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尼克.帕達諾起司生乳捲+古典玫瑰園.皇家伯爵茶

這章的甜點圖是這張,因為漩渦(?)

 

 

  搜查成員目瞪口呆望著,往自己臉上砸蛋糕的L。為了維持L的威信,必須立刻幫他解圍……渡身手敏捷抄起七盤蛋糕發射,精準一一砸中七個人的臉。

 

  搜查成員們一臉蛋糕與錯愕。「新年快樂!大家為了逮捕奇樂,犧牲和家人團聚的新年假期,已經很辛苦了,偶爾也要輕鬆一下。」渡慈祥微笑,一派優雅:「忙碌了一整天,想必很累了吧!L幫各位在帝東飯店訂了房間。即使是警察,在這麼晚的時間獨自返家,依然有安全上的顧慮。願意冒生命危險、繼續搜查的警察,只剩下你們幾位,請務必珍惜自己的性命。而且如此也能節省往返的時間,讓各位多休息一會兒。」

 

  搜查成員們表情放鬆了些,蛋糕屑掉了下來。今天接連經歷「同事集體退出搜查本部」的衝擊、「L同意見面」的驚喜、以及「沒想到L居然是個屁孩」的打擊,心情就像洗三溫暖洗到缺氧,確實亟需休息。渡分發房間鑰匙,和藹地說:「明天一大早又要開始工作,快去洗洗睡了吧!」

 

 

  現在實際上,真正的搜查本部,是L的房間。但警察廳的本部無人留守,畢竟不妥,或許會漏接情報、也可能引人起疑,因此用輪班的方式,一天一人駐守警察廳本部。5日,除了輪值留守的宇生田,其他搜查成員,都聚集在L的房間。去年12月27日,在不同地點、時間點殉職的十二名FBI探員,生前最後留影的監視錄影帶,已全部調來此處。

 

  一播放錄影,L忽然說:「總是不聽我的話。難怪會被殺掉。」外國腔日語的平板語調裡,流露出不悅。

 

  總一郎連忙問:「他們怎麼了嗎?」其他成員也滿臉疑惑。

 

  L不自覺捏爆手中的大福:「唸他們幾年了?執行跟蹤任務:不準戴大墨鏡,不準提公事包,最重要的是不準穿長風衣、不準穿長風衣、不準穿深色長風衣!真的非穿不可就穿粉紅色!男的不準穿全套西裝,穿T-shirt或花襯衫都可以;女的不準穿緊身皮衣,最好穿紗啊蕾絲啊蝴蝶結啊愈多愈好的漂亮衣服。不聽我的話,穿成那個樣子,全身就寫著『我是便衣探員』!」

 

  渡幫L把手擦乾淨。總一郎望著L,隱約感覺到另類的溫柔:對於他的忠告沒被採納、沒能保全探員們的性命,L恐怕非常難過,才會動氣。

 

  眾人屏息凝神,把這些錄影看完了一輪,正暗暗心焦看不出異樣,L忽然輕咬食指指甲說:「把雷.潘伯在地鐵站剪票口、乘車處及死亡時等三個畫面,同時調出來給我看。」

 

  接著,L揮舞蜂蜜蛋糕、年輪蛋糕、水果、軟糖、棉花糖做成的甜點串燒,直指畫面的可疑之處,行雲流水般推理,然後迅速做出結論:十二名FBI探員中,行為最異常、最可疑的是雷.潘伯;潘伯走出電車、隨即倒地死亡時,奇樂可能在電車裡。

 

  「如果奇樂真的在電車裡,就偵查來說,是一件好事。表示他是人類的機率,超過70%。假如他是明顯不是人的生物,卻出現在車廂裡,乘客早就報案了;假如他是看不見的靈體,潘伯臨死前,就沒必要拚命往電車裡看;假如他是外表像人、卻擁有強大威能的非人類,他大可綁架潘伯、嚴刑逼供,不必設下如此大費周章的計謀。何況,假如奇樂不是人類,反而應該會現身才對,顯靈對嚇阻犯罪、吸收信徒的效果,肯定比對付警方更好。」L說:「奇樂放棄曝光能帶來的優勢,原因可能只有一個:他一旦曝光,就會被逮捕。除了隔空殺人的超能力,他只是個普通人類。」

 

  大原盯著螢幕:「如果奇樂真的是個會搭電車的人類。那麼那位小姐,有可能見過他……」潘伯死亡的畫面上,一名年輕貌美、烏黑長髮飄逸、穿著大衣和長褲仍難掩好身材的東方女子,跪倒在潘伯身畔,哭喊著搖晃他,顯然與他關係匪淺。

 

  相澤說:「可是從畫面上看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潘伯身上,不曾往車廂裡看……

 

  L嚥下棉花糖:「我打給她直接問比較快。」

 

  松田雙眼一亮:「咦?世界第一名偵探,只看美女的臉,就查得出電話號碼?」

 

  但L查都沒查,從屁股口袋摸出手機,便撥起電話。對方關機中。渡打了其他電話,但她的親友,也都聯絡不上她。L只得暫時放棄,對搜查成員們說:「那名女子叫做南空直美,是潘伯的未婚妻,以前是一名比潘伯更優秀的FBI探員,曾經和我合作過,最近因為準備結婚才辭職的。這次潘伯奉命前來,南空之所以會陪同,想必是擔心潘伯的安危,卻還是……

 

  模木同情地說:「要是未婚夫死了,任誰都會痛不欲生吧!難道她……會去自殺嗎……

 

  「不。」L說:「我認識的南空直美,是一名堅強又優秀的FBI探員。我認為,她反而會想逮捕奇樂……」L的神情,有些黯然。

 

  伊出問:「怎麼了?我們不能指望她的行動嗎?你說她很優秀。」

 

