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在公主去和親之前，她的守宮砂不見了』為開頭寫一篇文？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77 篇內容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77 篇內容 購買該鹽選專欄查看完整 77 篇內容
勁沙雕，使勁甜，蟹蟹_(??ω?? 」∠)_
在公主去和親之前，她的守宮砂不見了，那是她使勁兒搓了一晚上才搓下去的，就為了讓她父皇發現，然後一怒之下換個人去和親。
公主擼胳膊挽袖子在宮裡逛了大半天，惹的奴才們紛紛避讓，也沒人發現守宮砂的事兒……
「去，到我母后跟前哭去，就說不只怎的，我胳膊上的守宮砂沒了！最好看好時辰，逮著我父皇在的時候進去。」公主扇著扇子吩咐自己手下的小宮女，還特意挑了個平時愛哭又會唱戲的，名叫金豆兒。
小宮女金豆兒一個時辰後回來稟公主說，皇上聽完她的哭訴笑的直不起腰，說：「讓公主不必擔心，守宮砂那玩意就是騙傻子玩兒的～我兒若是喜歡回頭再點幾個玩兒就是了～」
倒是皇后又囑咐讓她別折騰了，應該相信她父皇，還能坑她不成。
——————2020.09.25我是蹲的人有點多，於是更一下下的分割線——————
「啪」公主一巴掌重重拍在上書房的桌案上，震得她手邊的茶碗搖了三搖，被皇上趕緊扶住。
「父皇我跟你說——」
「有話好好說，弄的跟要摔杯為號似的，嚇朕一跳！」
「咳，女兒這幾天查閱典籍，發現和親什麼的壓根就是個幌子，實際上就是給別國上供，啊不，封賞，封賞……」公主捋了捋皇上的胸脯給他順氣。
「總之，所謂聯姻其不就是為了公主帶去的豐厚嫁妝嘛，去的女子到底是誰、什麼身份壓根都不重要！漢代那種和親大國還不是每次逮個宮人、宗女的封成公主送走。王昭君、劉解憂劉細君哪有一個是皇帝的親閨女？」
皇帝捋著鬍子說：「也不盡然哪，春秋戰國時期各國間就聯姻不斷，結的是兩姓之好。秦國強大不強大，那也是經常把女兒、姐妹送出去作別國后妃的。」
「我明白了，父親是想讓我為碟者啊！像秦國公主一般，與母國暗通款曲，滅了夫國，榮歸故里……父皇你放心，不就是去旅遊個二三年嗎，兒臣保證完成使命，不忘初心！」公主說著還砰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皇上聽到「明白」剛想點頭，全聽完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他慶幸自己剛沒在喝茶。
「你再給我說一遍你要幹啥？還暗通款曲，還不忘初心？你咋不說你要上天入地呢？」
「要是人手錢糧足夠也不是不可以……」
就這樣，公主被罰將《女則》《女戒》《列女傳》各超三遍，學習學習迂腐婦女之道。
為啥不多罰幾遍？罰多了整個宮裡從宮人到后妃，從皇子到侍衛都得被她弄到自己宮裡抄句子去，皇上怕自己找個秉筆太監還得上後宮叫……
——————2020.09.27更——————
離京前三天，公主終於使人把手抄本送到了皇帝案上，厚厚的一沓紙上包含了二十多種字體。
皇上總體來說還是滿意的，能看出來那裡頭有五六頁乃是公主親筆，字跡也到底還算工整。
公主坐在綉墩上，出神地望著皇后親自給她添上的二十七隻箱籠。這些東西包含了金銀細軟，並她平時喜歡的衣食器皿、博古擺件，無一不精，無一不貴。
這些箱籠都在朝廷的嫁妝禮單之外，只作她的個人用度。此時公主最發愁的是：若是來日需要跑路，這些東西她的丫鬟僕婦能搬動多少……
正無聊間，殿外有人進來通傳，說是閆老嬤嬤到了，正在門下候著。
據說這位嬤嬤乃是本朝初代和親公主，那位傳奇人物平陽大長公主當年的陪嫁丫鬟，如今已過耳順之年，平時在宮裡不常見的，她要是出自己院們一趟那得是相當大的體面。
當下皇上皇后在重新給公主點守宮砂這件事上為了顯得珍而重之，特意費事把她請來，就是為了顯得隆重——只當剛定親那會兒壓根沒點過。
老嬤嬤給公主行禮的時候，公主側身避開了，老嬤嬤頗為高興。
誰知公主避完還給她回禮，這就壞了，老人家行動遲緩她避不開呀……等她避開身子公主已經行完禮起身了……
給老人家氣的，她在兩國宮裡七十年，從來就沒幹過這麼沒規矩的事兒。
你只見怹老人家微微一笑，小樣兒，老奴磕過的頭比你這輩子抬手讓人免禮的次數都多，還客氣不過你可是怪事了！
只見她一手鬆了拐杖，一手把攙著她的小宮女一把推開，雙膝一彎怦騰就跪了下去：
「不想公主殿下竟與大長公主如此相似……老奴從前只覺得您到底是她的曾侄孫女，相貌相似些許也是有的，不知殿下竟也如此仁慈善良、御下謙恭……大長公主您在天有靈啊，您可是眷戀母國、惦記兩國邦交，又轉世回了咱們宮裡啊，殿下？……」
公主勸了一柱香的時間才把老太太勸起來，她暗暗發誓一會兒乖乖聽話，趕緊點完把人送走，再也不跟她起幺蛾子了。
——————2020.09.29更——————
「您說，這去和親為什麼要點守宮砂啊，咱們這兒的婦女明明沒有那等糟粕習慣……要是為了好看還不如點在眉心～」「您可別說笑了，守宮砂是表明貞潔之用，哪兒能點在顯眼的地方。」貼身丫鬟紅翡低聲勸了一句，一邊用眼睛瞟著正拿個小石臼搗搗搗的閆嬤嬤，但願老人家耳背沒聽見她家公主的混賬話。
「父皇都說這玩意兒是騙傻子玩兒的，有什麼不能說的，略略略～～～」
「公主說的不錯，就是騙傻子用的。」閆嬤嬤擺擺手表示自己耳聰目明著呢，小丫鬟可快把嘴合上吧。
「既然公主好奇，老婆子我就說說吧，反正殿下以後也不在咱們宮裡混了，不怕教壞咱們這兒的小丫頭們。」
公主聽著這話不但沒生氣，還一臉美滋滋的把凳子往嬤嬤跟前挪了挪。
「嬤嬤可別只順著殿下說啊，奴婢聽說這守宮砂可是大長公主去和親時帶到夫家的，就是為了顯示我們禮儀之邦的風範～」紅翡趕緊把從前聽來的說法複述出來，免得公主得了嬤嬤的縱容更不把這當回事。
「這東西原只是前朝宮裡留下來的方子，到本朝已經沒人信了。」閆嬤嬤說著又使勁搗了兩下。
「大長公主她也是無奈……咳，當時咱們國家沒有對面強大，所以難免委曲求全，弄些稀奇的東西顯示我們天賦異稟，與眾不同嘛～誰知道還真騙著個傻子，他對此深信不疑也就算了，還沒事跟史官瞎叨叨，鬧的他們國家史書記載，我國女子體質特異，貞操的呈現方式與眾不同，直觀易辨……」
「哈哈哈哈哈，那等我去了再胡謅點兒別的說法逗他們玩兒～說不定還能順便坑坑以後過去的侄女侄孫女們，啊哈哈～～～」
「你這孩子不錯，是個有靈性的哈哈哈～～～」
……
點個守宮砂的功夫，公主與嬤嬤兩個宮裡傳聞最沒溜兒不正經的人相談甚歡。
閆嬤嬤走時乾脆把剩下的守宮砂都收到個細頸小瓷瓶里交給紅翡，讓她留著公主有需要再補；又使人把剩的幾隻壁虎並飼料也取來，交給綠翠養，那意思是瓶兒里的用完了這還有。
——————2020.10.01更——————
出發那天，帝後率領闔宮嬪妃、皇子皇女，並宮人們給公主送行。公主淚珠子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對皇帝說：「以後除了歸省，母親尚且能去看看我，父皇你就沒什麼機會了，讓你把我送走……」
她又握住皇后的手：「日後兒臣不在宮中，母后要平心靜氣，少跟貴妃那個愣貨生氣……」
貴妃翻了個白眼走上前來，用一副自以為憂傷的語氣說：「公主你可好走啊～走都走了怎麼還叫人家愣貨……」然而她那快咧到耳根子的嘴角讓人怎麼也感受不到她的憂傷之情。。。
「貴妃呀，前些天你不是說要給我添妝，還讓我想要什麼隨便提嘛。我昨天就讓人把你的私庫開了自己挑了一些裝箱，那邊那幾輛車裡裝的都是～」
撇開貴妃轉向下一位：「淑妃娘娘你宮斗可要加油(? ??_??)?啊，雖然這輩子怕是追不上貴妃了，但是也不要輕言放棄～」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就算我沒有貴妃姐姐狐媚，可是我比她小兩歲哇，再不濟等熬死了她我就也能升位份了，將來在那邊指不定……哎呦呦呦呦，貴妃你擰我幹什麼？」
……
公主淚眼婆娑地看著幾個小的：「以後沒有皇姐督促你們學習文武藝了，你們也要好好念書，日日勤謹才行。」
「皇姐放心，以後不用再幫你抄句子了，我們就有功夫寫作業了。」
「皇姐放心，先生說這下終於不用替你抄《女德》了，我以後會變陽剛的。」
「皇姐放心，以後宮裡再有什麼好吃的，你那邊沒有的，我都會幫忙把你那份吃出來。」
……
公主默默嘆了口氣，小孩子果然不適合跟她混，這一個個的都被帶貧了……
待到隊伍最後，公主與宮人一一話別，即將登車之時，卻見閆嬤嬤由幾個宮女扶著趕到。
公主忙上前攙住：「今日風大，嬤嬤怎還是來了。」
「山高路遠、人生地不熟的，這個丫頭紫玉——從小就在我身邊，最愛聽八卦。」
老太太伸手拉過一位至少三十許的宮女，「從前我給她講過不少那邊宮裡的事，公主讓她跟著應對瑣事，老身也能安心幾分。便是沒用，讓她講故事解悶兒也好。」
「嬤嬤……」
閆嬤嬤一抬手表示你先別說話：「更重要的是，她帶著我給您準備的八十一個錦囊，將來若遇困頓，或可打開幾個看看……」
公主仔細看去，剛跟著來的里個宮人正把紫玉的行李擱在隨行的車隊上，唯獨紫玉自己懷裡抱著個大布袋子，一刻也不離手。
——————2020.10.09我是由於各種原因拖更了好幾天的分割線——————
車琳琳，馬瀟瀟。
公主半闔著眼皮在馬車裡晃悠了好一會兒了，百無聊賴地抬眼掃視了一圈，發現紅翡在打絡子，綠翠拔了簪子在逗罐子里的壁虎。紫玉則暗自甩手，顯是那大袋子抱的累了。
「快放下吧，這路上就要走月余，一直抱著還不累死了。」
「既然是婆婆給公主準備的錦囊，那自是最最要緊的，奴婢只略有些乏而已，不礙事的。」紫玉歉然一笑，意思是還要堅持。
