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屬渺子生賀+大野智生賀(?

完全是…………(累#

 

啦~啦~啦~啦~啦~啦~啦

別說我沒心思啊,16275字,過萬果然不是我小命可受得起……

 

*嚴重建議 別玩一氣呵成!*

 

我已懶到沒作最後檢查

有錯字要提我啊

 

 

 

 

 

 

 

 

 

 

 

 

 

 

 

 

 

三秒鐘的記憶

 

 

 

 

 

 

 

 

楔子


他,正在把玩著玻璃後的金魚,兩條橘紅傘尾順水流飄蕩,天生他就有點孩子氣,頑皮地一個指彈,金魚像透過玻璃戳到痛處急匆匆就逃去另一頭。

相葉雅紀剛從超市回來,一進門看著那人瞪著滾大到要跑出來的兩眼,還有在嘟囔著抱怨什麼金魚真不會跟他心有靈犀的厚脣,他覺得不滾地大笑出來已很給面子這少爺了。

「你這喫貨當心別將那兩尾金魚當作是晚飯啊。」

櫻井翔瞥過眼來,很快又將專注力投射回那玻璃小球瓶裡。

「相葉……」他望著在廚房忙碌著的背影,相葉好瘦,活像一尾秋刀魚。

櫻井翔覺得自己大概是太餓了。

「嗯?」相葉應了他。

平底鍋上傳來點點的蛋煎啪啪聲。

「聽說金魚只有三秒記憶,是不是真的?」

對方沒有回應。

櫻井逕自又說。

「你說如果三秒之後,牠們會忘記誰是自己的米飯班主麼?」

「…………應該,會吧。」

櫻井深長歎了口氣,苦澀地笑著。「真夠悲哀呢,我人生價值淪落到可以消失了都沒有人會在意,連靠我米糧的金魚都瞧不起我。」

相葉雅紀轉過身來,不驚訝迎上對方的眼神,他眼中略帶期待卻可憐楚楚的別扭。

鍋上的蛋邊都染上黑褐了,握把手的人好像沒意識到,啪啪嗒嗒的雜音在沉默中彷彿無止境地無限延長,像將時空拉得好長好長。

相葉雅紀要承認,他真的要敗給櫻井翔了。

他笑了。

「有我記得你不就行嗎?」

記住了那些和你未曾擁有過的片刻。

然後化為泡沫。幻滅再重生。



櫻井翔怔了一下,跟著他漾起笑容,但下一秒卻捧腹大笑說。

「我就說了,相葉你那嘴就只會放過時氣的屁。」

說完,相葉頭上一把冒氣,喊著混蛋就拿廚鏟要罵要殺。

那些日子,兩個人你追我逐哈哈大笑就是一日了。


 

 

 

 

 

 

 

 

 

 

 

 

 

 

 

 

 

1

二宮和也醒來,軟軟綿綿的,緩緩地撐起自己的身子,兩腿成交搭著的線條。白晢的裸背、耀目的陽光、林木與碧湖的伸延,繪著一片美麗的夏日圖。

是人間啊………

他指尖抓過臀旁的草根兒,過於逼真的濕潤和粗糙好像在迫使他接受現實。

有點讓人過於心臟病發的結果。



二宮和也,

十年如一的生活要反常顛倒了。

他失去了尾巴。



前一秒的事,他真的好想告訴全世界聽,他見到神仙顯靈。在除了他以外其他同類都不在的情況下,神仙告訴他有個叫相葉雅紀的傢伙將餘下的記憶時間留給他了。

二宮在完全迷茫的情況之下被拖到岸上,他既不知道誰是相葉雅紀,最重要是,

他根本就不想上岸玩重新生活那樣麻煩的遊戲。

那啥仙大爺的,他要回去當金魚嬉水玩個夠耶。



二宮再望回自己的軀體,完全是陌生的景象不像自己,兩根大腿圓圓短短的,自豪滿滿的橘裙擺沒了,斑斑鱗彩沒了,什麼都沒了,神仙說那個相葉雅紀是秋刀魚的化身,秋刀魚照理腿應該會很長很幼很美,至少不會好像現在自己那樣身長腳短。

怎麼那個叫相葉雅紀的魚就不會留他的美腿給自己?

二宮有點不高興,不習慣地搖搖擺擺的站起來,泥土跟腳板有鮮明的磨擦感,不多舒服卻讓人安心。



神仙說,他是活在相葉雅紀的時間。

即是說,他腦海存在的是兩輩子的記憶。

一個是相葉雅紀那人的;

另一個是他要走下去的自己的。



如果說金魚有三秒的記憶,神仙給那個叫相葉雅紀的人三年人間時間,然後二宮和也就是延續他剩下的時間,完成那個三年。

沒有人知道相葉雅紀為何會選中了二宮和也,亦沒有人知道相葉那人的去向。

反正就是不關自己事。



湖景與天空,眾魚經常說著人間如畫般的美麗,其實看過後二宮覺得不就跟湖底的沒差,只是覺得人一直用腿去飽覽這世界而未能知天高地厚,實在太可惜了。

他走著,木林穿梭間人煙都不多見個。

能媲美世界末日後的美好。

然後,他停了,在湖的盡頭彷彿有個奇特身軀的異物,蹲在湖邊,握著長長的不知什麼直垂落湖裡。

好像一個人,但事實上那個的而且確是人類,少了點人應有的膚色被些布蓋過,二宮望住他,同時間發現他亦盯住自己看,只是有點奇怪的是,他望住自己下方出了神。

眼神還要有點不太友善。

二宮想起同類說人類第一次見面會說的說話。

雖然有點幼稚。

「你好,我叫二宮和也,你叫什麼?」

那人直瞪住他看。

「……是?」

「你名字是?」怎麼這人不會聽懂人話,二宮覺得自己下一秒要爆炸了。

「…………………大野智。」

很奇怪的名字呢。

「你在做什麼?」二宮和也用頭點了點他手持的長棒,大野智的目光卻一直沒離開過他下巴以下的地方。「那個又是什麼?」

「那個?那個……是魚竿。」

二宮的直覺告訴他,那東西不多對勁。

「用來幹啥。」

「……釣魚。」

然後下一秒大野手中的魚竿給沒收了,意識過來後他才知道魚竿老早給人奪去,可憐兮兮地拋棄在湖中,有點反應不過來,眼前人卻一貫的冷著臉。

「別再幹這些了。」二宮瞄到腳下的冰箱,毫不猶豫,連同箱裡的魚羣倒落湖裡。

語氣之冷靜好像在說,今晚別喫什麼了。

「那、那些是我花了整整三日三夜……」

「我說,這些都別再碰了。」二宮抿著薄脣,他有著姣好的脣形。「太殘忍了。」

大野智兩眼瞪住湖水,張大了嘴下顎都要碰地去,他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上天捉弄註定要倒一輩子的黴,怎麼有個素未謀面的裸男子一出現,就將他的所有都像倒水一樣,都直接倒落湖裡去。

