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認識和發掘中國文化的美麗(中)——評柏楊「醬缸文化」說

首發大學網:http://www.haodaxue.net/html/88/n-7888.html視頻鏈接:http://www.haodaxue.net/html/84/n-7884.html內容提綱3、荀子批判的「無師無法」的社會恰恰是一個自由主義社會4、自由主義分科分層的教學理念扼殺了學生的創造力

荀子批判的「無師無法」的社會恰恰是一個自由主義社會主持人:其實,在中國文化里是特彆強調老師的重要性的,比如說荀子就說過這樣一段話:「故,人無師無法而知,則必為盜;勇,則必為賊;雲能,則必為亂;察,則必為怪;辯,則必為誕。」這裡面他講到了人在無師無法的情況下就會出現盜、賊、亂、怪、誕這樣一些情況。老師您怎麼看待荀子的這樣一種教育思想?韓老師:首先,荀子講的這個話我是相當認同的。問題的要害就是怎麼定義「師」。其實按照荀子的定義法,我們今天大學、中學、小學裡面是沒有老師的,一個老師都沒有,只有傳遞知識的工匠,沒有傳遞「道」的老師。這就是說,知識是標準化可複製的,因此它傳遞起來就相對比較容易;那個「道」,則是「道可道,非常道」,看不見摸不著,只能靠你通過實踐、思考、讀書、反覆領悟才能體會到的,這是特別不容易的。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可能會批判說,「那這樣的『師』它就像神一樣,他不可複製呀,它最後出來的學生很少;我們現在的老師他不懂『道』,但是他懂數學、物理和化學就行了,這樣就可以大批量地培養學生,是吧?」大批量確實是大批量的,但是大批量培養出來的就是「無師無法而知」的那些人,就是既沒有能夠引導他成長的老師,這個老師是可以傳道授業解惑的;又不懂法度,法度是什麼?法度既是指社會秩序、社會規則,也是指禮義,也是說你要既懂得尊敬也懂得謙虛,這個叫法。就是說,今天我們培養出來一群既不懂道又不懂規律,又不懂基本的社會秩序和禮貌尊敬必要性的這麼一個群體,但是他們有「知」,具體的「知」就是經驗,容易複製,容易COPY的模塊,這樣的人必為盜,「盜」的意思是什麼?我估計,盜其實就是見利忘義,見利忘義、取利舍義,就是破壞這個義,所以叫盜。可是我們今天從80年代以來,因為一場「義利之辯」把義給妖魔化了,把利給抬得高高的,說利是推動歷史前進的動力,結果就出來一群這樣的人:如果當官見利忘義,就是貪官污吏;如果經商見利忘義,就是奸商,就是不法之徒,對吧?如果知識分子見利忘義呢?知識分子見利忘義其實就更糟糕。「士大夫之恥,是為國恥」,在知識分子都見利忘義的情況下,這個國家就沒有羞恥感,就都會變成「有奶便是娘」的這麼一群無賴,但是是有知識的無賴,這些其實都叫盜,所以「無師無法而知」就變成這麼一個群體。這個大體是我們今天的現實。他大概還講「無師無法而勇,則必為賊」:勇,就是說他很勇敢、有膽量則為賊,這裡「賊」的意思大概就跟現代語「賊」的意思不太一樣,現代語「賊」的意思是偷,但是勇敢的人他就不是偷,因為小偷其實是比較膽怯的,他是怕被別人抓住,所以荀子講的賊,恐怕它恰恰接近我們現代語的那個「盜」字,強盜的盜,因為強盜是很勇敢的,上來搶完他就走了。也就是說如果無師無法,但是你又很勇敢,你這個人可能會搶劫掠奪。西方的資本主義就是這樣,無師無法,到處搶劫掠奪。假如說「能」,這個人很能幹,能幹的人他會幹什麼?上房揭瓦、破壞秩序,是吧?它是這樣的。當然,荀子的說法是如果無師無法而能,那麼這個人必為亂,這個亂——我估計他那個時候是叫犯上作亂,當然這個「上」不好的時候,那個「亂」也可以叫革命,這是另當別論。