  L搖頭:「她很聰明、反應敏捷,但如果對手城府極深,她鬥不過的。想親自復仇的心情,我能體會,可是就實際面而言,她應該先聯絡我才對……單槍匹馬去追查奇樂,太危險了。」

 

  總一郎問:「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L回答:「假如南空把情報送上門來,當然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但她有沒有線索,還是未知數。我們不能空等,得自己採取行動纔行。」

 

  奇樂最有可能在潘伯調查過的對象之中。L所謂的採取行動,就是監視監聽這些嫌疑者。而這些嫌疑者,是北村次長、夜神局長及其家屬。搜查成員維護總一郎,激烈反對,總一郎雖然驚訝難受,但希望用徹底調查證明家人的清白,所以終究同意了。

 

  夜神家由總一郎和L負責監視。其他人輪班:一人負責回警察廳留守;兩人檢查,和潘伯有關的地鐵山手線錄影裡,是否曾出現北村家人或夜神家人;兩人監視北村家。大原不必輪班,每逢兩家的女性,如廁、沐浴、更衣時,由她負責監視。期限暫定為七天。

 

 

  8日,除了當天留守警察廳的相澤,隱藏在飯店內的奇樂搜查本部,開始進行監視工作。總一郎眼睜睜看著兒子,進房前蹲下來,抽起門縫中的紙片——假如小紙片落下,表示曾有人,趁他不在時擅自進入。

 

  總一郎不安:「想不到……月會小心到那種程度……難道他房間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月鎖好房門,走到書櫃前,抽出一個學術類書籍的精裝書盒。但書盒裡,並未裝著厚重的磚頭書,而是被六本雜誌塞滿了。月趴在牀上,翻看一頁頁的童顏巨乳。

 

  渡連忙說:「龍崎,你該去洗澡了。」

 

  L納悶:「為什麼?平常又不是這個時間洗。」

 

  總一郎不可置信:「我……我那正經八百的兒子,竟然會看這種雜誌……

 

  「就這個年紀的男孩子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渡感覺到一絲怨念,從熊貓眼的眼角餘光射過來。「不過,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在解釋『他之所以要確認,有沒有人進入他房間,是因為藏了這種書』。」

 

  總一郎詫異中帶著不悅:「龍崎,難道你在懷疑我兒子?」

 

  L哭笑不得:「當然囉!不然我們監視幹嘛?」總一郎語塞,只得沉默看著看A書的月,L則看著月看的A書。

 

 

  到了晚間,監視畫面裡,夜神家的母親幸子、兒子月、女兒粧裕,一起邊喫晚餐邊看電視。螢幕上,偶像歌手流河旱樹,臉龐俊帥、打扮時尚、氣質清新,唱著輕快的愛情流行歌。

 

  月問:「咦?粧裕,電視是你開的,你怎麼都不看,只顧喫?你不是喜歡流河旱樹嗎?」

 

  粧裕邊喫邊說:「哥眼裡只有功課和詩織姐,都不關心你妹啦!喜歡流河旱樹,那是我國中時的事,人家早就出坑了。我現在的最愛是RM!他們最近發新單曲在宣傳,等下有全球直播的特輯節目,剛纔有廣告你看到了嗎?我就是在等那個!還有live註1喔!」

 

  幸子說:「可是粧裕,不要老是霸佔電視啊!哥哥比較喜歡看新聞。」

 

  粧裕著急:「新聞隨時都可以看,RM這次隔了好久才發新單曲吔!拜託讓我看嘛!」

 

  「媽,沒關係,讓她看吧!其實詩織也很喜歡那個樂團呢……」其實詩織最愛的是那個樂團的BL同人文,但月決定略過不提:「但我連他們誰是誰都搞不清楚。就趁機瞭解一下情敵吧!」

 

  粧裕歡呼:「YA!哥最好了!詩織姐居然是同好,太棒了!」

 

  「不過,原來他們叫RM嗎?呃……我還以為他們叫ROOM(房間)呢,R-O-O-M……想說堂堂一個搖滾樂團,幹嘛取這種勾引女生想入非非的名字……」其實是詩織這麼叫,但月決定略過不提。

 

  「唉纔不是咧!R和M中間不是兩個O,而是『無限』的符號,但全名不好叫,所以都簡稱RM……啊!開始了!」

 

 

  節目一開始,是精彩MV片段與壯觀live場面的剪輯,並以字幕和旁白,概述樂團的簡史:R∞M,1995年4月結成,5月13日始動註2,團名的意思是「無限(∞)的搖滾(Rock)和金屬(Metal)」,五位成員為主唱coco、吉他手momo、吉他手soso、貝斯手yoyo、鼓手bobo,全員男性。樂團早期沒沒無聞,直到三年後迅速爆紅,成為繼X JAPAN之後,人氣最旺的視覺系樂團……陳述若干豐功偉業的紀錄後,結論是:R∞M已超越視覺系,成為國際級的搖滾天團。

 

  接著節目便進入正題:樂團訪談。主唱coco與團長momo坐在前排的椅子,後排的高腳椅上,則由左至右坐著soso、yoyo、bobo,五人都一身黑色勁裝。美女主持人穿著紅色小禮服,但由於氣質溫婉的關係,絲毫不顯得冶豔,而是大家閨秀的嬌美與高貴。

 

  coco的妝明顯比其他團員濃,是正統的視覺系妝容,臉塗白宛如歌舞伎、眼瞼塗滿黑色眼影,但卻從左眼的下眼線,流下一道黑淚妝。恍如黑淚滑落般,頸部畫著流水似的黑色線條,形成一個禁錮喉結的小漩渦。雙眼戴著虹膜變色片而變成灰瞳,但卻沒配上鮮豔的口紅,反倒塗上遮蓋血色的脣彩,予人一種蒼白冰冷的印象。半長袖中伸出的前臂,繪滿黑色的流水圖紋,直延伸到手背,搽著呼應黑眼影的黑色指甲油、戴著呼應灰瞳的華麗銀戒,雙手雪膚晶瑩剔透,雖然臉塗白,但他應該是原本皮膚就很白。深金色的略長鬈髮,打薄的波浪捲髮尾若隱若現遮著鎖骨。雙眉很秀氣,鼻子小而挺,化著濃妝的臉蛋小巧而精緻,身材也很嬌小,但卻一臉桀驁不馴的神情。

