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前,我师妹在准备博士奖学金的面试的时候,我的导师说:「面试你的老师不仅仅有语言学家,还有非语言学家,你要准备被那些非语言学家问一些奇怪的问题。」然后,他停顿了两秒,说:「比如:您对萨丕尔-沃尔夫假说有什么看法。」

我师妹就愣住了,不知道萨丕尔-沃尔夫假说是什么,只是觉得隐约听说过这个名词。其实,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就是题主提的这个问题。这个假说是由二十世纪初美国著名语言学家萨丕尔(Edward Sapir)和他的学生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提出的,主要就是认为人类的思考模式是受母语影响的。

确实,你随便揪一个语言学的硕士生,问她/他对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看法,可能多半是得不到答案的。不知道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不妨碍我师妹是一个优秀的学者。我的导师称这样的问题为「question journaliste」(记者的问题),也就是说专业人士可能很少放在心上,却被大众所津津乐道的问题。

实际上,知乎上很多语言学家和语言学爱好者都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比如 @Chris Xia 的回答:

当代学术界如何看待萨皮尔-沃尔夫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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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如 @孙博的回答:

当代学术界如何看待萨皮尔-沃尔夫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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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如 @小太阳淳淳的回答:

使用不同的语言,会对人们的思维方式产生怎样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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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答案都很详尽,很长见识。希望题主可以去看看,并搜索更多的答案。


那么,我们能不能验证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呢?我们可以用什么样的方法去验证呢?今年五月,在认知脑心理学刊物Cognitive Neuropsychology中,Athanasopoulos and Casaponsa (2020)[1]写了一篇综述性的论文,总结了我们验证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脑科学方法。我在这里总结搬运一下。

脑科学验证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主要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是从行为的角度,二是从人脑运作的角度。

我们先看行为角度。

首先,我们看看眼动实验(Eye-tracking)。为了验证这一假说,我们可以设计一个眼动实验,用仪器跟踪人眼球的的运动轨迹,从而得出人的注意力专注范围。比如说,在动词缺乏强制体范畴(aspect)的语言(德语、瑞典语、南非语)中,母语者在观察一个情景的进行时,更多地把注意力放在情景的结尾,比如「一个人走进了屋子」中,「走进屋子」的动作。而存在强制体范畴的母语人(如英语、阿拉伯语、西班牙语),注意力则更集中在走路的过程,并描述出类似「Two nuns are walking」的句子,而对她们去哪儿没有更大的兴趣。

眼动实验

言语干扰(Verbal interference)也是一种方法。这个实验可以这么设计:放一段猫爬上山的卡通,等参与者看完以后,再放一段猫爬下山的录像以及猫跳起来的卡通,然后让参与者迅速判断爬下山的录像和跳起来的卡通究竟哪一个跟最开始爬上山的卡通是属于同一类的。我们知道,「爬」和「跳」是动作方式(manner),而「上」、「下」是路径(path)。有的语言强调路径,比如法语会说:Il y a un chat qui monte la colline en marchant 一只猫上山,用走的。有的语言会强调动作方式,比如英语:Theres cat walking up a hill. 有一只猫走上山。我们就可以假设法语母语者更倾向于把「跳起来」的卡通跟原卡通配对,而英语母语者则更倾向把「爬下山」的卡通跟原卡通配对。

言语干扰:对于懂英语的人来说,要准确说出文字的颜色并不容易。

命名测试与Lateralised Whorf(实在不知道怎么翻译了,但是大家看完这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命名测试主要用在颜色的命名上。我们知道,不同的语言对颜色的分类会有不同,你的蓝色可能属于我的绿色,你的深红和浅蓝可能属于我的暗色和亮色(不区分色相)。对于一个复杂的颜色, 人们会倾向于优先用自己熟悉的名词去描述,比如「蓝偏绿带点儿紫」、「红黄红黄的」等等。有研究对左边视野和右边视野进行了分类测试,发现只有右边视野对颜色的判断与语言有关。这就是「Lateralised Whorf」,因为控制右边视野的左半边大脑正好也是处理语言的地方。