靜默的片刻,驀然,他見到有人影。

他停住了兩秒。

「糟了!」

「幹嘛啦……?」二宮見眼前人一臉慌亂,順他目光看只見兩三個壯漢喊道什麼麵包賊,難得地他知道什麼叫麵包。

大野的臉鐵青得完全像銅鐵了。

「喂,我說你在幹嘛?!你究竟聽懂了人話沒有?」

「你先別吵……」大野企圖拉他手,二宮卻閃開了。「我們先逃,那些遲點再說。」

「我說你,究竟……」

「你不想死就跟我走!」

其實都未由得二宮和也去決定,他老早就給人快快強拐走遠去。

他來生有幸上岸,一定是倒了十輩子黴的事。


 

 

 

 

 

 

 

 

 

 

 

 

 

 

 

 

2

 

如果相葉雅紀那日沒起貪玩心,他就不會去岸邊那頭玩。

如果相葉雅紀那日沒有到沙灘,他就不會碰上了櫻井翔,

然後,愛上了那個叫櫻井翔的人類。



彷彿一個蝴蝶效應,蝴蝶在那頭扇動蝶翼擾動空氣,世界的另一頭就可能被引發了一場大風暴;

同樣道理,你那邊的時機跟我那邊的巧合遇上,我們就相遇、相識。

相葉不多理會這些論理,因為他覺得本來愛上一個人一開始就並沒有絕對的論理解釋,那又何苦去用數字文字將虛無幻影實體化?



人間跟海裡其實都是同一個世界,這個是相葉雅紀到沙灘首次下的結論,它們只差岸邊那條線,越過那條線,兩邊就是一體。

他突然起了個念頭,他想嗅到那邊的空氣,他想試著用腿跑起來的感覺。

他同類告訴他,兩腿支撐身體是好痛的,跑起來會痠痛的,還有空氣早被人類污染了。

但是,相葉就是想試。

他好想知道那邊的一切,

包括眼前抱著水泡的男人。



他在無止境地下沉,泡沫與水花四濺作最後的掙扎。

相葉見過同類在缺水下臨死前的抽搐,眼前的男人也不差,手腳並用如烏賊的張羅,海水卻見本加厲將他卷進海渦的深淵。

他在做無謂的抗爭,

他在告訴著自己,他想活下去。



相葉雅紀經常給人笑說身體比大腦還要反應得快,或者就是手長腳長的好處,相葉自己不否認,因為他現在的而且確正在救那名男子,利用著鰭撥動著微弱的水波。

哪怕那水位只到小六生的高度。

相葉覺得那段時間過了好久,好像一輩子的時間都隨水被流走去。但他清楚知道他要救那男人。



之後,男人失去了意識,而他身體留在岸上。

相葉雅紀自問盡了力,但他不想走。

於是他等。

遠遠在淺水旁等著,那倉鼠臉的男人卻仍一臉平靜。

等到一位撐著蕾絲傘的捲髮女子,搖著長裙擺到來,叫醒了他,喊著他名字,

翔。



那男人,叫櫻井翔。


 

 

 

 

 

 

 

 

 

 

 

 

 

3

 

「麵包賊?!」二宮和也半笑半愕然地問著。大野智說,他們現在要在他家,避難。「你是麵包賊?」二宮覺得自己要捧腹爆笑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都沒法子的,沒錢肚子直打鼓都要找點喫,我都是迫不得已纔去偷。」大野臭著一臉打量著二宮。「連我唯一的找食工具,你都要給我丟掉……」

「麵包怎麼需要去偷的。」二宮白了他一眼,他選擇直接無視大野最後一句。

「……什麼?」

「我說,麵包不需要偷來的。」二宮直躺在沙發上,身子軟軟的。

「在水面擺擺尾自然有小朋友拋過來啦。」

……

…………

…………………

「看來,」大野木著臉。「我跟你是溝通不來的。」

二宮身子轉了過去,光圓的屁股刺眼著。「正常。」

「我說你,」大野轉了身去拿了幾塊布料,直接拋在二宮身上。「你、你都是先穿上它好了。」

「哈?」

「你穿好了最多我送你回去好了,拜.託。」

二宮眨著兩眼,大野出奇發現他眸其實很美,像湖中的黑水在蕩漾。

「我回不了去。」

「………為什麼?」

他噘著薄脣。

「我都想回,但是做不到。」

那湖黑水,彷彿會溢出來。

糟透了,大野智一生最不擅長的是,應付光會哭的屁孩。

「你……住哪的?鄰村?就算是市區我都會送到你去啊………還是,你忘記了你家在哪?」

二宮和也聽著,搖頭。

「我知道我家在哪。」

「那為什麼不……」

「因為我家在湖裡,剛才那裡。」

…………………………



大野智承認,

他要暈過去了。


 

 

 

 

 

 

 

 

 

 

 

 

 

 

 

4

 

金魚有的只是三秒鐘的記憶。

人們經常這樣說著。

樂過、悲過、痛過、苦過、笑過、哭過。等三秒鐘後,就回復原貌去了。

相葉雅紀不是金魚,他有的應該是更多的時間,但是記憶這回事哪日不見了你都沒法拿得準。

他想見到櫻井翔,他想看多他一眼。

但是,櫻井翔從相遇後沒再出現過在那岸邊。

然而,相葉卻每日在同一個地點,等著他,一日復一日,彷彿從來不知道時間的去向。



回憶,大概就是人的致命痛處。

要不怎麼回憶殺能奪得那麼多人的淚崩。

鬼使神差下,他找上了海底的神仙,相葉雅紀說他想要一雙腿,是可以在陸地奔馳的腿。

神仙告訴他,陸上人有著更讓人椎心的七情六慾,只有海裡纔能有無窮的快樂可談。

但是,相葉雅紀選擇搖頭。

他說,他寧願付上生命,都想去岸上一趟。

他說,大海的一切朋友親人記憶失去也沒所謂。

他說,要他一輩子困在海裡見不到櫻井翔,纔是更讓他受椎心之痛。



神仙明白了,於是遞給他一小瓶黑色稠液說,藥力的效用最長只能將他在陸上的時間延長至三年,而且有兩件事要叮囑他。

一、三年一過相葉雅紀就會被打回原形。

二、三年其間相葉雅紀心愛的人跟別人結婚或相愛,相葉自己都會被化為大海中的泡沫消失去。

相葉點頭,毫無猶豫下,一把將小瓶的黑水灌進口裡。

 


飲下藥水後的感覺是怎樣?

其實沒什麼特別,只是一股暖流在腹中撫過沒差。

他閉上眼,任那股暖意流在血液上。

他想像著開眼那刻的景象,大概會見到櫻井翔吧?可惜,他很久沒出現了。

有種背叛的感覺。

 

無論是自己,還是應留戀的一切。反正都是自己的選擇,不應有恨,不是麼?


