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正反物質湮滅這種級別的能量來源了吧。他們之間的戰爭或者內戰應該比較容易觀測到。為何從來不搞個行星滅絕令,或者引爆正常主序星的內核,讓愚昧的地球人膜拜一下。即便真存在「三體」中的黑暗森林法則,文明間發現就摧毀,愚昧的地球人也應該能聽見獵人的「槍聲」,對不?


假設一

已經有文明釦響了扳機。如果這種打擊手段接近光速,並且它已經在路上了。那麼當我們觀測到的那一刻,就是末日來臨。

假設二

那種等級文明尚未觀測到我們的存在。人類科技爆發不過幾百年,且未必能夠產生顯著的觀測差。如果太過遙遠,那麼這一信息還未被他們所知曉。或者,即使對III級文明來說,掌握遙遠行星的詳細信息仍然存在困難。

假設三

這種戰爭已經爆發過一次。我們觀測到的是戰後的宇宙。甚至我們生命本身也是宇宙戰爭的餘燼。

假設四

我們恰好處在文明宇宙的邊緣,與戰場無緣。我們是戰爭的局外人。

假設五

戰爭已經在進行,只是我們視而不見,就像拿著長矛和弓箭的原始人無法理解火炮和空襲。如果小行星撞擊是星際戰爭的常規武器,超新星爆發是戰略武器,那我們的確已經觀測到了不少戰爭的跡象。地球本身也中過流彈。

假設六

戰爭對高級文明沒有意義,戰爭無法給他們帶來好處。獲取各種資源是輕而易舉的事,相比戰爭,他們可能對改造宇宙更感興趣。

假設七

高級文明和我們沒有處在同一個生態位。好比人類和細菌,構不成競爭關係。

假設八

不存在那種等級的文明。至少在可觀測宇宙範圍內不存在。這也意味著那種文明永遠不會與我們發生聯繫。


各實驗對象都處於封閉宇宙中,完全隔離。

這是陳鈦打過的最輕鬆的一場戰鬥,輕鬆到這時讓他去參加一次無聊的英模報告會也可以讓他的腎上腺素大增。


一架 T-77「星環」戰鬥機在他前方以無規律的軌跡飛行,試圖甩掉陳鈦。這是一個難纏的對手,若是在平常,陳鈦大概要費上一番力氣才能將他鎖定。但這次不同,「星環」向左一個急轉,眼見就要逃脫,然而一架「藍隼」從下方飛來,火光閃過,「星環」炸成一團火球。


陳鈦一拉操縱桿,躲過「星環」爆炸後飛濺的碎片。


「小鳥 3 號,你搶了我的獵物。」陳鈦向那架「藍隼」的駕駛員抱怨道。


「沒辦法,他主動飛到我槍口前面的。」

「方向 48,俯角 23,速度 11。」新的作戰系統「千手觀音」在信息屏上給了陳鈦又一條指令,陳鈦不再和小鳥 3 號搭話,他操縱戰鬥機向指定的方向飛去。


到達位置時,他看見兩架「星環」正跟在一架「藍隼」後面,從自己下方飛過。他讓過「藍隼」,輕而易舉地鎖定了一架尚未察覺的 「星環」,扣動了機炮扳機,子彈穿過 「星環」的駕駛艙,戰機頓時失去了控制,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向宇宙深處飛去。與此同時,另一架「星環」發生了爆炸,陳鈦看見他的戰友從他眼前斜著飛過。


這次戰鬥,陳鈦帶領的四個飛行中隊擊毀了兩倍的戰機,而己方無一傷亡。在「千手觀音」的指揮下,他們不再是各自為戰的個體,而是像一個整體的各個部分,他們相互彌補相互配合,將敵機不斷吸入用子彈編織成的網,然後把他們碾得粉碎。


陳鈦共擊毀了六架敵機,如果是在往常,這成績足以贏得一枚金翼勳章。然而這次,功勞肯定全部算在「千手觀音」的帳上。儘管打了勝仗,陳鈦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2】23 天前,51N9 星域 星艦泰山號,會議室


