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回到了這裡。
　　依稀還能聽見城外不曾止息的兵戈聲，卻再也感覺不到曾經的殺氣，有的只是不得而為之的滿滿無奈與絕望。
　　回頭望向身後的王座，一身疲倦的男人扯脣朝他一笑。
　　「怎麼回來了？」
　　「陛下......」嘆息般的語氣，他終於跪在他唯一的主上面前「您，也長出白髮了。」
　　「呵呵，愛卿說這什麼話？」君王摀著臉笑了「說的好像你沒有白髮似的，怎麼，還以為自己年輕？」
　　半闔眼，是阿，我們都已非當初的無知少年。


　　猶記得當年站上祭天台的君王，意氣風發面朝他的子民，望著萬民匍匐於地高呼陛下壽與天齊，驕傲回首卻只發現他的大將軍頭也不回的步下了高臺。
　　他將他捧上神壇，自己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君王握緊了衣袖裡的拳頭，指頭摳進手心，彷彿只有摳破了手心才能阻止自己開口要人別走。
　　當年兩個總角小兒一見如故。
　　一個是不受寵的五皇子，一個是身體孱弱的大將軍麼子，他們窩在偏僻的五皇子殿一遍又一遍的寫著天下二字。
　　小小的皇宮滿足不了他們，他們想要的是天下。
　　他們想的是結束這紛亂的亂世。

　　「到時候你就是我的大將軍！我們要一起收復那些本就該屬於我們的失土！」
　　「殿下，這是臣的榮幸。」

　　這樣的戲言沒有一個人當真，只有他們珍之重之的深深收進心底。
　　說好了阿，我坐擁天下的時候只允許你站在我身邊啊！
　　是！

　　那麼那個昨晚對他辭別的人是誰？
　　「你說什麼！你答應過、」
　　「陛下不要任性，您身邊已經有了那麼多人不差我一個了。」
　　「你這是在逼我把你綁在牀上嗎？！」
　　牀前穿衣的人手一僵，隨後釋然的笑了：「你不會的。」

　　「至少，陪我上祭天台祭天再走吧。」天下之主收緊想要抓住那人的手「至少看到萬民向我臣服的剎那。」
　　「.......陛下。」
　　「好不好？」
　　「......好。」

　　從今而後，王座上只剩他一人獨自前行，再沒有人守著他的背後。
　　那人從此成為『故人』。


　　回神看著現今眼前已然長出白髮的故人，君王等著他說起來意。
　　「我來，是來勸陛下投降。」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換來君王抬眼一瞥：「怎麼，不當將軍改當起說客了？」
　　「是，臣來說服陛下與臣一起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彷彿聽到什麼最有趣的笑談，男人笑出了眼淚。
　　「一起走？你明知道這不可能！」他逼近階下的人「我是天下的霸主！全天下都降了我也不能降！你知道嗎？這份驕傲你知道嗎？！」
　　「......知道。」因為這份驕傲本該是由兩人來背負的，是他頭也不回的走了丟下他獨自背負。

　　巨響傳來，兩人俱是一震。
　　皇城，破了。

　　即將卸任的天下霸主一臉平常的拿起慣用的玉杯朝城牆高處而去，而他終於像當年一般站在他的身後，不言不語，就只是跟著。
　　「愛卿，最終仍是由你守著朕的後背，朕很放心。」
　　「是。」
　　「當年派人血洗你家的人朕已經替你將他挫骨揚灰了。」
　　「是。」
　　「你唯一剩下的小妹還好吧？」
　　「勞陛下惦記，小妹已然嫁人，過得很好。」
　　「你居然沒請我去喝喜酒！」
　　「......」
　　「罷了，小妹過得好就行。」

　　站在城牆上，舉目所及皆是一片火海，血流漂杵。
　　天子一臉肅穆地揚起手將玉杯裡的佳釀朝下一揮：「今，朕在這裡做最後一件事。赦天下無罪！赦百姓無罪！」
　　當年的大將軍跪在他身後，不知不覺淚流滿襟，他沒有告訴君王每每至午夜夢迴他都會夢見當年萬民跪伏於他的君王腳下高呼萬歲。
　　而今，卻只剩他一人獨跪他身後。

　　回頭拭去他的淚，天子笑的哀慼：「朕要對朕的臣民負責，不然，朕多想與你同歸。」
　　拔劍出鞘，頸間鮮血噴出，他倒在他的將軍懷中。

　　「阿瑾，再給我說說你的字什麼意思好不好？」
　　微弱的話聲難以成句，大將軍擁著他輕緩地搖著就如同當年天子總是這樣將他抱在懷裡：「是，臣的字是取自公子如玉之意，是陛下賜給臣的。」
　　「小妹應該出落得很美吧？她那時才那麼小就迷的一眾王公哥兒忘了自家府宅在哪.....」
　　雙眼已然無神，他仍舊兀自叨唸著：「可再美都沒有你美阿，阿瑾。」
　　「是。」
　　「你當年隨便一笑都迷的我.......」
　　「阿瑾，我心悅你，你信嗎？」

　　輕輕闔上那雙本應散發銳氣的雙眼，他終於放聲大哭。
　　他信！他信啊！！

　　因為他也、

　　像是沒有注意到叛軍已將他們團團包圍，將軍附耳至君王耳邊悄聲呢喃：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當年站在祭天台上的你是那樣的傲氣、那樣的好看，我是真的相信你會壽與天齊。是不是我當初忽視對族人的虧欠就能保得你的天下？阿策，我也心悅你啊！」
　　我也心悅你啊！

　　當年要不是他身為阿策身邊的重臣，族人怎會一夜之間被血洗？
　　他一直覺得對摯親虧欠良多，只有歸隱，好好地將小妹拉拔大才能彌補一二。
　　但他不該走的。
　　即使要背負九泉之下摯親的不諒解他都不該走的！
　　如果這麼做了，是不是他的君王現在就不會倒在他面前了？

　　弩箭破空而至，殺紅了眼的叛軍終究連他也沒有放過。
　　但沒有關係，將軍輕輕地笑了。
　　他們終究是『同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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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久沒有寫東西了，卡文卡的很懷念（＃有事嗎

照舊歌配文ｗｗｗ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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