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視界】康熙死敵葛爾丹的師兄 竟然做了當時全中國最精美的佛像！
我們首先一起來看看這尊精美的造像吧。
2016年香港嘉德春拍
17世紀銅鎏金金剛總持
39.5 cm.
HKD: 12,000,000-22,000,000
黃春和老師認為，這尊清初的造像帶有十分典型的清代漠北喀爾喀蒙古地區的一種造像風格。有以下四點理由。
其一，造型端莊, 結構勻稱,體態優美舒展,其造像量度應當與一般不同，而是遵循了《時輪金剛續》的量度。
其二，衣紋簡潔,完全採取印度薩爾納特式表現手法，衣質薄透貼體，突出軀體肌肉的起伏變化；造型挺拔，軀幹及四肢肌肉緊實，線條硬直，體現了早期印度帕拉和尼泊爾造像風格鮮明特點。
其三，造型樣式獨特，尤其是身下的半月形束腰蓮花座形制十分獨特，為蒙古風格造像特有的蓮花座形式。
其四，全身雕刻生動，其中面部和裝飾尤其突出。面相英俊，珠鏈等裝飾富有立體感。展露出雄健、超逸、英俊、美麗的藝術氣息和美感。這些藝術表現明顯優於一般的蒙古風格造像，據此判斷此像雕造時間應在清代早期。
這種稱得上是清初時期最為精美的風格造像，出自於一位極具傳奇色彩的活佛之手，他便是法名扎那巴扎爾的哲布尊丹巴一世(1635-1723)。哲布尊丹巴一世是成吉思汗黃金家族的正統後裔，外蒙古歷史上最為著名的宗教家、藝術家、建築師、醫生及詩人。在歷史的記載上，他是一位堪稱完美的全能型天才，除了製造極為精美的佛像，他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建築、繪畫、醫學無所不能，甚至還創造了全新的蒙古文字。除此之外，他審時度勢，用超凡的智慧幫助康熙皇帝對抗葛爾丹，穩定清初蒙古局勢，為國家的統一作出了不可磨滅的巨大貢獻！
哲布尊丹巴一世(1635-1723)
今天我們取了一個很有趣的標題：「康熙死敵葛爾丹的師兄 竟然能夠做出當時全中國最精美的佛像！」這又怎樣解釋呢，在這裡，我們還是希望做一些基本的歷史知識鋪墊：
我們之前曾經大致說過藏傳佛教的各大教派在近千年來各領風騷數百年，居於統治地位的教派和中原朝代可以大致對應如下：
元——薩迦派
明——噶舉派
清——格魯派
藏傳佛教在後弘期產生了五大教派，其中格魯派黃教是最後誕生的一個教派，但卻最終卻在清初獲得了西藏地區政教合一的統治地位，一直延續至今，格魯派仍然是藏傳佛教最具影響力的教派。在清代，格魯派有四大轉世活佛，我們今天的這位主角便是其中之一：
達賴喇嘛——主管前藏政教
班禪額爾德尼——主管後藏政教
哲布尊丹巴——主管外蒙古藏傳佛教
章嘉呼圖克圖——主管內蒙古藏傳佛教
在這裡，我們不難發現，清代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仍然有著極大的統治力（事實上，達賴為首的格魯派能夠取得西藏地區的統治權，也是藉助蒙古勢力裡應外合才推翻了噶舉派的藏巴汗政權）。說到藏傳佛教對於蒙古地區的影響，大概可以追溯到元代，元世祖忽必烈便篤信藏傳佛教，奉薩迦派五祖八思巴為大元國師，而到了清代初期，藏傳佛教在蒙古地區仍然有著極大的影響力，但是隨著當年強大蒙古帝國的分崩瓦解，康熙時期蒙古地區的形式有點複雜。
在明末清初，蒙古大約分成三股力量——漠南、漠北和漠西，而且和新生的清朝政權關係親疏不一。
漠南蒙古——就是今天的內蒙古，和清朝關係最鐵，清朝還沒有入關之前就和漠南蒙古聯姻，我們熟悉的孝莊皇太后博爾濟吉特氏布木布泰，便是漠南蒙古中科爾沁部的。
漠北蒙古——就是今天的外蒙古，也叫喀爾喀蒙古，和清朝的關係一直若即若離，我們今天的主角一世哲布尊丹巴便是出自於漠北蒙古了。後來，也正是在一世哲布尊丹巴的主張下，喀爾喀蒙古歸入清朝版圖。