「若真是錦囊妙計，一個兩個，至多三五個也就到頭了，何須八十一個之多？或者列個單子豈不省事？快打開看看，依嬤嬤的為人，裡頭指不定是什麼好玩兒的物件吶～」
紫玉聽了這話也猶豫起來，按說這倒也的確是嬤嬤能幹出來的事，可前幾日怹吩咐大伙兒趕製的錦囊和老人家自己挑燈寫的字條子也不是假的啊。
不過既然是公主的意思，總要照做的嘛，紫玉最後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大布袋子一打開，正上頭就是一封信，封皮上寫著「公主親啟」。
公主拿了信拆開看去：
小殿下安好，
目下可出城了？老奴猜您就不會將這袋東西留著不瞧。紫玉那丫頭可攔著了？
非得做這些袋子主要是因為上面有編號，且袋子留著給人發賞錢也省著現做了。再有萬一來日丟了幾個，也只需把遺失的序號寫信告訴我，自然方便給公主補上。既然好奇，就先打開第一個看看吧。那綉了個壹字的小袋子顯然是特意放在了上頭，並不難找，打開是一張紙條並一個小瓶子。
瓶子上的封簽寫著「提神醒腦丸」，紙條上寫了這葯暈車犯困時都可以用，一般出遠門少的人都不知道這些。另將這葯的方子、用法用量也都寫的十分詳細。
公主含了幾粒米珠大的藥丸便去拆那標了二號的錦囊。
二號袋裡是一套方便攜帶的筆墨花箋並信封，看起來嬤嬤料定了她此時必然感動之情溢於言表，正想寫幾個字送回去，表達一下心懷感激。再有沿途風景變換，也可一記。
三號袋裡記錄了沿途各處重鎮出名的館子並各類招牌吃食。
公主一看就連連說著這序號排的差了，趕緊叫人騎快馬返回城裡買那天福號的肘子爐肉並松花小肚兒，還有其他幾家店的招牌名菜也不能落下！
四號袋裡寫了幾個凈水的法子，防備路上遇水質差的地方使公主受罪。
錦囊五號說讓紫玉一路上沒事閑的先給公主把那邊皇室的人物關係梳理清楚，省得到地方一下記著困難。
六號介紹了那邊宮裡有遇大事占卜的習俗，欽天監的外邦大神棍西比爾-格雷夫斯從前跟大長公主關係不錯。
七號寫的是，她以前給紫玉講八卦的時候只憑好惡、以偏概全，請公主也不要全信(●—●)
……
直拆了十幾個小袋子，到公主拆累了才停手。
幾人把其中物件分著收拾好，又把字條都攏在一起收在一個錦袋裡。正巧回京城買吃食的人回來兩個，紅翡和綠翠趕忙接了食盒，在車裡陳了條案擺菜。
公主吃著肘子，注意到紫玉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打了個嗝：「好了，講吧，那邊宮裡都有些什麼人？左右此處沒有酒，拿八卦就肘子也尚可～」
——————2020.10.12更——————
紫玉一聽公主讓她講那邊宮裡的事立刻來了精神，眼睛也亮起來了，整個人都顯得神采奕奕。
只見她迅速把懷裡的大布袋子紮緊，將其甩在肩頭又在胸前系好，又不知從哪裡找出柄摺扇握在手裡。
「那咱們就從背景知識開始講起吧～
這燕國朝廷呀，建國的時間和咱們國家差不太多。但是他們鈦祖早年領兵時受過傷，故而薨逝的早，咱們大長公主過去的時候燕太宗已經即位好幾年了......」
「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紫玉將摺扇啪地一聲在自己手掌上敲了一下，「當時那位太宗皇帝已有幾位后妃，宮斗的風氣十分厲害啊……」
一邊綠翠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一包瓜子，已經跟紅翡和公主分著嗑上了。
公主在紫玉停頓的間歇終究覺得她們仨這樣布大妥當，笑著遞了盤肉給她，示意她不用著急，邊吃邊講。
「大長公主被迫宮斗的事咱們慢慢再講，只是怹老人家終究只養下了咱們壽春長公主一個孩子。燕太宗只有兩個兒子，其中長子記在了咱們大長公主名下，是為世宗。
嬤嬤說，世宗那個老東西還是非常敬慕咱們大長公主的，他在位時是咱們兩國關係的蜜月期。
但是他們那邊皇族男子有個特點，就是宗室一個個的巨能生，偏偏選出來的皇帝都不咋行……
燕世宗理政兢兢業業，只有高宗一個兒子。高宗好男風，他一即位就遣散了後宮和男寵天長地久，所以他沒有兒子。」
說到此處，紫玉故意稍作停頓，將座下三人掃視了一遍。看那表情，對面要不是公主在聽，她非說出那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不可。
「高宗駕崩的時候總得找個人即位，就挑了他堂兄弟的兒子，太宗次子的一個孫子過繼，這就是公主要嫁的，燕國現在的皇帝陛下了。」
說話間紫玉從袖口裡翻出一張人物關係草圖呈給公主：
——————2020.10.14更——————
行過十八個重鎮後，車隊終於臨近燕國都城，一路享受美食的公主也終於沒了什麼食慾，連八卦聽的都不起勁兒了。
對此幾個貼身的宮人雖絞盡腦汁，也終究沒什麼有效的辦法，蓋因閆嬤嬤已經回朝二十幾年，連紫玉也說不出燕國當今的皇帝到底如何。
當然了，剛定親的時候，公主也聽他父皇說過燕國那個小狐狸相貌英俊、文武雙全。
可是那能信嗎？那是想忽悠她去和親。
況且他父皇也是聽使臣瞎吹的啊，使臣那種東西能信嗎？他就是去求親的，他能說自己主子長的不好還是個滾球嗎？
父皇都覺著他是小狐狸，那能是個純良的人嗎？
而且聽紫玉講了一路他們那邊的宮斗環境，他們能養出什麼仁善的大好青年嗎？
這麼想著，公主覺著吃進嘴裡的炙鹿肉都不香了，只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扣著那點守宮砂玩兒……
給紅翡嚇的趕緊把她手拽開：「公主若心煩，掐奴婢兩下也好啊，何苦跟那祖宗過不去。您向來愛乾淨，多洗兩次澡也便罷了，可一路上已經補了兩次，奴婢的瓷瓶早就空了，連瓶子都扔了。綠翠可是給那兩隻手宮取了名字，您答應讓她一直養著玩兒的……」
「一時沒注意……都快到地方了，再洗兩次澡也掉不了。他們倆呢，怎麼半天沒在這兒？」公主放下袖子轉移了話題。
「跟方嬤嬤學規矩去了，畢竟與往後和只伺候公主您一個人不同了，嬤嬤說這幾天讓我們輪流去崗前培訓，她還指望著早點把我們教好了，還回咱們宮裡跟皇后娘娘身邊那幾位老姐妹打牌呢～」
正說到此處，馬車帘子一挑，綠翠彎腰進來見過公主，說聽完方嬤嬤教導她先回來，紫玉去看小丫頭金豆兒唱戲了。
金豆這丫頭本是貴妃她爹送進宮的戲班子里的小戲子，宮裡提倡節儉原是把她們戲班子遣散了，帝後可憐他們沒有去處就分到了各宮當差。
金豆原叫金伶人，因為年紀小長的也瘦小從前沒少挨欺負，於是除了真唱戲之外更練就了一身編故事「唱大戲」的本事，便是到了公主宮裡人人和氣，也沒改了有事無事愛期期艾艾唱上一出的毛病。
公主見她這樣，沒事就愛掉金豆子哭上一哭，就改名叫了金豆兒。
在公主身邊，實在是總也沒什麼人挑事兒，小丫頭實在憋不住了就在外邊真的唱以前學過的戲……紫玉有一次路過，她是個愛聽人講八卦唱大戲的啊……
於是兩個相差近二十歲的宮女就成了忘年交，人前一個叫「紫玉姑姑」十分乖巧，一個御下有方不失威儀；人後則一個編故事編的起勁兒，一個聽故事聽的痴迷。
對於這種事情，公主的態度一向是：人家又沒耽誤幹活，解放天性消遣一會兒並無不可～
再者，既然傳說那邊盛行宮斗之風，讓大宮女點亮點兒宅鬥技能——那跟宮斗多少也是相通的——自己以後也能少被別人坑點兒。
這天金豆兒就唱了個戲子被紈絝公子強搶的故事，唱到那個小花旦來不及向師傅、同門還有妹妹告別就被擄走時，一個音顫出七八個彎兒，紫玉回來的時候眼睛都是紅的……
這倒一時打斷了公主的思慮，趕緊讓人煮了雞蛋來給她的大宮女揉眼睛。
——————2020.10.15更——————
一行人到了燕國都城，先被安排在館驛下榻，只等著欽天監算出的吉日到了舉行封后大典。
誰知剛安頓好燕國皇宮裡就來了人。
那婆子瞧著五十多歲，擺著一副更年期的面孔，開口就是「奉仁老親王之命，來驗公主的貞操」。
她這個身份口稱公主，就表示在驗明正身前，燕國並不接納這個皇后了。
公主差點沒樂出來，可別承認她，最好現在就把她遣返～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在做夢，欽天監連吉時都算好了，就算真看不上她也得先成婚再想法兒把她廢了幽禁起來……
公主是誰，她可是跟貴妃那個楞貨鬥智斗勇近十年的人！
一時沒想好如何應對，於是她悠悠打了個哈欠……畢竟對手是貴妃那樣的人，那些過往根本算不上正經宮斗，她在這方面的經驗約等於零……
只是一瞬，紅翡攥緊了公主的衣擺，紫玉邁了半步擋在公主身前，綠翠一改往日懶得說話的脾氣冷笑道：「仁親王一個作叔祖的竟然來驗侄孫媳婦的貞操真是可笑，作臣子的來侮辱主子，你們燕國真是好規矩！」
方嬤嬤才打點了幾件瑣事進來，聽得這話立刻義正言辭地表示燕國如有此要求，需要經官方途徑協調才是。
門下小金豆兒聽了幾句已經嚎上了，還拽著小姐妹銀鎖跟她一起嚎。這當然沒完，她邊嚎著邊聽了那邊綠翠的幾句嘲諷，覺著此言甚是有理，就立馬編成了唱詞，期期艾艾地唱起了仙女下凡卻遭路邊潑婦羞辱的故事……
再看對面，燕國嬤嬤已經懵逼了。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這……奴婢實在沒有別的意思，若是按照常理來說，這驗身之事確是有所冒犯……可這貴國女子的體質……雖說讓公主擼上小半截袖子，奴婢也僭越了，可……再者老王爺到底是聖上的親生祖父，便是已經過繼……」
「噗……」公主才不關心那個老王爺到底是誰呢，鬧了半天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這些人對守宮砂還真信。這還應對什麼呀，直接折起袖子給她看一眼不就完事了嘛。
雖說有之前的諸多插曲和不愉快，那嬤嬤看到公主手臂上的紅點還是樂出了花，表示貴國誠不我欺，終於又給我大燕送來一位貞潔高貴的國母blahblah...
