以分為兩個亞族(subtribe),南猿亞族(Australopithecina)和人亞族(Hominina);南猿亞族大概可以分為六個屬:沙赫人屬、原人屬、地猿屬、南猿屬、肯亞人屬、傍人屬(Sahelanthropus,Orrorin,Ardipithecus,Australopithecus,Kenyanthropus,Paranthropus);人亞族只有一個屬,即人屬(Homo)。Homo在這裡是個拉丁詞,意為「人」(human)(homo也是希臘詞根,意為「相同」(same))。我們現代人,是現存唯一的人屬動物,但在歷史上曾經存在過許多的其他人屬動物,分述如下:(六)能人能人(Homo habilis)是目前已知最早的人屬動物,生活在距今約250—180萬年間。Habilis是拉丁語,相當於英語中的habile,意為skillful or handy(有技能的、手巧的)(有些中文文獻將能人稱為「巧人」)。當時的命名者認為,能人是最早學會製造工具的人族動物。今天,似乎沒有足夠理由可以排出能人之前的人科動物亦會製造工具之可能性,但是,迄今發現的最早的石器,的確是與能人處於同一時代。相對於之前的人族動物,能人的外貌更接近於現代人,能人的腦容量相當於現代人的一般,明顯大於猿和之前的人族動物。(七)人族動物為什麼直立行走?傳統理論認為,直立行走是為了適應環境的變化。猿本來是樹棲動物,但是,隨著全球變冷,森林面積縮減,很多森林地帶退化為稀樹樹草和草原,迫使一部分猿到地面採集或獵取食物,這種地面活動最終使他們學會了直立行走。但近些年的研究發現,人族動物採取直立行走,在時間上,很可能早於森林面積大範圍縮減。就是說,全球範圍的森林面積縮減並非人類先祖直立行走的原因——在森林面積大範圍縮減之前,人類先祖已經直立行走;只是,在森林面積大範圍縮減之後,很多猿類滅絕了,而人類先祖仰仗其直立行走能力,能夠適應環境,生存下來。目前,對於人族動物為什麼直立行走,主要有四種假說(科學哲學告訴我們,任何科學理論都是假說),這些假說都在試圖解釋,直立行走會有怎樣的生存競爭優勢,得以遺傳給後代:第一種假說認為,直立行走能解放雙手,雄性動物就可以帶回足夠的食物給雌性動物和他們的子女(前提是,對偶婚的習俗保障了雄性動物知道誰是自己的子女),這會提高其子女存活的可能性。子女存活概率的提高,即為競爭優勢。第二種假說認為,人類先祖曾是食腐動物(scavenger),直立的姿態能擴大視野,在更大範圍內發現動物屍體;並且,直立的姿態還有增加自身體積的視覺效果,可以嚇退其他食腐動物,保住食物。第三種假說認為,人類先祖曾經主要靠獵取動物來獲得食物,而他們缺乏其他肉食動物那樣適於捕獵的嘴和爪子,於是逐漸發展出一種狩獵方式,即持棍棒圍攻大體積的動物,先將其擊傷,然後長途追蹤,不斷攻擊,待其傷重耗盡體力,再將其殺死(有一本書名為《裸猿》,在國內很容易找到,對此有很生動的描述,有興趣的不妨看看)。以兩足支撐身體,有利於低速度、長距離的奔跑。第四種假說認為,兩足行走的優勢在於,它是動物空間位置移動的最經濟方式,即移動相同距離,耗費的能量最低。當食物匱乏的時候,動物不得不擴大食物搜索的範圍,這種低能耗的方式,就成為一種生存競爭優勢,使它們能度過困難期。當代學者中,支持前三種假說的皆不乏其人;但比較而言,支持第四種假說的更多一些。很多學者認同第四種假說的原因在於,其他三種假說的可靠性程度更低。目前的一些對早期人族動物牙齒的研究,傾向於認為早期的人族動物並非食肉或食腐動物,他們似乎是以植物的果實、葉片、根莖為食,兼而喫昆蟲和小動物。這與第二種和第三種假說有衝突。對偶婚很可能是更晚才產生的。一些對現存大型猿的研究表明,雄性動物確保雌性動物生產的事自己子女,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沒有理由假設人類的先祖會這麼做。這些研究,降低了第一種假說的可信度。