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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 | 消金界

　　通過和許多已出海、未出海的消費金融行業人士聊天后，消金界發現，他們口中最常出現的一個詞彙是，降維打擊。

　　“就移動互聯網技術的領先程度、徵信體制的完善、催收與反催收的經驗、金融基礎設施構架等方面而言，就算放眼至全世界，我們都處於領先地位，”消金行業從業者阿偉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們去東南亞那些國家，不就是教科書式的降維打擊嘛。”

　　更有甚者表示，很多中國公司去那些國家就是想賺個快錢，租個公寓、接個支付接口，就開始放款，“期望快速撈一筆”。

　　舉一個最典型的例子，越南有很多傳統的摩托車典當行，用戶急需借錢時，首先需抵押摩托車，填寫一張紙質借據後，就能拿到錢。

　　阿偉表示，自己可以開設一家線上典當鋪，用戶線上填寫完單據後，即刻就可線上放款。

　　“我們去那裏，就像開着一架戰鬥機，和一羣當地手持小米加步槍的士兵戰鬥！”阿偉表現得很自信。

　　無法落地的戰鬥機

　　來到這邊後，阿偉才發現，自己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上。越南、印度這邊，不僅金融基礎設施差，人才培育還基本爲零。

　　“開一個銀行賬戶就開了3個月、找一個辦公室花了2個月、招一個人又花了2個月時間，”阿偉無奈地笑着，“我們感覺整天都在做沒有意義的事情，自己把這叫做傻X時間。”

　　但在中國，如果你開始決定幹現金貸，第三方徵信系統一提供、配套系統一對接，1-2個月就可以開始幹了。

　　所以儘管其項目在2017年8月就開始籌備，但直到12月才正式上線。一些頭部平臺，比如掌衆，落地越南時也花費了8、9個月時間。

　　中國消金企業是駕駛着戰鬥機，但在這些東南亞國家，沒有跑道、補給設備不說，連負責指揮戰機落地的瞭望臺都沒有。這些戰鬥機們只能在空中盤旋着，無法落地。

　　不過好在目前情況正在一步步得到改善，以YY、騰訊爲首的中國科技公司們，正一步步輸出自己的科技能力，培育和改善了當地的科技人才和基礎設施。

　　以印尼爲例，據統計，目前其智能手機出貨量已達到5000萬臺、居民們平均每6個月就要換一部手機，而一旦開始使用智能手機，意味着中國金融科技公司的產品有了“落腳點”。

　　當然在此過程中，還有和當地文化的匹配過程。印尼人信宗教 比較淳樸和虔誠、印度人雖說更偏市場化、但也具有相應的契約精神，借錢不還的情況較少發生。爲了更好的適應當地環境，阿偉還找了幾個本地人，作爲合夥人。

　　肅清市場

　　搞定這些基本事項後，阿偉感受到了飛一般的速度。“2017年，在沒有任何推廣的情況下，我們的日活躍用戶就以每天3000的人數往上遞增。”阿偉如是表示。

　　但隨着越來越多的企業涌入，市場魚龍混雜亂象叢生，印尼這片藍海市場似乎也變得不那麼友好。

　　也許是感受到了中國消金從業者，對韭菜的收割壓力，OJK不想在印尼再一次重複中國消金市場的悲劇，開始大力整治市場環境。

　　“印尼政府的決心顯然非常大，他們直接去跟Google Play打電話，下架所有現金貸APP，斷支付通道，想上的話再報備，報備整改以後，再重新上架，”海投全球CEO王金龍告訴消金界，“就我們瞭解，目前除了金光集團，還沒有人拿到牌照，只有完成備案的。”