然後那片大海在遠離他,身體也好像在遠離他………


 

 

 

 

 

 

 

 

 

 

 

 

 

 

 

 

 

5

 

二宮和也相信一個道理,這世界勤力就不成問題。

既然村落找不到點食的,到城市那頭混兩餐餬口醫肚子也不壞。

反正,

他都餓了。



他拉著仍一貫吊兒郎當的大野智出了門,那個叫大野的臨出門前還一味賴皮著要睡午覺。

城市跟村落有著赫然的不同,人流上已有明顯的差別,黑壓壓的人羣好像要將不慣世俗的兩人給擠出。

二宮和也不多喜歡在擠擁情況下跟別人的體味有個親密的接觸,一個不習慣就反胃要找廁所吐,吐出來的都只是胃液,卻不知道從哪得來力氣口沫橫飛地罵道,那個沒腦筋的大野智怎麼沒丁點能力去養活自己要他自己勞心勞力找三餐。

大野智趕緊跑上前拍拍他背說,別急別急,別在這關鍵時間浪廢氣力。

二宮轉過頭來瞪他一眼說。

「我再幫你的就改姓不姓二宮!」

那又是的,從來只有金魚飯來張口的道理,哪有金魚幫主子掙錢奔波這問學問?

有,有這可能。在水族館裡。



走著走著,大野覺不對勁就回頭一望,不回頭還好,一看就整個人都完全怔忡了。那個大道理說一大堆的二宮和也逕自停了,停滯了的地方還要是在間麵包屋前。

大野上前叫了他一下,二宮回望他,淚眼盈睫的。

「我想喫………」他指了指熱烘烘的麵包。

大野聽見就覺好笑,不知是哪人剛才說擺尾麵包就自然來的道理,於是就大條道理說著。

「麵包可要用的自己汗水討回來,又是你自己說要出來,就是要賺點外快來填肚子,麵包找到了;一便士都未賺到,你明白的吧,偷東西是………」

二宮和也先生,偷東西是不對的。

大野話到脣旁,就給眼前那個笨拙地在眾員工的強臂下掙扎的二宮,那個小子肚子餓是否會餓壞腦子,怎麼偷東西都是別人面前

 

光明正大地吞下麵包。

就算真的要偷,都先向你身旁那名高資歷人士請教請教嘛。

大野智看著眼前景象,不禁喃喃說了句。

「他究竟來幹啥的………」


 

 

 

 

 

 

 

 

 

 

 

 

 

 

 

 

 

6

 

喜歡一個人,大抵就是在茫茫人海之中你還能看到那個人。




相葉雅紀覺得自己跟櫻井翔的相遇,不用緣分二字來形容,都不知道有什麼詞可以更貼切了。

一次是疑似櫻井翔遇溺的事。

第二次是收留相葉雅紀的豪宅。

他們說那邊豪宅欠了個男僕,見相葉雅紀四肢齊全,五官端正,臂力手力倒是有,他們只是微言說,太瘦了。但時下請人困難,找勞動力大的男僕更是難上加難,於是二話不說就推了相葉去打工。

相葉倒是沒所謂,想找的人如大海撈針,打工抹地抹桌當是圓了自己次要的願望,體驗人類生活罷。

他們問相葉住哪,只見對方嘰哩呱啦說了自己住在大海,之後是一大堆的確是人話但又不是人會說的話,隨便就找了間工人房給他。

衣食主行,什麼都有,相葉覺得自己真的沒什麼好怨。



相葉懂逗人樂,但人際不算叫好。一跛一倒惹人哈哈歡笑,他自己亦會回個不好意思的笑容,接著就忘了看路一頭栽上門板去。他額上起了大瘤,鄰人卻看得捧腹大笑。

然而一次,內部說少爺從外地留學回來,要找個人負責專門照顧少爺工作的男僕。

眾人說,那少爺別看他好人好者,外地回來的十之八九不是gay就是像黑幫派的人,陪他多一天就等於要自己命子短一年,一旦當了少爺的貼身僕人,一有行差踏錯,第一個死的又是你。

他們說著說著,談了大半天都沒點結論來,但硬要推個人來交差,眼神互相交流下,他們就推了相葉去。

相葉完全對事件摸不著頭腦,他們大夥說是他要升職加薪囉,將來不會再見到其他男僕他們。

只是直到某日,傳說中的少爺駕到,一搖一擺,不可一世地穿越女僕男僕並排的通道,相葉終於大概都知道發生什麼事來。

那一瞬,好像在舞臺中央被垂青的灰姑娘。

但相葉知道,要不他的好友推他出來,他一輩子都是另在一個世界跟那個人同步。

那少爺將焦點落在一男僕身上,見著下巴張得要貼地的相葉,笑說,你是之後會服侍我的男僕吧。

你好,我叫櫻井翔。

你的名字是?

相葉雅紀,覺得他笑那刻,好像在告訴自己世界是多麼地美好,還有多麼出乎意料。

相葉答他,

原來……………

小翔你真是好矮。


 

 

 

 

 

 

 

 

 

 

 

 

 

 

 

 

 

 

 

7

 

經家裡財政多年出現赤字,大野智找到肚子餓的最佳解決方法就是,睡覺。

由日上三竿,至三更半深,再去到晨霧茫茫。他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睡覺。

某日,他在夢裡想起一個人。

那個人叫二宮和也。

那人說自己來自河裡,但又不是河童。

好奇怪的一個似人又不是人的生物,碰見他之後,他就住在自己的家裡…………?

大野智從牀上彈起來。

是啊,還有個叫二宮和也的物體未開飯吶。

他環繞了家裡好一大圈,卻沒半個人影出現,搔頭想著那個二宮和也大概只是個夢中的主角,或許更甚投回大海的懷抱去,之後他準備再抱頭瞌睡到第二日的天明。

驀地,他家門被開了。

進來了個白晢皮膚的瘦削少年。

他說:「你家後備要匙我拿了去用。」

好像說著今日下雨了,之類的小事。

二宮直接走過大野,在桌上放下一包二包裝得滿滿的塑膠袋。

大野跑過去,瞄了內裡的食物一眼,再抬頭看看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好豐富耶。」大野智拿出久違沒見過的番茄。「你偷來的?」

