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華麗的大廳中,令人頭皮發麻的『喀啦』、『喀啦』聲,伴隨著此起彼落的哀號聲,不絕於耳,聞之彷彿置身煉獄之中。
 

    張若水鐵青著臉,看著身穿水藍色衫子的男子,踩著其中一名倒地黑衣人的手腕,然後一根一根地,扳斷他的手指。
 

    在他四周,已經有其他在地上滾動哀號、手指變形的黑衣人。
 

    男子的動作十足凶殘,但嗓音卻很淡然:「我再問一次,吳家的小孩,在哪?」
 

    他並沒有給黑衣人回答的機會。
 

    也許他早就知道對方不會回答,也許他真正要逼問的人,其實不是這些黑衣人。
 

    總之,他扳斷對方手指的節奏與速度十分規律,彷彿是種計時,一種爆發前的倒數計時。
 

    張若水終於忍不住了,她抖著唇喝斥道:「張起靈!你瘋了嗎?!這些人都是張家人,是你的族人!你怎麼忍心!」
 

    他為了那個吳家的小賤人,真的可以連族人都不顧?!
 

    張起靈按照他的速度扳斷最後一根手指,然後緩緩站起身,轉身面對張若水。
 

    他身上的肅殺氣息明顯得讓張若水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所以我留他們兩指,就因為是張、家、人。」張起靈說起這話來完全的面無表情,甚至有股難以形容的諷刺。
 

    他直視著張若水,淡淡地說:「我剛剛的問題,回答我。」
 

    張若水咬著下唇,眼神仍強撐著迎視他,只是身子抖得如風中弱柳。
 

    她吼道:「他不在這!他不在這!我剛已經說過了!」換來的結果就是賠上她所有家丁的手指。
 

    張起靈撇撇唇,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他緩緩走向張若水,張若水則不住後退,直到跌坐在太師椅上。
 

    他俯低了身子,與張若水瞪大的杏眸眼對眼的,輕聲道:「若我等下在妳這找著了他,斷妳一隻手妳覺得如何?」
 

    「你!」張若水一口氣哽在喉口,滿臉不可置信。
 

    他瘋了......他真的瘋了.......他竟然真的想......趕盡殺絕......就只為了一個外人!!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偏偏是那個人!!
 

    「族長!」
 

    兩人正對峙之際,一道聲音自遠而近傳來。張若水看向張起靈身後—
 

    張恆藪正氣喘吁吁地衝進大廳,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後瞪大了眼,突地噤聲。
 

    他看向張起靈,難掩不滿地質問:「族長,我好歹是一族長老,你、你在我家大鬧這是為何?!」
 

    張起靈沒有回答他,他只是望著張恆藪不整的衣衫,黑眸顯得一片闃闇。
 

    「族長。」另一道冷冷的叫喚響起。
 

    張夜舞足音幾近無聲地走入大廳,手中抱著一毛毯包裹的物事,僅露出那亂翹的栗色短髮。
 

    張起靈猛然轉回頭瞪著張若水,張若水後知後覺地想逃已是不及—
 

    張起靈快如閃電地扣住了她的左肩,在外人看來只是輕輕地往下一摸,張若水卻發出一聲淒厲不已的尖叫,轉瞬間她的左肩已被他卸了。
 

    張起靈收回手,張若水則是撫著肩膀哀號,俏麗的臉孔一片慘白,淌滿了冷汗。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張恆藪壓根兒來不及阻止,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眼前這一個他原本以為可以完全掌握,如今卻徹底失控的男人。
 

    張夜舞抱著吳邪走向張起靈,後者用眼神詢問他,張夜舞只簡短地回道:「應只是昏過去。」
 

    其餘發生的事,對一個孩子而言太殘忍,對張起靈而言太衝擊,他說不出口。
 

    張起靈只揭了毛毯的一角便發現底下的人兒是裸的,而那白皙的頸子,除了掛著他給的令符紅繩之外,還鑲著一枚不大不小的青紫色印記。
 

    那印記是什麼,身為男人,他不可能看不出來......他幾乎立刻便想通了吳邪身上發生什麼事—
 

    想通之後,便是無盡的憤怒。
 

    他瞇起眼,身上的殺意暴增。
 

    他大跨步地走向張恆藪,後者許是驚呆了,竟就這樣站在原地,看著那渾身燃著怒火的男人朝他走來。
 

    張起靈在他身前站定,出口的嗓音較之雪山的寒冬更冷:「你對他,做了什麼?」
 

    這冷颼颼的問句讓張恆藪彷彿大夢初醒般連連搖頭加擺手,冷汗滑下他額角、背脊。他連忙澄清:「不!族長!我可以解釋!是他、是他有求於我,誘惑我的!是真......」
 

    張起靈的長指抵上他的左眼眶上方,張恆藪抖了一下,不知是要給自己壯膽,還是想說服對方,他挺了挺胸膛,抖著嗓續道:「族長,我、我身為本族的大長老之一......您......真要為了一個外族人如此折辱我?您要深思啊!」
 

    折辱?誰被誰折辱啊?
 

    張起靈又露出那種沒有笑意的笑,他問:「你沒見我的令符在他身上嗎?他誘惑你,你又怎有膽碰他?」
 

    這句話問得張恆藪啞口無言,唇開開闔闔,竟無從反駁。
 

    張起靈續道:「既然看不見我的令符,那眼睛也沒用了,不是嗎?」
 

    他的語調有些漫不經心,長指稍稍下滑,隔著眼皮按住了張恆藪的眼球。
 

    張恆藪雙腳劇烈發抖,甚至失禁了,腥臊的氣味飄出。
 

    他壓根兒不敢妄動,只口齒不清地不斷求饒:「族長、族長!我錯了!真的!我不好!我不該對您不敬!您饒了我這次吧!就看在我對本族多年來的奉獻......族長......」
 

    張起靈點點頭,說道:「看在你是本族的長老,」張恆藪破涕為笑,正待謝恩,卻聽得張起靈續道:「就留你一隻眼睛吧。」
 

    話聲方落,張恆藪連反應也不及,那長指已穿透他眼眶—
 

    他發出一聲殺豬般的嚎叫,張起靈抽回手指,血肉噴濺,張恆藪摀著眼在地上痛滾。
 

    張起靈垂眼看他,眼中波瀾不興,只冷冷道:「我,張起靈,今日以族長的身分,正式解除你長老的職務。別再出現在我眼前。」
 

    語畢,他朝張夜舞伸出手,後者心領神會地將手裡的少年交給了他。
 

    張起靈抱著昏迷的吳邪,頭也不回地離開遍地哀號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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