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十四章晚點會放進來這,先放十二/十三章。

 

第十二章

「牠從來到現在都是這模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方醫生的語氣冷靜,多了一分可靠。

他戴著像膠手套的手拉開鐵籠的卡榫,駕輕就熟的就把因為被抓住而張牙舞爪的白貓抱出籠子,放進一旁看上去有許多動物抓痕的老舊寵物外出籠,爾後迅速地關上外出籠的門,動作一氣呵成。

外出籠裡摻雜著不少動物的氣味,白貓與生俱來的天性被激起。拚命地抓撓塑膠的內部,叫聲異如往常的淒厲,似是驅逐那種氣味纏繞全身的不舒適。

阿姨和兄弟兩人聽著那聲音,全身都泛了一層疙瘩,然而方醫生卻不為所動,提起外出籠就走了出去。

三人趕緊跟上,一路上由於廊道是有挑高設計的,所以白貓的叫喊多了一分回響,全刺進三人的耳道,禁不住便是一陣心顫。

楊喻握緊楊晏從一開始就牽著他的手,彷彿想讓楊晏掌心的溫度渡上心頭,以求那一片心安似的。

楊晏知道楊喻對於這樣的淒厲叫聲,肯定是憶起了前些日子的那場車禍。昨晚楊喻講的那些話,不必想都知道他有多麼的愧疚才會講出來。

不動聲色的,也在牽著楊喻那手的掌心回以了同樣的力度,只為傳達「哥哥還在,別怕。」的訊息給楊喻。

該說是心有靈犀抑或其它?楊晏這樣一個暖心的舉動,頓時就使楊喻明白楊晏的心意。走在較後頭的他微微垂首,好似一筆畫過的秀眉舒展著,顯示著情緒的寧靜。

好不容易走出那條廊道,小陳見他們出來了,連忙去商品架上拿了一個同款示,但是是全新的寵物籠過來。

他本想幫方醫生提過裝著白貓的籠子,卻被方醫生一句話攔住:「沒事,我來就好。別再讓牠抓傷你。」爾後放下手上的東西,說:「幫我打開新的籠子就好。」

小陳聽了,鏡片後的雙眼閃過幾許不明的情緒,有如流星的一閃即逝。他默默地開了塑膠籠的小門,先鋪了幾層報紙,才讓方醫生抓著白貓轉移了環境。

小陳那抹對方醫生的異樣眼神,楊喻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他不明那是怎樣的情感,心裡卻有條弦產生了共鳴,發出了美好的單音節奏。

那個瞬間,他以為說那句話的是楊晏,而自己就是小陳──這個幻象,在楊喻腦海裡久久揮之不去。

接下來的後續無非便是付些款項,爾後小陳塞了一些糖果給兄弟兩人,笑盈盈的同方醫生去送客。

「這間獸醫院的醫生和工讀生的品質,感覺還不錯。」

坐在車上,阿姨手握著方向盤等著紅綠燈時,轉頭看了不再被陌生動物氣息所幹擾、已然安定下來的白貓一眼後,如是說道。

楊晏點點頭,昨晚沒得到充足睡眠的他,此刻眸子已經闔上,靠在楊喻的肩上,意識漸遠。

楊喻的頸項被楊晏的髮絲蹭的發癢,然而心裡某種情素卻作祟著,使他非但沒有躲開,反而靠了上去。

楊喻心頭上那潭平靜湖水在無人知曉之時,湖底的漩渦已深不見底。

 