「現在局勢這麼緊張,前線正需要我們。在這個時候調我們回後方,到底是什麼意思?」陳鈦重重地拍在會議桌上,表達著他對新命令的不滿。


艦長蕭實一言不發,只是用指節輕輕地在桌面上敲打,彷彿若有所思。


「副艦長你先別急。」政委薛其友解釋說,「這條命令是總部直接下達的,要泰山號參與試運行一種新的指揮體系,需要最好的飛行隊伍配合。如果新的作戰系統有效的話,我們的作戰效率能直接提高兩三倍。你也知道我們現在戰事有些喫緊,這也許是我們扭轉局面的關鍵。」


會議室裏沉默了片刻,顯得這間只坐了三個人的房間更加空曠。


「好吧。」陳鈦看著會議桌中間的星圖,與星聯之間混亂的勢力分界線就像瘋子的腦電圖一樣複雜,「只要能打勝仗,什麼都無所謂。」

【3】現在,19A7 星域 泰山號,艦橋指揮中心


陳鈦知道到了自己這個年紀,對功名戰績早應該看得很淡了。但是現在看著艦隊的成員都在圍著「千手觀音」慶祝,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艦橋的一角,是專門為「千手觀音」系統留出的位置。這套系統既不是由看上去很複雜的零件堆砌而成的裝置,也不是那種明晃晃具有流線型外表的高精尖裝備。「千手觀音」系統的核心,只不過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不過因為他一副缺乏鍛煉病歪歪的樣子,其實際年齡應該更大一些。儘管戰鬥已經結束,身邊還有許多向他道賀的人,那個男孩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面前的全息沙盤,在研究艦隊資料庫裏的作戰錄像,連眼皮也不抬一下。


「怎麼樣?新系統沒的說吧。」蕭實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陳鈦身旁,臉上滿是勝利的喜悅。


「還行,效率很高。」陳鈦似乎點了點頭,「就是有些死板。」


「哦?」蕭實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新系統······」陳鈦注視著被眾人圍住的男孩,「那孩子的戰場的掌控和預判非常準確。對所有戰機的每一次調動都有他的目的,我們甚至不用再追著敵人打,只要按照他的指示飛到指定的位置,立刻就有敵機飛到槍口前面,我們只要扣動扳機就行了。他簡直就是個象棋大師,知道敵人的每一步棋怎麼走。」陳鈦摸摸下巴,「想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就打算試探試探他,看他對戰場上的隨機變化有什麼對策。」


蕭實讓作戰參謀調出了剛才的戰鬥實況。作戰圖在沙盤上浮現,整個戰場歷歷在目。


「你來解釋一下吧。」


「這是我。」陳鈦指著沙盤上的一個亮點,他檢查了一下時間,「那個是紅眼 4 號,」他指向另一個亮點,「這個時候『千手觀音』讓我去支援紅眼 4 號。」

「那麼你是怎麼做的?」


陳鈦讓作戰圖快進了一些,用手在沙盤上劃了一條軌跡。「這個時候戰場上已經基本上打掃乾淨了,我看到紅眼 4 號能夠應付,就去幫助更遠一些的飛火 2 號追擊一架逃跑的敵機。」


「之後呢?」


「之後紅眼 4 號單獨擊毀了敵機,我也協助飛火 2 號幹掉了那架戰機。但是這個時候傳來的指令還是指向紅眼 4 號。你說這是不是太死板太固執了。」


「好,我明白了。」蕭實微笑著說,「你看看,你那個時候離泰山號有多遠?」


陳鈦湊到沙盤前,仔細估算了一下,「大概兩光分多一點。」


「從你接到第一條指令去援助紅眼 4 號,到要求你第二次援助,兩條指令中間相差多長時間?」


「三分零七秒。」作戰參謀小張給出了答案。


陳鈦不明所以地看著蕭實。


「我明白了!這段時間比信息來回的時間還短。」雷達兵徐星光叫道。

「你和星艦相距兩光分,艦上的引力波雷達無法分辨戰機那麼小的物體,只能靠視像觀測戰場,這你是知道的。從你那裡回來的信息,經過『千手觀音』分析後再將指令發給你,需要至少四分鐘的時間。」蕭實伸手在沙盤上比劃,「給你的信息在這個時候指向了紅眼 4 號,你沒有聽命。三分鐘之後你移動到了這裡,而紅眼 4 號的位置也改變了,給你的信息卻仍然準備地指向紅眼 4 號,這說明什麼?」