(八)以化石來推斷古人類容易產生的偏差古生物形成化石,是極其困難的。所以,對於古人類化石應該保有的一項原則認識是:一個古人類的身體某部分能形成化石,又能被現代人發現,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小概率的事件。在這極其有限的證據基礎上,試圖獲取知識,這種知識的可靠性並不高。但是,瞭解古人類,除了通過化石證據之外,卻也別無他徑。在這個原則認識的基礎上,我們還需要看到,化石形成本身存在一些偏差(bias),這不僅進一步降低了我們知識的可靠性,而且,一些研究者還會因為忽視這些偏差而做出錯誤的斷言。首先,我們現有的早期人族動物化石總量非常少,並且,這些化石也並非早期人族動物的合適代表——即已得到的化石樣本,在統計學意義上,並不能代表整個種羣。因而,依據這些化石對古人類種羣的一切推斷,都只是可靠程度或高或低的猜測。其次,環境對化石的形成有重大影響,一些環境更容易形成化石,另一些環境則很難形成化石。例如,人類的先祖很可能是生活在森林之中,但森林的酸性土壤,對形成化石非常不利。所以,當我們在某個地層中發現了古人類化石,我們可以知道他們在那時那地存在過;但相反的推斷則不能成立,因為,他們可能在某時某地存在過,卻沒有留下化石。這就是「Absence of evidence is not evidence of absence(沒找到X存在的證據,並不能證明X之不存)」的道理所在。再次,不同種類的生物,通常體積大的相對較容易形成化石,而體積小的則更難。這種體積大小對形成化石概率的影響,也存在於同一物種中,即同一物種中體積較大的個體,相對於體積較小的個體,形成化石的概率會高一些。此項偏差告訴我們,我們依據實際發現的化石,對種羣體態的推測,在總體上很可能會偏大一些。但是究竟大多少,則難以判斷。當然,個體骨骼化石的大小,也不能準確代表該個體骨骼的實際大小。因為,骨骼會因為有小的裂縫,使形成的化石體積大於原來的骨骼;骨骼形成化石之後,也可能會因為水蝕或風蝕的原因,使體積變小。再再次,就同一個體而言,身體堅硬的部分,即骨骼,更容易保存下來,而柔軟的部分,皮膚、肌肉、內臟等等,除了在極特殊的環境中形成了乾屍、凍屍、泥炭鞣屍之外,無法長久保存。迄今為止,從未發現過早期人族動物的乾屍、凍屍、泥炭鞣屍,所以,對於他們身體柔軟部分只能進行可靠程度很低的想像和推斷。個體骨骼中,牙齒和下顎最為堅硬,形成化石的概率相對高些,因為,我們對古人類牙齒的知識,是最多、最可靠的。最後,不能通過化石發現的地點來斷言古人類的分佈情況(這是國內的一些研究者常犯的一個錯誤)。第一,早期人類化石大都發現於東非,除了東非的火山灰易於形成化石之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在東非大裂谷,早期人類活動當時的地層,被暴露於地表,便於發現化石。而在其他很多地方,相同時代的底層,則處於地下深處,難以發掘。第二,化石發現的地點,也不一定就是古人類活動的地點。因為,在人有意識地埋葬同伴之前,絕大多數人族動物的屍體,會被食肉動物或食腐動物動物喫掉了,一些食肉和食腐動物,會先將屍體拖到隱蔽的地方,再慢慢喫。在非洲南部,很多古人類化石是在洞穴中被發現的,這並不意味著,當時的古人類生活在這些洞穴之中,他們的遺體只是被其他動物拖到了那裡。而且,這些食肉和食腐動物動物喫東西的習慣,也會影響化石的形成。例如,我們很難找到古人類的手腳的化石,原因之一就是它們很可能是被喫掉了。流水也會搬動屍體:通常較重的骨骼,如牙齒、下顎骨等等,不會被水流帶走太遠;但一些輕質的骨骼,則可能會被水流帶到更遠的地方,甚至帶到湖泊中,最後沉積在那裡。以上兩個方面的原因,再加上前面提到的在一些環境中很難有化石形成,故而,斷言某種古人類的地域分佈範圍,就顯得很輕率。(九)直立人化石顯示,距今約180萬年前,出現了一種新的人族動物,體態比已知的此前所有人族動物都更接近於現代人類,腦容量較能人增加了1/3,已達到現代人類的2/3。