 

  momo除了畫眼線、並用了淡紅色的眼影,臉上的妝與一般男藝人無異,很淡很自然,微鬈的黑髮比coco略短、沒碰到肩膀。鵝蛋臉,內雙的眼睛大大圓圓的,鼻樑直挺,但鼻頭和鼻孔都圓圓的,豐潤的嘴脣也圓嘟嘟的。若一一分析,他的五官與美形男的標準相去甚遠,但合起來卻顯得很可愛,尤其一笑起來,就彷彿隱藏的美感瞬間綻放,燦爛甜美。健康的膚色,一般稱之為小麥色,但由於他散發甜美可口可人的氣息,更適合稱之為烤麵包色。總之momo與coco外表呈現強烈對比,coco五官精緻、身材嬌小、一副跩樣,momo則是五官大而明顯、感覺很親切、即使坐著也看得出來雙腿十分修長,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十指指尖微向外彎、部分手指已明顯變形,指甲剪得很短很乾淨,顯然是個點絃高手。

 

  soso與圓潤感的momo相反,瓜子臉,細長的鳳眼化了黑色煙燻妝,戴著白色黑邊的虹膜變色片,黑眼珠只剩瞳孔及周圍一圈是黑的,顯得眼神異常銳利。薄脣塗了黑口紅,膚色白皙,俐落旁分黑直髮,長度和momo差不多。手掌厚實,青筋畢露,手腕和手指相當粗壯,搽了黑色指甲油修飾。如果說coco是個小雪人兒,soso就是個冰山美人,流露出「撞到這冰山會死人」的懾人氣勢。

 

  yoyo的外表是五人中最man的,黑短髮陰陽頭,右邊一小半頭髮極短、還刻髮剃了個「V」字,左邊一大半頭髮較長,長瀏海貞子式地遮住左眼和鼻子,只露出右眼和嘴巴,既陽剛又陰森。自然的黃種人膚色,穿著緊身大V領背心,露出肌肉結實的胸膛和手臂。但若仔細看,右眼是東方人常見的單眼皮,人中和下巴略短而顯得有些稚氣,在沒做兇猛造型的日常生活裡,或許是張娃娃臉。

 

  bobo染著亞麻到白金亞麻漸層色的波浪捲髮,比coco略長,披散在肩頭。雙眼皮、臥蠶、始終帶著笑意的大眼睛,臉蛋十分秀美俊俏,也是自然的黃種人膚色,但比yoyo更光滑透亮。態度很親切,momo給人的感覺是熱情,而bobo給人的感覺則是溫和。總之,若非那頭長髮和深藍色眼影,他一點也不像搖滾天團的鼓手,反倒更像傑尼斯的當紅偶像。

 

 

  粧裕趴在桌上,拍打桌面:「五個都好帥!我該怎麼辦……好難選……我不要選!」

 

  幸子一臉無奈喫著醬茄子:「沒有人要讓你選呀?」

 

  月說:「和X JAPAN差很多的感覺?」

 

  粧裕抬起頭:「時代不同了嘛!X上個世紀就解散了。」

 

  月說:「但這樣有點像是搖滾風造型的偶像團而已。」

 

  粧裕聳聳肩:「也是啦……這幾年,事務所和唱片公司,一直要他們轉型,說好聽是『超越視覺系』,說難聽就是偶像化,頭髮剪短很多,改穿比較man的服裝,妝也變淡了,還有干涉音樂風格,要他們商業化一點,他們一直抵抗,才會拖這麼久沒發作品。」

 

  「變質這麼多,你還喜歡啊?」

 

  「管他的,帥就好。」

 

  「要說帥的話,coco也太矮了吧。」

 

  「你不懂!矮是萌點!」

 

  「真的很難懂。」

 

  「去問詩織姐。」

 

 

  主持人介紹R∞M的最新單曲「漩渦」。依循唱片產業行之有年的搶錢模式,一張單曲分成多個版本發行,內容有同有異,如果想聽全、看齊所有內容,就得買好幾張。

 

  「漩渦」的初回限定盤A,是CD+DVD,CD收錄兩首歌:主打歌「漩渦」與歌曲「水月」,DVD收錄「漩渦」的MV及拍攝花絮。A盤的封面,是一個銀色CD光碟變形成的黑色漩渦,漩渦上倒映破碎的月影。

 

  初回限定盤B也是CD+DVD,CD收錄兩首歌:主打歌「漩渦」與歌曲「睡蓮」,DVD收錄樂團走紅前、未曝光過的珍稀live影像。B盤的封面是同一個CD漩渦,漩渦中長出一朵藍睡蓮。

 

  通常盤是單CD,收錄主打歌「漩渦」與歌曲「水月」、「睡蓮」、「逆流」等四首歌。封面背景塞滿CD漩渦,已看不到CD圓形的輪廓,只剩下漩渦包圍似的紋路,一個年輕男人上身赤裸,胸口以下被黑水所淹沒,他抗拒漩渦似地,閉上雙眼、摀住雙耳,低著頭,在封面上無聲地吶喊。

 

 

  粧裕尖叫:「RURU好帥!」

 

  月問:「RURU是誰?我還以為是coco呢。」

 

  「RURU就是coco呀!RURU是他的小名,團員私下都這麼叫他,飯們當著他的面是叫coco,但背後也跟著團員叫RURU。」進廣告時,粧裕補充說明:「有個傳聞,聽說是骨灰級老飯說的。就是啊,RURU其實是他以前的藝名,他原本是RM的鼓手,初代主唱coco原因不明突然離團以後,他沿用那個藝名,頂替成二代主唱,然後bobo加入成為二代鼓手。不過也只是傳聞,他們自己沒提過,也不知道真假。」