「這······這說明······他事先就知道了我不會聽從指令,而且還知道我將要出現的位置。」陳鈦小聲說,眼睛看向艦橋角落的男孩,目光裡帶著欽佩和一絲恐懼。


「你有一點說對了,這個孩子確實是個象棋大師。不僅如此,他可以和四十位國際級的大師同時下十幾種不同類型的棋,而且最後取得全勝。他了解戰場上的每一個變化,包括己方和對方的心理。」蕭實大笑起來,重重地拍打著陳鈦的肩膀,「整個艦隊裏,只有你會違反命令做點小動作。而且在當時的情況下,你只有兩個選擇,援助紅眼 4 號,或者去追漏掉的敵機。」蕭實湊近陳鈦的耳朵,故意壓低了聲音說:「看來你的一舉一動早被他算準了。本來吧,違抗軍令應當受罰,不過看起來給你上的這堂課更有效,處罰就免了吧,怎麼樣?」


「這可比受罰難受多了。」陳鈦自言自語道。

【4】泰山號,艦長室


艦長室和普通軍官的艙室沒有什麼不同,只是稍大一些,在房間的一角多擺了一張書桌。書桌上放了幾本紙質的軍事書,桌旁的牆壁上,掛了許多蕭實獲得的軍功章,而在軍功章上方更顯眼的地方,掛了一幅裝裱好的畫。這幅畫並不是什麼名家之作,而是一副兒童塗鴉,畫上用很幼稚的筆畫畫了一家三口,站在一片綠色的草地上,頭頂是一團發著黃色光芒的太陽。


蕭實從書桌抽屜裏拿出半瓶酒,給薛其友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些。


「怎麼總部突然又批准了這項計劃?」薛其友接過酒杯,問蕭實。


「現在形勢不妙,我們的裝備一直比星聯差上一個等級。現在星聯的第一批量產化木星級星艦已經投入戰鬥,給了我們很大的壓力。」


「木星級?前一段時間我們不是在 23G8 星域擊毀了一艘嗎?」

「你的消息是從官方的宣傳資料來的,鼓舞士氣用的。」蕭實不屑地哼了一聲,「真實情況是,我們用狼羣戰術圍住了一艘木星級,大概一個半星域的軍力全都集中到了一起。最後我們損失了四艘猛獁級,六艘猛虎級和三艘獵豹級的星艦,才和一艘木星級打了個平手。」


「原來是這樣。」薛其友沉思了片刻,「所以總部就這麼讓這個孩子捲到戰爭中來?」


「你看到了他的天賦,如果發揮的好,這是我們一枚重要的棋子。」


「他有多大?二十歲?」


「還有三個月就滿十九了。」


「他的······」薛其友沒有往下說,而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他是有些自閉,和別人交流稍微有些困難。總部找了幫科學家為他專門開發了一套系統,讓戰場在他眼裡就像棋盤一樣,他下的每一步棋,也由那個系統傳達給相應的作戰單位。」


「讓他擔這麼大的責任,合適嗎?」


「在他眼裡,也許根本就沒有責任的概念,只不過是一盤又一盤棋局而已。而對於我們,可是一場又一場勝利。」


「我說的不是他。」薛其友注視著牆上的那幅畫,嘆了口氣,「我說的是艦隊的其他人。」

【5】15G1 星域 泰山號,艦橋指揮中心


又是一場勝利。


艙門打開,站崗執勤的士官正打算向陳鈦道賀。這次戰鬥殲滅了四十多架敵機,甚至還有兩艘重型的「空中堡壘」。但是當他看到副艦長臉上的表情時,他硬生生把話嚥了回去。


隨著砰地一聲,一臺顯示器冒著火花熄滅了。艦橋上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嵌在顯示器裏的飛行頭盔上。


陳鈦陰沉著臉,毫不理會其他人的詫異,一步一步走向安置著「千手觀音」的角落。


「張昊!一大隊三中隊副隊長,中尉,27 歲,火星新南京人,從軍八年,獲得一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陳鈦用低沉的聲音念著麾下飛行員的履歷,雙眼怒視著坐在輪椅中的男孩。


「於劍鋒!四大隊二中隊中隊長,上尉!30 歲,地球江蘇人,從軍十三年,獲得一等功兩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外號叫『山貓』,無重力排球玩的最好。」


