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快哉風

　　這是二戰最經典的一張插旗照片，也是美國戰爭史上最具知名度和影響力的照片：在硫磺島上升旗。

　　圖：著名的硫磺島插旗照片

　　硫磺島戰役，是二戰最激烈血腥的戰役之一，21000日本守軍幾乎全部陣亡，美軍則付出傷亡28000人的巨大代價。因爲這座地獄一般的火山島，刻骨銘心的美國人光電影就拍了很多部，最近的一部叫《父輩的旗幟》，說的就是插旗這件事。

　　圖：伊斯特伍德導演的《父輩的旗幟》

　　事實上，硫磺島一共插了兩次旗，這張大名鼎鼎的照片其實拍攝的是第二次，而且是擺拍。

　　1945年2月23日的上午，海軍陸戰隊第5師第28團第2營浴血奮戰，終於佔領了島上制高點摺鉢山的山頂，士兵們隨即升起了一面小型國旗，當時戰鬥還在激烈進行中，插旗這件事非常危險。

　　圖：第一次插旗的照片，士兵還在警戒

　　視察的海軍部長詹姆斯·福萊斯特在軍艦裏看到這面旗幟後，興奮的說了一句名言：“這面旗幟象徵着海軍陸戰隊此後五百年的榮譽！”他明確表示希望留下那面旗幟作爲紀念品。聽到這個消息後，第2營營長錢德勒中校很不高興，往地下狠狠吐了口唾沫，爲了第2營的榮耀，他打電話命令部下：重新插一面更大的國旗！

　　圖：戰後美國人在摺鉢山的插旗雕塑

　　六個士兵完成了這一壯舉，插旗過程中，美聯社戰地記者喬·羅森塔爾拍下了這副著名的照片。

　　照片中一共有六人，從左到右依次是：艾拉·海耶斯（Ira Hayes）、哈羅德·舒爾茨（Harold Schultz）、邁可·史達蘭克（Michael Strank）、富蘭克林·蘇斯利（Franklin Sousley）、雷內·加儂（Rene Gagnon）和哈倫·布洛克（Harlon Block）。

　　圖：這是美國官方認定的人名和次序

　　順便一提的是，由於插了兩次旗，這張照片上的六個人一開始被美國媒體混淆，搞錯了兩個（真實的插旗者和搞錯的士兵均陣亡），包括最右邊的哈倫·布洛克。照片發表後，布洛克的母親看到了，她發誓：“這是我兒子，我給他換過無數次尿布，我認得我兒子的屁股！”

　　圖：這是一開始的錯誤人名和次序

　　這幅照片引起了巨大轟動，當年作者羅森塔爾就榮獲了普利策獎。爲了鼓舞士氣和籌集戰爭債卷，美國人將它複製了無數次，戰爭期間，在美國有100萬家商店、30萬個火車站、20萬家工廠、1.6萬家電影院、1.5萬家銀行和5000塊巨型廣告欄張貼過印有這幅照片的海報。

　　圖：這幅海報懸掛在二戰期間的每個地方

　　但是，這張照片既是榮耀，也是一個死亡詛咒。

　　照片中六個插旗的士兵，布洛克和史達蘭克6天后死於炮擊，是日軍的迫擊炮還是美軍的艦炮不得而知，蘇斯利3月21日死於日軍的狙擊手。

　　圖：插旗的美軍士兵很少活到戰後

　　另外，用攝像機拍攝第二次插旗過程的海軍中士格納斯特（Genaust）於3月4日在一個山洞中被日軍射殺，接着，第2營營長錢德勒中校也在3月8日陣亡。甚至，得到紀念品的海軍部長福萊斯特也在1949年因嚴重抑鬱病逝。

　　倖存到戰後的三個士兵，獲得了無數的勳章和榮譽，但是，左邊第一個的艾拉·海耶斯只活到了32歲。

　　圖：三個倖存士兵（左一海耶斯）在白宮展開國旗

　　海耶斯是一個亞利桑那州薩卡頓的印第安人，也是插旗士兵中唯一的美洲原住民。歸國後，他被視爲戰爭英雄，受到總統接見、輿論稱讚、參拍電影。他收到了數百封崇拜者的來信，每個人見到他都會問：“你就是那個在硫磺島舉起旗幟的印第安人嗎？”

　　圖：海耶斯最怕面對這張給他帶來巨大榮耀和痛苦的照片

　　但是，性格沉默的海耶斯卻承受着別人想不到的痛苦，他無法抹去記憶中的可怕烙印。他說：“我的排裏只活下來5個人，我的連裏270人只活下來27人，他們比我好，卻永遠不會回來，不會來到白宮。”爲了擺脫“倖存者內疚”，他每天靠酒精麻醉自己。

　　圖：海耶斯（右一）在國內參與宣傳，戰後他幾乎沒有笑過

　　每次見到這副照片，海耶斯就痛苦不堪，他說：“我寧願沒人拍下這張照片”。

　　1954年11月，華盛頓特區的美國海軍陸戰隊戰爭紀念館裏，一尊“硫磺島插旗”的大型青銅雕像在盛大儀式上亮相，出席儀式的海耶斯被艾森豪威爾總統親贊爲“國家戰爭英雄”。

　　圖：“硫磺島插旗”的大型青銅雕像

　　圖：青銅雕像中的海耶斯

　　但這座雕像更像是催命符。

　　儀式結束10周後，海耶斯死了——他的屍體在1月份寒冷家鄉的一條水溝中被發現。

　　驗屍官裁定他死於酒精中毒後的凍傷：他喝醉酒後掉進溝裏爬不上去，被凍死。美國媒體栩栩如生描述道，他的手臂和手向上伸展，就像他在摺鉢山上升旗時一樣。

　　圖：海耶斯的墓碑

　　32歲的海耶斯被葬於阿靈頓國家公墓，他終於可以與無數戰友團聚了。他安息了。

　　參考資料：維基百科、《摺鉢山的影子》、《艾拉·海耶斯：海軍陸戰隊的空降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