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心得真的非常私人,也许和整部戏关联性系微乎其微;但又密不可分。/

 《我歌我茶》,这是一出关于「不急著找答案」的人生戏。

 去年十一月看戏,当天抱病前往的我身心俱疲,只想在即将上演的情节里找答案-诚如我一如既往的习惯。可惜病恹恹意识不清醒,因寻找答案未果,阅毕便匆匆回家倒头大睡,之后也忘了这件事。

 直到近日过年时分,我著手回朔去年学得的收获,发现《我歌我茶》的观影经验,居然是自在安坐于二零一八的一隅!当我回头拾起,才明白巧合有多让人意犹未尽。

 去年的我非出于自愿,学习中心出自圣经:「新酒,装在新皮袋里。」没有人用陈破的旧皮袋来装新酒的,我不停地因环境而疼痛的脱去「找答案」的旧皮袋,努力把「不急著找答案」的新皮袋穿上。

 这不就刚好是《我歌我茶》给观众的第一份感受吗?

   《我歌我茶》蕴含大量未解的意象化表演,演员的动作与神态常需要靠著观众想像贴合,每一位观众的看见都不同,因此你看见什么,那大概就是什么了吧?剧中经常出现的「镜子」,时为镜子,时为过去,时为众人,时为未来,时为你我,时为幻境。但,大多数时刻,身为观众的我们若不贴近去感受,是无法参透的。

 散戏后的回馈时刻,一位年约五十岁女士观众「当场质询」镜子究竟是啥意思?而文翠非常安然的回应,大意是:「这镜子,或这整场戏在您如今的当下也许不代表意义,但,它肯定会在您心中烙下一点什么;而这点什么,在您往后的日子,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后,在您的生命中带来一些呼应。」

 质询者听罢,不以为然的说了声:「希望。」那声音小到坐在附近的我若不读唇语,恐怕以为是我幻听了。这是她头一回观赏这类型的戏,然而,她坐的位置恰巧看不见移动镜中的自己,也恰巧勾不著镜中其他观众的脸庞,使她心中响起了「不明所以」这四个字。我猜她抱著一般观影的心情前往,但《我歌我茶》的呈现形式与她预期相抵触,于是她将一席愤恨,以讽刺的语气「质询」坐落场中央的演员们。

 我并不激赏女士的口气,但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作为观众,我们大多时刻都在「寻求答案」,甚至是「期待一个期待」,这「期待」又分两种:一是期待故事既不照本宣科,又能套入我们想看的剧情;二是,旧哏新用、一再翻转,最后神展开。

 然而《我歌我茶》并不哗众取宠随波逐流,它的孵育过程,本就是从生命中最微小的几个独立个体(表演者)相互交融延伸而至,这些个体探索彼此的过往、挖掘自我之隐藏,当中求异求同,最终融合了集大成的《我歌我茶》,它并非既视感的塞在习惯性的表演框框里,自然满足不了这位女士的心肠啰。

 事隔多个月后,昨晚我被家人的某个问题考倒!我想知道「正解」!我想知道我的一百种答案,有没有哪一个刚好和家人的答案相符!我问这样对吗?那样对吗?那如果是这样这样呢?最后他却回答我:「你太急著找答案了!」然后就放生我了...

 这时,我脑中浮现去年文翠对那位女士说的:这点什么,在您往后的日子,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后,在您的生命中带来一些呼应。」我在当下找到了生命中的呼应。我是个「没有正解」就无法前进的人;而《我歌我茶》的观影经验,著实让我无法当下立刻拥有正解,但,没有正解又如何呢?原来那日,文翠不只对著的女士回应,也对后来的我提点:这一点什么,果真...呼应了我的生活

 与其说《我歌我茶》「打破」表演「场所」、「音乐」、「型态」的框架,不如说它直接活生生的创造一个新的样貌吧,真是连「打破」两字都不需要存在了呢。在这个不像表演场地的空间里,观众和演出者都住在同一个时空:我是观众,我也是个安静的表演者;你是表演者,你也是个发声的观众。我随著发声的观众一起聆听,你随著安静的表演者一起呼吸,我们融为一体。这让我想起《伤心咖啡店之歌》里,吉儿把万家灯火形容成一只千眼巨兽,她说:「这只兽浑身都眨著晶亮的眼睛,每只眼睛都有一个灵魂,每只眼睛都以为有自己的独立生命,其实眼睛们不知道,它们都是附身在巨兽上的一个器官...巨兽往东它们就全体往东,巨兽呻吟它们就全体受苦,.........其中一只眼睛觉醒了,开始反省这是它的生命,还是它生活在更巨大的生命中。但它更困惑,它不能确定这样的觉醒思维是来自它自己,还是巨兽。

  由于我们都自在的身处于剧中了,于是,《我歌我茶》这出戏,成为我去年一整年,学习「不急著找答案」的一隅,静静躺著,不为自己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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