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名思義,西非說的是非洲的西部,這片西部地區大概包含了非洲的十六個國家之多。一直以來我都向往着西非,那是我認爲此生旅行必須要去的地方,它包含了太多能影響人心靈的元素,只要去一次,就是一次對認知和靈魂的絕對衝擊。

  它到底有多觸動人?說來便知。

  去毛裏塔尼亞讀欣蓋提的傳奇

  毛裏塔尼亞在西部偏北,臨着漫天黃沙的沙漠,而古鎮欣蓋提就生在沙漠之中,是真正的沙漠之城。欣蓋提曾是往返北非和歐洲的沙漠商隊的必經之路,可想而知它曾經的繁榮與熱鬧,商隊在此換糧歇息,不知帶來了多少東西。

  只是世事轉移,後來由於另一些大城市的商業崛起,商隊開始轉移,欣蓋提的商業也走向了落沒,可是,有得有失,失去了商業的繁華,卻得到了文化的累積,這是欣蓋提的歷史命運。

  人們還在當地修建了一所富有宗教色彩的圖書館,我去到的時候,圖書館裏的老人還翻開他們的文字給我觀看。一本本破舊的書裏全是他們一路走來的故事。

  欣蓋提的街道比較狹小,被黃色綿沙覆蓋,它獨有的安靜,和歷史自帶的傳奇氣息,都讓人深感意味無窮,走進這裏,宛如一場電影即將開幕,而衆多故事隨着風沙緩緩展開,人們像是不問世事地在此生活,不僅讓時間停止,更讓心靈停步。

  飛到9500英尺尋奇蹟之眼

  西非吸引我的原因之一便是這片沙漠裏的沒解開的奇蹟——撒哈拉之眼,坐飛機登空俯瞰它就是計劃之一。

  撒哈拉之眼,是一個直徑50公里的圓(北京五環內面積的2.5倍),徒生在浩瀚的撒哈拉沙漠之上,有人說是火山噴發形成,有人說是隕石撞擊,也有人說是地質結構運動,太多關於它的猜測,卻至今未被確認,它到底來自哪裏?生在此處又爲了什麼?有何作用?這一切都無人得知,說有多神祕就有多神祕。

  飛機轟隆隆飛上9500英尺的高空,當自己親自在空中俯看它,震撼之餘更添敬畏,它大得驚人,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圓逐漸擴散出去,你與它遙遙對視,心底竟會生出一絲害怕來,瞬間明白爲什麼會有人形容它是地獄之眼,它的造型、顏色等,整體散發着一股吸入感,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彷彿隨時隨地都可以把你吸走,讓你脫離自己所熟悉的一切環境,走向未知的一切。

  有生之年,我們或許等不到關於這隻神祕之眼的結論了,但能見到它,就好像與死亡代表的未知打了一個小小的照面,這個世界太多神祕,也有太多的維度,人類確實很厲害,但和整個宇宙相比,終究渺小。

  在塞內加爾遇見粉紅色的愛情湖

  在塞內加爾的達喀爾,有一個粉紅色的小小湖泊,因爲這美麗的外貌,當地人給了它一個浪漫的名字:玫瑰湖。

  湖水之所以是呈現粉紅色,是因爲它的含鹽量高達每升380克,媲美死海,人也可以躺在上面不下沉。湖中有嗜極菌,這種生活在各種極端惡劣環境下的喜鹽生物在鹽分濃度高達每升水含80—300克鹽的鹽湖中旺盛生長,陽光和水中的微生物以及豐富的礦物質發生化學反應,湖水就變成了玫瑰花般的粉紅色,擁有了舉世聞名的浪漫情調。

  以上的因素不僅僅讓這片小小的湖擁有了美麗的色彩,更讓它的含鹽量給當地人們帶來了無以倫比的財富,當地居民們大多依靠這片湖爲生。站在湖邊,你會看見皮膚黝黑的男人赤膊駕着小舟在粉紅色的湖水中打撈湖鹽,身着豔麗衣裙的女人在岸上成片的白色鹽丘邊忙碌着曬鹽,畫面一片寧靜恬然。

  天是藍的,水是粉的,你是我的,生活是共渡的。愛情是什麼顏色的?我想就是這玫瑰湖的顏色和風情。情侶遊客們來到這片湖,拍照留念,紀念着屬於自己的愛情,玫瑰色的人生和玫瑰色的愛情,都在這片玫瑰湖的旁邊綻放。

  滿街是馬車驢車的岡比亞有着神祕的紅色石頭圈

  岡比亞是真的很窮,窮到滿街都是馬車驢車,路兩邊除了野草就是零散的小破樓,生活設施大體上都是落後的。回頭想想,岡比亞說起來還真是目前爲止我去過的人均GDP排名最低的國度。

  我們驅車進入,路倒是挺好走,但是滿路的警察檢查點真的會逼瘋人,一個小時的車程至少遇到十次警察檢查,走走停停實在增加了旅途的不好體驗,而這些警察無非就是想訛點小費。幸好我們塞內加爾的司機小哥一路硬抗沒有怎麼給,也是有經驗的過來人。

  然而作爲旅遊之地的岡比亞,也確實有着吸引遊客的本錢,那就是他們的世界文化遺產——神祕的紅色石頭圈,這些石頭圍起來的圈是當地墳墓的標誌,石頭高大,一根挨着一根獨立地存在着,它們有着深紅的顏色,沉默地在陽光下靜立,向世人訴說着一千多年前的久遠故事和生活。