 

  「每個團員的藝名,都有兩個o,是『無限』符號的意思吧?但RURU沒有兩個o。」

 

  「也是聽說的啦,聽說他當初原本要取名叫hoho,但如果『h』讓人聯想到『high』(高)的話,以他的身高叫那個名字就太搞笑了,當年還沒有流行魔戒,否則就變成哈比人(Hobbit)了。總之結果是取名叫RURU,U是半個O,因為他比較矮,所以只有半個。」

 

  月笑了:「什麼嘛!」

 

  「因為hoho和RURU的關係,飯們猜他本名有『光』(Hikaru)、『晴』(Haru)之類的字,但官方從未證實過,我們也不確定他本名到底叫什麼。」

 

  「搞神祕嗎?」

 

  「也不是啦,本名和年齡保密,算是視覺系的慣例吧?大多數的麵註3都這麼做。用心化妝、做造型,用這個形象去表現音樂,視覺和聽覺是一個整體……他們不太喜歡飯的注意力,不放在音樂上,而是去追究真實的他們是怎麼樣的、私生活如何,用追偶像藝人的方式看待他們。」

 

  月感嘆:「沒想到你現在的喜好,已經這麼成熟了。」

 

  「不,我還是不希望他們交女朋友。」

 

  「咦?」

 

  「RURU是管不住了,不過momo好像還是處男。」

 

  「……

 

 

  主持人開始進行歌曲解說的訪談:「睽違一年多,全球樂迷引頸期盼的新作品,終於面世了。」

 

  「非常抱歉讓大家久等。因為去年世界巡迴行程排太滿,一直沒時間製作新曲。」momo的聲音低而厚,但很宏亮,聽起來很開朗。

 

  「很辛苦呢!」

 

  「是啊……其實我很慶幸能活到完成新曲。」

 

  主持人巧笑倩兮:「請務必活久一點。今年是樂團結成十週年,請至少為大家活到五十週年。」

 

  「我們會努力的。」

 

  「聽說這次的曲順很特別,從要表達的意義上來說,是建議倒著聽的。那麼就由最後一首『逆流』開始,請為我們談談這次的作品吧!」

 

  「『逆流』沒有歌詞,是由人聲和樂器構成的樂曲。除了建議曲目倒著聽,『逆流』這首樂曲,也建議倒過來播放,會有驚喜。」RURU長得像沒發育完的青少年或女孩子,聲音卻意外比momo更低沉厚實,富有磁性。但再想想,這也難怪,他可是重金屬樂團的主唱啊!

 

  介紹「睡蓮」時,主持人說:「這首抒情歌非常優美,描寫睡蓮思慕大自然裡、白天的陽光,卻被關在小房間裡,被人工的燈光照射,在黑夜裡勉強盛開……自己和所愛的人,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是描寫這種無奈的愛情嗎?」

 

  「要那樣解讀也是可以啦。不過,心愛的人在白天,自己卻只能在夜晚為他人盛開,這不成了娼妓嗎?我們很愛卻愛不到的,並不是一個人,不過我們的處境,確實差不多就是這樣。啊、順道說一句,睡蓮一直被強迫開花的話,就會提早死掉。」RURU這個人,也不知道是工作關係常跑歐美、而變得過於直率,還是本來個性就帶刺,說話口沒遮攔,偏偏是全球直播,又無法剪掉這段,主持人一時接不下去,一臉尷尬。

 

  「因為睡蓮會睡覺,藍睡蓮是『日開夜合』,每天白天會重新開花,所以在古埃及,象徵的意義是重生。也就是說,雖然這首歌描寫悲哀的現狀,但也暗示了或許有一天,會在嚮往的地方重生的可能性。」雖然可愛的外表看似有些傻呼呼的,但momo倒是很會說話,不愧是天團團長,也或許是習慣了幫他家主唱擦屁股。

 

  介紹「水月」時,主持人說:「這首歌比『睡蓮』更激烈一些,搭配傷感的歌詞,而顯得非常淒美。水中的月亮倒影,並不是真的月亮,是描寫這種空虛而短暫的美好嗎?」

 

  RURU說:「是的,那種美好只是幻覺而已。例如什麼國際天團之流的膚淺頭銜。」不但話中帶刺,刺還愈來愈大根。

 

  介紹到「漩渦」時,主持人已經不敢再多加自己的意見。她原本是奉命主導訪談,要把話題導向大眾容易感興趣的愛情描寫、一般人會有的人生體驗等等,總之別讓R∞M有機會表達不滿。唱片公司原以為,如果主持人是當今日本第一美女,即使他們對於訪談被主導感到不爽,但基於不便欺侮弱女子的紳士風度,也會勉強把脾氣壓下來。不料RURU完全不喫這套。

 

  話說回來,唱片公司「強烈建議」他們,多做抒情歌,快歌的話就多加些流行、明亮的電音。結果他們果真做出了絕美的抒情歌、以及加入電音的激烈歌曲,來痛批唱片產業,一副「這是打臉歌,你就發行吧,打在你臉上的可是你最愛的鈔票啊」的態度。這麼強硬的樂團,硬要主導反而會惹惱他們,不如讓他們自由發言,場面可能還會緩和一點。

 

  於是她小心地問:「那現在請談談主打歌『漩渦』好嗎?」

 

  結果RURU卻回:「我沒什麼好說的。」這已經不是帶刺的問題而已了……

 

