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rene】不要忘記。 -Last
我不會忘記,有關於妳的一切。/我想記得,有關於妳的一切。/影像文字化。/Fin.
不要忘記。
直到爐火上的熱水壺燒出陣陣鳴音,我纔想起我正在燒水。匆忙地進了廚房,關上爐火。急於伸手而讓手指被燙著。
我想找醫藥箱,但我想不起來我把它放在哪。
我試著翻找、但卻連上一秒我剛放下的書在哪我都找不到。
手機的鈴聲響起,最後我竟然在放著滿滿藥物的凌亂抽屜中找到它。
手機不是應該一直在包包裡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呢?
我想不起來,但我看見手機的螢幕上顯示提醒:
『下午三點半,帶承歡去看展覽。』
我不知道我今天是不是有露出笑容過,但此時此刻我知道、這是我發自內心的微笑。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美術館的一角緩步走著。被放輕的聲調和為了交談而拉近的距離,讓孫承歡用盡力氣剋制自己的心動。
「每件作品背後,都有藝術家自己獨一無二的理念。古今中外,任何作品都應該被值得好好收藏、欣賞。那纔是對那些藝術家和那些藝術品最美好的意義。」裴柱現駐足在荷德勒的作品〈黑夜〉前,細細地說著。
「藝術家的工作是創作,我的工作就是解釋並且捍衛他們的堅持。藝評家、鑑賞師聽起來只是看看作品、對藝術品評論幾句的工作,但其實我們在做的,是去保護這些藝術家留下來的理念。」
「姐姐的工作,表面上看起來很輕鬆,實際上卻是盡力的在保留作品的最初的初衷跟意念。我覺得很有意義。」孫承歡笑語,那笑容看在裴柱現眼裡充滿了溫柔和堅定。
「承歡啊,來。」裴柱現主動勾起孫承歡的手臂,朝下一件作品走去。
這是第一次,裴柱現主動靠近孫承歡。
這是第一次,裴柱現如此想要用盡全力的留下與誰的記憶。
這是第一次,裴柱現感受到心動的瞬間。
在哪裡?我把它放在哪裡?
冰箱上貼滿了各種便利貼,上面寫著『出門前記得關燈』、『記得注意食物保存期限』、『泡麵在流理檯旁邊的活動櫃裡』…諸如此類的提醒,但、卻沒有一張便利貼寫著我要找的東西在哪。
我翻遍了抽屜、亂了我的沙發、客廳桌上的書散落一地…
在哪裡?我把它放在哪裡?
「明明就在家的附近,我卻還是會突然忘記該怎麼走。我記不得剛認識的人,甚至見了好多次,還是像陌生人一樣。明明約好了,時間到了,卻好像完全沒有這件事情。我、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這些症狀是阿茲海默症的症狀。但從妳的描述聽來,我不認為妳罹患了這種疾病。因為真正的病人,恐怕連他們發生過的這些事情,都沒辦法詳細的記住的描述。」醫生轉動手中的原子筆,凝視著眼前的人。
「生病的人不是妳對吧?是妳的家人嗎?」
「…是我在意的人。」捏緊了發皺的衣角,她回答道。「這種疾病目前真的沒有藥物可以醫治嗎?」
「如果確診是阿茲海默症,病人腦中的記憶就會像沙漏一樣不斷流失。目前醫學能做到的,是靠藥物延緩沙漏的時間、並不能阻止記憶的流失。我這麼說,妳懂嗎?」
「我只是…希望她能夠記得我。」
我再次闔上冰箱,看著地上散落了剛剛被我從櫃子裡翻出的雜物,沙發椅上的抱枕落在地上,鐵盒裡的飾品雜亂無章。
我走到餐桌前,揉亂了自己的頭髮、敲打木製的桌面。
我無法剋制的厭惡自己,眼淚在桌面上打出碎碎晶瑩。
我在找什麼?剛剛那些急於翻找些什麼的舉動。
我到底…在找的是什麼…?