公主這邊一眾人都在默默念叨，無知真可怕，幸虧我們宮裡知道你們無知想的夠周全，要不然公主得多冤枉……
公主本人則在一邊發獃，想著自己怎麼才能有點被退回去的可能……答案是沒有，除非兩國邦交不要了。。。
作為公主她沒溜兒是沒溜兒，可總不能置兩國百姓的太平安樂於不顧不是。這麼想著她把自己都給感動啦，暗暗思度著有空把自己的和親事迹寫成畫本子流芳百世，是不是也並不太過分。
——————2020.10.16更——————
成婚那日，公主終於見到了燕國皇帝本人。鳳輦趨近大殿，遠遠看見那穿著婚服戴著金冠的人果真身姿挺拔不是個老頭子，她才略略鬆了口氣，放過那個已經被自己扣出汁水的紅蘋果。
待到階下，悄悄瞥見那人果然丰神俊朗，便又吐出半口氣。至於什麼「文武雙全」與否，一時便難以得知了，畢竟她既不能出幾道題，答對了才許他進門；亦不能假裝刺殺來試他的拳腳。
不過日常有宮人們陪著作酸詩練拳腳，皇帝會不會這些倒也無妨，瞧著養眼，當擺設使人心情愉悅也便夠了。
至於人品，唉，雖然一時間更不易探查，但既沒抱過太大希望，想必也就不會如何失望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友邦帝姬，昭華公主。系出高閎，祥鍾戚里。溫婉淑德，嫻雅端莊。是以使使持節兼太尉授皇后璽綬。
夫坤德尚柔，婦道承姑，崇粢盛之禮，敦螽斯之義，是以利在永貞，克隆堂基，母儀天下，潛暢陰教……」
公主忍著哈欠半懂不懂地聽完了封后詔書對她的吹捧與教導，一邊思考著這燕國人都沒見過她，怎知她「溫婉淑德，嫻雅端莊」，一邊接旨謝恩，任人擺弄，啊不，引導著走流程……
洞房裡床帳高懸，紅燭明亮。婆子們唱完了祝詞，紛紛退下。
公主清了清嗓子剛要尬笑——畢竟這麼尷尬的氣氛也只能尬笑了，小皇帝拽起她的袖子看到守宮砂哼了一聲，用鼻孔對著她吐出一句「奇巧淫技」，抬起腿來就往外走。
「等等！」公主也站起來對他怒目而視：「你不待見我無所謂，看著我把這勞什子搓下去再走，十多天沒好好搓澡彆扭死我了。」
「什麼玩意兒，你說朕無所謂？」
「有沒有所謂您也不待見我，就不要在意那些細節了……」
「哼 」皇帝甩著袖子就走了，走到門口他又停了須臾，倒退著回來說了一句「日後朕會每日派人來檢視皇后的守宮砂，到朕哪輩子開心了想睡你為止～」
公主驚訝的合不上嘴，反應過來就蔫兒了，這哪是小狐狸啊，這明明就是個老陰嗶——剛剛就不該提自己想搓澡的事……
皇帝縱然不喜歡女子弄守宮砂這種騙人玩意兒糊弄他，可思及兩國邦交也不能真一直晾著那個昭華公主。好在她那什麼美人才女的名頭不是白得的，委屈委屈自己，不交流感情也能睡的下去。
想著大婚當日沒有圓房這件事，必然會因著他日日派人去驗守宮砂在宮裡傳開。他有自信，皇后丟了這麼大的臉，不出兩天就會來找他服軟，求他到她寢宮「坐坐」～
然而皇帝等了五天也沒聽到「皇后求見」的消息……要不是知道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規矩嚴明，他都得懷疑皇后讓人攔下了不給通報……
——————2020.10.18更——————
「回皇上，皇后娘娘自進宮第二日同皇上去奉先殿祭拜之後，只去御花園逛過一圈。
娘娘她先是躺了兩天，說是大婚那天禮儀服飾太過繁瑣累著了。第三天說倆多月沒吃好飯，讓幾個宮女和嬤嬤做了些拿手菜，還親自去御花園挑了些菊花涮鍋子用。後來散下來也給咱們分了不老少，大伙兒都說幾位嬤嬤和姐姐的手藝真不錯～
這兩天也是每天額外點幾個小菜，再就是和幾個貼身的宮人商量著如何改造寢宮，說是要在入冬之前改造完成。」這是皇帝安排在皇后宮裡的小閑子聽宣在御書房回話了。
「呃……著急！見不著皇上這事，方嬤嬤、袁嬤嬤、咱們厲嬤嬤、還有紫玉姑姑和紅翡姐姐天天都提，那皇后娘娘肯定得著急……吧？奴才到底不是近身的觀察的不仔細，要不回去請教了厲嬤嬤再來回話？」
「等等，菊花鍋子……她去御花園摘的哪一片兒的菊花？」皇帝掃到茶碗里的菊花茶——取來那麼個皇后他的確需要降降火，他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趕緊讓人傳御花園的管事兒來回話。。。
小閑子：「這……奴才也沒跟著去呀，說來娘娘也是厲害，摘回來的菊花個個都有您用的天青色筆洗這麼大，五顏六色的，有幾朵顏色跟這筆洗也像呢～」
……
皇后宮中，昭華公主正在接受來自幾個貼身宮人的批評與教導。
方嬤嬤：「帝後除典禮外都沒見過面，真是古今未有之奇聞。公主來和親，本是兩國邦交之紐帶blahblah...帝後離心，則社稷不穩blahblah...」
公主撓了撓胳膊，低頭裝鵪鶉。
紅翡：「嬤嬤說的對啊。」她給方嬤嬤端了杯茶。
袁嬤嬤、厲嬤嬤：「方姐姐她確實說的對呀。」
紫玉：「公主我跟您說，您到現在還沒侍奉皇上的事宮裡已經傳遍了！我都沒太打聽，也就隨便在宮裡轉了個遍，從御膳房的廚子到茅房專刷恭桶的小雜役，就沒有不知道這幾天皇上都沒召見您的。」
一氣說完，公主沒太大反應繼續裝鵪鶉，紫玉自己越說越著急，最後一拍腦袋跑回屋抱出了她的大布袋子翻翻撿撿……
綠翠：「別看我，她們說的都對，我支持您做自己也沒有用。」
紫玉又拆了二十來個錦囊總算整理出一些自認為有用的，按個紙條捋平了呈給她家公主看。
公主隨手拿起一張，上頭寫著：「——皇上鬧脾氣耍態度怎麼辦？——色誘之。」
又拿起一張：「——皇上政務繁忙脾氣暴躁怎麼辦？——色誘之。」
「——皇上面黑心冷怎麼辦？——色誘之。」
……
公主：「……閆嬤嬤她，是不是覺著我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姑娘？……」
紫玉：「是說過公主好看，原先就經常誇您一雙杏核眼跟大長公主年輕時長的一模一樣～」
公主：「……其實啊，聯姻而已，你們平時不讀史書所以不懂。我呢，在這兒其實就是個吉祥物，比放個質子顯得關係更好一點。
其實我伺候不伺候那個老陰……他們燕國皇帝吃喝拉撒睡都是一樣的，咱們宮裡的俸祿也沒受影響吧～
你們想啊，要是你們每天不用幹活照樣發俸祿開不開心？但是你們什麼都不幹不行吧～
但是我這種情況呢？皇后不侍奉皇上等於合法吃空餉啊。這就跟白吃白喝白嫖、看文不點贊的道理是一樣的，都爽的一匹。～～～」
綠翠「失手」砸了一隻茶杯，四下竟安靜一時，公主才發現周圍幾人沖她擠眉弄眼的眼珠子都快飛出去了。
剛剛一直低著頭的紫玉說了句：「今兒金豆兒怎麼這麼消停，都沒唱戲——」她說著抬起頭來也立時頓住……
公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發現了門口臉黑成了鍋底的皇帝。。。
——————2020.10.19更——————
「陛下……您……剛到？」隨著屋裡屋外的宮人跪了一地，公主只能先開口打招呼尬聊。
「皇后覺著自己長的天下第一好看的時候我就來了。」
「臣妾御下不嚴，這麼半天竟沒人通傳，還請皇上贖罪。嗯，臣妾必定嚴懲不貸，日後嚴加管教，不教他們再丟皇家的臉。（還不快退下）」昭華公主一邊說著一邊在背後擺手，讓幾個宮人悄悄退下，以免招災。
「皇后不要轉移話題嘛～」
「呵呵……」
「我們燕朝一向法度嚴明，決不允許吃空餉的事情存在！德勝，傳敬事房的宮女來伺候！」
「那個，我我我……我是皇后啊，這銀餉不銀餉的還不都是咱們皇家的事……我同你祭過祖了！一家人的事，剛剛不過打個比方～」
「呵，一家人！那好，這幾日在宮裡可還習慣啊？習慣啊，吃的好喝的好啊，那就好～既已白吃白喝啦，那還不得加上白嫖了朕爽個全套啊？～德勝，傳敬事房的人來！」
「等，等等！你……我……我錯了，不該好逸惡勞白領俸祿，我伺候你就是了。眼瞅著再有不到倆時辰就該用晚膳了，我理應伺候你吃喝的。妾讓小廚房做了蒸羊羔、蒸鹿尾……江米釀鴨子，煒了小半天了……」小皇后狠了狠心，「等會兒上來都給你吃吧～」
皇帝來時本就是要訓人的，一到就又被氣著了，原想好好治她一治讓她長點教訓。
可這會兒見著她那強詞奪理委曲求全，又下定決心才把好吃的讓給他的樣子，心裡又莫名想笑，連再逗逗她都不忍心了——當然他才不承認不忍心，他說服自己的理由是，這個小丫頭太聒噪了，自己想清凈一會兒。
皇后慫了，為了不讓這位爺再想起敬事房的事，暗下決心用膳之前絕對不能讓他閑下來。那點心冰碗楊枝甘露的，不要命似的往上端，最後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更是親自去煮了一鍋的銀耳雪梨羹，還堅持表示這玩意兒技術難度大，底下的人都沒她做的好……
皇上看著整鍋端上來的快煮化了的梨子，打了飽嗝……
「皇后提前把朕灌了個水飽，還是捨不得你那江米釀鴨子啊～」
「啊？你可以裝食盒裡帶走～」
皇帝臉立刻就陰了，伸出去的手也拐了個彎盛起了梨子，旋即卻將碗遞到皇后面前笑道：「這銀耳雪梨還是女子吃最好～」
小皇后看著他笑的陰險，就覺著這裡頭定有陰謀，不過自己親自煮的東西總沒有問題，於是小口吃了起來。
好容易在他面前吃完了碗里的東西，沖他嫣然一笑。還沒等笑完就見他拿過那碗添滿了又放回來……