古人類學家將他們命名為Homo erectus (直立人),Homo是屬名稱,表明他們屬於「人屬」,erectus(拉丁語)是種名稱,即「直立人種」。對於直立人以前的人族動物,古人類學家說他們可能是現在人類的祖先時,都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但是,說直立人是現代人類的祖先,則少有異議。因為,在上百萬年的歷史中,直立人似乎是唯一存在的人族動物——迄今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長達百萬年的時間裡,還有其他人族動物存在。如果現代人類真的是逐漸進化而成,直立人不大可能不在這個進化的鏈條上。目前已知年代最久遠的直立人化石,是在肯亞Turkana湖東岸發現的一具頭骨化石,以鉀氬法測年,距今約1.78萬年。據此,古人類學家通常說,直立人的出現不晚於距今180萬年前。直立人在非洲、亞洲和歐洲留下了大量的化石,對於直立人的體態,我們瞭解的比此前的人族動物要多得多。直立人的樣子已經很近似於現代人類,其腦容量比能人有了顯著增加,已經達到現代人類的2/3。而在肯亞的Ileret發現的、形成於150萬年前的直立人足跡化石,更是與現代人類完全一樣。直立人以前的人族動物,都生活在非洲大陸,而直立人的化石,則不僅存在於非洲,在非洲以外也大量存在。人類學家普遍認為,直立人起源於非洲,之後部分直立人走出了非洲,遷居到了亞洲和歐洲。為什麼其他的人族動物都不能走出非洲,而唯有直立人可以?在任何環境中,物種能否生存下去,都取決於該物種是否能適應環境。物種通常通過進化來改變自身的身體結構,以適應所處的環境,但直立人是個例外。直立人的身體,對於非洲的熱帶環境顯然是適應的,但對於中國北部的寒冷乾燥環境,則沒有任何生存優勢。在這樣的環境中,直立人之所以能長期生存下來,在於直立人具有一項特殊的能力——文化適應力。(十)文化適應力通常的物種,面對生存環境的發生,會逐漸改變體質,以適應環境。物種體質的改變需要若干代,需要較長的時間;當環境發生急劇變化時,多數物種會因為無法適應而滅絕。通常物種的特定一代,絕不會故意遷移到一個與自身體質不相適應的新環境中去自取滅亡。但是,腦容量證明直立人有著相當的智力,而生活遺跡則表明他們有了文化。文化,是某一特定人羣的生存方式。兩個人羣體質完全一樣,卻因身處不同環境而有著不同的生活方式。直立人創造了一種文化,以適應生活環境,並世代相傳,其中最重要的或許包括:打造更精緻的石器、控制火、做衣服、構建棲身之所,以及集體合作狩獵。直立人最早出現於非洲大陸,其體質無疑是適應熱帶生活的,但文化帶個他們的適應力(cultural adaptation),使他們能在不同環境中生存。文化適應力是直立人走出非洲的實力基礎,而走出非洲的動力,或許是種羣人數增加所導致的資源緊張。不管原因如何,在直立人這個新物種誕生不久,似乎他們中的部分人就開始了走出非洲的旅程。目前發現的非洲以外的最古老直立人遺跡,是今天以色列境內的石器和喬治亞境內的直立人骨骼化石,其年代都接近180萬年前。(十一)火火對於早期人類有著重要的意義:火意味著溫暖、安全、光明和食物的改善。火帶來的溫暖,能幫助人類在較高緯度地區的生活;火能驅走各種猛獸,給人類相對安全的生活環境;火帶來的光明,使人類在夜間或黑暗的地方能看清東西,而包括人類在內的絕大多數靈長類動物,獲取信息主要都是依靠視覺。此外,火還擴大了人類食物的範圍,一些原本不能或不便食用的動植物,經過火的加熱,變的可以或便於食用。更重要的是,經過加熱的食物,更易於被消化,從而使人類能從較少的食物中攝取較多的能量,降低了人類對食物需要量,這在食物匱乏的環境中,無疑是一種生存優勢。從有限食物中獲取更多能量,也為人腦的繼續進化提供了可能,因為人腦是高能耗的器官,它只佔體重的不足2%,卻消耗了人每天所需總能量的1/4。