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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貳拾肆》

霜雪凝上金燦琉璃磚瓦,為巍峨瓊樓換上另種冬日風情。落花成了毯,鋪滿行徑之處。足踏落瓣,花紅與漫地白雪相融成泥,泥壤充盈著淡薄的甜香。

「恭請十方三世諸神靈臨降護持!善護念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天上天下、一切法界眾生,皆四時有序,萬物滋生…」主祭朗聲誦唸禱詞,與祭者皆闔目誠心覆誦裡頭有不少觀外穆名而來的虔誠眾生。

壇城上陳設香案素果,桌案上琺瑯彩掐金鏤空薰爐裡焚燃著由甘松、白芷、桂節、豆蔻、紅花、檀木所研製而出之上等粉末。一縷縷若有似無的白煙冉冉而升。

『鏗鏗噹噹~』諸道士服道袍執帝鐘,手裡的鈴書隨著喃誦禱詞之韻律左右搖晃。

「場面竟如此莊嚴肅穆。」穿過祭臺旁的廊道,仰望起壇城上正進行的祭天式儀。

「只是表面上看來如此平和肅穆,後頭可就不是如此。」蔑笑著,話語裡盡是嘲諷。

繼續向前踅了幾步,上掩的桃門裡吩鬧之聲紛至沓來。不過咫尺之遙,便已是兩個世界。

「門裡頭怎亂哄哄的彷若市集,祭臺那可是靜謐肅穆啊!」

「裡頭纔是卸除欺世盜名的偽裝後該有的面貌。」勾起門環輕敲兩聲,深鎖的絳色門扉緩緩開敞。

 

眼簾底,那偌大的宴室裡無本該有的桌椅陳設,一攤攤妙藥奇珍依循宗門井然陳列。不少身著華衫錦服的望族名門穿梭其間,樓閣上緊掩的窗扇裡人影攢動似在進行著某種交易。

「跟緊點切莫走離我的身邊,若是被抓去當爐鼎瞧妳冤不冤。」

「嗯?」

「那是增進修持的雙修法門,女體遭採捕盜氣後終將枯奄,但此法有失厚道現只有部分宗門仍行此道。」

「這可合乎這世間的道義倫常?」

「吱…朝廷對此可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畢竟皇家對於不老長生一事可也是非常熱衷吶~少個幾名尋常女子官府也不會深入追究,況作為爐鼎之女子通常為外族戰俘之後其死活自然不會有人稍加聞問。」

「為求不老長生竟能如此殘虐。」巨大囚籠擱置一旁上頭披罩著一簾紅幕,囚籠裡不時傳來沉重的鎖鏈聲。

「不老長生不就是娑婆眾生所一心祈願?而這也不過只是此境惡景之一。好了,就甭看了上樓吧!」

「你沒聽見囚籠裡的鏈鎖聲?」

「聽見了,但又何如?」

「那你怎能視而不見。哪可…可能…會是…」

「人?」

「……」

「想多了。那可不是能在這正大光明交涉買賣的東西。快上樓去,待會可是有精采好戲可看。」扶欄,拾階而上。

「諾。」徐步登階,姿態娉婷婀娜。

 

「就是這,入座吧!」

「瀟湘居?我的居所何時成了流派之名?」望著席位標牌訝然問曰,面容裡帶著幾分惑色。

瀟湘本就自成一派,不過在百年前宗主飛天渡劫失敗後便後繼無人。而其名取自瀟湘風雨之意…曉色凝暾,霜痕猶淺,九天春意將回…金波滿,紅袖雙垂。會見朱顏綠鬢…」侃侃說道忽然感慨無語凝噎往事歷歷,立時之間濕紅了眼眶。

