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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貳拾參》

隆冬,山裡氣候寒峻,白茫茫飛雪嗷嘯怒號。松柏長年青蓊翠綠的枝枒上綴滿一簇簇剔透霜柱。院落裡的梅樹花開得猖獗,開得肆無忌憚,綺麗絕豔的紅梅為這漫山乏味索然的色調添了一抹新意。

『咳咳…咳…』摀著胸口不停地咳著。

「病可好些了?」撩開覆額的青絲冰涼的手背偎著,感察荊紅病情是否有恙症。

「蓮印?自上天轉生…倘若讓急欲登天者瞧見恐會招惹上許多麻煩事啊!」望著額上鮮明地印記思忖著,不免憂心起荊紅的安危。

「不就是你現在所瞧見的這副樣子。」病容懨懨,沒了昔日裡那份蓬勃朝氣。

「何不再找個大夫來仔細瞧瞧。」

「喝藥吊著不惡化便得,何需特意勞煩大夫在這紛飛大雪裡大老遠地跑來這深山出診。」

「我懂點醫理讓我瞧瞧大夫開的藥方或許能添換些新藥試試,不然都病了好些日子竟都不見起色。」

「就壓在那張桌上。」疲軟無力的指著桌案。

揀著壺裡殘餘的藥粕,在燈火下仔細核對著手裡那帖方子。

「不對…」低乎一聲,連忙解開一帖尚未煎煮的藥包心細的翻查。

「何處不對?」

「這裡頭多數非大夫藥方上所提列的藥材,全都讓人給掉換成了藥性相仿的劣質藥材。就連充任藥引的主味藥材所下的錢兩也不足。」

「發配的錢兩甚是有限,我想應當是藥館私下置換可權充的療藥吧!」

「省錢兩?我看是有人從中沒了錢兩纔是。簡直草菅人命,這些藥對於身子的副作用影響甚劇。」

「我還能怎麼著?難道就為這破事找外翁訴苦去?臥病這段時日道門裡似乎發生不少細故,不太平靜吶~」

「細故?在這年關近時,朝廷點派欽差出訪玄嶽妳還單純覺得這只是細故?」

「欽差?」

「似乎糾扯上了拐賣童嬰之事。」自枝枒上摘下金桔果,擰出汁液與一盞蜂蜜水混勻。

「潛修的道門怎會和拐賣童嬰一事牽扯上?」

「這可娑婆的縮影,善惡往往都只在一線之隔。欲求不老長生,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此話是…」

「將它喝了,能暫且舒緩妳的咳疾。」

「好香…這是…」望著金湯下沉著的籽仁出言問道。

「利用妳屋裡那盆桔樹所調泡出的蜜桔茶。」

「它…結果了?」

「是吶。但就在數目上稱不算是結實累累。」

「有結果便得,我還以為它就只會開展傷悲的淚花。」

「淚花?」

「覺得那落了一地的白色花蕊彷彿是它悲慟欲絕的表現?」

「我倒不這麼認為。」

「沒血淚的傢伙…」

「我的淚…或許就如妳所言早已幻化成花流瀉殆盡。」低語,凝望著紅一口口飲下身上所流淌的血液。

 

拐賣童嬰一案,欽差查訪玄嶽上下遍尋不著涉案跡證,便趕在年關前回京覆旨。縱然此案在鄉野村裏間鬧得沸沸揚揚,但最終仍是無疾而終。玄嶽裡瀰漫著一股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弔詭氛圍。

寒梅放綻,妍若胭脂。冷風裡那陣陣清雅芳馥撲鼻。

「妳身子方癒,怎不多添件衣裳。」森喆撲了撲肩頭,掃落外氅沾染的花紅。

「我是貪看窗外那綺麗的山色,瞧得入神便忘了。」

「大夫可來過了?」

「甫為我診完脈,方離去不久。」

「要不…去外頭仔細瞧瞧。」

「不了。我貪戀的是那遠觀的疏離之美。」擺了擺手,一語回拒。

「分明是喜鬧的年紀怎僻靜得像看盡世間滄桑風華的老媼。」

「不好嗎?或許我這副皮囊裡的魂早已垂垂老矣。」

「也無不可,但就缺了湊熱鬧那份興致。」

「姑且聽你說說也無妨。」

「每年正月,玄嶽依照往例會舉辦一場為期一個月的祈福法會。雖名曰祈福,但這實則為廣納門下客試探他派底細的武鬥會。有興趣不?」

「聽來頗為有趣…但我的身分…」

「不礙事。只是遠遠地瞧瞧…」

「那便瞧瞧去,我想牠這些日子應當也悶得荒。」一把抱起滿臉慵懶蜷窩在几上的貓兒,將其環在胸前。

『喵嗚~』窩在紅胸口,百無聊賴的張嘴嗚鳴一聲。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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