直立人何時開始學會控制火,我們不得而知。人類學家在以色列境內的一處遺址中,發現了可靠的證據能證明當時的直立人已學會了控制和使用火。此處遺址的年代被測定為距今約80萬年,這是我們目前所知的最早時間。(十一)火火對於早期人類有著重要的意義:火意味著溫暖、安全、光明和食物的改善。火帶來的溫暖,能幫助人類在較高緯度地區的生活;火能驅走各種猛獸,給人類相對安全的生活環境;火帶來的光明,使人類在夜間或黑暗的地方能看清東西,而包括人類在內的絕大多數靈長類動物,獲取信息主要都是依靠視覺。此外,火還擴大了人類食物的範圍,一些原本不能或不便食用的動植物,經過火的加熱,變的可以或便於食用。更重要的是,經過加熱的食物,更易於被消化,從而使人類能從較少的食物中攝取較多的能量,降低了人類對食物需要量,這在食物匱乏的環境中,無疑是一種生存優勢。從有限食物中獲取更多能量,也為人腦的繼續進化提供了可能,因為人腦是高能耗的器官,它只佔體重的不足2%,卻消耗了人每天所需總能量的1/4。直立人何時開始學會控制火,我們不得而知。人類學家在以色列境內的一處遺址中,發現了可靠的證據能證明當時的直立人已學會了控制和使用火。此處遺址的年代被測定為距今約80萬年,這是我們目前所知的最早時間。(十三) 一種直立人,還是三種直立人?對於能人之後、智人之前的古人類的分類,有兩種觀點:一些古人類學家認為,所有能人之後、智人之前的古人類化石都屬於同一人「種」,即直立人。另一些古人類學家則認為,上述時期的古人類應該被分為三個人種:非洲直立人(匠人)、亞洲直立人(直立人)、歐洲直立人(前人)。事實上,幾乎所有的人類學家都同意,在非洲直立人、亞洲直立人、歐洲直立人三者之間,在體質上和文化上存在明顯差異;人類學家的分歧只是在於,這些差異究竟是同屬(genus)不同種(species)之間的差異,還是同屬同種的不同亞種(subspecies)之間的差異。(十四)匠人、直立人與前人如果將非洲直立人、亞洲直立人、歐洲直立人看作人屬的三個不同種,依據二名法的命名系統,一般將非洲直立人稱為「匠人」,即Homo ergaster,種名稱「ergaster」源於希臘文,意為「work」(工作);將歐洲直立人稱為「前人」,即homo antecessor,種名稱「antecessor」為拉丁文,意為「forebear」(祖先);而將「直立人」這一名稱保留給亞洲直立人。儘管,直立人起源於非洲,後移居亞洲和歐洲而演化為亞洲直立人和歐洲直立人,即非洲直立人更為古老,但依據命名規則,「直立人」的名稱已被固定於亞洲直立人,如果將亞洲直立人與非洲直立人、歐洲直立人區分為人屬之下的不同種,則需要給後二者重新取名。林奈系統(Linnaean System)的命名規則要求,每引入一個新的古生物物種(species),須選某化石為其典型樣本。典型化石樣本的選擇,通常是保存最完好的化石,但不一定是該物種的典型個體。例如,古人類的典型個體無疑是成年人,但是,很多古人類的典型化石卻是未成年人,最著名的或許是Turnaka Boy(非洲直立人的典型化石)。在典型化石選定後,新物種的名稱就與該典型化石綁定在一起,如果後來認為應該將該物種進一步劃分為不同的物種,則該物種的名稱屬於該典型化石所在的新物種,其他新物種需要另取名字。1894年,荷蘭醫生Eugene Dubois在今天印度尼西亞的爪哇島最早發現了直立人化石(即爪哇人,Java Man),並將其所發現的化石命名為Pithecanthropus erectus。前文說過,pithecus是希臘語,意為「猿」;anropus是拉丁語,意為「人」;erectus是拉丁語,意為「直立的」;整個名字意為「直立猿人」,即「猿人屬」之「直立人種」。這是直立人(erectus)最早的命名。依據上述的命名規則,當直立人被分為三個人種,「直立人」這一名稱須保留給爪哇人所屬的亞洲直立人。