推開畫廊的整片落地窗式的玻璃大門,提著熱飲和蛋糕的孫承歡直奔裴柱現所在的畫廊服務臺。
「姐姐,我來了。」
裴柱現從資料中抬起頭,對上孫承歡的雙眼時不自覺的稍稍皺了下眉頭。
「這是姐姐前幾天借我的書,我看完了。很好看。」從肩上的包包拿出那本厚重的藝術品介紹,放到裴柱現的辦公桌上後逕自拿著帶來的點心到旁邊的休息桌上開始擺放。
裴柱現皺著眉頭疑惑的翻了翻那本書,確實是她的書沒錯,但她卻不記得曾經將書借給誰過。
「我的書怎麼會在妳那裡?」
「我帶了我們店裡的布朗尼跟玫瑰花茶,姐姐不是很喜歡我們店裡的布朗尼嗎?來。」並沒有搭裡裴柱現的問題,孫承歡只是上前牽住裴柱現,領她到桌邊坐下。
「姐姐說我們店裡的布朗尼跟以前妳在法國喫到很像,來,啊。」自然的插起一口蛋糕往裴柱現嘴裡送去,在裴柱現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已經先喫下蛋糕。
濃鬱的苦甜巧克力在嘴裡散開,裴柱現又驚又喜。在她的記憶中,這味道只存在於好幾年前她在法國停留的那段時間。
「如何?」孫承歡低下頭好奇的問著。而裴柱現睜大眼睛的點點頭,又接下一口孫承歡遞來的蛋糕。
「對吧~」像極了被稱讚的孩子,孫承歡露出滿意的笑容。
「承歡姐姐!妳來啦!」裴柱現的助理從畫廊另一端走來,比起裴柱現臉上的疑惑,樸秀英似乎跟眼前的女孩很熟識。
「秀英啊,我有幫妳們買咖啡。」
「謝謝承歡姐姐~柱現姐姐,我們先把下次展覽的資料送去給館長。」樸秀英接下紙袋後簡單的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裴柱現手裡拿著叉子慢慢地喫著布朗尼,看著眼前素未謀面的女孩放下身上包包,熟練地整理好她桌面上的資料,最後坐在她身邊,用幾乎要滲出糖蜜的溫柔眼神看著自己。
「姐姐等等忙完後,我們去外面走走吧?今天天氣很好喔。」孫承歡笑語,然後喝了一口卡布奇諾。
裴柱現點點頭,她知道對於眼前的女孩對她來說是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但卻可以安心地答應她所有請求。
突然安靜的氣氛讓裴柱現覺得有些尷尬,又喫了口蛋糕,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主動開口:
「妳知道嗎,這個蛋糕我一次可以…」
「妳一次可以喫掉兩三塊,我知道。」順著裴柱現的話講完,孫承歡坐在旁邊笑了出來。
「我以前說過這句話嗎?」
「姐姐說過很多次了。」
那些隨著時間流淌的記憶,即便無法在妳心中留下一點痕跡。
但我會替妳、好好的收藏著。
孫承歡望向裴柱現的眼神太過溫柔,彷彿原諒著一切,那關於裴柱現沒辦法記住她的所有一切。
「妳認識我很久了嗎?為什麼會知道我這麼多事情?」公園的小路上,裴柱現問著走在她身旁踢石子的孫承歡。
「妳叫什麼名字?」
將一顆小小的石頭踢到兩三公尺外的距離,孫承歡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裴柱現的疑惑。
「我叫孫承歡。」
孫承歡。裴柱現嘴裡細嚼著這三個字,卻不管如何都覺得是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柱現姐姐,就算妳每次見到我、都像第一次見到我,我還是會很努力很努力的,讓妳越來越喜歡我。」
孫承歡近乎告白的話語落在裴柱現耳裡,換來的不是羞澀、卻是眼中滿滿的歉意。
裴柱現順了順自己的頭髮,移開了視線。
「雖然姐姐記不得我,但對我來說,跟姐姐相處的每一天,都在創造我們之間的回憶。」向前,她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一步。
「讓我保護妳,我會守護妳的記憶。」
牽起那雙手,孫承歡想做的很簡單。
她只是,想一直一直守護裴柱現。
直到她能夠記住她的那天。
我做了一場夢。
夢裡我遺失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我彷彿還能聽見她的聲音在耳邊。
但我找不到、也想不起我弄丟了什麼很重要的人事物。
我冒著大雨上街,嘴裡喊著我記不得的名字。
遍地都尋不著、我好像迷路了。
在這黑暗的記憶之海,我迷失了自己。
好害怕、好害怕…
睜眼,裴柱現醒在沙發上。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那樣慌亂的情緒還停留在這副身體之中。
