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再來(3)

                                                   文/沈德紅 

      安徽西部的一個小村子。一棵十幾年樹齡的榆樹下，站着好多人。這是村裏的班車站，因爲這棵樹，夏天能乘涼，冬天能擋風。也不知道是誰開始在這等車，總之人們都在這等，你換個地方等，班車司機會一下開過去不拉你，慢慢的這裏就成了車站。

        這是劉濤的家人們，幾天前就接到了他打回的電話，說領媳婦回來，今天到。一家子人早早地來到車站，眼巴巴地等着。路邊的另一棵樹上，拴着一輛馬車，車上鋪墊着雪白的羊毛氈子。“來了，來了。”一個小姑娘高興地喊起來。大家一起看過去，一輛班車迎面開來，車後拖着一股白煙，車緩緩停下。劉濤和雲走下車來。大家一起撲上前去。最前面的是劉濤的父母。劉濤對雲說：“我爸媽！”

       雲靦腆地說：“叔叔阿姨好。”

      “好，好。”兩位老人笑得合不攏嘴了，忙上前接過他們手裏的皮箱裝到車上。

       劉濤的媽媽緊緊抓住雲的手，走到馬車前，“孩子，農村條件差，沒有汽車，只能委屈你坐馬車了。”

      “沒事，我也是農村孩子。”雲說着就上了車。劉濤的父親趕着車拐彎往山上走去。原來劉濤的家在山裏面。

       劉濤被家人圍繞着。幾個本家弟弟羨慕地打趣他是怎麼把這麼好看的姑娘騙到手的。幾個媳婦也一直誇雲長得好看。走了不到一公里，前面出現了一個平臺，上面散落着十幾家農舍。馬車在一個院落前停下來。大門口站着兩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看馬車停下了，就點燃了掛在木頭上的鞭炮。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嚇飛了落在樹上的小鳥。一隻在牆頭看熱鬧的大花貓，也跳躍着跑掉了。劉濤一邊拉着雲下車，一邊說，“那放鞭炮的是大哥和二哥。”

       雲走上前去打了招呼。人們在屋裏熱鬧了一會，就都散去了，兩個媳婦去做飯了。哥哥們和劉濤聊着。父親坐在院裏抽菸，媽媽在地上忙碌着，一會遞給雲蘋果，一會倒杯茶。雲打量着屋裏屋外。她長期生活在農村，一看這裏那麼的整齊乾淨，就知道這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家，她的心裏充滿了溫馨和欣喜。

       晚上到了睡覺的時候，雲感到緊張起來。村裏有很多人家故意把孩子們放到一個屋。那樣可以省好多錢。這是三間大房，父母一間，那間是收拾好給劉濤做新房的。劉濤把雲領到那屋，對她說：“你坐了兩天的車，累壞了，我給你打好了洗腳水，洗完你就睡吧。”他說完就出去了。躺在炕上，她總感覺不踏實，就下了地看看門，竟然沒有插頭，她想了想，把門把手和凳子用絲巾拴在了一起，那樣如果有人來的話，凳子就會倒，她就會醒了。

       “噹噹噹——”雲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她睜開眼睛一看，太陽都爬上了窗臺，忙起身下地。她昨晚連衣服都沒脫就睡着了。看到了凳子和門都還好好地拴在一起，高興地笑了。

        在飯桌上，劉濤的父親問：“你們打算結婚嗎?”

       “嗯。”還沒等劉濤說話，雲就答應了，

        劉濤愣了一下，“你再好好想想，我的家，家人你也看到了，行，我們做一輩子的夫妻，不行，我們做一世的朋友。”

        雲羞澀地說：“同意，你們張羅吧。”

        劉濤還是不相信地看着她。

       雲說：“是絲巾叫我嫁給你的……”

       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茫然。雲撲哧一聲笑了。

       秋天的鄉村，天高雲淡。正是農村人搶收的時候，雲已經來到這個小村四個多月了，沉浸在新婚的她，竟然連一封信和一個電話也沒給安徽的父母。一家人都去地裏了。誰也捨不得叫她下地幹活。雲坐在院裏的陰涼處，吃着劉濤給她買的蘋果，悠閒地看着幾隻小鳥在樹枝上跳來跳去。這時候鄰居李大娘，領着一男一女走進院子。她一看，立刻驚呆了，這倆人竟然是她的爸媽。她一下站起來，手裏的蘋果也從手中滑落。