再說無師無法,但是你察,察就是明察,其實說好聽了就叫洞察秋毫,但是這個「察」的意思是什麼?能夠細分化、能夠鑽牛角尖,這兩個詞實際上是這個意思,就是說細分化的科學的實質,科學實際上是要細分化的,分解再分解……但是分解再分解的結果就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所以如果說你無師無法,沒有整體、沒有大道,你細分化下去之後就迷失在森林裡面了,因此這種情況下的「察」則為怪,因為細分化之後失去了整體就非常怪。那麼,最後一個就是「無師無法而辯則為誕」,「誕」是荒誕的意思,是善於辯論。如果這個人無師無法,但是特別善於辯論,這個辯論就很容易成為狡辯,這個狡辯很容易變成荒誕,甚至就變成了忽悠,於是白馬非馬的那一套東西就出來了。所以實際上就是說,荀子所批判的這個社會基本上就是我們今天的主流社會,它是為盜、為賊、為亂、為怪、為誕,可是這樣一個無師無法的社會它恰恰是一個自由主義的社會,因為有師有法就不太自由,明白了道理之後你就不太自由了。它這個邏輯是這樣的!所以,為什麼中國古代的這些大思想家都容易被忘掉呢?他們的合理之處都容易被忘掉呢?因為這些大思想家就在批評像柏楊這樣的人,柏楊在荀子的定義當中就是屬於怪,只見樹木不見森林,或者就是辯——邏輯荒誕不經,後果是遺毒不淺!主持人:荀子還有這樣一段話:「禮者,所以正身也;師者,所以正禮也;無禮,何以正身?無師,吾安知禮之為是也?」也就是說要是沒有禮的話,人身上的動物性怎麼約束呀?沒有老師的話,又怎麼知道什麼是禮呢?這裡強調的就是師和禮的重要性。韓老師:對,當然,這麼強調的時候柏楊肯定出來批判:你這個扼殺什麼什麼的!但是我是講一個最基本的道理,我們現在講點兒經世致用的,因為前面講的是心路,下面講一點兒經世致用的東西。假如說我們今天的政府官員都是有師有法懂禮的人,他們能夠恪盡職守,能夠為人民服務;假如說我們的政府是一個清廉、高效的政府,實際上中國社會的創新能力會極其強大。因為創新該是企業乾的事情,如果企業向政府官員行賄而政府官員不要賄賂,你必須照章辦事,那麼企業就沒有別的辦法,它不可能通過權錢勾結的方法來掙錢。那它怎麼辦?只能通過搞發明、搞創造去掙錢。這一搞發明、搞創造,企業的創造活力就激發出來了。反之,假設我們這個官員是貪官污吏,那麼我作為企業為什麼要去搞發明創造?沒有必要,權錢勾結比搞發明創造掙的錢多得多了。所以,荀子所講的在「有師有法」的前提下逐漸培養出來的那些人,實際上應該成為社會的執政者,而這樣一群為人民服務的人來執政,其實可以給社會上普通的追求資歷的人提供一個創新的機制或者一個擴張、發展的機制。自由主義分科分層的教學理念扼殺了學生的創造力主持人:那麼,這裡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說,我們今天的教育體制看起來是讓學生很自由的一個狀態,我們也不強調師承了,但是這個社會反倒還失去了創新能力,這種現象跟我們放棄了傳統的師承理念,是不是也有關係呢?韓老師:這個就稍微複雜一點。自由主義肯定會說:我們今天的大學、中學、小學的學生哪有什麼自由?這個書包這麼大,這麼沉,課表排得這麼緊,還有這個補習班、那個輔導班……我們的學生一點兒自由都沒有,所以這個才會扼殺學生的創新能力。假如說我們真的給學生以自由了,那麼學生就會有創新能力。自由主義者會這麼辯論。是,我們今天的教學實際上是按照自由主義知識教學的這個理念進行分層分科教學,這個核心理念是一個自由主義的理念。但是我們今天的教學的形式,它恰恰是一個專制主義的教學外形,實際上是比中國古代的私塾教學、書院教學要專製得多。因為私塾教學或者書院教學它其實很自由,比如說私塾裡面既不分科也不分層,就一個老師在那兒上課,下面有一二三四年級各個不同層次的學生,然後學生愛聽不聽各取所需。