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8日晚,東安路130號的復旦大學上海醫學院20號宿舍樓前「戒備森嚴」,三名保安和一名宿管阿姨把控著宿舍唯一的入口:閑人免進。他們表示,守住大門,是為了不讓「閑雜人等」進去打擾學生們的學習。  這是一幢5層樓高的學生宿舍,黃洋和林某,是居住於同一宿舍的校友。他們的宿舍如今熄著燈,黃洋已逝,據上海警方初步偵測,系被投毒謀殺,另一位「天之驕子」林某則被警方鎖定為犯罪嫌疑人,4月9日便被帶走。  經警方初步查明,林某因生活瑣事與黃洋關係不和、心存不滿,經事先預謀,3月31日中午,將其做實驗後剩餘並存放在實驗室內的劇毒化合物帶至寢室,注入飲水機水槽。4月19日,上海警方以涉嫌故意殺人罪向檢察機關提請逮捕復旦大學「4.1」案犯罪嫌疑人林某。  林某的近幾年,透露著一種陰鬱的色調。他學業優秀,有理想、有抱負,渴望愛情,卻不善與女性交往。  隱忍「代筆」  2月14日,大年初五,林某過了一個沒有情人的情人節,他和自己的一位同性朋友一起去爬山。林某有三個熱愛的體育運動:跑步、籃球和爬山。  那一天,正在中山醫院實習的他本該值班。他時時刻刻擔心手機的響起,但一天都沒有電話。他當時不知道,領導查了他的「曠工」。後來才知情的林某在微博上表達了不滿:「喜慶的春節,主任您來查什麼崗。」  當時的林某,已無意留在上海,他打算回到南方。  出生於1986年的林某,潮汕人,本科就讀於中山大學醫學院,因成績優異,被保送至復旦大學醫學院就讀醫學影像專業。  2月15日,林某踏足廈門,在他看來,廈門是一個美麗的城市。他甚至因此而「嫌棄」自己的故鄉,他認為,同為經濟特區,汕頭在城市面貌卻落後了好幾個檔次,唯有公交站臺的閩南語報站,熟悉的鄉音讓他感觸到閩南潮汕本為一家。  16日凌晨,林某回到上海,因大年初五曠工的事被領導一頓臭罵後,又被導師拉去要求幫忙代筆一篇論文。年前,林某的導師就找林某談過執筆論文的事,林某當時就婉拒了,他的理由是自己快要畢業了。後來,林某向他的朋友披露了自己真實的想法:「要是我留在上海工作,那我不假思索地就寫了,但問題是我要換單位啊,換單位就意味著白寫。」  「他是一個功利性很強的人,不想給人當免費勞動力,也不喜歡被利用。」林某的一位朋友如此評價稱。  林某和朋友抱怨起導師強加的任務時,被安慰說這是「能者多勞!」但林某進一步抱怨稱:「多勞個屁啊,我都拿了兩年的250待遇了(每個月250元的碩士生補助),而且還是醫院發的,不是科室給的。」  最終,林某還是沒有拒絕他的導師。但他認為當一件事變成一個「任務」的時候,心中就會滋生不快。  2月21日晚間,林某終於完成了畢業論文的初稿。「他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平常寫的論文,連一個錯別字都沒有。但畢業論文,卻讓他很苦惱,他和我們說過,那天晚上,他一直在糾結圖片和表格究竟該插入正文的什麼位置,但WORD排版時卻不太熟練,他發現列印出來的論文稿很醜,沒有美感,為此非常不爽。他的電腦技術很薄弱,宿舍電腦出了一些簡單的毛病,他都會抓狂,他也不會自行修理,每次出了問題,都是找其他同學來幫忙修理。他經常會為一些小事抓狂。」  3月9日,林某缺席了博士生考試。在讀碩士的初期,考博一直是林某的夢想,常常掛在嘴邊,他不止一次地向自己的未來博導表過態。但最終,和那位導師的關係卻因為總被要求「打白工」而越鬧越僵。回想起自己當初表態一定考博時的信誓旦旦,林某用了四個字來自我解嘲:「庸人自擾」。  3月9日缺席博考後,林某的情緒開始變差。原本在夜裡12點前就入眠的他開始熬夜,並成了一種規律,基本每天都要上網看一部電影,不熬過凌晨2點,林某都難以入眠。  「本是同根生」  4月1日,林某的室友黃洋在宿舍飲水後,發現味道不對,並出現嘔吐和發燒癥狀。  4月3日,黃洋的父親等親人從四川趕到上海,去探望病重的兒子。因林某和黃洋的四人間宿舍,原本就只有三人住宿,且因另一學生繫上海本地生源,基本不住宿舍。黃洋的父親便在其宿舍留宿。當夜,林某為了不影響黃父的休息,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看電影至凌晨。  