「怎忽如哽塞不語?」

「無事。趕快入席就坐,精采好戲便要開始了。」別過頭快步走入樓階上與外賓相雜之席位,刻意迴避起紅投遞而來目光。

『啪啪啪啪啪啪…』席間裡掌聲此起彼落,展秀已然開演。

自高樓看臺放眼而望,底下那一攤攤奇珍祕寶散至樓塔四方。中央那片騰出的空地冉冉騰升,道童手執紅繩圈起四周。

「每年就等這時候開開眼界。」

「可不是…不過聽說今年宮裡可派了不少官吏來到玄嶽,不知可是為了那樁鬧得沸揚的失嬰案。」

「欽差早已回宮覆旨,現遣於此的朝廷官員或許是想替宮裡禁尉添些生力軍吧!」

「玄嶽替朝廷培養能人之士,難怪能在這江湖屹立不墜。」身後的參眾低語交談,揣測起玄嶽之景況。

「感謝諸位蒞臨玄嶽參與祈福法會,現就由南天洞入室弟子先替展演暖暖場。」司儀於中央平臺凌空而立,朗聲說道。擺了擺衣袂,白稠霧氣飛射而出,樓閣萬千門扇旋掩一時掩蔽天光。

一干人眾分別自四隅而來,步伐齊列有序。手裡紛紛拋擲起一輪輪光環,溫煦的芒光滑亮宴室。一盞盞光輪飄懸恣意遊走,諸眾妙齡,美若上天飛仙。赤足而行,踝上掛著串形制不一的銀鈴婆娑起舞。

 絲竹宴樂悠悠而響,諸女解下纏繞玉臂垂落的粉色絲綢隨著起伏的音韻甩顫,輕靈扭舞一踮足隨即凌空而起。倩影曼妙,鬟髮飄颺,嫣然巧笑間迷煞在場賓客。

「仙…仙女…真的下凡而來吶!」讚嘆之聲紛傳入耳。

「不過只是雕蟲小技也能博得滿堂彩…」森喆聞曰,不禁冷言而道。

「怎麼…你知其手法?她們真的猶如天女下凡一般風姿綽約。」

「不過是狐族的所施展的妖媚之術,何需如此嘖嘖稱奇。妳瞧…」執起桌案上盅盆所盛的核仁拋射而出,破碎的窗紙透入一脈薄光。一位位歌舞倩影後拖著一條淡薄的狐尾之影。

「瞧見沒…那纔是受到眾人稱讚的仙女本相。不過我倒也服了南天洞,竟膽敢抓瞭如此眾多的狐子來歌舞餘興。」

『唰…』一波冷霧襲來,凝上破碎的窗紙,晶透的霜片掩上那道薄光。冷峻的目光掃來,滿是惡意。

「不過只是玩鬧何需如此認真以對…」轉頭迎向隱身在側的目光之主,微啟脣瓣。

「你…不該來此…你的無意差點擾了我一手策畫的精妙舞劇。」

「腿長在吾身何須請獲你的應允,張顥。」

「我期待能在場上與你交手。」

「那你恐怕要大失所望,我壓根就沒有要上場比試的打算。」

「是嗎?據說這次可有不少長老參與比試,好武的你缺席武鬥那可還真是遺憾吶。」張顥信手彈了彈修長的指節。

『碰~迸~』倩影交融,樂音驟然而止。一簇簇燦然鐵樹銀花於宴廳裡放綻,火光流焰飛舞盤旋惹得羣賓連連驚呼,觸面的火光沒料想中那般炙燙反倒寒涼刺骨。貌美的天女隨著花火而起的煙幕隱身而去。

「人呢?」異口同聲,神情裡有些悵然若失。

「這莫非是場綺麗的虛妄之夢?」縱然煙幕散去在場的賓客仍久久不能自方纔精妙超凡的舞藝中醒轉,兀自流連那曼妙歌舞。

「擄走方凝人形的幼狐就不怕修練千年的雌狐率眾前來?」

「若真如此倒如我願。倘若能馴化雌狐對我無疑是如虎添翼。」

「那我還真想瞧瞧你淒厲的死狀…」那張雋朗面龐放綻懷滿惡唸的笑容。

「我也是。」張顥亦不甘示弱地反脣相譏。

「拭目以待…」

「相信南天洞所帶來精湛舞藝以熱絡現場氣氛,緊接著便進入今日正題。武鬥大會提供各路高手好漢相互切磋的平臺,煩請以和為貴。比試無時刻限制使用器械也無限制,以一方言敗為止。歡迎各路兄臺至擂臺前報名。首場武鬥比試於今夜子時三刻舉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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