明白了明白了，公主尬笑著又更慢的吃了起來，心說裝腔作勢，啊不，裝優雅，不不不，姿態優雅你姑奶奶我最擅長了，今兒戌時之前我都吃不完這一碗看你有沒有功夫在這兒看著～
皇上盯了三柱香的時間，發現那碗里的東西連小半碗都沒下去，看昭華公主那樣子又著實優雅端莊的不得了，實在沒法說她是故意磨蹭。
於是他挑了挑眉：「慢點兒吃，別嗆著了～」說著還起身故作寵溺地用袖口替她拭了拭嘴角，小心翼翼地沒真讓自己袖子沾上湯水。
還沒等公主反應過來表達一下自己的噁心之情呢，只聽他又開口了：「不著急，朕來之前把摺子都批完了，一時吃不完，朕就歇這兒了陪你～」
……
公主吃完七碗之後，皇上終於忍著笑走了。
雖然分開之時一個用拳頭抵著口鼻笑意盈盈，一個癟著嘴內心已經上演了一場家暴大戲，夫妻二人分開之後乾的第一件事兒倒是一樣的——找茅房（恭桶）！
一個坐上恭桶罵著：「老陰嗶——壞的很！」，一個進了最近的茅房腹誹著「憋壞了朕小心你後半輩子守活寡！」
——————2020.10.21更——————
庚子年九月初三，晴。
皇后的日記是這樣的：
今兒老陰□竟要與我白日宣淫，這個老色胚也太可怕了吧。哪天他要是昏庸了亡國了，那鍋不都得本宮背啊，不背不背。
幸虧我機智，一直找些事讓他分神。後來，唉，我幾年都不想再吃銀耳雪梨了。
有點想四皇妹了，要是她在，必要替我吃下大半的……
說來皇上這人皮相湊合，腦子也夠用，其實我也不虧的。只是一天天的態度要命，成天只拿鼻孔出氣（劃掉）看人，沒事就黑臉，我又沒招他，不知是不是對我們母國朝廷有什麼意見。
按理也不該呀，兩國太平了幾十年，目下又在聯手抗擊西戎騷擾，聽說父皇到邊界談判喝了酒還拽著他硬要義結金蘭來的。是狗皇帝自己不想割破手掌跟我爹歃血為盟，說自己太年輕合該作晚輩，兩國才和的親啊。
我老爹怎麼不派個小混蛋來跟他結拜，又不是沒有皇子。
不過想想我那幾個弟弟年齡小不說，一個見人就愛子曰詩云，一個天天惦記著讓尚衣局給他做花裙子穿，還有兩個被各自的奶嬤嬤抱在懷裡，拿過來老陰□也很難看得上就是了……
自那日之後，皇帝三天兩頭就要以皇后還欠他一頓飯/晚飯/蒸羊羔/蒸鹿尾/……/江米釀鴨子為由，到皇后宮裡坐坐。
但是若要說他心思不純吧，倒也說不上，畢竟他每次除了讓皇后親自侍奉他吃飯喝茶，也就是言語輕浮些，經常逗一逗她。
便是用過了晚膳再磨一會兒，天色有些暗了，他也只是誆得皇后手足無措炸毛兒之後，志得意滿地笑著回自己的寢殿，從不強行留宿。
「誒，你們說這斷袖之癖會不會遺傳呀？」皇后發了會兒呆終於想到一樁有趣的事，見屋裡只有幾個貼身的宮女在，不由脫口問了出來。
紫玉：？？？
「皇后娘娘慎言吶。」紅翡一時神色緊張地晃了晃她的胳膊。
「皇上是過繼在先皇名下以承大統，又不是親生的你不要亂想……」綠翠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兒。
「那你們說，他那麼一個老陰……那麼一個高冷傲嬌怪……對呀，他好冷傲嬌啊，他舍不下臉啊哈哈哈，看來本公主我是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咳咳～」窗下傳來一聲男子的輕咳。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我記得咱們宮裡幾個內侍都是從小進宮的吧？這男子聲音還中氣十足……老——皇帝陛下你怎麼能聽壁腳？！」
「本來在你屋檐底下晒晒太陽，誰知道皇后這麼愛背後說人壞話呀～」
皇后：「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壞話吧，先皇治國有方，臣妾一向很欽佩他老人家的。」
皇帝打了個哈欠：「你還說朕是高冷傲嬌怪～」
「那……那又不是假話……你要敢於納諫啊，那樣才能門庭若市，賢臣雲集，你說是不是呀～」
「前朝自有賢臣，皇后不用那麼賢也使得。」皇帝伸了個懶腰邁進門來。
「那哪能行啊，娶妻娶賢嘛～」
「噗……你還好意思說自己賢？妻子賢惠最重要是什麼呀？」
「不善妒？」
「呸！朕還沒有納妾的打算。」
「我的天吶，難道你真……？」
「胡思亂想什麼呢你」，皇帝用手指在皇后腦門兒上敲了一下，他還假裝威脅地靠近了半步，「你是不是現在就想了解一下我到底有沒有龍陽之好？！」
公主心說古書里那些斷袖的皇帝一個個的也都沒耽誤娶妻生子，也就你宗法上的爹那麼一個至情至性的天真派，但是她沒傻到說出來。
——————2020.10.24更——————
這日皇帝照常搶了皇后最愛的幾道菜，吃完還賴著不走在她宮裡歇了晌，害的皇后只能把她柔軟整潔香香的床榻讓出來給他睡，並拒絕了他一起歇的邀請，替他更了外衣就立馬跑出去了。
她先是聽著紫玉正在院門外訓斥個小太監，過去問了幾句，安慰了紫玉半晌讓她消氣，回了院內無所事事便跟小宮人們討論起哪天再吃一頓菊花鍋子、再制一道蟹粉獅子頭的事。
「原來咱們宮裡那些玉翎啊、墨牡丹、瑤台玉鳳、輕見千鳥什麼的，母后寶貝的不得了，一直不許我煮來嘗嘗。那天嘗過，也不過爾爾，不比那些普通品種強到哪裡去，白白冒著被罵的風險去摘了。你們有吃出區別的嗎？」……
「皇后進來替朕更衣！」
完了，又被抓包了。
皇后原以為這人應該睡著了，自己又是小聲說的應該沒事，這聽力沒準真是練過武的了……
進內室勾起床帳……麻蛋，她走的時候這人明明好好穿著中衣，什麼時候脫下去的，人家閨房裡的被子他怎麼能直接蓋在身上！經過人家同意了嗎？！
皇后這麼想著，那表情就可想而知了。
皇帝：？？？你不應該害羞嗎？
其實一個小姑娘炸一見這情景，反應過來還是很害羞的，但是昭華公主是誰，承認自己害羞多沒面子的事，何況此時再表現出來害羞不是等著讓老陰嗶嘲笑她反應慢嗎？！
於是她轉移了視線：「趕緊把中衣穿上，入秋了你也不怕著涼。」
皇帝睡眼惺忪還不忘微微挑眉：「我們是不是應該聊一聊菊花的事？」
「啊，菊花啊……上次涮鍋子沒叫你是因為咱倆不熟，你現在三天都要在我宮裡吃五頓飯了，下次落不下你，嘿嘿嘿……」
皇帝：「……我原以為你就是沒見識，不認得那些品種，你明明知道是名品，咱倆還不熟你咋好意思摘的？你要是摘個三五七八朵也就罷了，你都快給我罷園了；你要簪花戴衣領上也就罷了，你還是吃……」
「哎呀，皇上您竟然能一氣兒說這麼多話，心肺功能不錯嘛，將來定然能長壽～而且你我夫妻一體，摘兩朵花而已你不會和自己過不去的，是不是呀～」
「→_→朕腎功能應該也不錯，你要不要了解一下？」
「啊……那個，茅房在後殿邊上呢，皇上您穿上衣服再去吧。」
「恭桶。」
公主心說，什麼毛病，那恭桶也有搬到別人寢殿里用的？
「呃……聽說你日常大多住在上書房東間，恭桶取來總要兩刻鐘的時間，倒不若茅房方便些。」
「朕要用你的。」
「！！！」，公主咬著牙，「那東西是私人物品……」
皇帝樂了：「你我夫妻一體，不必在意這些小節～你不會不許自己用自己恭桶的是不是呀～」
……
皇帝坐在皇后用了十年的檀木恭桶上笑出了聲，因為那盆兒雕成了蛤蟆型。大肚兒蛤蟆嘴裡正好叼著草紙，那眼皮子上還有公主小時候學寫字時刻下的兩個小小的「蛤」字。
——————2020.10.25更——————
「昭華啊，」皇帝賴在皇后宮裡還沒走，他還拉小手把皇后拽到了自己跟前。
皇后翻了個白眼：「你見過有哪國把封號當名字叫的？」
皇帝不由蹭了蹭鼻子：「這不是你也沒告訴過我你閨名叫什麼，可有小字嘛。」
「聽說合八字的更貼是皇上親自送到欽天監的。」
「……當時並不認得你，沒注意那許多細節嘛，嘿嘿。」
「哎？你平時都叫我皇后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又想出了什麼陰險的主意？」昭華公主一臉「少算計我，我又不傻的表情。」
皇帝又拿手指蹭了蹭鼻翼：「你那天不是說伺不伺候我吃喝拉撒睡都是一樣的嘛～
吃喝自不用說，早就伺候過了；剛你雖然跑的快，好歹替我準備了恭桶和草紙，拉撒呢，也勉強可以算上。既如此，這下三路的事本是一體的啊～」
皇后臉上終於顯出了羞慚之態：「皇上也說了吃喝拉撒睡，我替你更了衣，給你遞了枕頭的，自是都伺候過了……」
「唉，」皇帝老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人拉過來坐在了自己腿上，「你出嫁前肯定是受過為人婦的崗前培訓的，與朕說說，為什麼不願意呀？」
「嗯，」公主撅了噘嘴，「那時我們宮裡的教引嬤嬤——我們宮裡的好幾個娘娘進宮前都是她教導的，包括貴妃那個楞貨，所以我一直不大喜歡她。
當時她跟我說，為人婦最重要的就是『忍一忍』。尤其是新婚之夜，無論你如何施為，我就算不打算配合也要竭力忍耐，不能反抗也不能打你。
那她都說得忍耐了，還讓我收斂心性不能打你，一想也不是什麼好受的事情吧？所以那天你主動出去我都樂蒙啦。」
「………………你說你在母國宮裡都是什麼形象啊。。。」
「可能，比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稍微好一點兒？」
「又胡說，」皇帝難得耐心也無奈地揉了揉她的頭髮，發現揉亂以後毛絨絨的手感還不錯～「呃，其實也許應該，聽說那什麼，剛開始是會有那麼些許不適，不過也就是片刻須臾的事，習慣了就好了……」