　　支付接口一關，那些想賺快錢的中國消金公司，連放出去的貸款都收不回來了。

　　甚至可以說，目前印尼市場對消金行業的監管，比中國還要嚴格。中國這邊有的，銀行存款、移動支付、對接各種徵信系統，那邊全都要有。

　　此外印尼政府明確規定，現金貸從業者不僅要持牌放貸，催收甚至也要單獨持牌。時間上早9晚5，不允許轟炸通訊錄、不許盜取用戶信息。

　　“現金貸整治完的下一步，就是要整治貸超，就在上週，他們又發放了一批貸超的備案條款。感覺上，OJK的態度非常嚴肅、嚴格。”王金龍說道。

　　其中一個表現，就是牌照非常難拿。在印尼，現金貸企業所需要的牌照叫“P2P”牌照。阿偉痛苦地表示，爲了這張牌照，光是材料他們就準備了一沓，此外還得面對OJK每週一變的監管政策和極其低效的溝通效率。

　　比起先讓現金貸業務野蠻生長，覺得實在不行了才實施大力監管的印尼政府，印度政府的態度一開始就顯得十分決絕。

　　所有想在印度開展消費金融業務的公司，首先要去獲取一張叫做NBFC的非銀行金融牌照，有些類似於國內的小貸牌照，不能吸儲，只能用自有資金和金融機構的資金來放貸。

　　此外，印度監管局還規定，現金貸來源只能來自於正式的金融機構——銀行和非銀行金融公司。這和中國不一樣，在中國很多金融科技公司都是從P2P處獲得資金、再放貸，但印度這條路根本走不通，資金來源非常受限。

　　此外據消金界瞭解，柬埔寨中央銀行限制全國國立和私立金融機構向借貸人提供貸款服務的年利息最高只能達到18%，印度尼西亞規定金融科技借貸公司放貸利率不能超過2週迴購利率的7倍。

　　消費金融最開始，會在這些國家野蠻生長一段時間，但隨之而來的監管，也一定會肅清這個市場。只有真正堅持價值投資的創業者，才能成爲最後的贏家。

　　空白的徵信體制

　　好不容易完成了備案、摸清監管套路的阿偉，此時還要面對一個棘手的問題——空白的徵信體制。

　　同盾科技向消金界表示，大部分東南亞國家徵信體系尚不完備，除新加坡外，其它國家的央行徵信系統覆蓋人羣較低。以印尼爲例，印度尼西亞2.6億人口裏，僅有6%人口擁有信用卡，且當地人又偏好現金交易,很難留下交易記錄。

　　此外，印尼島嶼衆多，互聯網基礎設施尚不完善，金融行爲數據分散。拿身份證來講，小部分公民有多張身份證或沒有身份證。因此大數據風控幾乎是一個完全從空白開始積累的一個過程。由於當地國家徵信體系等基礎設施及金融互聯網生態的不完備，當前亟待利用補充數據來完善用戶的風險畫像。

　　不過就像上文所提到的那樣，以中國爲首的、擁有先進互聯網技術的一批國家，正在大力向這些地區輸出自己的科技能力。使其移動互聯網覆蓋率提高，這樣就爲同盾這樣的第三方智能風控企業，給其基於個人的風險防控業務，提供了基礎條件。

　　阿偉在這些第三方風控公司的幫助下，一邊跑業務、一邊踩坑、一邊積累數據，項目運行不短的時間後，才積累出屬於自己的風控模型。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在阿偉的消金出海生涯中，經歷了適應當地環境的本土化旅程、配合當地監管完成備案、從零開始積累風控數據模型等過程，這絕非大多數消金從業者一個簡單的臆想，“我們去那些國家，就是簡單的降維打擊”，而是需要漫長時間和精力方面的積累。

　　正如王金龍所言，真正的投資者青睞擁有高度監管、高度自律、具有高壁壘的市場環境，大家怕的是亂世，怕的是高利貸、超高利貸橫行的市場環境，這樣很快就會把市場做爛。

　　只有擁有一個健康的市場環境，中國的移動支付、人工只能催收、移動認證、反欺詐模型這些先進的技術，才能輸出到這些國家去，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降維打擊”。

　　希望下次有消金從業者想出海時，不是簡單的說一句，“我們要去開着戰鬥機去和當地小米加步槍戰鬥”，而是擁有一個長期深耕的價值投資理念，這樣才能在這場消耗戰中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