她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卻又倒退兩步。她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隨手拿起了包包衝出家門,但陌生的環境讓她失了方向。
裴柱現只能在這模糊的空間不停的向前走。
她不知道她該走去哪裡。
她想不起來這裡是哪裡。
她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姐姐!」孫承歡提著紙袋上前用力拉住全身發抖的裴柱現。「我不是跟姐姐說我買個東西就過來嗎,姐姐怎麼自己跑出來了?」
「這裡是哪裡?現在幾點?教授一定覺得我遲到了,我現在必須去趟研究室。」眉頭垂成八字,眼眶泛著的淚水滿溢。裴柱現緊張的捉緊包包,深怕遲到會惹來教授的不開心。
「姐姐,柱現姐姐!聽我說。」孫承歡雙手扶住裴柱現的肩膀,直視她眼底最深處。「這裡是首爾,不是法國。妳幾年前就學成歸國了,現在在首爾有自己的家,妳剛剛從那邊出來的。」
一字一句,溫柔而堅定,不帶一點不耐的細心解釋。她握住她發顫的手,直到感受到她的放鬆,孫承歡才稍稍安心。
「我不去研究室真的沒關係嗎…?」滴落的淚水在孫承歡的手臂,卻燙傷她的心。孫承歡心疼的輕輕抱住裴柱現,在她耳邊慢慢的說著:
「真的,沒事了。相信我,我不會騙妳的。」
將買來的食材放進冰箱,卻在蛋架旁看見裴柱現前兩天在找的手帳。
「姐姐,我找到妳的手帳了。」她得意地交給裴柱現,裴柱現只是接過自己的手帳好奇又好笑的說:
「手帳不是一直都在包包裡嗎?」
「…嗯,是啊。」
她們安靜的並肩坐在客廳,孫承歡哼著幾首英文老歌,裴柱現則是掛著微笑享受片刻的平和。
如果這瞬間可以永恆,那她希望時間永遠不要在往前。
她不想忘記她,卻在每一個清醒的早晨重新認識她。
「為什麼我記得怎麼欣賞、評論一件作品,卻記不得妳是誰?」裴柱現說。
說的心酸、說的自嘲。
而孫承歡眼裡的情緒太過複雜。
她趴在桌上看著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仔仔細細的將食物放進保鮮盒,貼上寫著日期的便利貼,最後放進冰箱;幫她整理好客廳,把藥放在桌上提醒她記得喫;替她設定好手機鬧鐘,放在顯眼的位置,說明天早上會來接她。
為什麼我們人不能選擇是我們想記得、什麼事情又是我們可以忘記的?
如果可以用我腦中的知識,拿來交換和妳之間重要的回憶,那該有多好?
「我明天早上再過來,姐姐早點休息?」孫承歡揹起包包,歪著頭看向裴柱現,準備離開。
「承歡,可以留下來陪我一下嗎?」裴柱現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角,誠懇的請求,像是某種虔誠的禱告。
「好。」
兩人一起躺在鋪了羊毛地毯的地板上,淺棕色和黑色的髮絲互相纏繞。
「承歡,妳現在幾歲?」
「24歲。」
「明明對我來說好像是不久前,但我卻記不得我24歲時在做些什麼了。」
「24歲時的姐姐,剛從國外回來,以藝評家的身分在藝術界中活耀著。」孫承歡笑著回答,話語裡掩藏不住的驕傲、為裴柱現驕傲。
「我想去姐姐去過的每個地方、走姐姐走過的路、看姐姐看過的每個風景,這樣或許我就會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沉迷於妳。」孫承歡翻了個身,雙手撐在裴柱現的耳旁,在裴柱現的上方凝視著她的雙眼。
裴柱現伸出手撥開了孫承歡垂下的髮絲,冰冷的手心輕觸到孫承歡溫熱的耳朵時感受到她微微一震的身體。
「我都已經快記不得我去過哪些地方了。」裴柱現說。
「京都、法國、佛羅倫斯、英國、義大利、羅馬、地中海…我都幫姐姐記得了。」孫承歡重新起身,側躺到裴柱現身旁。
「姐姐累的話就就先睡吧,我會等姐姐睡著在走的。」
裴柱現搖搖頭。
「我還不想睡。我怕我睡著了以後,醒來又會忘記妳。」
孫承歡注意到裴柱現有些緊張的玩弄著自己的手指,但說出口的話卻又讓人這麼的心疼。
她只能微笑,試著用微笑帶過心底的不捨。
她們心知肚明的是,她們無法共享同一份回憶。
永遠都有一方在每個清晨倒帶歸零,另一方卻獨自不停向前。
這公平嗎?她暫時不去思考這個問題的回答。
對她來說,只要能陪伴在她身旁,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
「我想到了!」裴柱現突然起身拿起手機,興奮的對著孫承歡說。「我可以把妳錄起來,這樣我就不會忘記妳了。」
裴柱現一臉得意的牽著孫承歡到光線充足的地方,操作著用的還不是很習慣的手機,按下紅色的錄影鍵。
「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孫承歡。今年24歲。」
