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推進不下去,每次想要讓來訪深入談談,卻總被擋回來……感覺總是浮在表面,無法推進……似乎總是在談一些無關痛癢的生活事件……」

在個案督導過程中,經常被問到這樣的問題——如何深入?如何深入?如何深入?

那到底什麼才是能讓心理諮詢「深入」下去的致勝法門呢?


謝邀。

深入來訪者內心沒有什麼制勝法門,如果說一定有的話就是放棄掉尋找這個所謂的制勝法門。你能放棄嗎?我鼓勵你問問自己為什麼你要尋找這個制勝法門?

最真實的原因是什麼?是你對自己的諮詢能力感到不安嗎?是你擔心不能幫助到來訪者來感到內疚嗎?是你渴望表現自己是權威卻不得時的挫敗感讓你痛苦嗎?還是你不能忍受自己不知道不了解無法創造價值時的自我狀態?無論原因是哪些,你要去承受和直面這種狀態中的自己,陪你的痛苦感安安靜靜坐一會。

當你可以和自己的痛苦促膝而坐,不再著急去處理它,解救它,幫助它,逃避它的時候,當你只是渴望看到它 了解它 陪著它的時候,你才有了進入自己內心的真實力量。

也只有這個時候,你才具備了讓來訪者信任的基礎。你可以真正給予他陪伴,在來訪者做好準備進入自己內心的時候,就會順帶捎上你,允許你陪伴著一起看看。

人生竟是黑暗的隧道,你定要不斷的穿越它們,全面觸摸和感知其中的痛苦與折磨,才可以既堅定又謙卑。堅定讓你的來訪者知道,眼前的黑暗是暫時的,它不是深淵而是隧道,那遙遠的另一端是有光的;謙卑讓你明白每一個黑暗隧道都不盡相同,每一次觸碰黑暗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細了解,小心陪伴,再長的修行也不能放棄任何一位來訪者,就算匍匐前行 也要陪伴著一點點靠近通往光明的出口。


有時候我們會通過修辭手法來理解諮詢的困難,比如「制勝法門」這個詞,其背後似乎有著濃烈的成敗得失的味道,似乎深入了就成功了,不深入就失敗了,如果失敗了就不好。

這種焦慮感,既是諮詢的阻礙,又是諮詢的切入點

說它是阻礙,是因為諮詢師在焦慮時,注意力是在自己身上的,他關注的是「我該怎麼辦?」,可能在想像中有大量的自我批評等等。這時候,自然就會離來訪者越來越遠。我們團隊有時候把這個現象戲稱為「騎驢找驢」——你越是聚焦鎖,就離要是越遠。

說它是切入點,是因為這裡面包含一個內容,包含一個現象。如果聚焦於來訪者談論的生活事件,諮詢師就聚焦於內容了,諮詢就很像生活彙報流水賬。而現象是,諮詢師和來訪者都無法深入到來訪者的「知情意」,比如來訪者對某一事件的感受、評價、想像、行為、軀體感受等等。這時候,生活事件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是什麼阻礙我們探討內心感受。」

當然,無法深入也有可能有如下原因:

  • 比如在初訪階段,諮詢師沒有教會來訪者如何使用諮詢師。很多時候諮詢師習慣於問來訪者很多問題,就像醫院裡的問診,來訪者隨著諮詢師的問題回答。這種結構式問題不會培養來訪者聯想和感受的習慣,以至於到後面,諮詢師會承擔挑起話題的責任,諮詢師就會感覺諮詢的時候有大量「尬聊期」,自己不知道說啥,來訪者就等著彙報。

這個現象如果要解決,需要諮詢師在初訪的時候就讓來訪者做大量的聯想和感受,例如諮詢師經常會問來訪者:「這種情況多長時間了?」之類的問題,然後評估「病程」。來訪者可能會說,大概兩個月了。諮詢師可以在這時候關注,來訪者對「兩個月」的感受,會不會覺得時間很長?因此產生絕望無助感?或者會不會覺得自己很無能?或者覺得自己很糟糕,不值得被人關心,等等。這時候可能就會進入「深入」的層面。