(十五)中國的直立人中國的直立人是從非洲遷徙來的,對此學界少有異議。在非洲大陸上,古人類學家已經發現了諸多直立人之前的古人類,但在亞洲,直立人是最早的古人類。這意味著,中國的直立人由本地的其他物種進化而來,其可能性非常小。在科普方面比較遺憾的是,直到今天,我們仍舊能看到很多作品稱「祿豐古猿」是「臘瑪古猿」(Ramapithecus)的一支,是人類的先祖。其實當代的古生物學家和古人類學家,很少有人持這種觀點,大多數學者的共識是:第一,臘瑪古猿很可能不是一個獨立的物種,而只是某種(或某支)「西瓦古猿」(Sivapithecus),西瓦古猿約距今1000萬年前滅絕,西瓦古猿的一支很可能是今天猩猩的先祖。第二,祿豐古猿(Lufengpithecus)被作為與西瓦古猿相併列的一個獨立的「屬」,屬於猩猩亞科(Ponginae),與現代人的親緣關係較遠,不可能是現代人的祖先。(十六)元謀人元謀人的正式名稱是「元謀直立人」或「直立人元謀亞種」(Homo erectus yuanmouensis)。國內許多教科書將元謀人作為中國境內最早的直立人,其實,在當代古人類學家中,這並不是主流觀點。1965年勞動節當日(5月1日),中國地質科學院地質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在雲南元謀發現了兩枚古人類牙齒化石,經確認,系同一成年男性個體的兩枚上門齒。其後,又在附近發現了幾件石器、若干留有人工痕跡或火燒痕跡的獸骨,幾個地層中還含有大量炭屑。牙齒化石能證明曾有古人類存在;石器雖然不多,但加工痕跡明顯,應為人造石器;獸骨上的加工痕跡,可以合理推斷當時的古人類已用石器處理動物屍體(或許是切割肉作為食物,或許是試圖製作骨器);炭屑和燒骨顯示古人類「有可能」已會用火,但通常,炭屑和燒骨由自然原因形成的可能性更大,所以炭屑和燒骨並不是「用火」之確證。任何描繪元謀人模樣的嘗試,都只是想像,因為元謀人的化石太少了,通過兩枚牙齒給一個人種(亞種)畫像,目前還難以實現。對於元謀人,最受關注的是其測年(dating)。1976年,中國數個科研機構分別採用古地磁法為元謀人測年,結論是元謀人生活的年代距今為(170加減10)萬年或(160加減10)萬年。據此,元謀人被認為是中國境內最早的直立人。古地磁法(Palaeomagnetic dating)是一種絕對測年法(absolute dating methods),通過化石所處地層的古地磁特徵,來確定該底層的年代,進而確定化石本身的年代。地球具有磁場,在地層形成過程中,磁性微粒的沉積會按照當時的地球磁場而排列,並且,其排列狀態還會隨著地球磁場方向的改變而改變。地層中的磁性物質的這種特殊排列狀態,就是該地層的古地磁特徵。將待測地層的古地磁特徵,與各時期地層古地磁特徵的標準樣本(取自於深海海底,稱為「古地磁柱」(palaeomagnetic columns))相對照,就能確定待測地層所形成的年代。對某個化石以古地磁法測年,能否成功,有兩個關鍵因素:第一,能否確定該化石屬於某個特定地層;第二,能否確定該地層的古地磁特徵。對元謀人化石的古地磁法測年,上述這兩個關鍵因素的確定性都不理想,所以,目前多數古人類學家對元謀人的生存年代持懷疑態度。(十七)西侯度遺址元謀人之外,另一個「中國境內最早直立人文化遺址」的競爭者是西侯度遺址。1959-1960年,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和山西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在山西芮城的西侯度村,發現了一些有人工加工痕跡的石塊、若干燒骨,以及一根有切痕的鹿角。後來,以古地磁法對該遺址測年,其年代被初步認定為距今180萬年,早於元謀人遺址的「距今170萬年」。目前國內的一些教科書,將西侯度遺址作為中國直立人的起點,甚至是中華文明的起點;也有人稱西侯度遺址的燒骨是人類用火的最早證明。