       雲的媽媽看到了雲，衝上來就緊緊地抱住了她，口裏喃喃着：“雲，你可嚇死媽了，在就好，在就好……”

       父親責怪地說：“孩子，你太不懂事了，爸爸白疼你了。”

       雲忙說：“爸媽，先進屋，這麼遠的路太累了。”又對站在一邊的李大娘說：“大娘，你先回家吧，過後我再謝你……”

       雲做了媽媽最愛吃的飯。她們家是江西，是魚米之鄉，劉濤家這是安徽，以麪食爲主，可那樣清苦的日子，劉濤還買來大米和魚給她吃，而且預備的很充足。在做飯的時間裏，她通過媽媽的訴說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以前父母每隔半個月就收到她的信或者電話，現住一連四個月她音信全無。家裏人嚇壞了，村裏人說啥的都有，說她加入了傳銷組織，活着沒活着還兩說。父母扔下家就去了寧波。在酒店總經理那得知雲來了安徽，就拿着經理給的地址一路尋來。一路上母親老是淚水瑩瑩的。父親雖是沉默寡言之人，可內心深處對女兒充滿了牽掛。倆個老人從小最疼愛這個女兒，不想叫她離自己太遠，這次來這，說啥也要把女兒領回去，村裏的趙飛說了，只要雲回心轉意，他照娶不誤。

       正午，雲的公婆和劉濤回來了。見家裏來了這麼重要的客人，又驚又喜。劉濤的父親沒卸車，就去鄉上買東西去了，準備酒菜。媽媽謹慎地陪伴着雲的母親，話也不敢說一句。她總感覺理虧，因爲必竟是沒通過人家就娶了人家的女兒。劉濤更是忐忑不安，他真怕失去雲這個媳婦。家裏邊的氣氛一下變得緊張起來。

       果然，晚上，費了好大功夫做的一桌子飯菜，雲的媽媽拒絕上桌用餐。幾天裏，雲的媽媽把門用凳子頂起，一直橫躺在雲的那屋炕上。她扔出一句話：“你不跟我回去，我就絕食……”雲的父親倒是沉穩，一會也不在屋裏呆，村裏四處去走。

        一家人急得團團轉。劉濤對雲說：“你就先隨老人回去吧，把老人餓壞咋辦？”

       雲固執地說：“回去，我就出不來了，那就是和你的絕別。”

      “那怎麼辦？”

     “沒事。”雲說，“我那屋有你給買的餅乾，還有水，她餓不着，她是在嚇唬我。”就這樣過了四天。雲的母親自己就開門走了出來，叫雲的父親進去，兩個人嘀咕了好半天。雲的父親走出來對女兒說：“給你媽下碗麪條，要加倆荷包蛋。”

      “好，馬上。”

       雲知道媽媽妥協了，高興地忙起來。吃罷飯，雲的婆婆洗了水果，沏茶倒水。劉濤的父親說：“今天不去地裏了，大家商量一下孩子們的事情。”

       劉濤坐在一邊低垂着頭。劉濤的父親說：“只要雲同意走，劉濤這我做主了，這是新社會，不能搶親吧。”

       雲說：“不用商量，我這輩子跟定劉濤了。”

       雲的爸爸說：“不用商量了，這幾天我打聽了，親家是個好人家。我同意了。”

       雲的母親說：“我也看出來了，你們對我女兒很好，屋裏面的東西，在我們那邊也是一流的。女婿對我女兒是真心的，我認了。”

       ‘‘唉，就是苦了趙飛了。”雲的父親說。

       “是啊！白等了雲這麼多年。”雲的母親深深地嘆了口氣。

       一家人沒想到事情這麼快就有了轉機。大家的心情一下就好起來，劉濤一下跳到地上，對雲的爸媽深深地掬了三躬：“謝謝爸媽，我會對雲好一輩子的”，

        一家人開心地笑起來了。

未完待續

長按二維碼    識別關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