  • 另一種現象可能來自於來訪者本身的人格特點。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進入深入的話題,例如很多來訪者對於總結自己的感受很吃力,他們很難理解自己當時和此刻的感覺是什麼。例如在諮詢中,諮詢師問來訪者:「那時候你有什麼感覺?」來訪者可能會說:「我感覺他不能這麼說話,他怎麼能劈頭蓋臉的說我的缺點呢?」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問題,諮詢師問的是感受,來訪者回答的是認知。諮詢師可以緊跟著反饋,看來你很憤怒,等等。

針對沒有能力感受的來訪者,諮詢師也許需要多花些時間做心理學教育,例如告訴來訪者,感受是什麼,有時候諮詢師會先從身體感受入手,例如來訪者已到這兒,就問他累不累熱不熱渴不渴椅子硬不硬。來訪者逐漸會開始關注自己的感覺。另外諮詢師在這時候可以多做情感標註,比如:「看起來那時候你很憤怒,不過並沒有表達出去,現在回想起來,你覺得很窩囊,開始貶低自己。」

通常這類來訪者不太適合把現在的現象和早年經歷聯繫起來。比如:「你擔心你會變成你爸爸那樣的人」,這時候來訪者需要把自己現在的狀況和過去的經歷連接,這需要一定的想像力和象徵的能力,有時候來訪者的自我功能不足,這個過程對他來說會顯得很抽象。

  • 最後可以探討一種現象,就是諮詢師和來訪者的共謀。咨訪之間會在無意識層面溝通,兩個人可能會同時選擇迴避某一重要話題,這一部分通常會激起諮詢師或來訪者的巨大情緒,讓兩個人感覺畏懼。例如一些重大創傷或原始的無意識衝突,一旦被來訪者意識到,來訪者就會產生巨大的焦慮或罪疚感,可能會現場否認、發飆、脫落等等。這些反應,恰好諮詢師暫時也沒法處理,因此兩個人選擇按兵不動,圍繞著重點兜圈子。

也有可能,它會激發諮詢師的創傷,諮詢師怕來訪者的故事勾起自己早年的情緒,來訪者也捨不得幹掉諮詢師,所以兩個人達成默契。

你會發現,這種現象裡面有很多諮詢師個人的情結在裡面,這時候不僅需要督導,也許就需要諮詢師去直面自己的問題,然後去找自己的分析師去更深入的理解自己。


如何理解來訪者暫時沒有能力在情緒和象徵層面工作呢?這裡涉及到對來訪者的評估。

那些不能把原生家庭聯繫到當前困擾的來訪者,也許在某些基本心理功能存在匱乏,例如抽象概括能力,他們可能不能理解無意識衝突,比如為什麼愧疚感會引發驚恐發作;或者是現實檢驗能力,他們搞不清楚自己正在諮詢,可能沉浸到創傷中不能自拔;整合能力受損,可能會讓他們產生病理性贅述或跑題的現象。

這些功能的困擾也許不適合諮詢師去針對來訪者的無意識衝突開展功能,而需要支持來訪者薄弱的自我功能。

舉個例子來說,如果你的來訪者是一個嬰兒,當他哭的時候你不要去講道理,而是去抱一抱安慰安慰。同理,來訪者心理發展水平還在嬰兒期,你也需要用對待嬰兒的方式幫助他,給他被擁抱和安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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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銳,能夠捕捉到對方細微的情緒,這需要觀察者的天賦與後天不斷弱化「自我」的修鍊,觀察者的氣場隨著心性的改變也會越發調柔溫和敞開,讓對方感到舒展;

同理心,即使無法感同身受,也能夠有相似的理解,需要本人有一定的經歷與細膩敏感的心理體驗;

拋卻成見、道德觀,不預設對方、不對對方的私生活有個人道德的批判。站在拋卻自我道德立場,以更高的維度「觀照」對方的談話,才能引導對方放下對自我批判的包袱,而有更進一步的表達。

因為我們常人很容易被世俗道德所束縛陷在自我羞恥、自我批判的漩渦中掙扎,被蓋子密封的深處的自我難以啟齒。

閱歷、經驗、敏銳、觀察、自省,當「我」更能深入自己的內心、更加了解自己的時候,才能與外界互通;

當我能夠接納自身心的陰暗、慾望與複雜的人性與情緒,並能轉化的時候,才能接納外界的人性之晦明複雜。

讓對方表達,而「我」是靜默的、客觀的、承載的聆聽者,不迎不拒,適度在節點上表示理解,鼓勵對方敢於表達自己,並適度引導談話方向。

能觀自心者,才能深入觀察世界;