二宮白了他眼,沒說話。

大野看著那熟諗的切菜手勢怔在原地,純熟得一點不像是他會在河裡爆出來就懂的熟練。

他還留意到那片白透膚色上出現的紅痕。

大野智記得,以前他學做飯時一不留意,在碰過滾燙的水壺上也留過這樣的痕跡。

好像知道了什麼似的。

他上前猛地抓住二宮的手,惹得二宮連聲說痛。

「你去了打工,是不是。」

二宮嘖地縮回手。「關你幹事。」

說著拿起刀切菜去。

為什麼那傢伙有事就不曉告訴自己。

為什麼就不能好好一起解決問題而選擇獨自承受。

有隻怒字在大野智的心裡刻上,他卻用不上任何字詞解釋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

他歎了氣。

然後一個箭步往雜物房走去。



二宮和也看著那個上一秒還在耍火爆的大野智衝進黑色雜物房,然後下一秒手持黑色生銹得不得了的農園工具衝了出來。

二宮瞇眼,指了指他手上的東東問他想拆房子麼,大野只是搖搖頭。

「這些是我爺爺留下說給我他日作農作的,應該還用得著……」

「你、你之後打算用它們過日子?」

「是喔。」

二宮覺得自己不聽還好,一聽到就翻倒爆笑。

「請問大野智先生,你耕耘過後等多久纔有收成給我填肚子?」

大野拿出自己的手指在數。

「三個月……不是、更長點……大概………」

「我想等到它們發芽我早已餓死躺街好了。」二宮聳聳肩,打算不理他轉回爐竈去。「我說,唯一的方法只有好好出去打工,不然餓壞也像………」

「不行!」

二宮轉過去,眼前人又再一臉怒容。

「我不要你出去打工!」

「蛤?」

「因為………」大野望向二宮的右手的傷痕,二宮下意識地縮回去。「總之我決定好了,還有你,別再想可以出去奔波。」

「蛤?」

「我會耕給你看!我纔不是只會一味靠人喫人米飯的!」

「不是不是,」二宮覺得他倆根本就在說兩碼子的事。「我是指,我們不打工何來討飯回來?」

大野想了想。「我打工給你看!」

說著自己提起外套準備出門。「我現在就出門給你看!」

「蛤?」事實上,二宮越來越覺得他倆根本就沒在溝通。

臨走前大野瞥向二宮一眼。

「我纔不需要你幫我。」

二宮一臉愕然看了看門口,再看著自己煮到一半的早餐。

他嘟囔了一句。

「搞屁啊,人家的早餐根本就想過要跟你分一半。」


 

 

 

 

 

 

 

 

 

 

 

 

 

 

 

 

 

 

 

 

 

8

 

櫻井翔這個人,要相葉雅紀形容的話,就是一個玩盡天下人間萬事也不會覺厭的大少爺。

怎說呢,就是你可以想像到的那些電視劇裡得閒沒事找事煩那種二世祖,卻說到真材實料倒是有但不願用。類似紅樓夢的賈寶玉類型就是了。

白日就追著櫻井翔到處跑,大街小巷都要走過一遍,闖禍了,就揮自己過去,放一大疊鈔票就完事走去。

小至打破人家飯碗,大至偷到人家家破人亡。

相葉雅紀覺得自己肯定是瘋得無藥可救了,不然怎麼他會一鼓興奮的陪櫻井翔幹反叛玩兒呢。

試過找上了不多好惹的人,櫻井照舊揮揮手示意相葉來。相葉打算伸手落包包翻鈔票,卻在反應過來之前,就被櫻井拖著手拔腿就跑。

重點來了。相葉想說,那刻他有種覺得櫻井像是拉著他上天堂享受般的歡愉耶。

櫻井每每遇上這類事後,都會細聲跟相葉說聲抱歉。

相葉會說,就算你現在道歉也難保沒下次吧。

櫻井聽了不好意地笑說,你瞭解這個就好了。

相葉想,櫻井大概是無法忘記第一次碰上麻煩事那時,簡直嚇得相葉魂飛魄散。到相葉醒來發現,櫻井纔是給自己嚇得臉無血色那個。

見相葉魂魄歸來,櫻井一把摟著他說,你嚇得我啊,我以為、我以為……之後沒有人再陪我瘋癲了。

從此以後,相葉雅紀學乖了。

他學會,怎樣去解決麻煩事,還有,怎樣去製造麻煩事。

然後博得櫻井的拖手,甚至是擁抱。

櫻井倒是享受其中,事後二人哈哈大笑就當一抹麈土略過般忘卻去好了。



櫻井翔一次不知從哪得來個滿滿水的透明膠袋,內裡藏有一尾金魚,他強擠在相葉雅紀手裡,之後拉著他說快逃。

十之八九都是偷來的。

櫻井見殺氣騰騰的人羣離自己遠去,就提議帶相葉去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其實離城鎮不遠,就這麼一間小木屋屹立在草叢間。那時正值夏季,一顆二顆的荔枝像一個個迷你燈籠好端端地懸掛在樹上。

他敲門,門後走出了位禿頭老翁,身體卻精幹得不得了。

老翁見一臉傻氣的櫻井翔提著金魚,皺臉上寫著「又是你」三個大字,然後說,你這小子學人家偷東西之後找這裡當庇護所麼。

櫻井沒說話,卻伸手遞上膠袋。老人兩眼放直於金魚身上,然後笑了說,要你當魚販就喫虧本過日子了。

櫻井笑了笑說,我倒不介意做虧本生意,反正錢我多得用不著。



相葉雅紀看著老翁櫻井他倆接著有默契地各有各忙,在小桌上各施其所,一個忙下麻醉藥,一個忙拿喉管,而相葉自己不時就被喚去拿東拿西。

然後櫻井將其僵硬不已的金魚放在毛巾上,小刀片抵在牠腹上。儀式沉重得像別神父在教堂開彌撒。

沒這樣神聖,但氣氛可媲美它的莊重。

一下施力,一濺血紅來。

白毛巾被染上一抹紅彩。

他大概知道櫻井想幹什麼。

以前浮在水面上,不時看到淡水魚的屍骸浮游在海中,平躺在水上,平靜得好像被捲入在無窮的絕望裡。同類說,人就是自私,除了自己就視其他生命如塵埃。

相葉不瞭解那羣被拋棄的魚兒。應該說,他不想去了解他們。

因為櫻井翔,這個人類在他心裡實在太完美了。

相葉經常被笑為做事不經腦部熟慮的行動派,他手腳神經線往往就不曉繞過腦部一轉,手腳就一支箭的就直接衝了上前。

本質是這樣,本性就隨著他上了岸去。

相葉伸出手,剛好刀片跟手背擦過,留下同一道紅痕,滲出一點點的深紅液體像要將劃過的線條淹沒過去。

但相葉根本就不在乎。

櫻井一臉錯愕地望住他,看著相葉講著一大篇論說,說著怎麼可以這樣的摧殘生命、怎麼要這樣對待異類等。

那時,血水已流成一大片。

櫻井見狀叫相葉縮手,相葉不肯。櫻井沒他乎只好迫他離開,相葉不罷休。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執了不久,相葉突然愣住在原地。他見到白魚肚滲出的紅水裡混合了一條又一條捲曲著的小生物。