這天皇帝到底沒有回他的上書房，皇后近身的宮人們那是一片歡騰。
從一開始敬事房的宮人們聽命前來，紫玉已經使了小宮女銀鎖、銀盤和小太監小杯子、小碟子去御膳房，跟和她聊過天的廚子討了一桌席面；
綠翠在院里的合歡樹下挖了兩罈子前幾天她家公主剛埋下去的女兒紅和梅子釀；
紅翡開心的蹦起來流下了激動的淚水，轉頭就去她們日常換班休息的偏廳，帶著咿咿呀呀哼著《天仙配》的小金豆兒擺桌子。
袁嬤嬤和厲嬤嬤更是拉著手互相道喜，說著「親家你好」、「老姐姐你真是奶娘嗎？我也是啊，哎呀，緣分吶」。
連幾個相熟的大小太監，並皇上身邊的德勝也偷空來蹭酒行令，互相彈腦瓜崩兒——他們自稱是在彈冠相慶……
幾人歡歡喜喜乾杯的時候才發現，哎呀怎麼少了個人？方嬤嬤哪兒去啦？
幾個得臉的都去找她，終於在方嬤嬤自己屋裡找見了。這位掌事嬤嬤擺了香案，正在拜她供奉的菩薩像……
只見她雙手合十，臉上涕泗橫流也沒耽誤她嘴裡念念有詞。
眾人一問才知道，她老人家是在感謝菩薩讓公主和夫君相處融洽，使她不負母國帝後的期望和囑託——這樣她也能早日放心去討恩典回國，和她的老姐妹們去打牌。
另外，拜觀音菩薩省事啊，直接就可以開始求子啦！
但願公主殿下今兒肚子里就能有小娃娃，到時候她帶著一家三口，也沒準兒是四五口，和和美美的畫像回去多開心多有面兒，估計她那些老姐妹們打牌都不能好意思贏她了。
——————2020.10.29更——————
半夜丑正時分。
「哎呀哎呀，多多你快看～」皇后睫毛上的淚珠兒還沒幹，卻突然發現了一件新鮮事。
「？？？你怎麼知道的我小名兒？」皇帝驚了，他皺了皺眉，「這名字太難聽了，不如叫我淵哥哥吧～」
「噗……也太酸了吧，虧你想的出來～」這沒正經的樣子惹得皇帝輕拍了一下她腦袋，「我們宮裡有位老嬤嬤，以前隨和親隊在你們這兒待了幾十年，你們家人名字都那麼有趣，容易讓人記住嘛。
所以我知道你姓花屬乾字輩名淵，小時候被你祖父——現在該叫叔祖寵的沒邊，養著太廢錢，乾脆起了小名兒叫多多，啊哈哈哈哈哈～」
「不許再笑啦，」皇帝伸手掐了掐皇后的臉蛋兒，「咳，剛想讓我看什麼？」
「你看這守宮砂竟然真的變淡變模糊了啊，我還一直以為它就是騙傻～……騙人的呢。」
「……其實也不一定真是那種效果，剛才出了那麼多汗，蹭一蹭本就愛掉了吧。而且我看那點子殷紅可愛，不是還多嘬了兩口嘛～」
皇后臉又騰地紅了，心說你當初不是最不待見這奇巧淫技的玩意來的嗎？於是錘他兩拳，又啐了一句「不正經」，便徑自轉頭睡去。
第二日皇后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因著早已過了大婚輟朝的日子，那人自然是不在身邊的。
聽見屋裡有動靜，侯在門口的紅翡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請示著可要起床，隨後吩咐著粗使婆子準備熱湯，自己先端了水盆進內服侍。
綠翠吩咐了小丫頭去小廚房告訴皇后要起了，讓兩刻鐘後把早……早午飯端來，便也拿了些雜物進門。
幾位嬤嬤都在小廚房親自備膳。
袁嬤嬤和厲嬤嬤兩個當過奶娘的，一個說新婦勞累虛弱應該多補補，指揮著雜役早早處理了肘子等物，要做紅燒蹄髈、肉沫海參和酥白肉；一個卻說累的狠了必然食慾懨懨，清粥小菜爽口的才好，於是她做了粳米粥、糙米粥、雞蓉粥、皮蛋瘦肉粥，並荷葉麵疙瘩湯，利口的小菜更是擺了一桌子。
兩人爭執不下，只好各做各的，全然忘了昨天「奶親家」叫的親切。
方嬤嬤望了望天，心說世人都說一孕傻三年，這兩位老姐妹年輕時生育頗為頻繁，恐怕這腦子就一直沒緩過來。話說她倆長的一個珠圓玉潤，一個略顯乾瘦也不是沒有道理……於是她親自動手熬起了雞湯。
紫玉呢？她不是自小跟著的，這會兒不好近身服侍，其他又萬事插不上手，出去溜達嗑瓜子聽八卦了。
皇后吃了飯沐浴後，終於可以閑下來歇著了，她長舒了一口氣。
剛用膳時她本想吃了那碗雞湯麵，再啃兩個燉的滑嫩穌爛的雞腿便作罷的。然而你看兩位奶親那期待眼神……得，左一口肘子右一口清粥接著用些吧。
歇下片刻剛打了幾個嗝的功夫，老陰……多多竟然就回來用午膳了？！
皇帝進門看見貴妃榻上歪著打嗝兒的皇后就笑起來，一邊讓人布膳一邊拉她起來叫她陪著用些。
皇后只讓人給她上了碗山楂水，便問起「今兒怎麼來的這麼早」、「你那些摺子是不都還沒批」。
「早上沒來得及吃幾口早飯，早就餓了，再者，」皇帝睨了她一眼，「也想你了，可好些了？」
見皇后瞪他一眼，不但沒收斂，還笑著說他大婚時只輟朝了兩天，不合禮制，若是現在補上，想來群臣也不會有意見。
皇后立馬說：「你可拉倒吧，少害我被誣陷說成妖后！哪天你要是昏庸了被拉出去祭旗的可是我。」
在一片「娘娘慎言」的規勸中，皇帝也學她翻了個白眼兒：「你能不能盼朕點兒好……總要相信你夫君才是。」
——————2020.11.01更——————
用過午膳，皇帝沒多留就去上書房了，過了兩個時辰卻也早早回到皇后宮裡。
他握了一下午的筆似還沒夠，拉著皇后給他磨墨，與他對詩陶冶情操。
然而沒一會兒皇后湊近一看，發現紙上的酸詩句三句不離什麼「宮砂既褪」、什麼「新婦初嫁了」、什麼「昨夜新褪守宮砂」……
這人還涎著臉皮表示要給她代筆，一定幫她把初為人婦的嬌羞書寫的淋漓盡致……
皇后鼻子里哼了一聲，翻個白眼就計上心頭。
「皇上可聽說過，有些病症，治療起來需要童子尿入葯？」
「是有此事，病症嘛也是沒辦法的事。愛妻如何問起這個？」
「我就想啊，如今皇上若是哪天得了這種病症，就不能拿自己的尿入葯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想想你喝別人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噗……」門口守著聽吩咐的紅翡沒忍住笑，綠翠翻了個白眼，二人互相拉著走遠了些，到中廳門口外側侯著。
「………………」最後皇帝無賴地表示「你破了我的童子功你要賠我」。二人笑鬧了一陣，到底皇后面嫩守禮些，不許他胡作非為才作罷。
用了晚膳，皇帝讓人早早服侍著洗漱後，就揮了揮手把人都遣了出去。
他笑吟吟地朝皇后走了兩步，卻見她撫一撫衣裳，端端正正跪了下去。
「臣妾僭越，要求皇上一句真心話。」
皇帝收回了要扶起她的動作，負手站在她身前將她打量了一翻：「這是何意？」
「臣妾昨日聽說了邊境兵營里，妾身母國約定的糧草兵丁還未送到，而我父皇的國書里卻只問你我感情如何，不提其他的事。這必然是我父皇知道你我並未……故而沒有交付糧草，亦不願出兵作戰。
營中的免戰牌不能一直掛下去，再者糧草不濟，易發生嘩變，兵潰是早晚的事。總之你心急前線戰事，定要與我逢迎做戲，若妾猜的不錯，那報喜的帕子今早已隨著國書送往我國了吧。」
「皇后可知大智若愚的道理，有才而似無才才是為婦之道。」皇帝依舊負手而立，睨著她幽幽說道。
「可我不甘心，非要弄個清楚不可。你對我到底是只有聯姻之誼，還是多少……可有幾分真心？」
「真心怎講？假意又怎講？」
「你若是真心待我，我自然真心交付、全心以待；你若並不喜歡我，我也自是賢良淑德、恭謹侍奉。只不必有期望，來日若兩國交惡受到牽累，倒也不必傷心了。」說著眼角卻有一滴清淚划過。
「唉，我本是想等時機到了，等到你心甘情願，甚至主動勾引於朕的。昨兒就賴著不走，確是有幾分對戰事的思慮。
但是你個笨丫頭，我只為了應付你爹我不會找你一起演戲嗎？我要是只把那當成個流程我至於跟你折騰到後半夜嗎？哼！」皇帝氣她愚笨，轉過身背對著不去看她。
「啊？那個，人家沒與男子交往過沒想到嘛，本以為食色性也什麼的，嘿嘿嘿～」皇后雖然聽到「勾引」一詞心說你做夢，但也頓時眉眼含笑訕訕地去拽他的袖子。
終是不忍再生她的氣，皇帝轉過身亦半跪在她面前，替她擦去淚水：「既是昨日就知道了，為何還順了朕的意？」
皇后搖了搖頭：「我父皇他其實並不是要你做出什麼承諾，他既把我嫁給你就是信得過你。
他是在逼迫我呢，他知道我從小被寵壞了，不像其他女子一般順從。我若不想的事情，便誰也奈何不得。
那消息必是他故意讓人放給我的，不然一個小太監怎麼隨便走錯個路就走到了前朝那邊？怎麼只溜了一圈就聽說了這等機密，回來還偏被紫玉撞見？他是知道我不忍兩任何國百姓將士因我無辜受難枉死啊。」
皇帝聽得此言不由得也跪在她面前，將她擁在懷裡：「得皇后若此，實乃我燕國之幸事。」
「其實我父皇也不是拿國事開玩笑的人，想必那些人馬物資早就到了，只是還未交付而已。」皇后一時不好意思，輕輕推了推他。
「信件從這兒到我母國宮裡，再從那兒到盧龍塞，便是快馬加鞭也要半月有餘。
我堂兄勤王正在彼處為帥，不若我先與他修書一封，請他先支半個月的糧草並些許兵丁，好歹安定軍心，待旨意到了正好協同作戰。」
「如此多謝皇后。」皇帝竟躬身向她施了一禮。
……
皇后一時心情舒朗，邊寫著信邊閑話起來：「其實那起子昏招也未必是我父皇想出來的，倒像是母后……一天天的鬥不過貴妃就知道跟人攀比。
我事事做的比我那幾個弟妹都強，她尤嫌不夠，見著她那幾個幹啥啥不行的侄子一個個只會早婚早育，反倒引以為傲，又跟人比起誰先有第三代什麼的，簡直不可理喻……」
