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柔」與「陽剛」之美學博弈——對中國傳統藝術風格現代性的研究  論文關鍵詞:風格;陽剛之美;陰柔之美;民族意識主流;現代性   論文摘要:作為美學範疇的「陰柔」與「陽剛」,對立而又相輔相生。「陰柔」給人纖秀之感,陽剛給人大氣之感。某種意義上,中國傳統藝術風格都在這兩者「之間」進行著美學層面上的博弈。藝術風格作為民族思維意識主流的體現,隨現代性情境而轉換,就目前而言,中國的藝術風格更需要大氣、陽剛之美。 某種意義上,中國傳統社會是一個以道德代替法制的社會,道德主宰其方方面面。至於道德與藝術的關係,前人有諸多論述,始終不能在儒一道範疇中有所「出一越」。在民族國家現代性的進程中,魯迅對此關係的判斷一一「美術可以輔翌道德。美術之目的,雖與道德不盡符,然其力足之淵邃人之性情,崇高人之好尚,亦可輔道德以為治。」一一頗具代表性。當中所闡明的要點可歸納如下:其一,突出美術之於人性完善的重要意義,儘管美術「輔翌」道德;其二,美術與道德儘管目的各異,但趨向於人性的完善。換一句話說,現代人在尋求現代性的進程中絕不能放棄「道德」之主流地位,這也是民族之所以成為「這個」民族的關鑰,進而道德與藝術可以在人性完善的意義上趨同,皆朝向人的理想生活,只不過一為道德之「善好」生活,一為藝術之「美好」生活。在一般情況下,「道德」的呈現很隱性,難以彰顯,所謂「一道貫之」而「中德於心」,處在「化」的境地一一融匯於人而不顯明,儘管它是作為一個民族思維意識的主流形態。藝術則不同,雖然它是文化這個概念的下延之一,卻是一種集中的表現,其呈現更趨於顯性,更易於把握。要不英國批評家約翰·拉斯金怎麼會說「偉大的民族以三種手稿撰寫自己的傳記:行為之書,言辭之書和藝術之書。我們只有閱讀了其中的兩部書,才能理解它們中的任何一部;但是,在這三部書中,唯一值得信賴的便是最後一部書。」如此言論呢?西哲曾有言,「書籍自有命運」,那麼,作為「最後一部書」的「藝術之書」當有其生命歷程,如若不從歷史的視野來理解,我們很難獲得恰切的理解。在「原一史」(這也是「歷史」一詞的真正意涵)的情境中,結合當下「文化消費主義」社會趨勢而言,文化的走向,文化的精神,在很大程度上最終需從藝術的角度得以全面的呈現。 談及藝術文化的話題,「風格」一詞歷來舉足輕重。任何藝術必談風格,無風格不成其為藝術,也就是說,藝術儘管是一種集中呈現,但風格是其示人的「面具」。就藝術風格而言,一方面,在全球化的現代性進程中,當代中國藝術難免不受西方現代藝術因素的影響,藝術風格層出不窮;另一方面,真正意義上中國傳統藝術,其風格並不是紛繁複雜,而是具有一定的歷史傳承性、穩定性,中國戲曲理論中的一個術語一一「程式化」能很好的表達這一點。結合上文,我們大致可以說,藝術風格之主流是一個民族思維意識主流的體現,同時也可以影響民族意識;從歷史演變看,中國傳統藝術風格主流都在陽剛大氣和陰柔纖秀之間相交替。無論從藝術與道德的關係層面,還是從藝術風格的兩種呈現方式看,它們都進行著一種美學層面意義上的博弈,皆是為了朝向人之「善好」、「美好」生活的共同想像。 陰柔纖秀之美可以用幾個關鍵詞來表述:首先是偏向於寧靜或靜態;其次是柔美宜人,含蓄委婉;最後是格局小巧,無論景物都並非闊大。而陽剛大氣之美則首先是富有動感和張力,體現出急劇的變動;其次,大都粗獷有力,富有震撼力,所選意象大多宏大開闊,非同凡俗。 秦代,以力健而聞名。不管是秦代的政治還是文化抑或是軍事鬥爭,都能以強健剛硬來加以形容。秦的藝術一一秦碑,詔版,兵馬俑等等,無一不體現著力健之美。秦一統六國,成為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封建王朝,從任何一個角度來審視,都是一件恢弘磅礴的壯舉。如果說秦朝的強盛完全不影響其力健的藝術風格,這當然稱不上嚴謹的表述。 漢代,則以氣厚著稱。漢代藝術,以霍去病墓前石刻、石雕為例,雖說都是粗獷有加,精緻不足,但也都是深沉雄大的而又朝氣蓬勃的,這也符合了西漢的時代背景和國家狀況。漢武帝年輕氣盛,以其雄才大略,駕馭著大漢王朝掃除內亂、平定匈奴,國勢強盛無比,這種氣勢要在藝術中反映出來,其必然是磅礴大氣而非謹慎小心的。