櫻井氣得敗壞了,放下相葉不管就埋首在金魚身上。

老翁阻止了相葉,他說櫻井翔為人並不是你所想的。

於是相葉雅紀就看著櫻井翔一板一眼的,挖著,磨著,割著,撫著,捏著,最後縫著。

像護著掌上明珠般的溫柔。

像柔光將月亮的姣好倒在湖上般的細膩。

櫻井把那尾金魚倒進魚缸,那毛孩好像從獲新生命的,漸漸在水裡輕盈地擺動起來。

大抵,相葉雅紀真是誤會了櫻井翔了。



一個老翁加一個櫻井翔,就等於一個耆英聚會。

他倆愛翻舊事說個夠,包括櫻井翔八歲一次急著拉粑粑而找上小木屋的故事。

從此櫻井就愛上逗在這處,學會一身好醫手,不久就帶鹹水淡水死水魚來大展伸手。

老翁對魚的治療有點研究,應該某程度上跟他孫兒聯上點關係吧。他說自己孫兒跟櫻井相葉年齡相約,就是老對著河岸垂釣發呆混日子過。

老翁經常說,我孫兒要是有翔你一半懂孝順會理理我,我都去得安心囉。

櫻井會半開玩笑說,也許他就是知道你命子長而魚命短,想先花時間孝順孝順魚兒呢。

之後他們就笑了一整天去。

櫻井翔閒聊間拿起相葉的手,來回撫著那道不深的傷口,相葉不解卻見對方低頭喃喃說了聲,

對不起。

那個人明明剛纔是個非堅持自己決心不可的男人,怎麼轉過頭來連語氣都變得軟軟的。

相葉雅紀忍不住笑了,他說回去幫我塗藥膏算打和好了。

櫻井翔兩眼滾大的眨啊眨,就笑著點點頭。



回程時,相葉若有所思地盯著那尾金魚不放,他勸櫻井說,你要不就還給人,要不就放了那小,困在膠袋裡好不可憐吶。

櫻井一臉跩樣,含含糊糊就說知道了知道了。

出木屋走多幾步就是一大片湖。

櫻井翔不想還給金魚店老闆,他決定隨便找個地方放了它好了。

到了,他卻粗著脖子皺著眉說這邊水質未免太差了,之後又說這種湖水對於金魚來說根本就不適合,又說啊喲那些大魚會將我金魚喫得屍骸都不見耶。

他自己囉嗦了一大會,知道再吵下去也於事無補。

他蹲了在湖邊,清澈水平線倒影出櫻井翔塌肩再突兀不過的角度。

他打開了透明膠袋,摺成一個嘴角位,緩緩將水倒下去。

倒水,好像在用上一輩子般長的時間。

金魚蠢蠢欲動的往內游去。

相葉雅紀見那個人根本就在賭氣,也沒好氣了,他說算了吧你想留它就帶它回家好了。

櫻井翔抬頭就是一臉驚喜,亦一半是成功感,但很快又裝失望垂頭嘟囔著,叫我放人質的人明明就是你。

相葉白了他一眼說,當然,金魚放在你家還不是我打理。櫻井苦笑承認了。

相葉說,金魚帶回去不是問題,但作為條件,就是小翔要跟金魚舖老闆道歉。

不竟,他們作惡實在太多端了。

櫻井滾了滾兩眼,點頭說行啊。他拉起了笑容,捧著金魚袋跟金魚逗玩著。

然後他說,

一個人未免太寂寞啦,待會去道歉時順道跟你添個新伴侶好了。

 


 

 

 

 

 

 

 

 

 

 

 

 

 

 

 

 

 

 

9

 

那晚,雷雨交加。

二宮和也抱著棉被完全不在睡眠狀態。

轟地,二宮又在棉被裡彈了起來。

完全在炸毛狀態下,終於,他耐不住了。



大野智唯一可以拿來自豪的東西,還是那個,

睡覺。

什麼天壓下來他都不怕是說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在睡覺OFF的狀態他就天下無敵了。