「妳的興趣是什麼?」
「我喜歡聽音樂,還有做烘培,最喜歡跟柱現姐姐一起去畫廊。」
「呀!沒叫妳說這些啦!」鏡頭內的孫承歡傻笑著,鏡頭外的裴柱現臉紅著。
「那…妳喜歡喫什麼?」
「喜歡Pizza,也喜歡喝卡布奇諾。」
「妳…現在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忘記裴柱現。」孫承歡眼裡的溫柔,即便是透過螢幕都能清楚地傳達給裴柱現。
裴柱現將手機鏡頭對準自己。
「我是裴柱現。我也永遠、永遠,不會忘記孫承歡。」
影片的結尾,停留在兩人輕觸的雙脣。
那是她們最靠近彼此的時候,她們之間的距離是零。
「秀英!柱現姐姐呢!?」
樸秀英看著大口喘著氣跑進畫廊的孫承歡,絲毫沒有任何訝異。
裴柱現握著還溫熱的馬克杯坐在一旁,身旁的樸秀英翻閱著這期的藝術雜誌。
「姐姐,妳的評論又被放上雜誌了。」樸秀英仔細地閱讀著裴柱現的文字,充滿情感和肯定及帶有理性的批判,是裴柱現的評論風格。
「我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寫下這篇評論,甚至不記得我在哪裡看過這件作品。我可以評論這些作品,卻無法寫下關於自己的任何事情。不覺得很諷刺嗎?」她輕輕地嘆了口氣,雙手握緊了卻又鬆開。
「現在我連自己做過什麼都不記得了,這樣的人生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姐姐…妳真的要離開嗎?」樸秀英明白,如果裴柱現離開,最無法接受一切的人會是誰。
「我離開比較好吧。」開口,裴柱現的聲音帶有哽咽。「我不想有一天看著我珍惜的人,卻想不起她是誰。」
一滴、兩滴…淚水染濕了她的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卻沒有改變她要離開的堅定。
「我不值得她為了我這麼做。真的不值得…」抹去臉頰的淚水,卻無法撫平刀割般的心情。
如果我可以記得妳,就算現在心痛一些也沒關係。
妳可以、忘記我嗎?
這樣對妳才會比較好,對吧?
「柱現姐姐不想拖累妳…她離開韓國了。」孫承歡從裴柱現收拾乾淨的辦公桌接受了樸秀英口中的事實。
眼淚無法剋制的流下。
她從來不奢望裴柱現為她做什麼,只要能一直陪在她的身邊就足夠了。
而今,卻連這樣的機會都失去了。
妳在我的腦中刻下了最深的印記後,轉身離開。
我不知道該靠什麼繼續維持生活的熱情。
曾經,時間為了我們駐足的那些瞬間。
怎麼現在才意識到,那便是足以與永恆匹敵的奇蹟。
我不會忘記妳。
就算再也無法見到妳,我也會循著妳曾經走過的腳步、踏過妳留下的痕跡,在記憶的另一端,努力追趕上我心中存在的妳。
我再也沒見過柱現姐姐了。
我曾在夜裡無數次的驚醒,即便醒來後總是淚流滿面,但在夢中是我唯一能見到她的時刻。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她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
就像從來沒出現過那般一乾二淨的離開。
偶爾,在路上聞到熟悉的洗衣精香味,我會不自覺地回頭。
偶爾,當有客人在咖啡廳點上布朗尼和花茶,我會在送餐時不小心淚流。
偶爾,我會刻意經過當時她居住的那間房子,期望屋裡的燈再次被點亮。
也許,她已經忘記了我。
但是,我卻沒有辦法忘記她。
首爾高級地段的某間畫廊,陽光從落地窗式的玻璃大門灑進畫廊內。
孫承歡坐在畫廊邊上的服務臺內,辦公桌旁貼滿了從雜誌上剪下來的各式藝術評論。
看似雜亂無章的剪報卻都有一個共同點,這些細膩的文字評論都出自同一人。
畫廊的助理為前來欣賞作品的觀眾細心介紹,孫承歡則低著頭認真的撰寫著下一期的雜誌委託的評論稿。
「這件作品是我們畫廊的孫經理特別從另一間畫廊委託到我們畫廊展出的。」荷德勒的〈黑夜〉,對孫承歡來說有著不同程度上的意義。
也是寫了這個作品的評論,讓孫承歡在藝評界嶄露頭角。
「那妳們慢慢參觀,我先去忙了。」助理稍稍欠了個身便離開去處理工作。
孫承歡在工作時常會不時抬頭望向就展示在她辦公桌前的〈黑夜〉。
不會說沒有任何一點私心,但這是這幾年來她想念她的方式。
今天來參觀畫廊的觀眾不多,比較特別的是偶爾會有一些客人帶著行動不便的家屬一同前來參觀。通常碰上這種民眾,孫承歡會囑咐下屬多多關照這些客人。
有一組客人停留在〈黑夜〉前面停留了許久。孫承歡並沒有特別注意,但她有看到是一位女性推著另一位坐在輪椅上的女性一同參觀。
或許,也從這件作品中想到了什麼吧?