不過,在學術界,上述結論被認可的程度並不高。對元謀人遺址的質疑,主要在測年的可靠性,幾乎沒有人懷疑那是一處古人類遺址。然而,很多人卻認為在西侯度目前的發現,並不能證明古人類曾在那裡活動過,並不能證明那裡是一處古人類遺址;至於測年是否可靠,倒在其次。那些被認為「有人工加工痕跡」的石塊,究竟是不是人工製作的石器,還有很大疑問。目前,我們比較確定地知道這些石塊曾被水流搬動過,這些痕跡究竟還人工形成,還是自然原因形成,還不能確定。而鹿角上的「切痕」,同樣,也很有可能是自然原因形成。至於「燒骨」,動物骨骼化石的顏色是否由火燒形成,尚有疑問;即使確是由火燒形成,這火也更可能是自然之火。在古人類學的研究中,人們常會有wishful thinking(即希望什麼,就相信什麼是真的),而損害知識的客觀性。石塊上或獸骨上某種痕跡,客觀上更可能出於自然原因,而非古人類之活動;後者只是小概率事件。人類的絕大多數知識,都不是確定無疑的,但我們應該去相信那些更具可能性的東西。所以,除非我們看到該石塊或獸骨上的人工痕跡如此明顯,以至於人工形成之可能性超過了50%,我們纔有理由相信這是由人工形成的。否則,我們更應該相信這些痕跡是由自然原因形成,因為其可能性更大。對於西侯度遺址,我們要問的,不是「現有證據能否證明古人類可能曾在那裡活動」,而是「這種可能性是否超過了50%」。(十七)西侯度遺址元謀人之外,另一個「中國境內最早直立人文化遺址」的競爭者是西侯度遺址。1959-1960年,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和山西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的工作人員,在山西芮城的西侯度村,發現了一些有人工加工痕跡的石塊、若干燒骨,以及一根有切痕的鹿角。後來,以古地磁法對該遺址測年,其年代被初步認定為距今180萬年,早於元謀人遺址的「距今170萬年」。目前國內的一些教科書,將西侯度遺址作為中國直立人的起點,甚至是中華文明的起點;也有人稱西侯度遺址的燒骨是人類用火的最早證明。不過,在學術界,上述結論被認可的程度並不高。對元謀人遺址的質疑,主要在測年的可靠性,幾乎沒有人懷疑那是一處古人類遺址。然而,很多人卻認為在西侯度目前的發現,並不能證明古人類曾在那裡活動過,並不能證明那裡是一處古人類遺址;至於測年是否可靠,倒在其次。那些被認為「有人工加工痕跡」的石塊,究竟是不是人工製作的石器,還有很大疑問。目前,我們比較確定地知道這些石塊曾被水流搬動過,這些痕跡究竟還人工形成,還是自然原因形成,還不能確定。而鹿角上的「切痕」,同樣,也很有可能是自然原因形成。至於「燒骨」,動物骨骼化石的顏色是否由火燒形成,尚有疑問;即使確是由火燒形成,這火也更可能是自然之火。在古人類學的研究中,人們常會有wishful thinking(即希望什麼,就相信什麼是真的),而損害知識的客觀性。石塊上或獸骨上某種痕跡,客觀上更可能出於自然原因,而非古人類之活動;後者只是小概率事件。人類的絕大多數知識,都不是確定無疑的,但我們應該去相信那些更具可能性的東西。所以,除非我們看到該石塊或獸骨上的人工痕跡如此明顯,以至於人工形成之可能性超過了50%,我們纔有理由相信這是由人工形成的。否則,我們更應該相信這些痕跡是由自然原因形成,因為其可能性更大。對於西侯度遺址,我們要問的,不是「現有證據能否證明古人類可能曾在那裡活動」,而是「這種可能性是否超過了50%」。(十八)人字洞遺址與龍骨坡遺址人字洞遺址和龍骨坡遺址,也是「中國境內最早直立人文化遺址」的競爭者。人字洞遺址位於安徽省繁昌縣。1998年開始對人字洞的數次發掘,已出土大量動物化石,並發現數百件「疑似」人工石器的石塊,另有十餘件動物骨骼化石上,「疑似」有人為加工痕跡,但在人字洞沒有發現古人類化石。