自知者,方能知人。

一切從自心出發。一個內心混亂不夠明晰的觀察者,帶著許多主觀的偏執、批判、情緒,是無法與外界深入對話的。

這是我與別人深入談話時的一點兒經驗,我也經常陷入「自我的陷阱」中,也常常懊悔反省。

願對你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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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給出我認為的答案:解決這個問題的一個致勝法寶就是——好奇心,甚至可以說沒有好奇心就深入不下去。這與前面的兩個提問緊密相連,都是關於對「好奇心」的思索與探討。

通常遇到上面的情況,我會先問Ta——

「你想往什麼方向深入?你的假設是什麼?你所講的深入是指什麼?怎樣做才算深入?你做了些什麼幫助來訪深入下去嗎?」

得到的回答往往是——

我會問:「對於你說的某某事,你的感受是什麼?」 or 「你是怎麼感受這件事的?」
「我並不知道要去哪個方向,只是覺得應該要深入一點,似乎我們的談話總是浮在表面……」
「總覺得在談一些不重要的生活瑣事,不知道該做什麼,擔心沒有工作效果而深感焦慮……」

關於你的感受是什麼似乎也成了現在心理諮詢的套話,但凡一個事出來就去問感受是什麼,百無禁忌。其結果有可能是為了問而問,沒有整體的思路,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問?或者為什麼不需要這樣問?而恰當的提問用在恰當的地方才是好問題,否則多麼精彩的一個問題也會毫無意義。「你的感受是什麼?」我理解成是一個無指向的提問,不是一直好用,它會引導出一個比較粗糙的回應——「沒什麼感受」、「感受挺糟的」「不知道應該怎樣感受」……這相當於縮小了話語的延展性,打斷了進一步探索的可能

推進諮詢工作需要有兩個基本前提:

一個是你已經具備了一定的個案概念化的能力,建立起了基本的理論架構;另一個是你獲得了必要的形成個案假設的來訪資料,聽的功夫要到位。而把這兩部分有效結合在一起的是——好奇心,是好奇心推動了諮詢深入的進程。

在這兩個前提之下,想要深入首先要做的就是依據來訪給出的資料,在大腦中建構初步假設;仰賴好奇心的趨使,依據假設去鋪設具體的、反饋性的問題,一步步引領來訪者去說出更多的內容來驗證假設,要學會自己搭台階。推進到關鍵位置時,擴展談話的空間和內容;迅速建立起連續性的下一個假設,再依據提問鋪設道路到下一步去……

比如說我的理論構架是精神分析,我相信早年經歷對於人格發展、個性特點、行為模式都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這是一個大的框架,而龐大的理論體系中還有很多具體的觀點作為我們評估和建立假設的依據。所謂假設不是一個宏大的絕對的目標,而是很多個細緻的連續的可調整的方向,這就要求我們對理論有比較深入的理解和把握,對來訪提供的材料有足夠敏感的體察。

舉個栗子

比如一位女性來訪會提到跟母親關係很好,一直睡在一起,跟母親的交流會很多,認為母親就是完美女性的典範,什麼都好,為家庭付出,容忍父親的壞脾氣,事業上也有自己的追求,人際關係也很好;而父親因為在異地工作,經常不在家,而交流很少,沒什麼情感聯繫,覺得父親無法靠近……她諮詢的主訴之一就是覺得自己哪裡都不好,甚至是母親的拖累;同時無法發展親密關係,無論是友誼還是戀愛都存在很大的困難,並且對於自己喜歡男生還是女生猶疑不定……

?這些信息會引發我們什麼樣的假設與好奇呢?

▼ 延著精神分析的框架思考,我會有幾個猜想,或稱假設:

  1. 來訪跟母親的關係到底是什麼樣的?真的那麼好嗎?為什麼會覺得自己是拖累?——母女關係引發的早期客體關係是怎樣的?
  2. 為什麼所有的好都在母親那裡?所有的壞都留給自己?——對母親的理想化、對自己的貶低……分裂的防禦機制……對女性身份的認同……脆弱的自我意象……同性愛傾向?
  3. 既然母親堪稱完美女性,為什麼作為女兒並未從中獲益?也並沒有對此發生認同?而是去了反面,母親有的我都沒有?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講出的話是什麼?——對母親持有負性情感的壓抑嗎?母女是如何糾纏在一起的?
  4. 父親作為一個邊緣化的存在,到底在來訪心靈構建上起著什麼樣的作用?這是否影響到她與異性發展親密關係?她是如何感受父母關係的?——俄狄浦斯假設在她這裡的具體情況是怎樣的?