漠西蒙古——主要活動在今天新疆地區的蒙古人，當時和清朝的關係應該是最為惡劣的。漠西蒙古有四大分支，準葛爾、杜爾伯特、和碩特、土爾扈特，後來成為康熙皇帝最大敵人之一的葛爾丹便是出自於漠西蒙古的準葛爾部（這裡必須掃盲一下，準葛爾部最早的活動區域是在今天的新疆伊犁河谷一帶，而不是青海的準葛爾盆地，不能混淆了），葛爾丹的準葛爾部打敗了另外的三個部落，其中兩個部投降，土爾扈特則開始了長徵，逃到俄羅斯去了（後來土爾扈特部長途回歸，又是另一段佳話），葛爾丹便成為了雄踞西北，和康熙皇帝分庭抗禮的最大敵對勢力了。
電視劇《康熙王朝》裏的葛爾丹
今天我們說的是漠北蒙古的哲布尊丹巴活佛，但是相信很多人不知道，這位大名鼎鼎的漠西蒙古首領葛爾丹也是一位活佛，而且兩位都是曾經拜入五世達賴門下的同門師兄弟！（康熙一生徵戰無雙，擒鰲拜、滅三藩、同一臺灣，似乎都比和葛爾丹作戰輕鬆一點，唯獨打葛爾丹康熙皇帝還需要親徵！現在您應該明白了，葛爾丹不是一般人，他可是一位活佛啊！難怪這麼難對付！）
我們最簡單的說說這位葛爾丹的出身，葛爾丹出生於1644年（正好是明王朝滅亡的那年），葛爾丹的父親有一位好朋友——溫薩胡圖克圖三世活佛，這位溫薩三世可是達賴四世活佛的老師，輩分是非常高的。1643年，溫薩三世活佛去世前對葛爾丹的母親玉姆夫人許若，他死後將在她的懷裡轉世，葛爾丹便成為了溫薩活佛的轉世靈童了，也就是溫薩四世！在葛爾丹13歲的時候作為四世溫薩胡圖克圖活佛，被迎請到西藏拉薩拜五世達賴為師學習佛教，在這個時候，葛爾丹遇見了這位來自於喀爾喀部的蒙古成吉思汗黃金貴族弟子——一世哲布尊丹巴扎那巴扎爾。後來，葛爾丹得到達賴的允許還俗，最終成為了康熙皇帝一生中最大的勁敵！（好複雜！）
如果說漠西蒙古的葛爾丹至始至終是格魯派的活佛，那麼今天我們要說的一世哲布尊丹巴扎那巴扎爾卻是半道改信格魯派的，他最初是覺囊派高僧多羅那他的轉世靈童。
多羅那他（1575－1635）
多羅那他（Tāranātha, 1575－1635），名為班瑪斯覺多吉，法號多羅那他，意為救度怙主，西藏覺囊派僧侶，覺囊寺第二十八任住持，著名的藏傳佛教學者。
多羅那他於萬曆四十二年（1614年）抵達喀爾喀蒙古，明崇禎七年（1634年） 61歲時圓寂於蒙古庫倫，在喀爾喀蒙古弘法達20餘年。多羅那他生前曾得到五世達賴授予「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哲布尊丹巴」意為精通佛法而又嚴守戒律的高僧）尊號。
崇禎七年（1634年），多羅那他圓寂，次年，喀爾喀蒙古諸汗王認定於明崇禎八年（1635年）誕生於喀爾喀部的土謝圖汗袞布多爾吉之子札那巴札爾為其轉世，法號羅桑丹貝堅贊，立其為法王。順治六年（1649年），羅桑丹貝堅贊赴西藏學法，便遇到了另一位格魯派活佛——葛爾丹。七年（1650年），羅桑丹貝堅贊從四世班禪喇嘛羅桑卻吉堅贊受戒，並覲見了格魯派領袖五世達賴喇嘛羅桑嘉措，順治八年（1651年），羅桑丹貝堅贊改宗格魯派，五世達賴正是承認他是一世哲布尊丹巴。
如今回過頭來看，這位五世達賴絕對稱得上是頂級高明的政治家，在他的領導之下，格魯派不僅僅取代了噶舉派稱為了西藏地區政教合一的最高領袖。他在清初蒙古地區的藏傳佛教佈局中起到了至為關鍵的作用。後來的歷史事實是，正是一世哲布尊丹巴改奉格魯派並返回漠北蒙古後，有效的牽制了漠西蒙古葛爾丹的勢力，並最終為清朝的北方民族統一做足了鋪墊。
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葛爾丹在俄羅斯人的幫助下開始擴張進攻喀爾喀蒙古，各部「丟棄廬帳、牲畜，紛紛南逃，晝夜不絕」。諸部汗王之間發生了歸附清朝還是歸附俄羅斯的爭論，在猶豫不定之間，「請決於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一世哲布尊丹巴一錘定音：「我輩受天朝慈恩最重。若因避兵入俄羅斯，而俄羅斯素不信佛，俗尚不同，視我輩異言異服，殊非久安之計，莫若攜全部投誠大皇帝，可邀萬年之福。」
