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輩的人常說,不要提到“死”這個字或是相關的事,甚至紮成的白色紙花,都被認爲是不吉利的。

  人們似乎都很討厭討論生死,除卻封建迷信。大概是這個話題太沉重了,也太沒有意思了。談生,還活着,談死,還遠着。

  有的時候,人也會設想一些問題,譬如:假如你的生命,只剩幾個小時,你什麼反應?號啕大哭,哭天怨地還是麻木而平靜渾渾噩噩地過完最後一刻,亦或是安詳而平和地來一場告別,似乎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就是,能平靜接受自己的離去,不後悔來到這個世界吧。可標準答案不一定就是最佳的,久遠的三千年前,古人用蜉蝣作了一個完美的回答。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他憂傷地唱道:蜉蝣的羽啊,楚楚如穿着明媚的衣衫。我的心充滿了憂傷,不知哪裏是我的歸宿。蜉蝣的翼啊,楚楚如穿着鮮明的衣服。我的心充滿了憂傷,不知哪裏是我的歸息。蜉蝣多光彩啊,彷彿穿着如雪的麻衣。我的心充滿了憂傷,不知道哪裏纔是我的歸結。

  這首詩其實很簡單,每章前兩句都是在誇讚蜉蝣的外表鮮豔美麗,後兩句則寫自己的悲傷情緒。標準的一唱三嘆,簡潔卻有很強的表現力。短短三章,詩人通過蜉蝣羽,翼的光彩照人提出自己的困惑:蜉蝣的生命那麼短暫,卻爲什麼活得那麼耀眼?詩人猜不透,摸不着。他開始憂傷起來,既是對蜉蝣的惋惜,也有對疑問不解的愁嘆,還有人生的思索。人生的問題豈又是那麼容易想明白的,於是他開始消沉起來,這讓全詩籠罩了一層哀傷的氣息。

  爲什麼詩人一看到蜉蝣就有這麼多感觸呢?我先來瞭解一下蜉蝣。

  蜉蝣,又名一日蠅,它們的一生就是一天。這一天,爲愛而生,又爲愛而死。它的幼蟲時期會待續幾個月,然後在水中待大概三年才達成熟期。然後交配,產卵,最後死去。好像很無趣啊,在很多人的眼裏,蜉蝣是悲哀的。一天的時間,不過是我們正常人一生裏的滄海一粟。你說要是蜉蝣在這一天,出現個破繭成蝶式的離去,可能詩人們文學家們,尚還能寫點詩,談談它美好而短暫的一生。可是它一生都在做一些“無趣的事”,交配產卵,唉,它可真無趣。那麼,其實人不也一樣,我們看蜉蝣之於上帝看凡人一般。我們的一生不也是如此“無趣”嗎?喫飯,睡覺,拉撒。那麼人生的意義又在於什麼呢?

  大概就像那朝生暮死蜉蝣一樣,有多少時間的人生,就漂亮多少時間,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也要長出漂亮的羽翼,光彩照人地生活,哪怕沒有人欣賞,也要快樂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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