「可寫完了？」皇帝伸過頭放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就快了，這信就叫小碟子跟著送去吧。他年紀小，在咱們宮裡還沒逛熟，不過腿腳倒便利，便讓他留在前線歷練吧。」
「你心腸倒好，怎麼確定朕知道是他的，嗯？」
「他昨兒出去回來的一路都太順了些，你不知道才怪。況且知道了是諜者我便不會再留的，與你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再者，我既不願意他小小年紀的去死，也不願意看你下旨殺人。」
「本來一個小傢伙，尚未乾出什麼大事也不要緊，能把他支走也更好，都隨你吧。」看著她堪堪寫完放下紙筆，花乾淵的手腳就不老實起來，「岳母大人能把愛妻教導的如此仁善，又深明大義，實屬不易，朕自當孝順她才是～不就是跟人攀比第三代嘛，咱倆現在就抓緊讓她老人家有面兒吧～」
皇后：……
——————2020.11.06更——————
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而這其走向則是說變就變。
「我跟你們講，前陣子不是有人傳，兩位主子成婚三五日，皇后娘娘還是個姑娘嘛……」一個宮女四周看了看，確定周圍一圈兒大小老宮女，並兩個內侍都是常湊在一起傳八卦的，方才繼續，「還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我跟你們說那都是胡謅！沒聽說嘛——嗨，我也是聽娘娘宮門口掃街的近侍內監的同鄉的同屋的表姨未出五服的堂姐妹說的……」
「之前的說法那都是空穴來風，這回是准信兒～皇后娘娘大婚第二天隨皇上到太廟祭祖回來，哎呦累的呦，躺了整整兩天吶～」
「嗨，你們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一位嬤嬤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睛，彷彿她到皇后宮裡親眼瞧見了一般，「祭個祖雖然多磕了幾個頭，哪兒就至於折騰成那個樣子～還不是咱們皇上龍精虎猛的又年輕沒個節制。」
「嗨呀，前些天，我在御花園澆水的時候遠遠瞧見過娘娘一眼。她老人家身量高挑，金尊玉貴的自不必說。就是呀，嘖嘖，身姿纖細一看就沒幹過活，那腰肢不盈一握的，」又一個老宮女搖了搖頭，「可怎麼受的住——」
「噗……」一小群人中跟著嗑瓜子的紫玉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心想她家公主要是知道，自己宮裡開慶祝會第二天早上，德勝就奉命把主子大婚後躺了兩天的事散了出去，會是個什麼表情，會不會「謀殺親夫」「踹死」「那個老陰嗶——」。。。
其實最開始傳的也沒錯，就是只說「躺著」的結果，卻沒說「憊懶」這個原因，就難免引這些閑人遐想了。
「嗨呀，你們可別只把這當成個笑話呀，」又一個宮女插話進來打斷了紫玉的思路，「都說跟寧國聯姻是為了打西戎的，我家就在西邊，兩位主子關係好了兩國關係就能好，邊境問題趕緊解決了我家鄉才安穩。所以我日日都求菩薩保佑，讓兩位主子一見傾心、一見鍾情，一定要自來熟才好。」
「我是被賣進宮的，早不記得家裡人了。」一個中年內監搭了話，「我只知道自先帝榮登大寶遣散後宮以來，咱們宮裡的主子一下就少了，需要的奴才也就少了，這些年來遣散了不少人了。
趕上咱們皇上繼位呢，聖上他勵精圖治節省開支，說自己一個人用不了那麼多人，就又遣散了一批。
現在我呀這麼大歲數了，大半輩子都在宮裡不想挪地方了。所以我只盼望著皇后娘娘能得聖心，多給咱們宮裡添丁進口。說句不該說的，我有時候都盼著她是個狐狸精，能迷的咱們皇上五迷三道、神魂顛倒的，她倆三年抱倆四年生仨才好呢～」
「那你倒不如盼著皇上多納幾個靠譜點，」紫玉說著又抓了一把瓜子，跟旁邊的小宮女分了。
「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宮裡的娘娘多了，主子的數量未必是真的多……我也是從前聽我師爺爺說的，咱們宮裡為什麼總是子嗣稀薄啊？這都不可說……」
這太監又掃視了周遭一圈才繼續說道：「今天看在都是熟人的份兒上，我就說一說。那還不都是因為咱們先太宗皇帝的妃嬪眾多呀。當年太宗本有髮妻立為皇后，兩個侍妾都封了嬪，後來為了籠絡朝臣又逐漸納了幾個昭儀婕妤的，然後又和各國聯姻，有了幾個妃子，然後還有寵幸的宮女之類的，總之他老人家的後宮人多了去了。
結果呢？那血雨腥風的……主子犯錯，通常都要做奴才的背鍋，那些年咱們這種人能夠平安終老或是順利出宮的有多少？
再者宮裡表面上主子眾多，實際上都是流水過客……最後世宗和仁老王爺只兄弟兩人，姐妹也不過三個，你們猜怎麼著？
嘖嘖嘖，當年最得寵的，寧國來的宸妃娘娘都小產過兩次，文惠皇后的孩子都有個沒立住的，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就連世宗皇帝脈下，當年的皇孫也沒少被禍害呢，聽說高宗的取向就是那時候……
所以說，與其指望娘娘的數量激增帶來主子整體數量的攀升，倒不如指望著一位娘娘多生幾個。這樣不容易有內耗，咱們的日子也更太平些～」
……
待到這一群八卦大軍散了後，紫玉跟個茅房刷恭桶的小雜役同路走著順口問道：「想不到主子的些許私事，大伙兒竟有那麼多想頭，今兒真是大開眼界。小阿盈你怎麼看，這帝後關係是否和諧融洽，對你可有影響啊？」
「自然是有影響的，」這阿盈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姑姑你有所不知，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刷到主子的恭桶啦。嘿嘿，因為聽說主子的恭桶里，方便前都要放上厚厚的木屑，用完了一點味道都沒有，刷起來與在御膳房當差刷碗沒什麼不同……甚至因為不油膩，還更乾淨些。」
紫玉：……
小姑娘繼續說道：「從前宮裡只有一位主子，那恭桶自然是輪不到我刷的。現在雖然說我也輪不上，等以後皇子公主多了，想來我還是能爭取爭取的，好歹有個盼頭。」
紫玉：「……你這理想真遠大……」
「而且她們說的什麼兩國交好啊什麼的也有道理，所謂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那娘娘為了咱們百姓背井離鄉的再難見家人，在我心中就是一位女俠了呀！我自然希望她一切都好的。」
紫玉：……女俠這個稱呼她家公主沒準還真能喜歡。。。
——————2020.11.07更——————
邊關的捷報陸續傳來時宮裡已經燒起了火炕，皇后最近不知怎的胃腸不適吐起了酸水兒，她的寢殿改造大業也可以算是早已完成。
為什麼說「算是」呢？她原本是想把寢殿改造成她原來未出閣時的模樣，可惜皇帝老兒現在賴在她宮裡不走了，除上朝和在上書房批摺子議事外，見天兒待在她宮裡。
如此，床榻必要比從前大一些，衣櫃箱籠衣架臉盆等日常之物也必要多些，書房擺設一應器具、乃至那博古架上的物件兒也都不能只可著她一個人來了。便是屋子大能擺的開，到底也不能和從前一樣就是了。
隨同捷報遞進來的還有堂兄勤王的一封家信，皇后把封口的泥印掰了一半卻又停住，決定還是等著那老陰——那陰人回來一起看。
好容易等得皇帝回來——她頭一回覺著等這人竟等的如此漫長，她第一件事就是拉著人過來看著她拆信。只見上面寫到：
熊貓兒這兩月可好？在他們燕國宮裡還住的慣否？燕國皇帝那小子可欺負你了？
前次收到你信便想回你，只是如今你身份特殊，讓人誤會了與母國勾連到底不好，再者戰事繁瑣，便忍住了。
如今我路作戰已獲全勝，趁著捷報消息遞封家信想來不容易引起風波，故而才與你通信。
想來半年前同燕國簽訂盟約時為兄還瞎高興了一場，接著快馬加鞭就來了邊關，不想那國書還有個通婚的狗屁條款，皇叔竟捨得你去？！
聽說燕國小子光他親生那一脈就有三十幾個叔伯，堂姐妹想必一大堆，怎麼不是他們出個公主郡主的配給咱們大皇子二皇子？！
你在那邊若過的好自是萬事大吉，可若受了委屈，定要寫家書告訴咱們宮裡，好歹如今國力強盛，還能為你撐腰。
另，雖說不要吃虧，但既然嫁了人也是大姑娘了。咱們宮裡往常都讓著你，如何玩鬧都無妨礙。可如今在燕國宮裡，畢竟後半輩子都要對著那小子，也多少學學包容忍讓，與他和睦才好。
其實為兄之前看那小子人品德行甚是不錯，要不是別國皇帝那就是妥妥的良配了。你就別太高傲了，搭理搭理他，慢慢相處想來應該能合得來。
……
皇后看著堂兄的信，正思念家人眼眶泛酸，就被一串爽朗的「哈哈哈」打斷了思路……
「熊貓兒，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你不告訴我閨名叫什麼哈哈哈哈～～～」
皇后氣的瞪圓了眼睛：「花多多你給我住嘴！我讓你在一邊看著是表明我沒跟母國暗通消息，你就看著個這？！
那是我哥小時候給我起的外號才不是名字！！！我不告訴你是氣你不重視我，讓你自己想辦法知道好不好，不許那麼叫我！」
皇后知道皇帝又在開玩笑，明明沒生什麼氣，卻眼前一黑昏了過去，當時只看到他一臉的驚慌失措，而後周圍就一直亂糟糟的……
