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隈研吾——回歸大地的建築》隨感

——解讀建築,真的是個賊有意思的事!

前言:隈研吾是當下日本最著名的建築師之一。也是當今世界最活躍、最有影響力的建築師。在中國隈研吾也有相當數量的作品,並正在形成大展拳腳之勢。

一講到安藤忠雄都會想到他那個神奇的代表作——「住吉的長屋」。那麼,講到隈研吾我們又會想到他的哪個建築呢?在我的頭腦中揮之不去的是他的那個處女作——M2 MAZDA大廈。如果說安藤的處女作——住吉的長屋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是因為它 「非常簡潔」的話,隈研吾的這個處女作卻是因為它的「非常不簡潔」。兩位大師的處女作對比如此強烈,風格截然相反。——有點意思吧!

一、建築家為什麼要做「個展」——它究竟 「隱藏」著什麼信息

隈研吾作品展——名為《隈研吾 大?小展》但規模卻不大不小。地點望京,離北京中心城區稍遠了點兒。也許是開展第一天,來了不少年輕人。展覽空間在一個由隈研吾設計的辦公樓一層。這座辦公建築的設計本身簡潔、清爽、整端、有品質感,一看便知是出自日本建築師之手。而展會入口的位置和設計卻更加簡單、低調、隱形,來訪者一不小心就可能會錯過去的。展覽有幾種形式:圖紙、展板、小型模型、投影視頻、還有少量為烘托氣氛設置的造型獨特的椅子和藝術空間。但整體上是一個清新、素雅、簡樸的風格—— 「隈研吾」風格。

一般的展覽,都會展現出強有力的形式感,作者的大型影像、大幅照片、簡歷、經歷、作品一覽、既往獲獎、著述,有的甚至擺放一些書、資料、光碟出售。但,在這裡這些東西都沒有。總之,這個展覽很簡潔、清新、低調、自然,甚至有一點簡陋的感覺。

這讓我想起留學期間看過的安藤忠雄、黑川紀章、磯崎新…個展,看得多了有了感悟。建築家的個展規模並不需要多大,百十來平米,甚至有的幾十平米。重要的是登載在大大小小專業的、非專業的雜誌上的「豆腐塊」廣告——「某某某建築家個展」的新聞。這真是廣告。就是憑著這一次次「豆腐塊」,「某某某建築家」漸漸地聲名遠播,構築了人們頭腦中的「某某某建築大師」。大師安藤是做的最出色的。之後,我漸漸有了感悟:——「建築在哪兒不重要,在媒體重要」。「展覽大小不重要,佔領頭條重要」

但展覽絕不能缺少的是展出的內容必須有新意。新思想、新理念、新想法、新形式、新表達,這是必須要有的。在展覽的形式、手段、方法上也需要有跟進時代、耳目一新的感覺。在現代社會,建築家的個展相當於服裝設計師的時裝作品發布會,畫家的畫展。也相當於科學家的最新研究成果在學術雜誌上的發表。通過展覽會的形式向外界「昭告天下」。

優秀的建築師能更好更快的被伯樂發現,被市場發現,對接上那些少數的需要求新、求變、求創新設計的特殊甲方。通過展覽、通過廣告解決了建築師和甲方的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建築師都想做出自己獨特的設計作品,但是我們往往對接不上有獨特需求的那個甲方。在觀展的過程中漸漸地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大師成才背後隱藏著的「祕密」——為什麼那麼獨特的設計想法就那麼容易找到願意接受它的甲方了呢?

二、隈研吾說,「我不代表日本,也不代表東京」

入口處用投影的方式投下了一個很簡短的 「展覽前言」。這是我看到過的最簡短的展覽前言。一樣是「時尚、簡潔、清晰、直白、易懂」的風格。如果你看過幾本他的書「《反造型》、《新建築入門》、《負建築》,就會覺得隈研吾的設計理念比較容易理解了——「負建築」。負建築、反造型、表皮性、軟包裝、木材料、肌理感、日本畫。

他的建築和日本畫一樣有一種日本女人的陰柔之美,也像日本演歌一樣外柔內剛、弱中帶強的感覺。他認為,「突出建築自身存在的形體是可恥的」,因此,他一直致力於讓建築消失,與周遭環境相融,模糊化建築的輪廓,盡量讓人感受不到建築的存在。因此,他找到了「化大為小、集小隱大」的建築手法理論。深知日本文化的人很容易理解他的這個很「日本性」的手法。

此次展覽似乎就是想試圖說明他的這個方法理論。隈研吾的設計重視整體感受,不激進、不保守、打破主體與客體的界限(有中國文化的味道),將場所當作融合人氣、建築、環境共同組成和諧的「場」。