「徐地球!一大隊三中隊飛行員,中尉!25 歲,出生在黃浦江空間站,去年剛從空軍學院畢業,這是他第十七次參加戰鬥。他年輕有氣勢,是很好的飛行員,每次出動都沖在最前面。他說他打算多立幾次功,等這次任務結束就帶著閃亮的軍功章回家結婚。」


「黃根!一大隊大隊長,上校!43 歲,地球廣州人,從軍二十五年。共擊毀敵機七十三架。他的妻子在布達拉號上做醫療官,他的兒子在月球基地駐防。」


每說一個名字,陳鈦的聲音就低沉一分。最後,他俯身在男孩面前,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是你害死了他們。」

這個時候,男孩彷彿才意識到有人在威脅他,他低著頭,在輪椅上縮緊了身子,顯得更加瘦小。


「陳鈦!」蕭實喝道。


「到!」儘管已經有很久沒有人這樣稱呼陳鈦,但早已埋藏在潛意識裡的習慣讓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回答。


「你要幹什麼?」蕭實問,「要在我的艦橋撒野嗎?」


「他們死了。」


「你要說就說清楚點!」


陳鈦回頭看了看正在顫抖的男孩,走到蕭實的面前。


「這次的戰鬥比以前要難打,主要是對方有兩艘『空中堡壘』。那兩艘船的裝甲厚,火力猛,我們打了半天沒找到什麼好辦法。後來那小子——」陳鈦指著那個男孩,「下指令讓他們四個扔掉所有多餘的負載,提高機動力吸引『空中堡壘』的火力,其他的人趁這個空當收拾掉其他的戰機。但當我們返回營救他們的時候,因為扔掉了副燃料箱,他們已經沒有動力躲開『空中堡壘』的炮火了······」


「我們贏了。」


「可是他們死了。他讓他們去充當誘餌,我們不是棋子。這他媽的是戰爭!不是他媽的遊戲!」陳鈦罵道。


「是戰爭就他媽的會死人,你知道之前我們要擊毀一艘『空中堡壘』要損失多少嗎?」蕭實向前走了一步,他附著身子,鼻尖幾乎貼著陳鈦的鼻子。


「這次不是!」陳鈦激動起來,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指正在猛戳艦長的胸膛,「你還不明白嗎?這次他們是死在自己人手裡的,是他讓他們去死的!」


「你說什麼?」


「他們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陳鈦。」蕭實的聲音冷得像外面的真空,「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敢在這艦橋上說動搖軍心的話嗎?」蕭實停頓了幾秒鐘,給陳鈦一個思考的時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有什麼要說的?」


「我······」陳鈦咬著牙,發出吱吱的聲音。


「沒什麼了。」陳鈦後退一步,向蕭實敬了一個禮,轉身從顯示器裏拔出他的頭盔,然後離開了艦橋。

【6】泰山號,副艦長室


敲門聲一直不停,顯示出敲門者不見到陳鈦不罷休的決心。最後陳鈦終於屈服了,他打開門,看見薛其友的手還懸在半空,正準備繼續敲下去。


「如果你是來給我做思想工作的,我看你還是省省心吧。」陳鈦看著政委肩膀後面的空氣,疲憊地說,「我現在想休息休息。」


「思想工作當然要做,不過我還有別的事。」不等陳鈦同意,薛其友就從他身旁擠進了船艙,坐在單人小牀上。


「你有什麼事?」陳鈦關好艙門,就勢靠在門上,雙手抱胸看著薛其友。


「你對今天的戰鬥怎麼看?」


「我已經說過不想再提這事了,我死了四個飛行員!」陳鈦伸出四個手指在薛其友面前揮動,眼看又要發作。


「你冷靜點。」薛其友不為所動,「我讓你從指揮官的角度來看。」


「這個······」副艦長緊皺眉頭,沉思了片刻,「說實話,那小子的戰術確實管用。」


「但是他拿戰士當做棋子來使用,這會嚴重影響我軍士氣的。」


「確實是這樣,他的指揮能讓我們打勝仗。但是如果他每次都這樣做的話,很快就沒人願意上戰場了,這樣會讓我們從內部瓦解。」


「那麼你在這兩者之間會怎麼選擇?」


陳鈦仔細思考了半天,最後撓了撓頭,「我做不出選擇,我想獲勝,也知道『千手觀音』也許能成為這場戰爭的關鍵。但是這種下棋式的指揮方式·······」陳鈦揮動手臂,表示不想再多考慮這個問題,「這種時候聽艦長的就可以了,我是從來下不了這種決心的。」


