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那些人】你只能看見，你準備好要看見的事物

 

[這是個造神的世代，但我想回過頭來擁抱你我的平凡]

  

 

有一種東西，叫做「成長記錄」。在婚禮宴客過程中，經常會看到被播放在偌大的螢幕牆上。有些新人簡單地僅以婚紗照輪替播放，另些新人則嘔心瀝血地編輯兩人由鼻涕小娃到青春芳華的成長歷程，同時放上相識相戀的經過。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堅持做這樣一個東西。也許是覺得，既然是個婚禮，總歸也是個婚禮，那麼，就好好地、隨俗地把它完成。

 

而那是婚宴前幾天的一個夜晚。她熬著夜做成長記錄。編輯大致完成後，她伸了個懶腰，抬手溫柔地撫摩著微微鼓脹的肚子，嘴角勾出一弧淡淡的笑意。辛苦你了，小寶貝，媽咪不正常睡覺，影響到你了。想到孩子的爸……突然間，有種不對勁的感覺湧上心頭。

 

臨掛上電話前，他說，他要去借一片DVD回家看，然後早點睡覺。她很少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給他，但是那種奇異的感覺……..她伸手拿起電話，刻意不撥手機直撥室電。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很久，在凌晨三點的夜裡，響到她覺得用了安眠藥的人都會被叫醒……然而沒有人接聽。 

 

她在心裡沈吟著，當然有可能是睡死了。而要確定真相的一個方法，就是親自到場。她一手摸著肚子，一時有點遲疑……我得要照顧好肚子裡的你，小寶貝，我是該早一點休息…..我不再是一個人了，我必須顧著你。

 

 

 

在床上清醒地躺了半個小時後，她決定起身去找孩子的爸。她對著腹裡安靜蜷著的孩子解釋，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但之後能抱著你爸爸安穩地睡著，基本上會是個划算的交易呢，小寶貝你說是不？再怎樣都比躺在這裡什麼都無法做只是失眠來得強！

 

計程車在門口停下。她挺著肚子不斷地按鈴。沒有人應門。她再撥打室電，沒有人接聽。這一次，因為人已在門口，所以她撥了手機，但全沒想到的是，竟然是關機的。匆促行來她只披著薄薄的外套，五月的夜色仍有些微涼，而她緊了緊領口，用手環抱住腹中的孩子，卻只感覺到胸口的火熱。

 

她要把事情弄清楚。她就坐在門口等，同時覺出某種荒謬，這種肥皂劇情怎會在我的生活裡上演？我怎麼會是那個在門口等人的女人？還挺著一個五個月大的肚子？

 

 

 

天色仍暗沉著。大約五點的時候，大廈大門打開了，出來的是住在樓下的一位大嬸，照面過幾次。大嬸驚訝地看著她關切詢問，怎麼在這裡？她告訴她，來找男友，只是他不在家，手機也沒開。大嬸面露同情，沈吟了一下，像決定了什麼似地跟啟口說，我不想多事，但幾次因大樓事端跟他接觸的過程中，覺得他是個很會算計的男人，城府比較深，也把手上的錢與權抓得很緊……疲累之中她不大記得她還說了些什麼，總歸那意思是，這個男人，如果要結婚的話，得要好好考慮，女孩子家很容易因為愛而沖昏頭。

 

恍惚中她將手移動到肚子上，大嬸像突然驚覺般地停住了。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那一眼帶著歉意與同情。要女人好好照顧自己。便轉身離去。 

 

她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只覺得心裡空空盪盪。一些字句自心底湧上: 我不想要這個家，我不想要這個人，我不想結這個、注定會離異的婚。

 

這一切，我可以喊停嗎？我能夠這樣任性與反覆嗎？重視面子的爸爸與媽媽，要如何承擔這個後果？我怎能這樣自私？未婚懷孕，已經夠讓他們操心了，我如何能夠在這個時候喊卡呢？

 

還有，最重要的小寶貝，這是我無論如何都要顧全與盡全力保護的生命。她沉沉地思考著，這段時期，我需要經濟上的支援，我需要懷孕與生產的過程裡，有一個人能夠陪在身邊並幫忙，就算必須跟這個男人結婚，為了讓你能夠安全地生下來，給你最好的照顧……小寶貝，一切我都願意忍耐。

 

 

 

天濛濛亮了。就在天幕亮起的那瞬間，她看到他，穿著淡藍色的T恤與牛仔褲，一身清爽地走了過來。肩上背著背包。沒有徹夜未眠的倦容。

 

好像不須她多說些什麼，他就明白了。他說，他只是很悶，出去走走，一個人坐著看雜誌。他把她擁進寬大的懷抱裡，面露心疼並極其寵膩的說，媽媽整夜沒睡可把我們的小寶貝累壞了。

 

她順勢把頭埋進他的胸懷，感覺很溫暖，淚水順間湧上她的眼眶。但同時，心裡微微有一個清明的角落，在說著，少了些什麼。是什麼呢？她模糊地想著，微弱地辨認著，彷彿……少了某種味道，少了某種，置身外頭一夜的汗味與自然體味。她再努力嗅了嗅，他的肌膚有一種清新甚至帶點清香的味道。乾乾淨淨。

 

閉了閉眼，她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她現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覺。什麼都不再管了。

 

 

 

相擁著進了屋，鋪好枕被爬上床。他如往昔般微笑著敞開雙臂將她攬進。而她騰出一手捻熄了燈，讓黑暗接管了這一切。

 

 

 

 

小結： 

 

親愛的，請試著理解與接納那個，猶不願意和還無法去看到真實的你。有時是因為生活從來就不容易、現實如許艱困、抑或當時的你是這麼樣的孤單而脆弱，滿心的害怕……去擁抱與疼惜那個，有限的你。

 

 

 

 

 

（圖片來源：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