唐以前的繪畫都把具有陽剛美和力度氣勢的作品作為正宗和主流。吳道子被稱為「百代畫聖」,他的畫「當其下手風雨快,筆所未到氣已吞」,是氣勢磅礴的藝術。唐代之前對陰柔的藝術並不是很欣賞,王維在唐代畫壇的地位一直不算高,其原因很大程度上似乎是因為其藝術風格的陰柔、柔軟。而到了宋代,社會審美觀發生了變化,人們一致推祟具有纖秀、陰柔之質素的美,把陰柔立為正宗,反而視大氣磅礴的陽剛藝術為粗野和俗氣。歐陽修提倡「蕭條淡泊」、「閑和嚴靜」,程伊川提倡「溫潤含蓄氣象」,蘇東坡更提倡「蕭散簡遠」,「平淡」、「空且靜」,他看了吳道子頗具氣勢的畫後認為「吳生雖絕妙,猶以畫工論」,反而極力推祟王維的畫,於是,王維在宋代具有驚人的地位。在以陰柔為美的審美觀佔主流意識的宋代,宋王朝也再不復漢唐時代的雄大氣勢了,連戰場上也先後敗於西夏、遼以及金國,最終滅亡於文明程度遠不及自己的蒙古人。 到了明清,文人提出繪畫藝術風格的最高境界一一「靜」、 「凈」。四王所提出的「化剛勁為柔和,變雄渾為瀟灑」,連「雄渾」都被列為明確的反對範疇,他們更喋喋不休地去除帶有力感的壯氣。董其昌之所以成為一代大家,似乎是因為其「寧見不足,毋使有餘」。在這一片「柔和」與「靜」、「凈」的氛圍中,中國「柔軟」了,成為西方列強所欺凌的對象。而中國繪畫在受到西方強勢文化的影響後,忽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借鑒,導致少陽剛之氣,多陰柔之美。作為藝術形態之一的中國畫,其風格應該是多樣化的,時代呼喚具有陽剛之氣的中國畫。 此時,一批有識之士認為要振興民族就必須先改變民族意識,改變審美觀,於是產生了昊昌碩、黃賓虹這樣氣勢磅礴,蒼勁有力的藝術家。他們不像以前的畫家那樣,用墨講究細潤,古人作畫特別忌諱用「宿墨」,而昊昌碩、黃賓虹二人卻都以宿墨為其藝術的特色之一。他們的畫給人的感覺就是蒼勁雄渾和氣勢磅礴的,而並非再是陰柔細潤的了。到了傅抱石,更變成了奮躍、飛動,給人以驚雷閃電一般激烈的感覺。於是,吳昌碩、黃賓虹、齊白石、傅抱石、潘天壽等人的藝術,雄壯而大氣,甚至有狂氣的藝術成為了這一時代藝術風格的主流,成為了支撐民族意識強有力的因素之一。 從以上「原一史」情境所看,「陰柔」與「陽剛」之美學博弈,並不是單純選擇有利的一端,而是在中外藝術情境的關照中,關注藝術風格的傳承性,以及外來的、造成藝術風格激變的刺激因素,是一種傳統藝術風格尋求現代性的「綜合演出」。它既沒有斷裂與自身傳統的關聯,亦考慮了外來之精華因素。藝術只有在風格上作出如是選擇,人性的豐滿才得以澄明,才能直抵「善好」、「美好」生活想像之彼岸。 《論語》有言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所謂「君子」,乃具「善好」一「美好」之德性之人。有言云:「一陰一陽謂之道」,中國幾千年的文明中,陰陽相輔相生,從未曾真正分離決裂。「陽勝陰則剛,陰勝陽則柔,陰陽結合,則剛柔並濟」。就好像男人是陽剛的代名詞,而陰柔的代名詞則是女人,這個世界,陽剛、陰柔缺一不可。單就藝術形式來說,不論陰柔纖秀,抑或是陽剛大氣,都是藝術風格種類的構成元素,都是不可或缺的。從某種角度說,每種藝術風格都能符合一部分人的審美品位。只要是畫的好,陰柔細潤的作品價值也並不一定就在陽剛大氣的作品之下。但就當下現代性情境而言,筆者認為,陰柔畫風自然不可少,但我們更需要陽剛、大氣的藝術風格,以此來影響國人的意識思維,這是時代的需要,更是民族的需要。要不然,我們怎麼能夠相信「最值得信賴的書」是「藝術之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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