待到睜開眼睛，只見紅絨帳里，那人一張笑臉杵在自己眼前，還握著她的一隻手不住摩挲，便有些納悶。繼而她眼睛又突然睜大：「難道我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你可不要嚇我。」
皇帝：「……」
「你說吧，我都受得了。知道了還剩多少時間，我也能有所安排，把未了之事都了一了。」
皇帝：「……想什麼呢你？就不能靠譜點嗎？爺的深情款款都被你打岔給岔過去了……」
「咳，」面對她疑惑的目光，皇帝又故作深沉地停頓了半晌，「年紀輕輕的說什麼不治之症，你身體好著呢。是老天保佑丈母娘她老人家要又面兒啦～別用那種驚懼的眼神看人嘛，就是你有了，懷上了，咱倆要有孩子啦～哎哎哎？你別打，好好說話打什麼呀……」
皇后對自己還不到雙十年紀就要生娃兒這件事很不爽，因為見過從前母國宮裡的貴妃生孩子叫的闔宮不得安寧，淑妃孕期沒控制好體重之後就一直胖著，還有那些做下病的，被小娃娃鬧的焦頭爛額的……
總之她對這件事情比較抵觸，連接到勤王哥哥信的好心情都給攪了，於是連帶著看那始作俑者也越發「不順眼」起來，以至於連著幾天都是拿鼻孔看他，更不要說讓他近她的身。
皇帝倒不和她計較這些，每天都涎著臉皮來逗她開心。偶爾獨自傻笑時撞見德勝驚詫的目光，也只是挑挑眉。心情大好時還會解釋一句，讓她橫幾天又如何，反正那孩子是弄出來了，還能不生不成？接著便又明目張胆地傻笑起來。
——————2020.11.12我是昨天湊單忘領券多花了小錢錢的分割線——————
所謂國事家事天下事，這些事情於皇家而言是必要產生交集的。
有孕這件事，按說是後宅極隱秘的私事，可放在皇家，卻常常被扯成國事的一部分。
燕國皇帝的親生祖父，也就是他現在宗法上的叔祖父仁老親王，他能在波譎雲詭的太宗朝後宮長大成人，自然不是什麼天真仁善之輩。即便是親孫兒成了皇帝，他在宮中依舊有自己的人。
一日朝堂之上，仁老親王就率先恭賀了皇后有孕之喜，而後表示既然皇后身子不便，老臣準備了兩個女子要送進宮來侍奉。
緊接著一眾臣下立即順桿爬，表示「臣有一女，賢良淑德……」「臣有二妹，正值年少……」
仁親王還表示：「前段時間你總說，皇后剛來，先與她相處好了利於國事，把我們的好意都拒絕了。你看現在皇后也有了，各線戰事也都收尾了，這回總該充盈後宮了吧，啊？」
皇帝扶了扶額，心說別人挑事也就算了，老爺子您挑什麼頭，湊什麼熱鬧啊。您還有一堆未成親的宗法上還是你孫子的孫子呢，管管他們去好不好？
於是他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仁親王可還記得太宗朝宮裡的舊事？生育這種多事之秋還是清凈些的好，與子嗣相比，其他的事還是暫且往後放放才是。」
仁親王聽到太宗朝的後宮幾個字不禁打了個哆嗦，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說什麼，氣哼哼地哼了口氣，抄著手轉向一邊不再看御座上的倒霉孩子。
「那個」，皇帝又指了指剛才開口的幾位大臣，「丞相之女端莊賢淑，我記得陳將軍的妻子去歲歿了，朕這就與你們兩家做媒，下一道賜婚的旨意～」
「陳將軍你那兩個妹妹既然青春年少，我……不是，仁親王家未定親的孫兒眾多，下了朝你去他府上挑兩個年歲相當的來回朕，一併給你賜婚～」
「剛才還有哪些卿家家裡有待嫁的姑娘來著？有少年郎的也可以說說，回頭給你們各家集體賜婚，也算是功德一件～」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譬如諸臣要往後宮塞人這件事午飯時就被德勝一禿嚕嘴給抖摟出來了。
其實德勝也是好心，他那意思是：娘娘您看，皇上為了您可拒絕了一堆的美人兒呢～您就慈眉善目待見待見他唄？
誰知道皇后手裡剛盛滿的湯碗啪地就拍在了皇帝面前：「花多多我告訴你，我從小就煩那些嬪妃，她們總是攪的我母后氣悶。
你要是哪天想納妾了就直說，我自知阻不了你，但我……我是個善妒的，與你井水再不犯河水便罷。」
皇帝瞪了多嘴的德勝一眼，還能咋滴趕緊解釋唄：「我這不是都沒答應嗎，還給那些人家的姑娘都指了婚。納什麼妾呀，再納能納著你這麼好看的嗎？就是日後你生完孩子他們再送我也有辦法，中宮有子還要妃嬪幹什麼？沒的增加財政負擔嘛。」
一邊紅翡聽的高興，布菜布的更起勁兒了；綠翠聽了這話酸的倒牙，翻個白眼去院子里澆花了。紫玉？她又到後宮各個部門閑逛去了，還沒回來呢。
皇后雖不好意思，但還是噘了噘嘴：「那若是女兒呢？我私心裡是更想要個公主的。」
「那有什麼，我就說等先得了嫡長子再論其它，反正咱倆年輕，拖個三五七八年不成問題～」
「那若是……」
「沒有若是，別說那些不吉利的話，朕的法子多著呢。」
「可……」皇后臉上黯然，「我父皇與母后當年也是感情甚篤，可為了政事，為了拉攏臣下，先是貴妃……後來那些人就一個個的抬進了宮……」
「說實在的，岳父那個人啊，是個仁善之輩，在政事上就一直沒什麼腦子……嗷嗷嗷，你別掐～～～
我是說，你們宗室人丁不旺，我可是有幾十個堂兄弟，再加上其他各王府的宗親們，給那些想拉關係的指婚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第二天早朝前仁老王爺就知道了皇帝把他前一天強留下的兩個女子賜金放還的事，氣的他又吹鬍子瞪眼一翻，整個早朝都沒搭理御座上的小敗類。
然而還能怎樣，還不是得吩咐人多尋幾個靠譜的兒科千金科的聖手、還有那些穩婆乳母之流替他備著……老頭子想到此處又把自己給氣著一回，自己到郊區圍場追兔子發泄去了。
——————2020.11.14更——————
【小劇場】
皇后想讓皇帝自己想辦法打聽她閨名的事，皇帝原本沒太當回事，一天批摺子的時候隨手指了個小太監小能子到欽天監把當初合婚的更貼取回來給他看。
誰知小能子來回話說：「……欽天監的人都說那婚書是監正格雷夫斯大人收著，奴才又去後山咣咣敲門，好歹把閉關的她老人家敲了出來，把要婚書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可是監正大人說，這等重要的物件兒，需得物主親臨才能拿走。前兒娘娘賞光親自去喝後山泉水泡出來的茶，順便就把婚書拿走了。」
皇帝揮了揮手讓他下去，招呼了德勝近前，「如此這般……」一通讓他去和皇后身邊那幾個宮人套近乎。
德勝去了半日悻悻而歸，頭一次沒完成主子的吩咐十分沮喪。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紅翡姐姐這個人平時和和氣氣的最好說話，德勝第一個去找的就是她。可誰知道表面和氣的人最會打太極，跟他扯了半個時辰楞沒讓他把要問的話說出口。
德勝陪笑了半晌決定去找紫玉，結果幾乎把皇后宮裡都尋便了也沒找著她。最後給在院門外吊嗓兒的小金豆拍巴掌喝彩帶叫好兒，才打聽出紫玉姑姑在不在她們宮裡這件事，用欽天監監正的話說，那就是薛定諤的存在——誰都摸不準。
於是他又去找兩位主事的嬤嬤，方嬤嬤告訴他主子的名字不是自己能叫的；袁嬤嬤扯著他講了她家公主從前在母國宮裡的十幾個外號，最後楞是沒想起來娘娘她閨名到底叫啥。
德勝沒法子，只能去找養了兩隻得白化病的壁虎的後宮奇葩「綠懟懟」。
德勝：「翠姐姐呀，咱們皇上遣了奴才來問娘娘的閨名～」
綠翠：「娘娘屋裡歇著呢，你進去問呀。」
德勝：「這不是，奴才怎好打擾娘娘，還請翠姐姐賜教～」
「她說了不讓我們告訴你，別費功夫了。」
「哎呀呀，這兩隻……兩隻壁虎真可愛～」
「那個——咳，前兒你們天天查驗主子的守宮砂，差點害的它倆活不成！」綠翠一邊說著一邊用夾子夾了只大蟲子在距離兩隻守宮丈許處晃悠，說到此處一隻壁虎搜地用舌頭將蟲子卷進嘴裡，嚇了德勝一跳。
自知套不出話來，並且再待下去有被綠翠給壁虎當爬架的危險，德勝只得敗興而歸，向他家皇帝陛下請罪。
後來皇帝趁著皇后午睡的空兒親自踱步到院子里跟幾個人套話。
紅翡：「奴婢不能說呀，奴婢萬死嚶嚶嚶。」
紫玉呢？好的又不在。
方嬤嬤：「娘娘先前有口諭不讓我等多嘴，再者這宮裡不識字的倒有大半，便是知道個大概的音兒，也不曉得具體是哪兩個字，什麼寓意，倒不如由娘娘親口告訴您說的清楚些，還能促進感情～」
袁嬤嬤：「皇上贖罪，我老奴是真沒記住啊……」
厲嬤嬤：「老身證明，她真沒記住，我老早就替您問過，她一直就沒想起來，因為她私下裡說賤名好養活，公主小時候她一直偷著叫丫丫來的。」
袁嬤嬤：老姐姐你這是維護我還是在坑我……
綠翠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把手裡澆花的壺放在一邊僵硬行禮：「奴婢萬死。」
皇帝望了望天，得，當初怎麼就沒好奇心泛濫翻開婚書仔細看看？那「不就是送來個女人嘛，有什麼值得在乎」的想法就不該有，報應啊都是報應。
回頭和他岳父通國書的時候夾帶一封私信吧，不，兩封。
從已知信息來看寧國那老頭子寵閨女寵的沒邊兒，媳婦兒要是不讓他說恐怕還真難撬開他的嘴，還是岳母那個腦迴路聽起來比較好騙——不對，好說話……
——————2020.11.27更——————
仁親王圍獵的水平實在是不怎麼樣，這也是他每次去圍場只敢說去獵兔子的原因。