人字洞出土的這些「石器」和「骨器」,以古地磁法和生物年代法(biochronology)測年,其年代有可能在距今200萬-240萬年。如果這些「石器」、「骨器」,果真為古人類的作品,並且,如果上述測年是準確的,那麼,直立人起源和遷移的理論將受到嚴重質疑。古地磁測年法,上文第(十六)節,已做了介紹,這裡介紹一下生物年代測年法。如果「待測對象」(古人類化石或石器)所在地層或其上下地層包含有其他古生物化石,並且,如果能在當地建立起一個古生物化石的年代表,參照這個年代表,就可以確定待測對象的年代。古人類遺跡是罕見,而古生物化石則豐富得多,在某些地區,確立古生物化石年代表比較容易。生物年代測年法在早期人類遺址(有其師洞穴遺址)的測年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一些作為古人類遺址的洞穴,常會有大量的古生物化石。起先,這些洞穴通常是一些食肉或食腐動物的巢穴,它們會把自己的獵物(包括古人類)和獵物的殘骸帶回洞穴,於是,諸多獵物的骨骼在洞穴內堆積,形成化石。在古人類能控制使用火之後,古人類會在一些洞穴棲身,其獵取的動物之遺骸與古人類生活之遺跡,就一同被保存在了洞穴中。我們通過測定這些動物骨骼的年代,就可以推知古人類活動的年代。龍骨坡遺址位於重慶市巫山縣。1985年至今的數次發掘,發現有大量動物骨骼化石、若干「石器」、以及一段帶有兩顆牙齒的「古人類」下頜骨化石,據推測,其年代距今可能超過了200萬年。這些疑似有人工痕跡的石塊,是否為人工石器?這段下頜骨化石是否屬於人類?目前都頗有爭議。持肯定觀點的學者,將這裡的古人類命名為「直立人巫山亞種」(Homo erectus wushanensis),簡稱「巫山人」。其中一些人進而將巫山人作為證據,來質疑直立人起源和遷移的理論。不過,依據現有證據,人字洞遺址和龍骨坡遺址確為古人類遺址的可能性,尚不足50%;從認識論的角度講,我們並不「知道」人字洞遺址或龍骨坡遺址系古人類遺址。(十九)馬圈溝遺址目前,最可信的「中國境內最早直立人文化遺址」是馬圈溝遺址。該遺址位於河北省陽原縣泥河灣盆地,在北京西偏北,距離著名的周口店遺址不過百餘公里。1992年,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員首次發現該遺址, 其後十餘年間,在該遺址發現了六個文化層,以古地磁法測年,最古老的第六文化層距今175萬年,其餘五個文化層分別距今174萬年、169萬年、166萬年、164萬年、155萬年。目前在第一、二、三文化層中,均發現有人工石器,第三文化層的時代最為久遠,距今166萬年。在第三文化層中還發現一具大象的骨骼化石,有多處砍砸、刮削、切割痕跡;同時發現的其他動物骨骼化石,也多有人工痕跡。在第四、五、六文化層中,以及第六文化層的下面,發現了一些有「疑似人工痕跡」的石塊,然而,它們是否為人工石器,還有待進一步確定。{轉至第43樓第 43 樓 北京小左 2013/5/17 6:33:28 的原帖:好文, 為什麼沒有發現很多其他類人猿的化石啊?----------- 非常好的問題!我們已經發現了很多古猿的化石,但是,我們卻沒有發現黑猩猩先祖的化石。基因研究表明,黑猩猩與人類大約在500萬年前分野。然而,我們並沒有發現分野後的原始黑猩猩的化石,所以,我們有理由懷疑,前述的那些人類先祖的化石中,或許有一個或一部分是黑猩猩的祖先。即我們將一個或若干黑猩猩族動物的化石,誤認為了人族動物化石。}http://club.kdnet.net/dispbbs.asp?id=9131946&boardid=1&page=4&uid=&usernames=&userids=&ac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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