第十三章

有件事說來奇怪,一般的貓咪到了一個新家,要嘛亂撓亂抓、要嘛好奇的四處嗅嗅,唯獨楊晏他們帶回來的白貓,是縮在客廳一角,靜靜觀注著所有人的動態。

牠湛藍色的眸子透著一股子冰冷,瞳孔幽深不見底,彷彿誰也無法窺見牠的心事──就像楊喻不願接觸人羣的性格。

順帶一提,他們給這白貓取了個可愛的名字,叫作「Crepe」。原因是撿到牠時正巧是因為兄弟兩人在喫可麗餅,才會撿到牠。

一家子全當這只是Crepe不習慣才會這樣,所以在幫牠把食盆、軟墊等物打理好後,也就沒怎麼搭理牠。

誰料等晚些阿姨正準備給Crepe上藥時,Crepe齜牙咧嘴的狠狠用爪子在阿姨手上撓出血痕,痛的她嗷嗷直叫:「哎!這小傢伙的性子真火爆。」

在一旁看著的楊晏實在有些看不過去,從阿姨手裡拿過藥膏和棉籤,笑了笑說:「阿姨,還是我來吧。」說完,便用棉籤沾了些藥膏準備幫Crepe上藥。

楊晏見Crepe的眼神是盯著藥膏的,頓時知道牠是不喜歡這藥膏。

「別怕別怕,要抹藥才會好。」

用著哄小孩的口吻,楊晏安撫了好一會,見Crepe的姿態沒那麼緊繃了,才伸出手要給牠上藥。結果此次行動依舊徒勞而返,楊晏手上也多了幾道紅痕。

坐在沙發上觀看著的楊喻,見楊晏被Crepe抓傷,心裡焦躁的要命。眼神一黯,踩著木質地板過去,二話不說就拿走楊晏手上的東西。

連楊喻都沒察覺到自己此刻的眼神有多麼冰冷。

起初楊晏和阿姨都一頭霧水,直到看著楊喻給棉籤重新擠上藥膏,才恍然大悟。楊晏想阻止楊喻,然而楊喻只是以極輕的語氣說道:「別再讓牠抓傷你。」

語畢,楊喻雙眼直勾勾地望向Crepe,而Crepe那雙藍眸也同楊喻對峙著。他們像在行一種溝通,又像打一場心理戰,比誰先敗下陣,時間彷似被凍結,只餘楊喻和Crepe的心理仍在交戰。

五分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使原本高傲的Crepe對楊喻服軟。牠將身子放軟,面著楊喻以臣服的姿態伏趴,即使那可笑的頭套使牠感到不適。

而楊喻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聞的得意弧度,開始為Crepe抹藥。

他指尖的力度輕且緩,動作一點都不含糊,藥膏完美地覆在傷口上。全程寂靜,傲骨仍存的Crepe更是連哼都沒哼一聲,直到楊喻完成了所有的動作。

從頭觀看到尾的楊晏和阿姨都禁不住拍手,他們覺得楊喻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連那樣高傲的貓都能乖乖臣服於只有十三歲的他。

楊喻並不理會旁人的鼓掌,放下藥膏,獎賞似地摸了摸白貓的頭,並取來食盆放在牠眼前,只見Crepe起了身開始一口一口吃著從早到現在都沒碰一口的貓糧。

阿姨看了牆上的鐘,這才發現已經下午五點,得趕緊去洗米煮飯,不然等會丈夫下班回來可得餓著了,便先行去了廚房。

楊喻轉頭突然看見方纔楊晏被撓出的紅痕,瞪了Crepe一眼,半句話沒說從櫃子裡的醫藥箱拿出新的棉籤和傷藥,拉著楊晏坐到沙發上。

喫著貓糧的Crepe被楊喻這麼一瞪,頓感一陣透心涼。

正當楊晏疑惑著時,楊喻已經拉著楊晏被弄傷的那手上起藥來,眼神專注不已。

即使楊晏的傷口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但楊喻的專注仍使楊晏感到一股暖流向裊裊炊煙繞上心頭,他淺笑著用另一手揉了揉楊喻的頭。

「小喻,謝謝你。要是以後你結婚我肯定最捨不得你,真不知道會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有幸能嫁給你呢。」楊晏的語氣聽來有些苦悶的成份。

聞言,楊喻的動作頓了頓,又繼續抹藥的差事。

藥裡有一種特殊的薄荷味,混著日漸攀升的禁戀甜美,楊喻聞著聞著在不自覺時便失去了方向。

 