  訪談期間,除了負責作詞的主唱RURU、團長momo率先發言以外,soso和bobo也會說些演奏、製作方面的事情。

 

  soso說話的聲音是五人中最好聽的,悅耳的男中音,簡直適合朗讀現代詩,連笑聲都像柔和的鈴聲,不過搭配那一臉殺氣,氣質就不像文藝青年了,比較像愛好歌劇的黑幫老大。雙吉他搭擋似乎很要好,RURU說話太嗆,momo忙著圓場,soso也想幫忙,便會說些趣事,但他要不是吐槽、要不就是狀況外,結果愈幫愈忙。

 

  bobo也是男中音,聲音有朝氣又溫柔,一直面帶笑容,笑起來還有小酒窩,聲音和臉蛋一樣很偶像。說話內容顯示他有點迷糊,又會自嘲,惹人憐愛,是唯一幫得上momo的人。

 

  yoyo除了一開始自我介紹時,說了聲「yoyo」,從頭到尾不發一語,要不是他聽別人談話時,偶爾還會露出微笑,簡直令人懷疑他是個人偶,開頭那聲「yoyo」只是播放錄音。

 

  訪談接近尾聲,主持人終於無法維持專業態度,忍不住問道:「不好意思,冒昧請問:我是不是有漏了提問的地方呢?因為coco好像不太開心。」

 

  RURU淡淡反問:「你覺得呢?」微微歪撇的嘴角,勾起一絲不屑的冷笑。

 

  momo眼見主持人碰了釘子,立即救援:「他沒有不開心啦!只是在培養情緒,畢竟等下唱的是痛苦的歌。」

 

  主持人說:「原來如此。那只有coco要培養情緒,momo不用嗎?」這主持人不知道是白目,還是看momo好欺負,momo才幫她解圍,她竟然又丟問題給他。

 

  momo不慌不忙回答:「不需要喔!我們樂團的每一位成員,各有各的職務。coco負責寫出和唱出,人人心中都有、但難以表達的痛苦;soso是有力的守護;yoyo是安定的陪伴;bobo是溫柔的撫慰;至於我則是負責讓大家開心。這樣說來,其實我們是治癒系樂團。」

 

  主持人終於又笑了:「居然是治癒系嗎?」

 

  momo燦笑:「Yes! A momo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 註4」語畢還對著鏡頭眨了下左眼。

 

  訪談就在粧裕「momo好可愛」的尖叫聲中結束了。

 

 

  壓軸的是live。樂團配置的固定位置,從觀眾的角度來看:中央前方是主唱,右邊是上手註5吉他,左一是下手吉他、左二是貝斯,中間後方則是鼓。站著的RURU,比坐著時更嬌小,即使穿著高跟短靴,身高要說有160cm還是很勉強,當他沒站上音箱、而是站在音箱後面時,三分之一的人就不見了;上手吉他momo最高,身高似乎超過180cm,雙腿相當修長;下手吉他soso身高應該也將近180cm;yoyo和bobo都是約170cm左右。坐著時看不清楚,站起來才發現,五人穿的並非一般的黑色勁裝,而都是特殊結構、異材質的服裝,彷彿在對所謂的「正常造型」表態不服從。

 

  首先表演的是「逆流」。錄影棚內燈光轉為昏暗,在樂手們極輕極緩的前奏之後,受訪時還態度冷淡的RURU,驀然爆出一聲悲愴的哭號,但旋即強壓下來化為嗚咽。樂曲便由似有若無的迷離演奏,和聲聲強行壓抑的椎心哭泣交織而成。與其說是逆流而上,不如說是淚流而下更貼切。

 

  燈光轉亮時,soso面前多擺了一把木吉他,momo面前則多擺了一架和箏,兩人皆是時而彈奏電吉他、時而彈奏另一種樂器,手勢與身段如同舞蹈般優美。木吉他聲猶如晨曦下的溫暖微風,和箏聲宛若微風撩起的陣陣漣漪,睡蓮眷戀的大自然聲息,融入抒情搖滾的樂音裡。臉上還留著淚痕的RURU,歌聲彷彿一瓣瓣睡蓮,溫柔脆弱到令人心痛。

 

  燈光調暗些許,木吉他與和箏撤下,soso換上雙頸吉他,全員開始演奏「水月」,動作變得更大更華麗。RURU的身姿彷彿水邊搖曳的蘆葦,使用彈片演奏的清脆貝斯聲,與下手吉他層次豐富的和絃,彷彿水面如夢似幻的破碎月光。偶爾鼓棒輕劃過排鐘,細碎清澈的聲響,猶如劃破浮華的純真。

 

  momo的吉他特色,可用「富於歌唱性」來形容,所富有的彈性和溫度,比起樂器發出的聲音,更像是由生命體、由「人」所發出的聲音。上手吉他淒楚的主旋律、中間一段動人的雙絃solo(獨奏),與主唱絲絲入扣、帶著哭腔的嗓音,彷彿共依存的催淚悲鳴。皆是抒情歌曲,「睡蓮」是不可承受之輕,而「水月」則是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有時化開了,卻是被尖銳的痛楚所穿透。

 

  燈光大亮時,像在挑釁「樂團最好打造一個帥氣主唱,由高人氣的主唱掛帥,樂手們乖乖伴奏就好」的商業鐵則般,樂手們再度更換樂器。重金屬的吉他手、貝斯手,樂器常會降絃,並且換用更粗的絃,如此一來,聲音就會變得更低更厚更猛。R∞M是以硬搖滾和重金屬為主的樂團,加上要配合主唱的低音,樂器全部大幅降key。soso換了一把乍看正常的吉他,細看卻是再度降絃,鋼絃的粗度直逼貝斯絃,一般吉他手根本彈不動,由此可知,他那與標緻臉蛋不相稱的粗壯雙手,是怎麼來的。正常的吉他是六絃、貝斯是四絃,momo換了一把七絃吉他,多出一條低音絃以便和soso搭配、並兼具原本的高音,yoyo則換了一把六絃貝斯。

 