於是，喀爾喀蒙古三汗率數十萬眾歸附清朝，並於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五月，在多倫諾爾與康熙皇帝會盟，宣告了喀爾喀蒙古，即外蒙古正式進入清朝版圖。
後來的事實很多人都瞭解了，康熙皇帝在烏蘭布通和昭莫多兩次擊敗葛爾丹，1697年，葛爾丹一命嗚呼，這也為之後乾隆皇帝最終一統蒙古-新疆的西北江山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這其中，一世哲布尊丹巴可謂功不可沒！
說了這麼多歷史背景，我們回過頭來再說說一世哲布尊丹巴所引領的經典佛造像藝術。我們引用一下黃春和老師考證的歷史資料。
一世哲布尊丹巴1651年由藏地返回蒙古時，「攜帶西藏之著名喇嘛600名及各種匠工畫工而歸，歸時首致力修建寺院，築造佛像」；1655年「遣使北京，獻佛像」；1683年親手製作多件佛像及器物，「中有其手造之佛像一、銀塔八，並遣使北京，贈聖祖佛像二尊」；暫錫北京期間，一天聖祖讓他於拇指前節大之紅色寶玉上雕刻佛像，他「善雕之」，聖祖「嘆為天巧」。從這些記載不難看出一世哲布尊丹巴畢生對佛像藝術的不懈追求和表現出來的高超的雕塑技藝。
蒙古國家博物館藏品，據傳由一世哲布尊丹巴親手製作
而黃春和老師的觀點認為，正是因為從多羅那他在漠北蒙古傳教二十年，一世哲布尊丹巴所引領的扎那巴扎爾佛造像藝術，在清初的佛造像藝術中獨樹一幟，是直接傳承了印度和尼泊爾藝術風格。
覺囊派達丹丹曲林寺（今彭措林寺）大經堂壁畫細節
黃春和老師認為，多羅那他未到漠北之前，駐錫後藏的覺囊派達丹丹曲林寺。這裡一直忠實地傳承著印度－尼泊爾藝術，如今遺存於覺囊大塔內和達丹丹曲林寺大經堂的壁畫就展現了比較純正的印度－尼泊爾藝術風格。現在我們雖然無法找到蒙古造像與覺囊派藝術之間直接的傳承關係，但是從多羅那他的來歷、他在蒙古的弘法經歷、以及他與一世哲布尊丹巴之間的法脈關係等情況來看，蒙古造像應當是通過多羅那他與後藏取得的聯繫，受到了覺囊派傳承的純正的印度－尼泊爾藝術的影響，除此而外別無他途。這樣，我們就不難理解蒙古造像這一獨特風格的真正來因，也可以明確地肯定蒙古造像是清代藏傳佛像藝術體系中唯一一種由蒙藏人民直接傳承的印度－尼泊爾藝術風格，它不是清代西藏和內地流行的尼泊爾仿古風格，更不是尼泊爾工匠在西藏傳承的尼泊爾風格，在清代藏傳佛像藝術史上佔有一席重要的地位。
五方佛之阿彌陀佛坐像 烏蘭巴託美術館藏
近年來，蒙古風格造像在國際和國內藝術品市場上表現異常活躍，屢屢在拍賣會上創出高價。
蒙古風格造像無疑是一枝璀璨奪目的藝術奇葩，它出身高貴，由清代四大活佛之一的一世哲布尊丹巴親手創立；它來源正統，直接遠承印度-尼泊爾藝術風範。大象開始就說，扎那巴扎爾造像風格鮮明而又獨立，稱得上是清初整個中國藝術工藝最為精美，藝術水準最高的造像！
扎那巴扎爾風格只是在康熙時期曇花一現，一方面，這批極為精緻的造像由一世哲布尊丹巴所率領的尼泊爾工匠精心打造，在他們之後，蒙古本土的工匠無法傳承這樣的頂級技藝；同時，製造這樣的造像需要的是極為強盛的國力和財力，這或許在當時的喀爾喀蒙古難以長期維繼。也正是這樣的原因，如果所保存下來的扎那巴扎爾風格造像更值得今天的人們去頂禮膜拜了。
因此，讓我們一起期待香港嘉德春拍上這尊精美造像的市場表現吧！
17世紀銅鎏金金剛總持
39.5 cm.
HKD: 12,000,000-22,000,000
嘉德香港2016春季拍賣會
預展時間： 5月27日 10:00-21:00 5月28日 10:00-18:00
拍賣時間： 5月29-31日
展拍地點：香港JW萬豪酒店3樓宴會廳
【大象視界】大象帶您看預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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