她盡量在工作時壓抑自己不去想起太多關於她的回憶,因為情緒常會無法剋制、因而拖延工作。
下午三點,孫承歡低頭繼續寫著評論。
直到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前方那組客人的方向傳出。
—『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孫承歡,今年24歲。』
—『妳的興趣是什麼?』
—『我喜歡聽音樂,還有做烘培,最喜歡跟柱現姐姐一起去畫廊。』
睜大雙眼、孫承歡起身,朝著輪椅上的女人走去。
—『那…妳喜歡喫什麼?』
—『喜歡Pizza,也喜歡喝卡布奇諾。』
她蹲下身子,與輪椅上的她平視。
就算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這麼美麗。
她手裡握著的手機還撥放著當年錄製的那個影片,但輪椅上的她此時的眼神卻是空洞。
孫承歡輕輕地握住這思念的溫度。
就算她再也想不起她也沒關係了。
她知道,她會一直繼續陪著她就好。
就足夠了。
—『妳…現在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忘記裴柱現。」她的聲音與影片重疊,落進她的耳裡,空洞而沒有靈魂的眼神逐漸染上水霧。
「我是裴柱現。我也永遠、永遠,不會忘記孫承歡。」
關於柱現,和她最後留下的道別———
放下行李,拿著手機對準自己,找個陽光充足的角落,按下錄製。
『我是裴柱現。
嘿,承歡,妳今天好嗎?當妳看到這個影片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吧?
今天天氣很好,我的心情也很好,好像都沒有生病,都不會忘記任何事情。
可以遇見妳,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之一。
我好希望可以永遠記得,妳喜歡喫Pizza、喜歡的咖啡是卡布奇諾、喜歡聽音樂喜歡唱歌。
所有有關於妳的一切,我都好想要永遠記得…
所以,我想趁現在我還記得的時候跟妳說…
謝謝妳,還有對不起。
承歡,我很快就會把妳忘記了。
所以,妳也快點忘記我吧…』
『我愛妳,承歡。』
或許我們註定沒辦法駐足在彼此的生命之中。
但在這不停倒帶又重播的人生,能夠遇見妳,是我這輩子最想保存的回憶。
-。
半夜好,這裡是KL。(手凍僵
又是篇有點沉重的故事呢…
上次留言中有夥伴有猜到這次文字畫的劇集是哪部,我留到後記最後公開XD
在寫這次的故事中,我想起之前曾經上過的一堂表演藝術課
老師要我們去模仿失去記憶的人
對周遭的環境全然陌生、甚至可以演出連生活都無法自裡的病人
那次上完課感觸很深
班上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在上完那堂課後都哭了
阿茲海默症,是最常見的失憶症。
它有可能發生於我們任何人之中。
患者的記憶會隨著時間不斷流失,最後甚至會忘記該如何生活
我曾經想過,如果自己得到了這種疾病該怎麼辦?
自身的存在不管對於自己還是對於自己所愛的人
都會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或許,會像故事中的柱現一樣選擇離開吧。
今天還是好冷,我醒來後窩在被子裡用電腦一直到五點才離開我的牀
這麼冷的天氣我根本無法去運動...
其實有些晚了,更新的時間是半夜三點呢哈哈哈
昨天有一些新朋友出來陪我講講話,我真的很開心(感動
唔、今天的後記就短短的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篇故事。
下次更新大概就是月中了,大家要好好照顧身體喔!
謝謝默默支持我或是願意陪我聊聊天的夥伴。
我要窩進被子裡了(縮
影像文字化,參考影集:
滾石愛情故事:鬼迷心竅。
-K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