  冷調的電子合成襯樂鋪陳開來。火辣的吉他破音一刷下去,同時樂手們微微向前甩頭,RURU則微微昂首,雙手拉開紅色麥克風線橫在頸前,像是扼殺的暗示。他猛然放下手,俐落地把麥克風如漩渦般甩了一圈,同時樂器齊下,接著全員開始激烈的風扇式甩頭。

 

  粧裕尖叫:「呀——!」跟著在桌前瘋狂甩頭。月趕緊把妹妹面前的湯碗拿開。

 

 

  「漩渦」是長達九分半、狂暴與纖細交錯、編曲繁複的敘事詩,完全違反篇幅小巧、編曲簡單、琅琅上口等商業芭樂歌規則。激烈甩頭過後,在渾厚的貝斯音牆下,主唱火力十足的咆哮腔註6,低吼出人偶的心聲:不願被關在櫥窗裡,按照世俗標準定價。咆哮腔切換成清澈的清腔註7,六絃貝斯音域遼闊的音色渲染,人偶逃到海上、仰望天空,一度以為自己獲得了自由。

 

  但卻漸漸發現——清腔轉為神經質,甚至顫抖了起來——原來天空只是佈景,太陽是聚光燈、繁星是閃光燈,連這片海洋也是人工的,下手吉他沉鬱的音色、悲涼的旋律,彷彿無法逃脫的命運。配合如人偶被操控、無力、不自然的身體動作,半氣音的清腔,詛咒般呢喃著,只要它像被關在櫥窗裡一樣,盡人偶的本分,接受被操控,不要有人類的感情和夢想,就能安全地茍活下去。

 

  海市蜃樓的詭異靜謐,突然被吶喊腔震個粉碎。人偶不從,於是人工海洋掀起驚濤駭浪打壓、又把它捲入巨大漩渦裡不得脫身。RURU嬌小的軀體,不知為何能發出海嘯雷鳴般的轟然巨響,不知為何蘊藏著如此巨大的能量。在激烈演奏時,紮低馬步彈貝斯的yoyo,即使始終讓人看不清楚臉,也能清楚感覺到,他不是人偶,充滿著活生生的激情;soso也不再是冰山美人,肢體動作一如他的吉他聲,有一種非常有韻味的勁道。狂吼止歇,全員再度漩渦般地風扇式甩頭。

 

  甩頭過後,主唱後退,momo一躍而上中央的音箱,展開狂風暴雨式的掃絃速彈,和震動地表的超速雙踏大鼓,以對抗的氣勢合奏。打鼓時的bobo,與傑尼斯偶像般的bobo,判若兩人,擁有壓過熊一樣的西洋鼓手、極度威猛的爆發力;momo力氣充沛到彷彿無極限,身體驚人地柔軟有彈性,因過於激動,大眼睛水汪汪地閃閃發亮、雙脣變得十分紅潤,明明是個大男人,卻不可思議地煥發明豔照人的光芒,看起來既純真又妖豔。

 

  momo陡然間一個超過90度的下腰、高舉吉他同時不間斷地彈奏,旋即躍下音箱,三個華麗的滑步旋轉,回到上手位置,bobo也迅捷伸手按住鈸、精準止住鈸的聲響,音樂從狂暴轉為抒情。RURU不停變換手部動作,雙臂上的流水圖紋洶湧旋轉,真假音細膩轉換、帶著哭腔的清腔,哀婉質問:如果人偶與漩渦奮戰至死,會在自由的世界裡,重生為人嗎?為了這微渺的心願,直到滅頂前……

 

  尖銳的呼嘯腔強悍宣示:人偶將持續與漩渦戰鬥,直到為了生而死。伴隨著狂暴的演奏,全員最後一輪激烈甩頭。驀然一聲穿透厚重樂音、驚破天際的吶喊,然後,隨著吶喊消失的餘音,RURU如沉沒般倒下。直播結束。

 

 

  幸子一驚:「那個人怎麼了?好像上次那個假L……他該不會被奇樂殺了吧?」

 

  月也一驚:「不可能!我是說……他只是個主唱,不是罪犯也不是警察,奇樂沒必要殺他。粧裕在喫水果,表示一定沒事的嘛。」

 

  「不愧是哥。」喫起飯後水果的粧裕說:「他都這樣很戲劇化啦!飯們早就習慣了,不這樣還不夠味哩!」

 

  「這種不要命的唱法,唱完一首就不行了吧,怎麼開live啊。」

 

  「我們家RURU才沒那麼弱呢!live的時候,除了幾首抒情歌,整場都是這種力道,結束的時候,他還能笑著,和團員們一字排開、手牽手跳起來謝幕……不過,一進後臺就昏倒,也是常有的事啦。偶爾來不及進後臺就昏倒,momo會揹他下去。」粧裕的眼中閃耀著光芒。

 

  幸子嘆了口氣:「雖然很厲害,可是很吵啊,不男不女的,又常常昏倒,爸媽會擔心啊!不曉得現在年輕人在想什麼。」

 

  月說:「不會啦!像那種不良少年,找對地方發洩精力,成為國際巨星,他們的父母應該很欣慰。」

 

  「以貌取人!」粧裕抗議:「纔不是打扮比哥帥的人都是不良少年咧!至少其中有兩個成績很好,RURU的初中和高中都考進私立的明星學校,momo則是你的東大校友喔!還是推薦上的,後來為了做樂團才休學。」

 

  「粧裕,不要那麼容易被男人騙。」

 

  「我哪有!」

 

  「你不是說,做視覺系的,本名和年齡保密是慣例嗎?不知道本名,也不知道是哪一屆的,那什麼名校啊東大啊,不都沒得查證,都是他們自己說了算?」

 

  「誰像你這麼黑心愛騙人!我知道了你嫉妒情敵齁?哎呀剛喫完飯就喫洋芋片會發胖呀!」

 