第十四章

距離把Crepe帶回家後又過了十多日,Crepe身上的傷口好了七七八八,只剩下幾處原先較為嚴重的傷口尚未完全癒合。

Crepe雪白色的毛髮,已比初時乍見時要來的有光澤不少;湛藍色的雙眸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高傲感,縱然是頸項還套著一個可笑的頭套仍遮掩不了牠的傲氣。

阿姨一家除了楊喻全都很喜歡Crepe,時不時會拿些寵物玩具逗逗牠,但Crepe卻總是冷眼看著人類的笑臉,轉身逕直走向楊喻。

又是一個阿姨拿著逗貓棒想跟Crepe玩,然而Crepe絲毫不領情的時候。理所當然的,Crepe又晃著牠的尾巴踏著貓步,瀟灑地走向又在翻看楊晏贈予的那本書的楊喻腳邊,而阿姨也只能無奈地離去。

Crepe想蹭蹭楊喻的腳,卻被頭套阻撓,氣惱的用爪子勾住楊喻的褲角,鼻腔裡逸出了不悅低鳴。

很顯然楊喻是聽見了Crepe的聲音。他將視線移開書頁,對上Crepe帶著祈求意味的藍眸幾秒,不動聲色又把注意力放回書上。

Crepe似乎是明白了楊喻不想撘理牠的想法,但牠不肯就此放棄,持續用爪子勾著楊喻的褲角,雙眼一瞬也不瞬凝視著楊喻的側臉,直到楊喻被牠盯的受不了放下書為止。

楊喻闔起那本並不算太厚的書。他的力度不大,內頁裡震出的些許塵埃,在自窗外映入的陽光下顯出了身影,有如顯微鏡下那些不知自己正被觀察著的微生物。

輕拍了幾下大腿,Crepe立刻跳上沙發,讓楊喻解開脖子上那相當惱人的頭套後,爽快的伸了個懶腰,呈現了優美的弧度。

Crepe的脖頸因為被頭套束縛了好一段時間,上頭的毛髮因此比身上其它處要來的少些,露出了底下白裡透著些許粉嫩的膚色。

即便如此牠卻是沒有一點在意的樣子。喉間發出幾聲呼嚕聲,在楊喻腿上調整了一個最為舒適的姿勢,伸出帶著倒勾的紅舌在前掌上舔啊舔的,開始舒理起自己的毛。

重覆再重覆的動作,Crepe臉上的表情,不知為何在楊喻的眼裡看來是一種循序漸進、帶著滿足感的表情......不對,或許更能稱的上是幸福的表情?

楊喻將右手撐在沙發扶手,用手掌託著頭,眸子裡不帶一絲情緒。微微斂眸,根根分明的睫毛好似羽扇般,掩住了半闔的眸。

他看著Crepe這一串的動作,有種被治癒了的感觸。

打從楊喻見到楊晏被Crepe抓傷的那一剎起,楊喻對Crepe的厭惡值瞬間就衝上了天。當時他沒注意到他對Crepe的眼神,是一種會使人感到惡寒的眼神。

楊喻認為Crepe應是完全不敢靠近他才對,哪知Crepe在所有人之中最親近的卻是他。這是這十多日來楊喻一直無法弄懂的問題。

是Crepe臣服於他,亦或他戰勝了Crepe?無從得知。

Crepe對楊喻的親近,就像一個在戰場上百戰百勝,性情傲然的將軍,遇上比自己技高一疇的敵手,終是心甘情願的臣服。

楊喻抬手輕撫Crepe的背脊,毛毧的觸感使楊喻原先對Crepe的厭惡在無形中下降不少。他眼簾漸降、意識漸遠,腿上的重量意外的舒適。

Crepe的動作不知重覆到第幾次,似乎打理的滿意了。牠抬首看見已然睡去的楊喻,觸鬚在空氣中動了動,蜷起身子穩穩地同楊喻睡去。

一人一貓的睡姿在陽光的襯託下,好似一幅畫風柔美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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