「你這麼信任艦長?」


「當然,我在他手下幹了快三十年了,還沒遇到過他解決不了的問題。他總能在關鍵的時刻找到最合適的辦法。」


「你相信他的判斷一定是最客觀的?」


「當然。」


「如果我告訴你,運作『千手觀音』的那個孩子,名字叫做蕭育文,是艦長的親兒子呢?」


「你說什麼?」


「艦長從三年前就向總部提出了這項計劃,但當時沒有獲批,據說就是因為這孩子在指揮的時候過於理性,甚至於在極端的情況下顯得十分冷血。總部怕出現今天這種情況動搖軍心,畢竟戰爭已經打了不短時間,如果再在這方面被反戰派抓住小辮子,後果會很難看。所以一直沒有批准。現在局勢喫緊,艦長再次提出了這項建議,並且要求在自己的艦上進行試驗,所以總部才召我們回二線,讓『千手觀音』參加實戰試驗。」


「你告訴這些是什麼意思?」


「現在『千手觀音』的指揮風格大家都看到了,今天你又這麼一鬧,這事在艦隊裏會傳得比光速還快。我想趁事情還沒鬧大,勸艦長暫時送蕭育文回後方,商量好對策之後再重啟『千手觀音』這個計劃。不過,很顯然——」薛其友聳了聳肩,「我一個人是說服不了他的。」


「我需要仔細考慮考慮。」陳鈦皺著眉頭,手指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沉思。

【7】泰山號,艦橋指揮中心


蕭實聽見艙門滑動的聲音,緊接著就感覺到艦橋上的氣氛變了。空氣好像變成了實體一樣,沉甸甸的壓在他的背上。他轉過身,看見薛其友正向自己走來,身後跟著陳鈦。


「怎麼?」蕭實站在指揮臺上,俯視著薛其友。


「蕭實艦長。」薛其友說,「我想和你談談這次任務的事,咱們最好去你的艙室談。」


「就在這裡說吧,」蕭實冷哼一聲,目光飄向陳鈦,「你這個陣勢也不像要和我私下裡談。」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認為經過實戰測試,『千手觀音』的指揮能力達到了預期的目標,但是在手段上不符合我軍的一貫傳統,會給我們軍隊的聲譽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我認為應該暫停對『千手觀音』的測試,回總部根據現在的情況對『千手觀音』系統進行調整和改造。」薛其友又上前一步,他再次強調,「我只是打算先暫停任務,讓那孩子在作戰和······和人性之間有個平衡。」


「達到了預期的目的?你知道我們這段時間取得了多少勝利嗎?」蕭實問道,「我們一艘星艦的殲敵數量比一整支星域艦隊還要多,並且戰損率是最低的。用『千手觀音』來指揮作戰,不是沒有人性,反而是對我們的士兵最好的尊重。」


「可是上回的作戰,『千手觀音』的指揮讓我的四個飛行員犧牲了。」陳鈦說。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這樣會犧牲多少人才能打贏那場仗?」


「可能會犧牲更多,但不會以那樣的方式。」


「現在我們又回到那天的問題上了。」蕭實揮揮手,「咱們簡單說吧,你支持薛政委的意見?」


「是的。」


蕭實的目光在薛其友和陳鈦兩人身上游移,薛其友昂首與他對視,而陳鈦看向了別的地方。


「還需要表決一下嗎?」薛其友說。


「不必了。」蕭實嘆了口氣,眼睛不自主地看向坐在角落裡正盯著自己腳尖看的蕭育文。「幸好我不是搞政治工作的,除了打仗,你還要考慮那麼多。那麼就這樣吧,我們準備返······」


「引力波幹擾!」雷達員的大喊打斷了蕭實的話。


「質量很大,從運行軌跡上看是人工物體。」參謀長楊旭說,「距離我艦 3.6 光分。」


「觀測鏡已對準物體方位,正等待視像。」


「通訊官!通知全艦進入二級戰備。」


「是!」


下達戰備命令後,指揮中心裡的目光都集中在作戰屏幕上,三分鐘很快過去,那個物體清楚地顯示在屏幕上時,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木星級星艦。」雷達員徐星光喃喃地說。