但是,他始終敵不過,一個人的敲門聲。



夜半鬼敲門,幸好大野智平生不做虧心事,還有,他不用看他都已知道來者何人,還會悠悠然然地去開門。

不驚訝地,門外果然出現了個二宮和也。

還要是將自己裹在棉被那種。

「都大半夜了你在幹什麼。」

「我呢……」二宮一下子別過頭望了望窗外。「天氣很好呢~」

大野智轉眼過頭去,兩眼都要成等於符號了。

屁話,傾盆大雨還要說好。

但大野鐵定那個人一定有什麼想講才溜過來。

「是啊、天氣好好啊。」眼角餘光瞄到那個人在狠狠盯著自己看,兩眼射死光似地要將自己透了很多很多個洞來。

二宮一抿貓脣,小聲得好像在喃喃自語。「嗯、很好。」

「很好吧?」說著大野拿住門把。「很好就回去睡。睡安。」

「等、等等……」

二宮說等等吧。大野聽話地打開門縫,歪笑著。

「我想……」

「嗯?」

「我在想不如一起……」

「太小聲了,聽不到。」大野盡量伸長著自己的耳朵。

這惹二宮更不滿了,鼓起兩腮子見給人耍一大道了,口裡吵吵鬧鬧地嚷著說要回房自己睡個夠。

大野倚在門框,他覺得這困獸鬥遊戲實在太有趣了。他說:「一起睡我沒差啊。」

話都未說完,雷一下的打鼓,剛逞強著說要回房那人以九秒九速度直奔大野的房間裡去。

大野見著那人紅著耳根溜進自己房間,一方面是覺好笑,另一方面,其實都是為自己的安心。



二宮和也的身子,比一般人想像中的還要弱。

要拿個比喻的話,就好像花瓣一掐即碎的那種脆弱。



二宮經常好像條軟體無尾魚愛賴在沙發,地板,睡牀,還有浴缸。

泡在浴缸裡一小時多是他的日常,他說反正水費都不是他交的。

大野本來就沒這個打算——不,他才沒有這種窺探人洗澡的習慣,但那次二宮逗在浴室裡的時間根本就是超時。

大野忐忑下,然後在浴室門外徘徊了一柱香的時間,最後都決定敲門了。

咯咯。「喂、......」

沒人回應。

咯咯。「……二宮?」

一樣,老樣子。

他推開了門,霧氣茫茫從門縫透出來。

然後,他見到二宮和也躺在浴缸中,雙眸緊閉得成了蒼白臉上的兩直線,那些止不住的燙水繼續在缸邊溢出。

那時,他心底的所有情緒一下子都像在無限地溢出。

大野智不是沒聽聞過,泡澡時間過長可使人虛脫的說法。

於是二話不說就提起了二宮,他整個身軀都像著了火一樣,大野智更著急了,緊抱著二宮叫著喊著都沒半個回應。

像一串串被打亂了的數字。心的節奏都給打慌了。他靠在二宮的額上,頓然他想起朵拉馬裡男主角抱著奄奄一息的女主角打死不放手的場景。

就算是這樣都不出奇,人恐懼的唯獨就是,死亡跟這個世界離得太遠了。

在分離前還有愛著擁有著的片刻就想爭取想拉回來。

但大野智覺得自己根本就沒這意思,更別說這意圖。

就是按本能地抱緊了二宮,將他藏在自己懷裡。

直到二宮醒了,推開他說大野在他身上毛手毛腳說大野變態,大野才發現,自己這次的行為是如此地異常。



大野是背著二宮睡的,二宮看著他背影。

雷雨還是連綿不斷。

果然還是睡不著吶……

二宮翻過去,看著大野平靜得不得了的背面,想著怎麼就這樣不公平,明明一起睡就是想讓二宮睡得到,偏偏那個人就不顧自己先找上週公。

想著想著,他伸出兩隻手指,摸黑中估計著方向,捏著對面那個人的臉頰。

大野智維持著這個有點怪異的臉態轉過去,抿脣兩眼寫滿責怪的望著二宮。

「原來你還未入睡。」

「因為完全睡不到。」

「都說了,打雷是最會擾人清夢的。」

「不,跟打雷無關。」

二宮哼笑了聲。「真好笑,跟打雷無關還能跟誰人有關?」

大野皺起八字眉。「是因為你動來動去令我睡不到。」

「你即是責備我的意思囉?」

「嗯。」

二宮努努嘴。「算了吧,總之就是我們都醒著好了。」



雨季,跟玻璃窗在共鳴著。

說起來,那個是他跟大野智第一個雨季。

二宮聽著那點滴。

他說,

「下雨,真是很麻煩。」

大野聽著,然後點頭。

「還要下雨濕漉漉的……真是不多討好的季節吶。」

大野再點頭示意。

二宮說。「而且,很寂寞呢,雨季這回事。」

「雨季,」大野想起什麼。「我爺爺都是雨季時離開的。」

二宮看向他,但大野還是一臉從容,像在說別家的小事一樁。

「在上一個雨季的。應該是之前的心臟病復發。」

大野逕自又說。

「據說那個老頭又在拉著別人胡說什麼海傳說,說海一定有另類世界什麼似的那時,突然昏厥的。我去到那個時候他已經在醫院,在最後最後的時候,他兩手都在抓著我的手,冰冰的,但我壓根兒都不想聽他說多一個字。他已經很累了。」

那個雨季一定像個無盡的黑洞吧,蘊藏著大野智深遠的記憶,同時吸食著他無數藍色的悲傷。

「他含著淚,然後跟我說,翔那個孩子有沒有好好活著。」大野哼笑了。

「結果我還是比不上那個櫻井翔呢。」

大野看向自己的左手旁,二宮和也只是望著自己,半響沒說半句話來。

他有點不滿。「你倒說句話好不好。」

「我要說的話,」二宮軟軟的說著。

「活該。」

活該的,拿這種小事來打沉自己。

活該的,用自己比別人,更是活該。

大野眨了眨眼,靜靜的躺回去。

「那又是。」

二宮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個人的背面。但他清楚大野是明白這個道理,只不過傷心總是要找個地方放下去,如同他跟二宮說一樣。

他突然在想,如果一個人活著的意義就是為另一個人,那麼二宮和也的存在肯定是為了那個笨蛋而活。

說不定前輩子欠了他債務一大籮。



「爺爺曾經說過,美人魚會為自己所愛的人變為人類,為自己所愛的人而犧牲,這童話你信麼?」

大野一說完自己都笑了,彷彿在說著錢會從天而降這些弱智說話。

二宮有點不高興。

「我不信。」

「你都說對吧,果然那個笑話……」

「因為牠們會變成人類是有自己的生存目的。」大野看著二宮,眼裡的二宮一點也不像在扯謊話。「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我在,甚至不知道哪一日會消失成泡沫,但一定有活在這裡的意義。」

「為什麼你會……」

二宮在黑暗中探索著大野的手,別於自己的,暖和得讓人融化;牽起,然後緊扣。

「因為我就是活生生一個例子啊。為你而活著,為你而留下,你不覺得是這樣麼?」

大野沉默了片刻,黑漆中二宮看不清他的樣貌表情。

他說。「二宮,你也會是這個雨季離開麼?」

二宮搖頭說他不知道。

「如果,你我都不知道,」



那就別去了解它,

感受它好了。


 

 

 

 

 

 

 

 

 

 

 

 

 

 

 

 

 

 

10

 

櫻井翔愛上了隔著玻璃逗金魚玩,還起了名。

他說他想了大半天,決定自己救的那尾叫翔,另外一尾叫雅。

相葉一聽快要給他笑掉大牙去了,他問櫻井為什麼。

櫻井想了三秒答,大概是身形問題,還有食量吧。

相葉說是物以類聚。櫻井則說是物似主人形。



這幾天櫻井上下瘋傳將會有大客光臨。

相葉問櫻井是誰,櫻井只是聳肩沒拿點趣答誰曉得。

大約兩三日後,答案就揭盅了,櫻井家來了一家英式化的貴族。

櫻井父母為此興致勃勃;櫻井翔倒沒半點兒興趣。

貴族家有名獨生女,一身蕾絲的,捲著髮,言行舉止輕得蜻蜓點水似的。

那女子在聚會上坐在櫻井翔旁,有時她會主動跟櫻井搭訕。相葉遠遠看著她好像跟櫻井說到什麼笑得嬌滴,卻換來櫻井一個歪嘴。相葉整個笑了出來。

對話去到一半,櫻井父母聽聞女子以前救過櫻井翔。他們說,一個弱不禁風的女流居然能把遇溺的肥翔救起簡直不容易。

女子捂嘴說哪裡哪裡,櫻井翔聽得完全臉型扭曲得不見原形。

櫻井父母卻笑得閤不了口說,要是這樣好的女孩進我家就是天賜的禮物囉。



櫻井翔一回房間就累得整個人癱在牀上。相葉問他事、逗他樂,他都提不起勁來了。

相葉悶悶不樂的,一臉賭氣站在一角,櫻井瞥了他一眼,歎了氣 。

相葉以為他會道歉,或跑上前撒嬌求安慰等等。

櫻井只是眼神一黯然,開口說,

你出去吧。我誰都不想見。



之後的日子櫻井翔就有道新習慣,早出晚歸。

回到來就換來個醉漢樣,相葉這下子就忙了,整夜陪著他,一會說要吐一會說頭暈,沒好晚上過。

櫻井不給相葉再隨他到處跑,所以相葉都不清楚究竟白天他到底滾到哪去。

試過相葉玩賴皮說櫻井翔你不給我出去我就辭了工去好了,櫻井只是冷了他一眼說,隨便你。

那貴族女倒是日日到櫻井宅,說要找翔,相葉一見她就想起半頹的櫻井,一把火扯上就臭著一臉說櫻井翔不在。

女子不願走,於是獨自待在客廳,偶碰上有其他男女僕經過,她會拉起笑臉跟她們暢談起來,相葉突然覺得這女的也不是想像般壞。

有次櫻井早歸拉著相葉說要小酌,相葉趁櫻井有半點醉意,不經不覺說,新來那小貴族女又美又好人吶。

相葉說完這句,櫻井抬頭直勾勾望著相葉問,你就多麼想我娶妻。

相葉愣了愣,未真正瞭解他說話的含意就說,成家立室本來就是件好事,不是麼。

櫻井沒說話,將手上的酒一併灌腸去。


 

 

 

 

 

 

 

 

 

 

 

 

 

 

 

11

 