……

▼ 帶著這些疑問,我開始鋪設一些具體的問題去發現更多的材料。比如就父親經常不在家為路徑設計我的問題:

  1. 父親一直是在外地工作嗎?
  2. 父親多久回來一次?
  3. 你會想念他嗎?母親會抱怨父親嗎?
  4. 你提到跟母親一起睡,一直是一起睡的嗎?
  5. 父親回來時是怎麼睡的?
  6. 因父親歸家,你要回到自己房間睡,對此你有什麼感受和想法?

……

延著這個思路,我們發現,來訪曾經很享受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感覺,尤其是一起睡是感覺幸福的事,但是父親一回來,母親就會「無情」的將她趕走,父親離開又會把她叫回到身邊,這種任意被利用的感覺給來訪留下深刻的印象。並且對於這樣被對待,來訪內心是有對母親的憤怒以及對父親的責怪的,「你回來幹嘛?不回來更好?」「為什麼爸爸一回來你就這樣無情的對待我?沒有他的時候我們不是很好嗎?怎麼他一回來就變了呢?他就那麼重要嗎?我對你是什麼?……」這些經歷對她日後的人際關係起到了至關重要的影響,她對待關係呈現出強烈的佔有慾,或者是完全沒有關係。「我希望我是她的唯一,當她也跟別的同學交朋友時,我會非常生氣……」當她聯想到與朋友的關係時這樣講。同時,我們發現女性更容易激活她強烈的情緒反應,跟男性的關係反倒是淡淡的,以拒絕對方而保持吸引。而無論她發展哪種關係都會有一個普遍性特徵,一方面想要完全佔有,另一方面又忍受著獨佔不得的痛苦,而這種無法完全佔有的關係又對她構成強烈的誘惑……

看文的你如果已經get到我的點,就會發現上面的內容又引發出了更多可以探討的內容,並且正在接近我們的多個假設,來訪也在這個過程中更多理解到自己的需要、感受和想法。我們是否能到達假設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探索的過程中,基於假設的引領,讓我們一點點接近來訪的內心世界,對於那些細緻的心理過程有了更豐富更深入的了解。伴隨著探索的過程,來訪對自己也會有更豐富更複雜的了解與理解,並從中獲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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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是推進不下去,每次想要讓來訪深入談談,卻總被擋回來……感覺總是浮在表面,無法推進……似乎總是在談一些無關痛癢的生活事件……」

這個問題是針對一個個案提出來的嗎?

還是這位諮詢師的每個個案都這樣呢?

如果是前者,那可能來訪者帶給諮詢師的反移情,顯然他在防禦,不想與諮詢師建立一個深入的關係。具體是為什麼,還要回歸到對個案的概念化和理解中去,回歸到個案具體的無意識幻想中去。如何修通?理解個案深處的恐懼和焦慮,帶給他安全感,雖然困難,但仍然要努力與之建立情感聯繫。

如果是後者,那可能是諮詢師自己的移情,諮詢師在防禦,無意識中不想與來訪者建立深入的關係。這個需要督導幫助看到諮詢師在阻抗什麼,同時需要諮詢與自己的諮詢師去討論修通。

——————補充——————

看了下,提主好像是一位督導,而且也是精神分析取向的,那我說這些估計是班門弄斧了,您肯定都懂,那我就好奇了,為何您還會連問三句「如何深入?」並尋求「制勝法門」呢?

我想也許是被督導個案帶來的焦慮感影響到了您,也許這個個案是一個比較困難的個案,所以會讓督導和諮詢師都處於焦慮之中。這個時候我想可能要考慮這個個案是否適合一個深入的分析性諮詢,或者現有的頻率是否能夠進行分析性諮詢。如果不適合,也許支持性的工作方法會更好一點。

當然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諮詢師,並不是督導,這些建議也只是我在跟我督導工作的過程中觀察和思考得來的。

僅供您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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