人脑运作角度

事件相关电位(Event-related potentials,ERP)的测量。这种技术用于测量在事件发生时,脑电图的波动情况。有相关研究显示,Lateralised Whorf现象对于颜色分类的影响是自动的,在颜色出现在视野范围初期就已经产生,甚至在人注意到颜色之前就已经产生。而也有其它研究显示,听障人士使用手语与使用口语的人处理颜色分类的情况也不一样。

ERP研究也发现人们的感知被语法所影响。比如一项研究就对英语和德语的母语者进行了比对,并测量他们的ERP。参与者观看一段动画,并在最后观看一个动画中物体移动的起点和终点的图。一部分参与者看到的起点终点图是与动画一致的,一部分是不一致的,有的是起点不一致,有的是终点不一致,有的事都不一致。参与者要判断这张图是否跟动画一致。德语没有强制性体范畴,德语母语者在实验中更加注重对终点的判断,他们那对终点进行判断时的P300电位明显比英语母语者高。

ERP实验的示意图


我更倾向于把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称为一个「猜想」(conjecture),因为他们在提出时并没有非常有解释力的论据。而以上介绍的验证方法,都并非从根本上验证了这一猜想。在发表出来的成功实验背后,也许有千千万万不成功的炮灰实验没有发表(这也体现了发表不成功实验的重要性)。

究竟语言是否影响人的思维?如果有影响,影响多少?学术界和非学术界会一直争论不休。这个话题还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比较好。

参考

  1. ^Panos Athanasopoulos Aina Casaponsa (2020): The Whorfian brain: Neuroscientific approaches to linguistic relativity, Cognitive Neuropsychology, DOI: 10.1080/02643294.2020.1769050


可以


当然会,所以如果你严肃的打算做点有价值的思考,基本上必须要学一门与母语不同源的语言。

语言是思想的载体,在最深处甚至是无法翻译的。

很多元概念的无法翻译是文化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比如「normal」其实不能翻译为「普通」,「free」其实不能直接视为「自由」,moral翻译为「道德」其实也很勉强。

把「爱」对应为「love」也是个巨大的坑。

坦白说,因为这些底层的概念上的根本差别,一篇英文和它的中文译文之间存在著很难说得清的错位。

常常南辕北辙。

它甚至经常会造成人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的一种奇异的心脑分离。

语言能力不好,是一种致命的缺陷,思想的绝症,是必须解决掉的问题。对这一点,不要有任何侥幸。


会,不过是双向的。民族思想的取向决定了语言的形式,而语言后期的演化、交流与发展会反作用于民族思想与主流文化,推动著历史向前发展。


这就是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强假说(即语言决定论)已经被证伪了,现在弱假说仍有市场(即语言相对论)。

美国人萨丕尔及其弟子沃尔夫提出的有关语言与思维关系的假设,所有高层次的思维都依赖于语言。每一种语言都由文化规定了形式和类别,人们不仅根据这些形式和类别进行交往,而且用以分析现实,注意或忽略某种关系和现象,梳理自己的推理并构建自己的意识。每一种语言以不同方式人为划分对现存事物不断涌现和流动的意识。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语言决定思维,这就是语言决定论这一强假设。由于语言在很多方面都有不同,沃尔夫还认为,使用不同语言的人对世界的感受和体验也不同,也就是说与他们的语言背景有关,这就是语言相对论。由萨丕尔-沃尔夫假设的这种强假设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根本没有真正的翻译,学习者也不可能学会另一种文化区的语言,除非他抛弃了他自己的思维模式,并习得说目的语的本族语者的思维模式。

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阐明了语言结构决定某个文化群体成员的行为和思维习惯。这个假说阐明了我们的思维和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是由我们所使用的语言的语法结构来塑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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