當大野智的手覆上二宮和也的臉頰時,他掌上的溫度彷彿是會傳染似的。皮膚都像給他灼過的一樣。

大野捧起他的臉,逐漸靠近的同時氣息也灑落在二宮的頰上。

二宮反射地縮了縮。

大野見狀只是笑了笑。

「果然不行呢,」

在二宮臉上停留的手心開始退卻,那點在散去的餘溫,混合著外面雨水的冰冷在刺激著二宮的神經。

大野繼續說。

「還想著像雜誌寫的一樣這些情景就可以——」

在大野智還可以說話前,二宮就湊了自己的脣上去。

二宮的脣,薄但是有溫度的。別於他的手,還有他的為人。暖暖的,像他心底那片的柔軟。

瞇起一隻眼去望對面的人,那個二宮兩目緊密,像任人宰割前那副緊張得要命的死樣子。大野一看到,就禁不住想笑。

他嘗試微微的移動著,從開口到含著那片姣好的上脣,像在舐著蜜穴的甘甜,像在舔著葉片上的清晨露水,大野自己都分不清他此舉是情色或是甜膩了。



雨水蓋過了那些微妙的水擦聲。

大野突然為這場無情雨感動起來。

因為他知道要不有雨水暗黑這環境,他今世表指意能抱得個二宮和也。



大野試著竄進二宮的口腔,卻進取間猶豫了。

二宮於是主動地更貼上。

閉上眼,給予同樣熾熱的回應。

他永遠看不到,自己跟大野智在口吻那一抹笑容。

溫暖的,滿溢幸福的。



他們狠吻著,

然後擁抱。



那個唯一的雨季,

再也容納不下寂寞了。


 

 

 

 

 

 

 

 

 

 

 

 

 

 

 

 

 

12

 

啊、雅死了呀………

相葉雅紀回過神來,望向手裡捧著的魚缸,有一尾白魚肚泛在水面上。

對面
那個說話被打斷的男僕有點不耐煩,他問喂、你究竟在聽沒有?相葉點點頭。

男僕臨走前不忘交代說,禮服裝扮等你記住記住要負責啊。

相葉再度點頭說知道。

 


櫻井翔要結婚去啊…………

相葉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他思想也跟著晃悠起來。

嘛、不過那女孩看起來也不錯。跟小翔蠻匹配似的。

 

又可愛、又平易近人似的。

不是嗎?



婚禮定了,櫻井翔要忙著婚事處理,酗酒滋事晚歸等惡習也隨即消失不見了。

相葉笑說,果然人們說得對,一個人有家庭就自然曉何為懂事。但出乎他意料,櫻井沒延續他的調戲,相反地哦聲就掉頭走了。

櫻井翔那頭父母下旨的婚事,說驚訝其實一點都沒個驚來,其他人說櫻井跟那女的要結婚只是時間問題,就好像睡美人公主的故事一樣,一面世,就給巫女註定了下半生的時間在沉睡中渡過一樣。

相葉看著那個為婚事奔波起來的櫻井翔,他突然覺得比起領著自己到處跑那個吊兒郎當的櫻井翔,現在那個一板一眼的他不是更好嗎?

想著想著,相葉發覺時,自己的眼眶已濕了一大片了。



櫻井翔結婚當日,是穿上相葉雅紀挑的禮服。

相葉幫他梳理頭髮時櫻井問他,要是我離開了這城鎮,你還會隨我去麼?

相葉調戲說,那要看你女主人的意願囉。他抬頭見櫻井黑著一臉,他笑說,你想的話我會跟你去的。

櫻井翔不語。

相葉將梳子一板,固定好髮型,像稱讚自己似的笑著點點頭。

相葉望向櫻井對面的穿身鏡,突然覺得今天的自己笑得實在太誇張了。

他轉身,離開更衣室。

然後他扭動了門把,聽到身後皮鞋跟地板急速的摩擦聲,一下比一下還要急,他覺得怎樣都不關自己事亦沒去理會,但當他發覺的時候,梳子已從他手心滑落,一股重力摟住他肩膀。

那人說,一時半,一時半我會預備好在木屋那邊等你。

婚禮是兩時開始的。

相葉沉默了。良久,他嗯地答了他。



相葉雅紀不是沒想過跟櫻井翔一走了之的,他的確是有想過,幸福地想著,直到他抱著剩下翔的魚缸邁步向湖中央裡去,他都在想著。

跟小翔一起,實在太好吶。

但是,櫻井翔終究都是沒來。

他覺得那男人未免太狡猾了,結果他沒在等相葉,而是相葉等不到櫻井了。

相葉不覺得可以全怪罪於櫻井,他並不知道一個婚禮可讓一個人化為泡沫。

不是他的錯。

反正三年後,伴在櫻井身邊的不是一個男僕,更別談男伴,而是毫無依靠的泡沫。

他隨不了櫻井翔終生,所以纔不想櫻井翔給他一生時間。

而櫻井翔的確在為自己犯這種錯啊。

櫻井翔本來就不會,不,按他的成熟他是不會為那麼小的事而背叛父母,還有他家族的。

全部都不是小翔的錯,錯不是在他那裡,他沒做錯過。

錯,只是在一個人。

就是相葉雅紀。

他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



時間被拉得越來越近二時去。

相葉望向湖光泛泛,好像大地間給人抹上一道粉彩的華麗,然後一個個小燈泡在湖裡冒頭一樣的虹霓,它們在遠處細細碎碎的,喃喃細語著。

那個景色,叫人好不美麗呢。

那種曖昧的點綴零碎,好像在引誘著相葉,而相葉的而且確地被誘惑進去。

水波從褲管,到褲襠,再去汗衫,到手肘,然後爬到相葉的脖頸。

卷進去的,淹過去的。反覆地纏繞著。

那種濕漉漉的感覺,說真的,不多好享受。

好像想起以前遠遠的看著櫻井翔,朝思暮想的片刻,等待他的苦澀。太多太多的回憶,一腦子的。

人經常說,到死前那刻回憶就會像電影錄像帶一樣倒退著,好使人趨向死亡的盡頭。

相葉怎算都是半個人類,他覺得自己在做這麼的傻事啊。



真叫人懷念吶………



相葉看向懷中的翔,牠在悠然自得地的暢遊著,那時櫻井翔為他縫的傷口也不再了。

缸裡無知的世界在對他笑著。好像他在穿身鏡前那瞬一樣,同樣嘲諷的笑容。

金魚只有三秒鐘的記憶嘛,終有一日,牠都會忘記了自己的痛楚,忘卻了自己沒給人放棄過,還有雅跟牠的種種。

 

最後的,應該是相葉跟櫻井的時間吧。

 


相葉雅紀,笑了。

然後,淚了。





沉睡吧。

翔也好,雅也好,櫻井翔也好,

還有相葉雅紀也好。












然後,

幸福下去。


 

 

 

 

 

 

 

 

 

 

 

 

 

 

 

 

13

 

細雨綿綿,昨晚的暴風也像場夢。

大野智醒來,坐正了身子。

身旁空空的。



大野怔了一會,走了出去。

客廳,廁所,他的房間,雜物房,後門田園,還有一櫃一隙一桌底。

 


二宮和也都不在。


 