界限的消失不是邊界的消失,而是建築與環境融合。讓建築消失並不是外形消失,而是建築在歷史、文化、環境面前的「消失」。不再是場所中拔地而起的入侵者,統佔空間的專制者,而是服務城市空間、服務自然環境、服務生態意識的服務者。也就是他自己所強調的,「我不代表日本,也不代表東京,我,隈研吾只代表隈研吾」

他敏銳地發現了經濟全球化影響下建築師打通地域、國家界限的個人存在、個人風格的意義。我的感覺是,他想努力地擺脫自己的日本人身份,近些年來有一些大師都有這個傾向。磯崎新、庫哈斯、扎哈?哈迪德等等都把自己成功的打扮成了一個「國際人」。比如,磯崎新承受著日本右翼對他的死亡威脅,而能接受設計建川博物館的《鬼子博物館》,說明他超越了自己國籍的超國家意識,而認可弘揚正義、反對戰爭、愛好和平是人類更大的更重要的更應該堅守的價值。

那麼,隈研吾的這個表述究竟意味著什麼呢?這究竟是他想要進入中國市場所採取的一種策略性表述呢?還是他為建築師的全球化道路找到的一個方向性的新方法呢?我們不得而知。但是,隈研吾在中國被廣泛的接受,這是一個事實。他的思想、他的理論,他的風格或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因吧。

三、處女作——隱含著「深謀」

我頭腦中揮之不去的是隈研吾的處女作——M2 MAZDA大廈。這是隈研吾37歲時的作品,應該是他的重要代表作。這是一個給人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的作品。如果說安藤的處女作——住吉的長屋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是因為它立面非常「簡潔」的話,那麼隈研吾的這個處女作卻是因為它的表情「不簡潔」——「複雜」「混亂」「怪誕」而給人留下印象深刻。甚至,在中國都足以評選為一個名副其實的「醜陋建築」。

它給人留下了兩個非常突出的印象:

一、巨大的愛奧尼柱頭,構成了鮮明的符號性;

二、雜亂無章的立面造型。

早年的建築師們急於出名,需要表達存在感,需要儘早地探索出自己的設計風格。他們都會在作品中使勁地表現自己,拚命地找到自己的建築語言。用力過猛有時甚至會無所不用其極。我在這個作品上看到的就是這樣,給我的感受就是這樣。

作為一名出身日本最著名大學東京大學的高材生(博士),著名建築大師厡廣司的重要弟子,有著深厚的建築學功力的他不能只是為了出名吸引公眾眼球而拿自己建築生涯的代表作來搞怪吧!當然不會。那麼,究竟為什麼隈研吾要這樣做呢?他在這個建築中究竟表達了怎樣的思想理念呢?

我們來分析一下。

隈研吾把過去的建築語言分成了兩類:一類稱為「前資本主義」辭彙,另一類為「後資本主義」辭彙。

他使用「資本主義」這個詞說明他深入地研究過建築與意識形態的關係。愛奧尼柱式、上楣柱、拱門是第一類;高速公路隔音牆、飛機的懸梯、透明硅膠幕牆是第二類。他採用了現代藝術的拼貼手法將這兩類辭彙拼貼到了一起。作品在建築的形式、風格、尺度、材料上都做了大膽地嘗試。比如,借用愛奧尼柱式,然後把它放大並置頂,形成鮮明的符號。把完全不同的形式風格尺度材料語言拼接到了一起,構成了一種眾多語言下的不和諧的奇妙融合。應該說作品在建築的語言和形式風格以及比例尺度上都在尋求摸索著一種新型的關係。也或許這暗示著未來全球化多種文化、多種語言、多種文明、多種形式的一種相遇、碰觸、融合。

M2 MAZDA大廈——這個作品,和隈研吾現在的建築風格簡直是判作兩人。這兩種建築風格有怎樣的聯繫?它是如何變化的?變化的軌跡又是如何的?深層的理由是什麼?我雖然還沒有找到答案,但,我感覺到它一定是一個非常有趣、非常有益、非常有價值的值得深入探索的研究課題。我一直在思考著,尋找著這個對所有建築師都產生興趣的「神祕」答案。

四、思考未來的契機

隈研吾的這次展覽除了讓我們看到了他的最新理念,最新設計,最新思考,最新手法的建築前沿以外,我認為,更大的意義是,刺激我們深入思考建築的未來問題,是帶給我們的一次思考契機。

中國的建築師們每天忙於項目,忙於投標,忙於應付甲方,忙於自身的生存,而對當下現實考慮得太多,對時代氣息的思考得太少,對未來的想像思考得就更少。這似乎是中國建築設計界最最缺少的行為吧。

隈研吾的展覽或許會帶給我們對於時代新建築的未來思考,對理論與方法方向的思考,或者對形式語言與材料語言的思考,對跨國建築時代的思考、以及對新一輪全球化下建築究竟能夠做什麼的一連串思考。新的時代背景下,中國的建築究竟應該是什麼樣的?建築家究竟應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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