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目前唯一一種可通過接種疫苗預防的癌症，宮頸癌的防控工作對中國全面控制癌症十分關鍵。

2019 年 3 月，中國醫學科學院腫瘤醫院流行病學研究室主任趙方輝教授和中國癌症基金會副祕書長喬友林教授，共同在國際醫學期刊《柳葉刀》雜誌發表述評文章，論述中國宮頸癌預防之路的“辛酸”過往和光明前景。

喬友林告訴 DeepTech，目前宮頸癌防控最突出的問題，就是在宮頸癌高發的欠發達地區，那些“真正的最需要的人羣用不起 HPV 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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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表明，宮頸癌的發病率和死亡率在不同經濟狀況的國家、不同地區有着明顯的地理差異。發展中國家或地區宮頸癌的發病率和死亡率與發達國家或地區相比明顯較高。而且，城市宮頸癌發病率和死亡率低於農村。

我國也呈現上述趨勢。根據南方醫科大學南方醫院組織的中國大陸部分地區宮頸癌臨牀診療研究，我國宮頸癌的分佈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區，農村高於城市、山區高於平原。

2018 年 5 月，世衛組織總幹事呼籲採取行動在全球範圍內消除宮頸癌。但是，考慮到宮頸癌全球負擔在發展中國家最爲沉重，想要戰勝這樣一種本來最容易預防的癌症，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HPV 疫苗在中國——阻礙與挑戰

據世界衛生組織（WHO）報告，在造成女性死亡的癌症類型榜單上，宮頸癌排名第四位，佔所有女性癌症死亡病例的 7.5%。僅 2015 年，全世界就約有 28 萬名女性死於宮頸癌，其中低收入或中等收入國家佔到了近 90%。

但同時，宮頸癌也是最容易預防的女性癌症之一，這是因爲幾乎所有宮頸癌病例都可以追溯到人乳頭狀瘤病毒（HPV）感染。2008 年，德國癌症研究中心的科學家 Harald zur Hausen 因證明 HPV 病毒導致宮頸癌而共享當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2006 年，一對澳大利亞少年姐妹在當地的亞歷山大醫院接種了世界上第一支 HPV 疫苗，從此開啓了可以通過疫苗實現宮頸癌預防的偉大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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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2012 年底，全球已有 45 個國家開展了 HPV 病毒免疫接種，其中大部分是發達國家。而中國作爲全球宮頸癌發病率和死亡率還在上升的國家，直到 2016 年才首次批准上市了葛蘭素史克（GSK）公司的 HPV 二價疫苗 Cervarix（預防 HPV16 和 18 型病毒）。

之後的 2017 年和 2018 年，默沙東公司的四價（預防 HPV16、18、6、11 型病毒）和九價（預防 HPV 6、11、16、18、31、33、45、52 和 58 型病毒）宮頸癌疫苗陸續在中國大陸上市。

喬友林曾感嘆，中國 HPV 疫苗遲到的代價太大了。《柳葉刀》的述評文章也提到，根據 2013 年的一份報告推算，在中國如果 9-15 歲適齡女孩未接種疫苗，該羣體中將發生約 38.1 萬例宮頸癌病例和 21.2 萬例相關死亡病例。

作者認爲，即使在 HPV 疫苗來到了中國大陸之後，仍有許多棘手的障礙和重大挑戰需要面對。主要包括四個方面：

首先，HPV 疫苗供應遠遠不能滿足需求。即使只考慮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 9-14 歲主要目標羣體，中國仍有至少 4100 萬女性未能接種疫苗。

其二，取消某些抗癌藥物的關稅，一定程度上減輕了患者的經濟負擔，但真正從中受益的是中間商，而不是患者。而且如果抗癌藥物不在中國所有地區的醫療保險目錄中，就會大幅限制患者對於藥物的獲取。

其三，目前已經上市的三種 HPV 疫苗，價格最低也要 1740 元/三針，最高則高達 3954 元/三針，這也成爲 HPV 疫苗在中國推廣的重大障礙。尤其是在疾病負擔嚴重的農村地區，大多數人無法負擔數千元的疫苗接種費用。

其四，缺乏公衆意識（約 16％）和較低的接受度（約 67％），尤其是父母的態度（約 30％），也嚴重阻礙了 HPV 疫苗在中國的普及。尤其是去年的狂犬病疫苗醜聞，加劇了公衆對於疫苗效果和安全問題的擔心。雖然政府及時採取了糾正性的法律行動，包括創紀錄的罰款，但這場危機引發的公衆對疫苗信任的破壞可能並不那麼容易得到修復。

因此，中國大多數女性人羣，尤其是農村地區的女性人羣，尚無法獲得或接受現有的 HPV 疫苗。而這些障礙和挑戰，也會將嚴重影響中國與發達地區消滅宮頸癌的目標差距。

HPV 疫苗在中國——全球矚目的關鍵

雖然中國在消除宮頸癌之前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毋容置疑的是，中國對於 HPV 疫苗的推廣，以及宮頸癌的預防，已經成爲了全球癌症防治進程中備受矚目的關鍵。

2016 年中國政府提出的《“健康中國 2030”規劃綱要》，將公共衛生作爲未來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前提。這不僅顯示出中國現在正把注意力從以前追求快速經濟增長轉向協調發展健康型經濟的決心，而且受到了各界的讚揚。世界衛生組織對此評價，“該文件是自 1949 年新中國成立以來，在國家級層面制定的衛生部門中第一個中長期戰略計劃”。

而且最近公佈的政策和行動，也標誌着政府越來越多地致力於健康中國建設。值得注意的例子包括九價 HPV 疫苗的快速有條件批准；取消對抗癌藥物的進口關稅和降低增值稅；改革藥品和醫療器械評估體系，精簡中國藥監部門的監管程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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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值得一提的是，爲應對消除宮頸癌的挑戰，中國的一些高新技術企業正利用其創新能力，提供價格合理且質量有保證的醫藥產品。2018 年 7 月，由中國科學家主導、國際合作研發的 careHPV Test 獲得世界衛生組織體外診斷資格認證，這是全球第二個獲得世界衛生組織資格認證的宮頸癌篩查產品。作爲一種易於使用、準確且經濟實惠的測試，careHPV Test 可以說是中國協同創新的成功典範。

此外，經過 6 年的臨牀試驗，中國國產的 HPV 疫苗也已進入藥監部門的審查過程。如果國產 HPV 疫苗成功獲得批准，則可以大大降低疫苗接種成本，不僅有利於中國，也有利於其他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並推動全球宮頸癌預防進程。

在《柳葉刀》發表的評論文章中，作者也指出，在致力於創新的同時，高科技企業必須嚴格遵守標準法規和生產協議，同時監管部門也應嚴格監管質量控制標準和檢驗標準，避免疫苗醜聞和其他與健康有關的不良事件再次發生。

文章同時指出，政策導向具有影響許多部門衛生服務決策的巨大潛力，因此，中國政府應該發揮領導作用，整合各種社會資源，鼓勵關鍵利益相關者，包括產業界、醫療界和學術界之間更緊密的聯繫。

畢竟，中國宮頸癌預防工作的最終成功，不僅是實現全球消除宮頸癌目標的加速器，也是開啓中國全面癌症控制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