  「我是要拿來當寫論文的消夜。好啦,刺探完情敵,確定沒有威脅性,連續劇我就不奉陪了。」月一手拿著一包肉醬口味洋芋片,一手揮了揮,轉身走向房間,緊抿嘴角,內心猖狂大笑:現在家裡到處都裝了監視器和竊聽器吧!不能笑,忍住,要忍住。謝啦!粧裕。謝啦!RM。要是剛才媽媽為我轉到新聞臺,我的努力就白費了。

 

  R∞M確實才華洋溢,但即使他們拚了命,卻連產業的漩渦,都難以抵抗,遑論犯罪的黑暗。搖滾樂團再怎麼關注社會議題,再賣力再大聲,都只是狗吠火車。藝術在現實面前,向來都是軟弱無力的,從來沒有一本書、一幅畫、一首歌,可以改變世界。那些睡蓮般美麗而脆弱的事物,散佈「我們可以改變世界」的希望,其實只是假象、幻想、安慰,只是人們生活中的小確幸,從來不是大革命。唯有新世界的神,能夠改變世界。

 

 

  晚間九點多,涉嫌侵佔的銀行職員與搶匪,即分別在偵訊中與拘留所內,心臟麻痺死亡。負責監視北村家的搜查成員回報,次長的夫人、長女,看到了那兩人犯罪的新聞。

 

  L說:「但是夜神先生的太太和女兒,這段時間在看連續劇。連續劇一結束,她們就關掉電視,什麼都沒看。至於兒子,從看完RM的直播節目之後,就一直寫論文到現在十一點。在這段時間裡,兩家人都恰巧沒有使用手機或電腦……奇樂殺人,需要長相和名字。沒看到那則新聞的,就不是奇樂嗎……

 

  總一郎激動地站起身來:「這麼說,我的家人是清白的囉!」

 

  L沉吟片刻,又說:「今天奇樂動作真快,馬上就殺掉了嫌疑犯和輕罪犯。而且在監視器裝設的第一天,夜神家就很有意思地洗清嫌疑……

 

  總一郎先是一驚,接著難掩失望,頹然坐回沙發,和L無語度過監視的沉悶長夜。

 

 

  11日深夜,L用兩根手指捏著長柄小湯匙,喫著暖氣房內的草莓聖代提神,持續進行監視,並未叫醒總一郎接班。昨夜,失眠的總一郎來回踱步,時而凝視監視畫面中,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的妻子兒女,時而瞧瞧窩在沙發上,含著拇指蹲坐小睡、隨時備戰、卻和自己兒子年齡相若的L,不忍心叫他醒來輪班,只輕輕幫他蓋了毯子。而此時,L心想:就算是累到昏睡,只要能入睡都好,今晚就換他多歇一會兒吧。

 

  L一邊喫沾了巧克力霜淇淋的草莓,一邊緊盯熬夜用功的月——伸入洋芋片包裝袋的手。四天監視下來:明明才大三,又才剛開學,月卻天天熬夜做畢業論文,總是邊用功邊喫消夜,消夜總是一包洋芋片,洋芋片總是肉醬口味,從不曾換口味,不曾多喫一包,也不曾剩半包沒喫完。對特定食物有異常執著,自閉症患者這樣很正常,但若是一般人,就有點……更奇怪的是月的喫法。月用右手寫字翻書、用左手拿洋芋片,他的左手,在包裝袋裡的時間——雖然僅僅幾秒——但仍似乎有點過久。到底是想喫,所以伸手入袋,卻又想到要節制,所以手在袋裡掙扎?還是……袋裡有什麼鬼?

 

  這幾天,陸續有輕罪犯被殺——無論夜神家的人,是否看到相關新聞。表面上看來,貌似可洗清「監視第一天,夜神家就完美擺脫嫌疑」的嫌疑。但實際上,L覺得這更可疑了。奇樂平時不濫殺輕罪犯。上一回屠殺輕罪犯,是為了做殺人實驗,好用來對付FBI。因此,這一回又屠殺罪不致死之人,應該也有目的……第一天的完美脫罪,做得太過火;因此追加混淆視聽的其他濫殺,卻破壞了奇樂一貫的制裁原則,簡直是欲蓋彌彰……

 

  L攪和霜淇淋,愈想月這幾天的表現,愈覺得可疑。一般被監視的人,因為不知情,在獨處時,難免醜態百出,挖鼻孔、掏耳朵、放屁、摳腳等等。然而月私下,連上廁所和洗澡,都姿勢撩人動作優美(天音:L你的監視重點?)明明就會看A書,卻一次也沒有打手槍(天音:L你的監視重點到底?)

 

  月……或者奇樂……假如在第一天,就發現被監視。卻不動聲色,沒假裝驚慌、報警來拆監視器,顯然別有用意。是要監視者、亦即L本人,成為見證他清白的證人?L嘟起嘴,咬住小湯匙,作了決定。

 

 

  12日一早,監視第五天,L無預警召集全體搜查成員。L把泡咖啡用的小杯糖漿,拆開來直接喝,一杯一口:「我要宣佈:提前結束監視。」

 

  松田洩氣:「啊?結果沒有嫌疑犯啊……

 

  宇生田氣惱:「原以為『雷.潘伯調查過的對象』這條線索很不錯的說……

 

  相澤一臉疲憊:「山手線的錄影帶,也沒拍到任何可疑份子……

 

  大原安慰大家:「但至少證明瞭,次長家和局長家,是清白的呀!」

 

  總一郎嘴裡鼓勵同仁:「千萬別喪氣!這樣搜查又回到原點了,所以大家得再繃緊神經。」但臉上仍難掩鬆了口氣的神情。

 

  L吞了一小杯糖漿:「請大家不要會錯意。我的意思只是:單從監視來看,沒有可疑之處。」

 

  總一郎一驚:「咦?」

 