他跑到出外,所有他倆踏足過的地方到探索過。

 

由城市到每一小村落。

最後大野跑回第一次遇見他的地方。

湖的盡頭一如已往地清澈,好像所有所經歷過的事都像只是瞬間的事,所謂的一瞬即逝也沒出奇可言。

微雨在滋潤著他的眼。



那一日終要來


也許只是比預期中的來得快。

只能說他能做的都做了。



頰上的溫熱在流動。

他都分不清究竟是雨水,還是眼淚了。

 


 

 

 

 

 

 

 

 

 

 

 

 

 

 

 

14

 

十年如一的湖面。

時間洗禮著那時的歲月,侵蝕著他的回憶。

櫻井翔站在湖面這樣說。

他說有件事非得要跟妻子你說,於是女子默默站在他後面等待著。



櫻井翔,他有個淒美而無奈的過去。

他愛著一個人。那人的到來,那人的離去,都像被雕刻刀刻在他心頭上,一年了,都不外乎如是。

那時他叫了那個人在湖邊等自己然後私奔。

他等了。

遙遙地,櫻井翔從那邊教堂的小窗戶看著他在湖邊的身影,櫻井那種不可言喻的快樂誘使他衝出教堂。

然而他的確這樣做。

櫻井還在教堂中央的時候,近乎瘋癲的喜悅仍揮之不去,好像要連他的靈魂都要給那份觀樂起舞了。

但是,

當他扭開門把,使力破門而出的時,他發現一切只是場夢。

他被人困了在教堂。

原因一目瞭然,就是防止櫻井翔逃去。



所有事情都是被連串緊扣起來的。

因為櫻井翔趕不上去相葉雅紀那裡,他才結得成婚。

因為他趕不上去,相葉雅紀從此才會消失了。



說到這裡櫻井翔再說不下去了。

濃濃的淚意哽著他喉。

眼眶滿溢著液體。櫻井不覺得他應該哭,就算是哭了都沒意義,就算淚流成河也好,怎歇斯底裡著,相葉的事實也改不了。



相葉雅紀說過,人死的目的地是天堂,他死的目的地是大海。

他說過,他會化為海洋的泡沫遠遠
守護自己的。

那個笨蛋相葉雅紀。

只會說著沒頭沒腦的說話。

那個笨蛋的……



這樣,叫他以後怎去愛一個人?



女子看著櫻井翔的背影。

那男人,憂寂而悲涼。

無法予人再多的愛,卻在擁抱著無人理解的傷悲。

一個人,總有他背後言不可盡的故事。

櫻井翔或許碰著的,碰巧是一抹久不可癒的傷痛。

女子沒說多,只是上前。

摟住那隻身的孤獨。



下一瞬,

櫻井翔,他頰上多了兩道水痕滑下來。





那道來自相葉雅紀的幸福咒語。

幸福下去吧。



雅也好,相葉雅紀也好,櫻井翔也好。



還有留下的翔。

——那個成了之後的二宮和也。


 

 

 

 

 

 

 

 

 

 

 

 

 

 

 

 

 

15

 

大野智覺得陽光與河岸的日子,最棒是配上,

魚竿。

說起來,他都有整整一年時間沒碰過這傢伙呢。

好像,自二宮和也突然出來那一次開始吧。

大野靈巧地解開了長線,在長竿末端的小勾上掛上魚餌,又仔細地左看右看,確保一切妥當得天衣無縫了,才安心坐在小矮木凳上。



好像人家在開儀式般沉重。

大野智在想。

今晚會是喫什麼吶……

淡水魚的話,最常的都是鯽魚。

不錯啊,能治肚又易捕到。

用豆腐一起泡就更好。

不過,鯽魚真是喫了很多餐了耶……

至於草魚啊……最近村裡的人說大概草魚喫得不夠,沒半點肉好談。

待會釣到條拇指般長的,不就是浪費魚鉺麼?

別了,淡水魚都是普普通通的,下次都是遠遊去深海釣六十釐米那個。

但似乎魚餌不應該是……



「大、野、智!」

大野的複雜鹹水魚思維給打斷了,他掛著一臉的不高興轉了過去。

眼前是一個完全不曉穿衣的男孩……

不,他已成年了。

是男人。



大野怔住了,仰頭看著那個人。

那人薄脣一扯。

「你打算釣、什、麼、呀?」

二宮和也真是要慶幸神仙給他的重生是不會將他改頭換臉,包括他的毒舌。

「……我、嗯……那個、在……」

他上前一把拽住大野智的衣領,薄脣留在那被他玩弄得窘迫的人的耳旁。

「以後只准釣我一個,知道了沒有。」

大野智有點怪異地看向旁邊,那個說完宏偉話而灼紅得一臉的二宮,然後他笑了。

那個傻瓜的。





相葉雅紀,那個在默默為人許幸福願望的笨蛋,

不知道他找到了幸福了沒有?



二宮和也真是很想告訴他,

他找不到。

真正的幸福,在時間的故事,虛無飄渺。

沒永恆可談,沒擁有可說。

卻在大野智那人下深深地感受著。

那份溫暖。

大野對他的那份獨有的溫暖。



謝謝你,

將那份愛傳承下去。

 

 

 

 

 






完。

 

 

 

 

 

 

 

 

 

 

 

 

 

 

 

 

接下來是小小小小小小小惡作劇,

完全沒興趣的人可先行離開(其實我覺得看到這的你真是很棒了……

 

會說話的路人甲wwwwww

 

 

 

 

幕後:

 

 

( ̄へ ̄):是說有某女會來參與拍攝?

(# Д゜):啊、NINO我知道你說誰啦,好像跟Leader是同月同日生日嘛,對吧,Leader。

ヾ(´ー`)ノ:嗯嗯,是啊。

( ε):跟經理人確認過,我們下一個項目是……咦,那位呢?

(# Д):未到。


( ̄へ ̄):一目瞭然。


( ε):既然是這樣子……

ー`)ノ:我們接著還要拍?

( ̄へ ̄):嘖。


(# Д):用著我們跟替身拍的那些不行麼?我是說,跟小翔那些情節全部不是一早就有替身了嗎?


( ̄へ ̄):好主意。


ー`)ノ:那我就可以早些回家補眠了。

( ε):就這樣決定吧。(跟工作人員討論) 都這個時間了,我們走吧!


(# Д):走了走了!


(BLUR)(在世界某處呼喚著) 各位~


(# Д)(發現) 啊哈,你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叫………沙子、不……什麼來。


( ε):是渺子。


(# Д):對啊對啊。忘記了啦。


( ̄へ ̄):好遲。


ー`)ノ:晚安。

( ε):你來幹麼?


(BLUR):拍戲啦!那個呢,那個呢,我是當喊麵包賊別走那個啊。

( ・ε・):啊……

(即是哪個?)

(BLUR):怎樣?現在是不是差不多拍到那場了嗎?應該到我出場了吧~

。。。

。。。。。。

。。。。。。。。。。。。

工作人員:小姐,這裡是拍攝地,請恕外人不得進入。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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