  儘管這些石頭圈背後是墓地的歷史,但當地人並不會產生懼怕,很多孩子還在其中玩耍,充滿新鮮和好奇地看着前來遊覽的遊客。除了石頭圈,岡比亞還有着美麗的海灘,這些海灘的風光每一年都吸引着人們前來度假,尤其是西方的遊客。

  離得開貝寧,離不開沉重

  貝寧位於西非中南部,本就有着綿長的海岸線,但也因爲這片海岸線,它有了一筆沉痛的歷史。

  1580年,現在的貝寧還是殖民地,從這裏開始,那漂亮的海岸線成爲販賣奴隸的通道,一批批奴隸從這裏運送出去。1670年,貝寧又被入侵,奴隸貿易變得更加猖獗。所以,在貝寧這個國家的歷史名城維達,有一個奴隸門,也叫不歸門。

  這個不歸門是曾經運出非洲奴隸的主要港口,雖然門看上去並不雄偉壯觀,但它背後的歷史含義,是人類歷史上非常沉重的一筆。那時的黑人奴隸貿易時期,無數的黑人被抓到這裏關押,然後通過海運運輸到美洲。如今站在門前,想着當年被運送出去的一批批奴隸,他們一旦跨過這道門,就再無回頭路,永遠地和自己的家鄉、自己的故土說再見,心情也如同這段歷史一般沉重。

  難怪它被稱爲不歸門,不歸不歸,一旦踏上,在那時便是再也無法歸來。如今,貝寧的海依然深藍,土地依然赤熱,只是這段人類的黑歷史,在一片風平浪靜下卷卷而來,這是一段應該被鐫刻的往事,海風再大,也無法吹散。

  現在,遊客們前往西非,走進貝寧維達,站在這座小小的建築紀念碑前,各懷心事,讀着這段歷史,也各有各的感觸,只是希望這樣的不歸門永不再有,殘酷的不歸路永不存在。

  原始的多哥,最深的觸動

  西非並不是太多人嚮往的地方,但對我來說,那是一個充滿吸引力的神奇世界,尤其是一些原始村落,好比在多哥的村落。

  多哥有着自己的文化遺產——當地原始村落人們居住的房子,它是泥制的,以塔形結構建造,包含居住、做飯、儲存糧食,甚至還有用來抵禦外族或者野獸攻擊的碉堡。房子周圍有着院子,院子裏滿地小羊、小雞、小豬,加上這個可愛的建築,有一種玩具世界的感覺。

  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一樣用着自己的智慧因地制宜地生活着,雖然條件不佳,但仍舊努力地生活着。最觸動我的不是別的,而是這裏的孩子們。在這個落後到與外界幾無關聯的村落,孩子們看着我拿出相機,會被嚇到到處亂跑。在他們的世界裏,這是一個奇怪甚至可能帶着危險的東西。

  於是我蹲下來拿着相機開始自拍,想減輕他們的害怕,好奇終究是孩子的天性,他們慢慢向我靠近,當從我相機的屏幕上看到自己的模樣時,他們開心又驚喜地跳了起來。我示意他們看鏡頭,並做各種表情,他們沉浸在其中,完全放下來剛有的警惕情緒,取而代之的是天真爛漫的笑臉和搞怪的表情。當我回放拍下的照片給他們看時,他們驚喜地大叫,然後急忙跑回去要把這個見聞分享給媽媽。

  這個世界,依然有着很多對外界對現代毫無認知的人,他們代表着我們的過去,甚至人類最初的模樣。我們要去改變他們嗎?我說不好,只是希望每天太陽照耀在這些地方時,他們不因貧窮而苦惱,不因飢餓而哭泣,他們活着,我記得,便是人間。

  走過西非,重塑人生

  我沒法一次性走完西非十幾個國家,可以去的我都儘量去看了,儘管還有一些地方未去,但這趟旅途足以讓我改變。回想一路,我經常會被一些很平常很生活化的場面打動。比如,驅車來到塞內加爾姆布爾的海灘。抵達時夕陽西下,沙灘上滿是黑人,看得出這裏變成了他們的運動場地。

  有人在跑步,有人在做俯臥撐,有人在踢球,有人在訓練,一片熱鬧卻井然有序。夕陽照在海面上泛起溫暖光芒,大西洋的海風吹動着沙灘上的黑人和不知從哪跑來的我,忽然覺得這一刻是這趟旅途中最美好的一刻。

  我來到你的生活,不驚不擾,看你最放鬆的模樣,便是萬千美好。

  忽然會想,我們能走到最遠的地方是哪裏?每一片大陸都有它的盡頭,這一次西非行我到達了非洲大陸的最西點,位於塞內加爾首都達喀爾的非洲之角。

  如果從衛星視角觀察,我就站着地球的一個懸崖之上,背靠大陸,面朝大海,水與土的交界。世界這麼大,走了四年,我依然願意在路上,至所未至,見所未見,知所未知。

  看過的風景會深入骨髓,見過的人事會重寫人心,西非神祕的奇蹟讓我感受到人類的渺小、原始的生活讓我回到人類的過去、歷史的沉重讓我明白一路走來的不易,所見所遇所聞都讓我震撼。

  或許再過些年歲,我又會踏足這片土地,再去這些我曾走過的地方,或是看完還沒看完的風景,只因這片非洲土地有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歷史、太多觸及人心柔軟之處的地方,僅來一次,它便改變了我。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