「什麼?」知道了來襲的敵人蕭實笑了,他看著薛其友,「看來我們已經引起星聯的重視了,居然來了一艘木星級伏擊我們。」


「現在該怎麼辦?」


蕭實走上指揮臺,「全艦進入迎敵狀態,所有戰鬥人員就位。」


現在已經不再是爭論的時候,命令一下達,陳鈦向蕭實和薛其友點點頭,轉身跑出指揮中心。


「準備迎戰嗎?」薛其友問道。


「當然,這是一個測驗『千手觀音』的好機會。」


「可是我們剛才說好······」


「那要怎麼樣?不戰而逃嗎?」


「這可是星聯最強大的星艦!」


「我的字典裏就沒有······」


「艦長!」雷達員再次打斷了蕭實的話,「方向 193,小行星帶裏發現引力波擾動,幹擾模式和剛才一樣。另一艘木星級!」


「用兩艘木星級夾擊我們?這可是給足了面子啊。」蕭實站起來,手臂用力揮出,「參謀長,給我一條撤退路線。」


「艦長,不是要迎戰嗎?」參謀長問。


「剛纔是一艘,現在是兩艘,情況不一樣了,逃命要緊。」


「方向 087,俯角 18,全速。」參謀長立刻給出了路線。


「方向 087,俯角 18,全速撤退。」蕭實吼道。


「兩艘木星級改變方向,正向我們追來。」雷達員說。


「艦長,木星級裝備的是星聯最新的等離子引擎,按現在的距離······」參謀長看著信息屏上的數據,「它們會在兩個半小時之後追上我們。」


聽到這個消息,蕭實閉緊了嘴,右手重複著握緊——鬆開的動作,指揮中心上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只有一個人除外,蕭育文正看著眼前的地板,頭部上下起伏,嘴裡還不停地哼著什麼聲音。他身邊的兩個技術員試圖按住他,但是他的動作越來越大。


這動靜打擾了沉思的蕭實,他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當他看到蕭育文的動作時,一段很久遠的記憶從大腦深處浮現出來。


他猛地站起來,指著蕭育文附近的一個戰情參謀,「嗨,你!那誰,小張,快把你手裡的電子畫板給他,他這是想畫畫了。」


小張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看看蕭實,又看看蕭育文,然後走到男孩的面前,把手中的電子畫板伸到男孩眼前。


蕭育文的動作慢慢減弱了,他歪著頭看著面前的畫板,好像費了好大勁才認出那是什麼。小張小心翼翼的把畫板送到他手裡,男孩立刻變了一副模樣,精神百倍地在畫板上忙碌起來。


片刻之後,蕭育文完成了他的畫,他捧著畫板,恢復了之前不問世事的狀態。小張輕輕地從男孩手中拿走畫板,自己先端詳了一番。畫板上用簡單的筆畫畫著一個長條狀的東西,在其一段有兩個小紅點,小張注意到這兩個小紅點有些偏,如果在另一側加上另外的兩個紅點,就顯得對稱了。他撓撓頭,發現艦長正看著他,他連忙跑到指揮臺前,把畫板遞給蕭實。