次日,黃洋父親另覓住處後,林某恢復了夜間看電影的習慣,他看了一部名為《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老電影。  4月5日,黃洋陷入昏迷,因查不出病因,復旦大學遂要求警方介入。4月16日下午,黃洋搶救無效死於肝衰竭。黃洋昏迷之前,並不知自己系被投毒。  林某的朋友透露稱,雖然與黃洋同處一室,但兩人的關係並不像「鐵兄弟」一般,「每次我們邀林某去上海歌城K歌,或者半夜裡把林某拖起來去喫夜宵,林某都沒有叫上同室的黃洋。」  「林某在我們面前也提過幾次黃洋,具體的記不大清楚了,說來說去就那麼幾句,無非是覺得黃洋家境貧寒,睡覺打呼嚕影響他的睡眠質量等等。」不過,林某的這位朋友同時也認為,這點小事不至於構成林某投毒的殺人動機。  4月9日,因黃洋的師兄孫某接到一條陌生簡訊,提醒擔心飲水中的化學藥物,孫某將該情況向黃洋導師進行彙報,校方在查詢了校內的醫學論文後,發現使用該藥物的實驗室小白鼠癥狀與黃洋的十分相似,而相關實驗的論文作者正是黃洋同室的林某。故而林某被警方鎖定為犯罪嫌疑人被帶走。4月11日,警方在黃洋和林某的寢室的飲水機殘留水中檢測出某有毒化合物成分,但復旦校方表示並非來自校方的實驗室。  與林某一樣,黃洋亦是復旦醫學院一位十分優異的學子,其在新近的博士生考試中甚至考取了第一名。復旦校方認為,黃洋與林某就讀於不同專業,且林某放棄了攻讀博士學位,兩人不存在學業上的競爭,林某因為嫉恨而投毒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復旦大學的黃洋在病發住院後,醫學院將有關新聞貼在了院裏的佈告欄上,幾天後,一位老師用電腦列印出了曹植的詩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貼在了新聞的下方。  林某的姐姐在黃洋逝世後表示了對這位學生的惋惜,同時也表示自己的弟弟林某是一個好人,不願意相信林某是投毒案的兇手,希望公眾輿論不要冤枉好人,一切等警方偵破結果。  不善與女性交往  4月8日,在林某被警方帶走前的一天,他公開表達了自己對醫生這個行業的痛恨。  但凡問到林某的同學和朋友,被提及最多的一個詞語便是「十分優秀」。林某在學業上的成績絲毫不比同室的黃洋遜色。2011年9月,中華醫學會第十一次全國超聲醫學學術會議青年論文論壇上,他的一篇文獻被評為優秀論文,次年的新一次會議上,他又作為嘉賓在論壇上發表主題演講。  優秀的林某同時有些憤世嫉俗。在本科期間,他便痛斥一些無良的醫生。「那些良心被狗喫了一大半,不分輕重亂開檢查,亂開藥的醫生,通通他媽的不得好死!」這句話曾被林某用作於QQ的簽名。在某醫學的專業論壇裏,對於一些「醫鬧」,林某宣稱:「對於專門找事的就不能手軟,該出手時就出手。」在踏入復旦大學之前,林某在他的QQ空間寫下過一段文字,「要有一種執著:罵粗口不能解決問題的,唯有武力。」  不過,林某的一位同學則表示,「他身材瘦弱,打起架來,多半喫虧的是他。印象中,他也沒和誰真的動過手,雖然他身上總是有一股戾氣。」  2012年7月,林某在學校食堂喫飯,不經意間看了一位女性一眼。被林某稱為「極品女」的這位女士對她說了幾句「看什麼看?」「像個娘們似的。」「我隨即說出我跟她母親發生了關係。」——林某在自己的微博上披露了這一事件。  與女性發生口角,「極品女」並非獨例。2012年8月,林某在自己的微博上大罵暢銷書作家木子美:「極品骯髒女,跟狗上牀的饑渴女。」黃洋案發後,木子美對此表示,林某在其黑名單中,她一般不會將別人拖黑,除非持續不斷地罵她。「因為他瘋狂罵我,被我拉黑後無法留言了,就在自己微博上罵。」  林某身邊的女性朋友也承認,林某是一位不太會與女性交往的人。迄今為止,林某也沒有向朋友公開過他有過正兒八經的戀情。本科畢業那年,林某曾試圖讓一位女性朋友幫忙介紹女友。但林某這位女性的朋友的紅線最終卻沒有拉成,其介紹的那位女孩認為林某性格有點古怪,有的時候在網上聊天聊得好好的,連招呼也不打就突然下線了,不太在乎別人的感受。  林某也常常感嘆自己情路不順,在他看來,女研究生對於男研究生是無視的,只把擇偶的對象放在有房有車的人身上。
推薦閱讀:

查看原文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