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閻濱

當代美國校園文化中，醉心於後殖民時代的學者和學生們喜歡將恰卡描繪爲反抗白人種族主義、爭取自由的戰士，其實恰卡與當代西方學者描繪的形象大相徑庭。他的統治非常暴虐，他成年後害怕變老，怕他1200個妻子爲自己生下的兒子長大後有樣學樣也會殺死他，所以恰卡從不想當父親，如果妻子中有人懷孕，他就把這些可憐的女人殺掉。

恰卡對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極不信任，總擔心他們搞陰謀詭計謀害自己。恰卡一輩子只愛自己母親一人，當他母親去世時，恰卡非常難過，下令在葬禮上殺死了7000個人，這樣就能讓每個家庭都因爲有親人去世而體會到國王難過的心情。最終，恰卡同父異母的兩個弟弟，丁乾和馬拉岡在1828年密謀將他砍死。

此後十年，丁幹繼承了祖魯的王位。丁乾和恰卡一樣殘暴，他繼位後首先處決了馬拉岡和其他幾位同父異母的兄弟，隨後陸續殺死其他的王族親戚，只有一個叫姆潘德的弟弟被認爲懦弱無能而僥倖撿了條命，成爲王族中唯一的倖存者。隨後幾年中，丁幹陸續將恰卡的忠心追隨者斬草除根。

1837年，丁幹與布爾人移民領袖彼得·雷蒂夫達成協議，丁幹答應將一片土地送給布爾人作爲結盟的報答。次年2月，彼得·雷蒂夫率領一個代表團到丁幹那裏送還祖魯人走失的700頭牛並對結盟表示感謝時，丁幹在宴會上突然殺死雷蒂夫並隨即攻擊整個布爾移民團，包括老弱婦孺在內的500個布爾移民無一倖免。

1838年12月16日，丁幹出兵攻打安德烈·比勒陀烏斯率領的470名布爾移民，在這場被稱爲“血河之戰”的戰鬥中，布爾移民中能夠拿槍戰鬥的只有100多人，他們手持老式滑膛槍，將全部四輪馬車排列成一個方形環繞陣，躲在大車後面抵抗1.2萬名祖魯武士的圍攻。最終，約3000名祖魯武士被擊斃，布爾人只有3人受傷，無人陣亡。丁幹在戰敗後燒燬王宮所在村落並逃往北方。

丁幹唯一的弟弟姆潘德此時趁機宣佈自立爲祖魯國王，他與比勒陀烏斯休戰並結盟，然後派人追殺丁幹。不久，丁幹在逃亡中被殺。姆潘德體弱多病，算是祖魯四代國王中最溫和的一個。1856年，姆潘德的兩個兒子爲競爭繼承權爆發內鬥，兄長塞奇瓦約殺死弟弟及其麾下7000名武士，並將其弟弟下屬部落2萬名男女老少全部殺死。

有塞奇瓦約這麼精明強幹的兒子，姆潘德就像玄武門之變後的唐高祖李淵一樣，樂得撒手不管由兒子處理政務。1872年，老國王姆潘德病死，雄心勃勃的塞奇瓦約正式繼承王位。爲了穩固統治，他殺死了所有的嫡親兄弟、庶兄弟、堂表兄弟，以及一切在世的遠親。現在，他的王國除了要面對布爾人，還將和大英帝國直接打交道。

1875年間的塞奇瓦約

當祖魯王國不斷向南擴張時，英國佔據的開普殖民地隨着布爾人北進的腳步也在不斷擴大。1845年，英國吞併了布爾移民成立的納塔爾共和國。但在1850年代，英國承認德蘭士瓦和奧蘭治自由邦這兩個新的布爾人共和國獨立。到1857年，今天的南非境內共有5個共和國和3塊英國殖民地。

1860年代，南非的鑽石開採業迅速發展起來，隨着位於開普殖民地的金伯利鑽石礦被發現，大批英國移民湧入南非。與此同時，比利時國王資助的探險隊正在深入中部非洲大湖區內陸。時值19世紀後半葉，全世界其他地區已經基本被歐洲殖民帝國瓜分完畢，非洲大陸腹地是歐洲殖民帝國可以瓜分的最後一杯羹了。1877年4月，英國吞併布爾人的德蘭士瓦自由邦，將其劃入納塔爾殖民地的管轄，從此英國與祖魯王國直接接壤。

以當時倫敦執政的保守黨迪斯累利內閣看來，南非殖民地的開發方興未艾，英國剛吞併布爾人共和國尚且消化不良，實在沒有必要和餘力繼續北進，去打荒涼貧瘠的祖魯王國的主意，那裏沒什麼誘人的礦產資源，疫病橫行，祖魯人又桀驁不馴，佔領成本太高。但在英國雄心勃勃的基層殖民地官員眼裏，祖魯王國是塊誘人的肥肉。德蘭士瓦殖民地高級行政長官謝普斯通寫道：“假如塞奇瓦約的3萬勇士及時轉變爲僱傭勞動力。祖魯將成爲富饒和平之地，而不是現在這樣的情形——這個國家對其自身和友鄰都是長期性威脅的源頭。”

英國新上任的南非高級專員巴特爾·弗裏爾爵士認爲，首先，祖魯王國4萬多訓練有素的軍隊是英國殖民地的嚴重隱患，多年來祖魯人與英國、布爾殖民者小規模衝突不斷，窮兵黷武的祖魯王國這一心腹大患早晚必須拔除；其次，作爲秉持民族中心主義思潮，曾在印度任職過的殖民地官員，弗裏爾爵士認爲白人殖民者有義務將現代文明引入野蠻、矇昧黑暗的非洲大陸，結束祖魯國王的暴虐統治被認爲是符合維多利亞時代道義觀唸的崇高事業。弗裏爾很熱心於策劃一場旨在結束塞奇瓦約暴政的先發制人式入侵行動。

伊森德爾瓦那之戰中，英軍第 24 團戰士與祖魯武士對戰的情形

很快，開戰的藉口就出現了。1878年連續發生了三件事，先是一個叫西哈約的祖魯酋長，有兩個小妾逃到英國的納塔爾殖民地尋求庇護，但被祖魯人越境抓回並處死，這被認爲是踐踏了英國當局的主權和尊嚴，當然，祖魯人對主權那套西方的東西一無所知；不久，祖魯人扣押了一支英國的邊界考察隊，祖魯人懷疑他們是策劃入侵的探子；最後，一批剛從祖魯王國逃出來的傳教士們，提供了似是而非的二手報告，觸動了弗裏爾爵士的敏感神經。傳教士們聲稱皈依基督教的祖魯人正受到虐待，有些甚至被塞奇瓦約處死。

1878年12月11日，弗裏爾爵士提交給塞奇瓦約一項聲明，事實上是一份爲期 20天的最後通牒，要求祖魯國王交出西哈約酋長及其參與抓人的兒子們給英國法辦，其次，要求解散祖魯軍隊。顯然，弗裏爾爵士很清楚，塞奇瓦約既不會交人更不會解散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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