蕭實皺著眉頭看著畫板上的畫,突然眼前一亮。


「通訊官,給我接武器長。」蕭實轉向「千手觀音」的兩個技術人員,「你們兩個,協助作戰參謀將『千手觀音』接入星艦指揮系統。」


「艦長,『千手觀音』的許可權僅限於飛行部隊,不能讓他接手星艦的指揮系統。」參謀長連忙說。


「我說能就能,你快點給我執行!」


「艦長,你找我?」通訊頻道里傳來武器長的聲音。


「把導彈的推進部拆掉一半,拆完之後裝填進導彈艙,等待我的命令發射。」


「明白。」


「舵手,現在情況怎麼樣?」


「引擎已到達滿速,正向既定方向行駛。」


「敵方呢?」


「兩艘木星級還跟在我們後面。」


蕭實把手伸向指揮臺,按下了一個按鍵。


「艦長?」接線員立刻回答。


「給我接副艦長,私人的。」


「請稍等。」


蕭實拿起話筒,等待著。


「艦長?」


「你覺得『千手觀音』怎麼樣?」


「你知道我的態度,艦長······」


「別他媽婆婆媽媽的,我是問你他的指揮能力。」


話筒那頭沉默了兩三秒。


「在這方面我絕對信任他。」


「是嗎?」


「是的。」


「即使面對兩艘木星級的星艦?」


話筒裏傳來陳鈦的笑聲,「那樣更好不是嗎?」


「我已經把他接入到全艦的指揮系統,一會我們要打一場硬仗。」


「這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


「那好,祝你好運。」


「好運。」


蕭實放下話筒,這時指揮臺的一角開始閃爍,一條信息跳出來。


「艦長,『千手觀音』已經接入完畢。」


「我知道了。」蕭實看著信息,臉上似乎有些許笑意。


「舵手,方向 310,仰角 10。」


「方向 310,仰角 10。明白!」


「武器長,目標方向 120,俯角 30,120 秒後發射魚雷,5 枚一組,每 10 秒一組,發射三組。等我命令開始計時。」蕭實盯著信息屏,在它亮起的同時說道:「開始計時。」


「計時開始······可是艦長,那個方向沒有任何目標啊。」


「會有的。」蕭實咧開嘴,笑著說,「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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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諤的圖靈機: 7 個關於家和星際的科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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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題主指的是卡爾達肖夫指數中的三級文明吧,那就是能夠利用整個主銀河系能源的文明,我們和他們的差距得有多大?

記得二戰有個太平洋中小島原始部落把美軍飛機當神拜的真實事例,那個原始部落的人可能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嗎?他們能理解這種戰爭嗎?當然不行。

我們和三級文明的差距比二戰中這個原始部落和美軍的差距應該還大得多吧。

估計就算整個銀河系都是戰火熊熊了,我們也毫無所知,在我們看來,那些都應該是自然現象。


估計題主指的是卡爾達肖夫指數中的三級文明吧,那就是能夠利用整個主銀河系能源的文明,我們和他們的差距得有多大?

記得二戰有個太平洋中小島原始部落把美軍飛機當神拜的真實事例,那個原始部落的人可能知道第二次世界大戰嗎?他們能理解這種戰爭嗎?當然不行。

我們和三級文明的差距比二戰中這個原始部落和美軍的差距應該還大得多吧。

估計就算整個銀河系都是戰火熊熊了,我們也毫無所知,在我們看來,那些都應該是自然現象。


誰說沒有的?我們剛剛戰勝了兩個曾經的神級文明,並把半邊銀河納入了版圖。(左邊)

毀滅你們?為啥?我還指望著研究你們土著的社會行為來提供科研材料呢。

這是你們,卑微而原始的有機猴子。讓你們看看我們的差距有多大:

這是一個完整的戴森球。

環形世界。

哨衛陣列以你們無法想像的科技水平和能源需求讓我們對全銀河都有實時監控。

這些都是隻存在於你們科幻小說裏的東西,卻已經被我們實實在在的完成了。

向你們發動戰爭?別搞笑了。

我的外交官表示我們之間的相對實力連不值一提都算不上,你們甚至沒有參與外交的能力。

我們帝國隨便一個艦隊都有300k的戰鬥力,你們全球加起來連1的戰鬥力都沒有。我們有無數種毀滅你們的方法,屠殺,中子橫掃,星球破滅...

但是何必呢?我艦隊一個月就要喫掉我2k多能源,而你們整個太陽一個月也就生產個位數的能源。虧本的仗誰打?

還是留著你們給我提供社會學資料吧。你說觀測站?就是你們口中的月亮啊?這你們都看不出來?

你說威脅?太搞笑了快來看這幫蠢猴子。我們巴不得你們早點上天,這樣就可以多一個附庸了。

畢竟你們貧瘠的太陽系我們都懶的投入資源開發。

算了,不跟你們在這裡扯皮了。預言中的終局危機就要到來了,我們還是先去備戰了。慶幸你們生在我們的領土內吧,帝國強大的艦隊可以保你們安枕無憂了。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只不過我們替你們負重前行。

哦對,如果你們有外交界面,那大概:

傲慢的有機裸猿 -100

相對實力 -100

未開化的土著 +1000

相對實力:宛若天神

態度:輕蔑(該帝國我們根本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去關注)

別兜圈子了,人類,讓我們結束這場啞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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