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讀書到寫作的過程,實際上是從“吃”到“吐”。古人對此有着精深的論述。

  南宋著名的理學大師朱熹在廬山白鹿洞講學,吸引了四面八方的莘莘學子。有個叫黃乾的年輕人見朱熹一面講學,一面還伏案苦讀,深受感動地說:“先生簡直是在‘吃’書啊!”朱熹回答說:“對!白鹿洞的第一條學規就是講究‘吃’書。”他還要求既要像牛那樣大嚼大吞,吃下很多東西,又要象人吃東西那樣細嚼慢嚥,吃出滋味。這就是要把粗讀和精讀結合起來。

  朱熹又要求“吃”了之後還要“吐”。“吃”是讀,“吐”就是寫。學會了“吃”之後,又該怎樣學會“吐”呢?我們來看看蘇軾是怎樣回答的。

  蘇軾弟弟蘇轍的老二叫蘇適,曾寫信向大伯蘇軾請教寫作方法。蘇軾兄弟情深,非常認真地寫了《與侄書》。信中說:

  “二郎侄: 得書知安,並議論可喜,書字亦進。文字亦若無難處,只有一事與汝說。凡文字,少小時須令氣象崢嶸,彩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到達)平淡。其實不是平淡,絢爛之極也。汝只見爺伯而今平淡,一向只是此樣,何不取舊時應舉時文字看,高下抑揚,如龍蛇捉不住,當且學此。只書學亦然,善思吾言。”(《蘇軾詩集》卷二十八)

  我把全文引出來,不要求全讀懂,是想請大家注意前後兩句話:“只有一事與汝說”和“善思吾言”。可見蘇軾對信中的道理很重視。他說了什麼道理呢?

  他說,他初學寫作時,“氣象崢嶸,彩色絢爛”,放開手腳,嘗試着運用各種手法,甚至不妨堆砌詞語和句式。今天的老師把這叫做“放膽文”,就是要求放開膽子來寫。經過一段時間的鍛鍊,思路開了,頭腦活了,也積累了一些語言和手法上的“本錢”,這時就該“吃瀉藥”了。這就是已故著名舞臺藝術家張正宇說的:“瀉掉一切可有可無、似是而非的東西,留下本質的、引人入勝的部分,達到‘一炬之光,通體皆靈’的藝術效果。”整個過程就是蘇軾說的“漸老漸熟,乃造平淡”,也就是在欣賞了“觸目橫斜千萬朵”之後,找到最精粹的“賞心只有兩三枝”。也就是魯迅十九歲時寫的舊體詩《蓮蓬人》中的兩句:“掃除膩粉呈風骨,褪卻紅衣學淡裝”的意思。兩個“漸”字,說明要經過這樣的長期磨練,才能到達“絢爛之極”的境地。我們學習寫作也應該走這一條“堆砌——消腫——精煉”的道路。

  把朱熹的把粗讀和精讀結合起來,和蘇軾的“絢爛——平淡——絢爛之極”的論述結合起來,就是我們從讀書到寫作的完整學習過程。

  (作者:王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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