就是說,原來私塾教學其實是這麼自由的。至於到了書院,書院就更自由了,比如說嶽麓書院或者白鹿洞書院,因為書院教學說到底是有一個圖書館,然後有一群學生,自己去看書,不明白了去問老師,你說這個是多自由的教學!中國古代的教學是這樣的。但是現在的教學不是這樣:無論是中小學,先給你一張課表,45、50分鐘一節課,到點就換科目,到點就上課下課,學生的作業也都是規定的。就是說,我們今天的教學實際上是一個工業化的流水線的專制性的教學制度。所以,這個就非常搞笑:它的知識體系是自由主義的,但是它的教學形態實際上是一個專制主義的,甚至不但是專制主義的而且是集權主義的,所以我們才會擁有一個把大批優秀的人變成無數標準化的螺絲釘和垃圾的這麼一個教學體制,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所以這個教學體制從根本上講不是培養人的,它實際上是為資本服務的,為工業化的大機器服務的,它需要得心應手的工具,而這個工具是專門化的工具。所以,現在的教學體制確實是扼殺人性的,但是源頭在什麼地方?源頭恰恰是那個自由主義的分層分科的教學理念,只傳授標準化、可複製的知識,這是根本問題;其次,這個教學體制又是服從於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的需要,服從於資本主義的機器化、專業化分工的需要,因此要培養特定規格的死扳手。主持人:但是,如果這樣講的話,這個師承確實對師的要求就比較高,而且如果這個師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師,他的水平也不是很高,那麼落到他手裡的學生就比較慘了。韓老師:嗯,有這個問題。不過,就像中醫一樣,神醫也許是比較少的,良醫就比較多,普通醫生可能更多一些,還有一批庸醫。你撞到哪一批醫生手裡在這就有偶然性,你沒準兒撞了一個神醫,那麼你的重病可能就得救了。對於教學也是這樣:如果你撞到一個好老師手裡,可能你的思路就打開了,頭腦就靈活了,既能繼承又能創新了;如果撞到一個庸師手裡面,就是說那個老師他有師之名無師之實。不是有一個笑話講古代一個只認識一個「川」字就去應聘做老師的人嗎?我們古代社會有沒有這種現象呢,恐怕還是有的,儘管這個現象是太誇張了。也就是說,在有良醫、普通醫生和神醫組成的一個體系里,以及有得道之師、半得道之師或者一知半解之師和只識一字之師這麼一個廣泛分布的情況下,學生的成長和發展就具有偶然性,撞對了就對了,撞不對就不對了,我認為恐怕是要承認這個偶然性的。反過頭來講,我們現在現代教學這種分層分科的標準化教學體系它倒是有必然性,但是把學生都培養成必然的垃圾了,或者是必然的標準工具了,有意思嗎?不是還是一樣沒意思!就是說你在一個有得道之師、半得道之師或者一知半解之師以及完全不知之師這麼一個教學體制下,至少還有一部分人可以傳道,有一部分人可以解惑,有一部分人可以授業,這是我退一萬步說是這樣的;那麼往好里說是什麼?往好里說就形成一個正反饋:得道之師培養出來、帶出來一批得道之生,這一批得道之生再去培養他的得道之生,這樣就形成一個正反饋。但是,道的源頭在哪裡?道的源頭嚴格講來其實不在師,道的源頭就是生活,就是自然——道法自然,大自然、生活本身是最好的老師。所以在這個意義上,也不怕有些老師講的不太好,只要我們的學生善於從生活和實踐當中去學習,其實大體就差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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