  L說:「即使奇樂在這些人裡面,也沒有露出馬腳。這表示,他可以不動聲色地殺人。如果真是如此,繼續監視下去,也沒有意義了。」L決定先別提,月摸洋芋片摸太久的事。這個動作雖然可疑,但畢竟證據力薄弱。據此來懷疑月,想必無法取得搜查成員的信任,只會打擊士氣,更可能招致反彈,不利團隊合作。

 

  搜查成員們七嘴八舌,討論接下來該怎麼辦,提出一連串不太有效的意見,例如在什麼時機,對所有嫌疑者,進行盤問比較好。L聽了,覺得不如一併討論,什麼時候準備後事比較好。

 

 

  L自顧自攪拌糖漿咖啡,思忖:在監視器前,奇樂依然照常殺人。雖然不曉得,奇樂是用什麼方法殺人,即使只靠念力就能殺人……但只要是活生生的人類,在進行殺戮時,至少表情也會有所變化。然而這段期間,北村家和夜神家的人,都用普通的表情過著普通的生活,彷彿罪犯被奇樂制裁,只是新聞上的事,一般的看法都會認為,奇樂不在其中吧!但假設,奇樂真的在這些人裡面……表示他的精神,已經達到神經病的領域,纔能夠面不改色地殺人。

 

  所以,是否應該改變推測,這真的是神的制裁?可是……Lind L. Tailor是罪犯,被制裁還無話可說;但奉命行事的FBI探員,為什麼被殺了呢?難道懷疑神的制裁,就是冒瀆神明,就是該死?就算奇樂是神,這樣獨裁又殘暴的神,難道人就非得聽祂的?難道人就完全無力抵抗嗎?再說這神殺人,還需要長相和姓名,也未免太扯了。無論對方是神、是人、還是魔,只要能力有限度,就有反制的方法。何況之前已經考慮過:假如奇樂是神,反而應該會現身才對。所以,應該還是有個幼稚的人,自以為在進行神的制裁。

 

  假設是人,那就又兜回來,嫌疑最大的,目前依然是雷.潘伯調查過的人。派人跟監、裝監視器,我以遠距離監控,都失敗了……L瞪大熊貓眼,望著咖啡糖漿(天音:怎麼糖漿咖啡變成咖啡糖漿?)中,自己的倒影,流露狡黠的無神眼神(天音:好矛盾?)

 

 

  突然爆發的一聲哭號,打斷了L的思緒及啜飲,害他嗆到。

 

  總一郎衝向監視螢幕:「發生什麼事!」其他人也急忙圍過去。畫面分成一格一格的監視螢幕牆上,幸子正在準備早餐,月和粧裕在各自的房間折棉被,在鬼哭神號中,呈現一幅平凡家庭的早晨日常。

 

  L清了清喉嚨:「不用緊張,粧裕的電腦開著,她只是想在愛團的音樂中迎接新的一天而已。」

 

  搜查成員們一頭霧水:「音樂?那是音樂?」

 

  L將咖啡糖漿一飲而盡:「對啊!你們忘了嗎?RM的驚喜——把『逆流』倒過來播放。由強變弱的聲音,倒過來,就成了由弱變強。」一聲聲悲愴的壓抑飲泣,倒過來,就變成了極其淒厲的放聲哭喊。

 

 


註解

 

 

1. live:英文,日文音譯為「ライブ」,中文直譯為現場演出,意即演唱會。但以樂團而言,稱之為演唱會是偏重主唱、稱之為演奏會是偏重樂手,兩者皆不妥,至於音樂會,華語圈習慣上多半是指古典音樂,故在樂團飯圈,通常是說live。

 

2. 組團通常是漸漸談成的,很難說哪一天是組團紀念日,因此樂團的紀念日,通常是開始活動、第一次開live的日期。

 

3. 麵:日文「メンバー」(英文member的音譯),指樂團成員、做樂團的人,由於「メン」與「麪」同音,而簡稱為麵。

 

4. A momo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改自英文俚語: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日文的「もも」,可以指桃子、也可以指大腿。

 

5. 上手、下手:日本傳統演劇的舞臺,從客席看去,右邊為上手、左邊為下手。現代的樂團配置,上手吉他手站在上手區,下手吉他手、貝斯手站在下手區。通常上手吉他是主奏吉他、下手吉他是節奏吉他,但也有些樂團是輪流擔任主奏、伴奏,上手、下手僅有高音、低音之分。

 

6. 咆哮腔、呼嘯腔、吶喊腔:臺灣通常將「growl」、「scream」、「shout或yell」這三種常見的吼腔,譯為「死腔」、「黑腔」、「哈扣腔」。這是十分偏頗的譯法,使用growl的未必是死亡金屬,使用scream的未必是黑金屬,shout或yell使用更是廣泛,絕不僅限於硬核(Hardcore,意譯為硬核、音譯為哈扣)。筆者日常會隨俗將growl稱為死腔、scream稱為黑腔、shout或yell則泛稱為吼腔,但在作品中為求精確,採取原文直譯。

 

7. 清腔:一般的唱歌方式。

 

 


章名解釋

 

 

  「睡蓮」是我虛構的樂團R∞M的歌名,並非來自現實中哪首歌的歌名。不過,我的視覺系樂團本命,起初是ViViD,後來是the GazettE,ViViD我最早接觸到的歌是「睡蓮人」、入坑曲是「69-Ⅱ」,the GazettE我最早接觸到的歌是「SILLY GOD DISCO」、入坑曲是「紅蓮」。這個章名和「睡蓮人」、「紅蓮」有相同的字,這個巧合讓我超開心。除了象徵重生,睡蓮的花語是:純潔、妖豔,具有這般相反的雙重特性。

 

寫這章時我最常聽的歌是「RUTHLESS DEED」

the GazettE專輯「TOXIC」歌曲「RUTHLESS DEED」(live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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