其實圍獵這種事情，原本並不需要頭目個人有多高的捕獵水準，所以老頭子才會偶爾以這種方式來消遣。
但是想要有豐盛的收貨，主射手多少還是需要有那麼一點水準的。
仁親王小時侯也想過熊獅虎豹之類的，但是遠遠見過那些東西活著的樣子就再不敢湊前了——他給自己找面子的說法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後來年輕時他以為自己怎麼也能獵到些獐鹿之類，試了兩回射不著怪尷尬的再就算了。
但是為什麼還能獵兔子呢？兔子數量多啊，圍場里水草豐茂繁殖的快且養的肥肥的～合圍之後那一追起來亂箭攢射的，最後收一堆誰知道都是誰射的，反正仁親王他自稱親民每次和大家用的箭簇都一樣～
這天也不知怎的運氣那麼好，進了圍場沒一會就看到一頭肥鹿——那是鹿吧？反正挺像的一頭，見著他帶著一隊人呼呼啦啦的過來竟然沒跑還瞪著大眼珠子歪頭看他，見著他拉弓搭箭不跑反而興沖沖地沖了過來。
周圍侍從都楞了，活久見啊，老王爺終於有機會射著大型動物了。於是他們紛紛落後半個馬身放下手裡的武器騰出手來，就等王爺放箭將那物親手射殺，他們立時就能拍手叫好。
結果老王爺瞄了半天，獵物都到跟前了還沒射出箭去，看著那畜生越來越近倒慌了起來。等到那「傻鹿」撞到了他的馬脖子，仁親王一時沒穩住身子斜撲了出去，正好抱住「鹿」脖子，和它來了個眼對眼。
……
皇后宮裡，帝後二人正一邊喝茶下棋，一邊閑話家常。
「祖父可是從來沒射到過兔子野雞以外的活物，你確定那狍子他真能射著嗎？」
「放心吧，狍子那東西笨著呢，傻子都能逮著～說不定今兒晚上就能吃著老王爺送你的狍子肉了。」
「既如此我也放心些，說來你嫁妝隊里活著的狍子一共沒幾隻，倒也捨得給老爺子射著玩兒？」
「讓他老人家開心開心嘛，省著再讓你氣病了，隨便嚼兩根參也比那狍子名貴了。他病了我還不是要送慰問品聊表心意，我那兩根成了型的老參還想留著生產的時候以防萬一弔氣用呢～」
……
皇帝隨手指了小能子到宮門口望風，見著仁親王府上的人送了獵物就立刻來報。他和皇后倆人還讓小廚房備了許多佐烤肉用的配菜調料，並讓他們免了做晚上的主菜，只等打來的新鮮狍子和兔子和野雞。
然而左等不來右等不來，他倆都懷疑老頭子生氣把獵物都藏下不給他倆了，小能子才手裡拎著一隻大肥兔子一溜小跑回來：
「回皇上回娘娘，仁親王家的常隨剛到宮門口就讓奴才等著啦～」說著他把手機的兔子舉起來晃了晃，結果那東西直蹬腿差點掙脫……
「怎麼說」，皇帝示意他不用顯擺了趕緊說。
「說是老王爺今兒去獵場遇見祥瑞啦，好肥碩的一頭牝鹿吶。王爺說既然天降祥瑞今兒當避免殺生，當時就帶人回城了，現下已把祥瑞帶回府上，就養在聖上原先住的院子里，只當是未聖上祈福——」
「那你手上的兔子又是如何得來的，不是立時就回了么？」時值冬日，皇后有孕後又增了胃口，這檔口已經餓了，只想早早讓他說完，打發走了好用膳。
「老王爺回城路上遇見了賣兔子的獵戶，怹老人家見這母兔肥碩定是帶了崽子，想起皇后娘娘亦有身孕當慈悲為懷，就買了下來讓皇上娘娘積功德養著解悶兒～」
得嘞，連這隻兔子也是不能吃的，叫人白白盼了一場。皇后揮揮手讓他下去把兔子剝皮，啊不，擦拭乾凈了，再找個籠子交給綠翠養。
然後她又白了皇帝一眼，叫人通知膳房趕緊備膳，然後想到仁老親王，又叫人準備一鍋老鴨湯。皇帝也沒睨她一眼也沒攔著，又讓人添了一道老臘肉。
……
仁親王府，老頭子這會兒聽了底下人的回報，特意讓廚房裡做了麻辣兔腿和夫妻肺片這種貴人們平時壓根看不上的東西，自己美滋滋地一口酒一口肉，間或還嘟囔兩句「想支使你爺爺給你獵口糧？小兩口不學好，氣死兩個小兔崽子。」
——————2020.12.28更——————
轉眼間新年將至，皇后第一次不在娘家過年自然有諸多感懷，加上籌備各類宮宴典禮的事宜又紛繁複雜，便難免私下裡叫幾句苦。
「你們說這管理六宮之權有什麼好的？一天天勞心勞力的廢精神，哪兒有混吃等死好啊～
也不知道咱們母國宮裡母后和貴妃有什麼好爭的，每次為個年禮都能斗的什麼似的，完了往往還互相誰也坑不著誰……」
「你不是也參與了嘛……」綠翠又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娘娘慎言吶。」紅翡蹙著眉頭一邊趕緊提示，一邊還杵了綠翠一下，讓她也別瞎說。
「咱們那邊宮裡還有這種橋段的嗎？我竟然沒聽說過！」紫玉瞬間抽絲剝繭，抓住了一絲絲八卦的氣息。
「嗐」，皇后沖著紅翡擺了擺手，示意紫玉坐下別打岔，「還不是母后在那方面實在太沒腦子，還沒怎樣先把自己氣的不行……
我現在倒巴不得有人來搶著干這些事情，聽說丞相家的千金就是按照當家主母培養的，頗通庶務；陳將軍的兩個妹妹從小習武，身體強健。皇上沒叫她們進宮來倒是可惜了了，否則這些活兒都派給她們不是正好？」
「好什麼好，你竟轉了性兒想與人共侍一夫不成？」皇帝正從殿外進來，聽得最後一句話心裡有些不悅，不由得使小性子挑眉嘲諷一句。
「你別又自作多情好不好，多多」，皇后也不示弱，「誰說進宮就只能給你當妾作嬪妃了？咱們宮裡不是也有過用女官的先例嗎？再不濟招進來陪我睡也不給你作妾。哼！」
「噗……你可慎言吧啊，這話要是傳出去御史不得彈劾死你……我跟你說，仁親王可是有好幾個交好的御史老頭子呢～」
「說起仁親王，他現在還天天去喂狍子嗎？陳將軍挑中了你哪兩個堂弟來著？兩位陳小姐的婚事都定的什麼時候？」
「長幼有序，兩個老頑固定的自然是沒成親的裡頭最大的兩個，走禮總要個小半年，大概等到夏日裡就一同辦了。狍子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你若好奇，哪日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可不想去仁老王爺府里，」皇后撇了下嘴表示她不要上趕著去找尷尬。
「到底是我以前住的院子，你就不想去看看？」
「那……還是什麼時候非去不可順便去看吧，你那兩個堂弟成婚時就很好嘛～對了，還有丞相之女呢？你禍水東引隨手一指就把她配給了陳將軍那個粗人，他還喪過偶，我總覺得對不住她……」
「這你有所不知，陳將軍其實是個儒將，要不他思想能那麼頑固嘛？而且他在軍中嘗有玉面將軍之稱，為了樹立威信才年紀輕輕的留一大把鬍子裝老成。他之前的妻子一直有弱症，只因早有婚約，他就迎回家一直養著。我跟你說——」
皇帝略抬眸掃了一掃，殿內的宮人便都自覺退下，「軍中一群糙老爺們兒平時說話難免粗魯，陳將軍那個人現在偶爾聽到兩句渾話還臉紅呢，你說丞相家的小姐她能虧到哪去。」
皇后聽得此話也不由得臉上發燙，急的啐他一口：「只你這樣不知恥的人才不臉紅！」
皇帝輕撫了撫皇后的肚子，表示碰著她這麼個表面隨性實則麵皮薄還「善妒」的皇后，自己要是太知恥守禮恐怕永遠國本艱難。
反正底下人都退出去了，這人便愈發不要臉起來，開始跟皇后分析他兩個堂弟平素頗為文弱，成婚後肯定只有被兩位陳小姐推倒的份兒……
三個大宮女在外站了片刻，綠翠翻了個白眼：「走吧走吧，兩個沒正經的一時半會兒用不著人，這些宮務還是先找方嬤嬤請教吧，早整完早利索。」
紅翡：「若是一會兒有事我們都不在可怎麼好？」
紫玉一邊點著手裡的帳冊打了個哈欠，被紅翡拽了一下趕緊胡亂點頭。
綠翠：「小德子不是一直在這兒站著嘛，有事他叫咱們～」
躡手躡腳剛要去茶房歇會兒的德勝：……
最近宮人們廣為流傳的後宮生態鏈法則是這樣的：寧可找皇上的不痛快也不能招皇后娘娘心煩ò?ó，而要論起氣勢來，一等大宮女綠翠姑娘則是個懟天懟地懟皇后的存在。
本來呢德勝是皇上身邊的首領太監，也沒必要畏懼其他什麼宮人，然而不說皇上在皇后面前就伏低做小（雖然是背著人的，但近身的還能不知道嘛）連累他們吃虧，他自己偏是個怕動物的——主要是翠姐姐的寵物太奇葩，除了壁虎什麼的，連兔子的體型都異於常兔。
前些日子德勝新收的小徒弟笨了點，被綠翠懟哭後回去找師父哭唧唧，德勝為了哄孩子一時心急答應了給綠翠使使絆子，硬著頭皮往人姑娘的門口放了只錢串子，結果綠翠回屋拎了茶壺出來就把錢串子燙死了。
當天德勝正在門口侯著，冷不丁的臉上一涼，轉頭就看見一隻守宮戳在臉前跟他眼對眼……都不知道綠翠什麼時候悠蕩到他身邊的……
總之他現在是綠翠的半個狗腿子了，站崗這種區區小事又怎敢不從。
——————2021.03.04的突然更新——————
歲末除夕，萬家團圓，原本是少有叫臣子進宮赴宴的。
然而燕國宮裡目下只有帝後兩個主子，就算二人不拘小節覺著有一宮的大小老宮人陪著過年其實就挺好，可那到底不合規矩，還能咋地叫幾家親近的王公宗室，外戚近臣一起唄。
自進了臘月，從臘八那日宮裡和各府互送臘八粥起，宮裡就總有人串門，啊不，覲見，皇后也只得經常性的被宮人們從軟榻上薅起來見客。
譬如臘八前後是這樣的：
初六下晌開始，皇后就拈著她娘家宮裡，從前她皇太祖母娘家傳下來的秘制臘八粥的方子，指揮著幾個近侍開始諸樣的泡米泡豆子，甚至她宮裡的一眾小宮女小太監都忙著抬鍋扛米、洗洗涮涮、搬柴生火。
什麼什麼？為什麼需要這麼多人？雨露均沾懂不懂，啊呸，臣下們都要顧慮到嘛～
另外宮裡賞出去的臘八粥當然不能只是粥，那是要用各類乾果鮮果擺出吉祥紋樣的，必要又好看又好吃才行。
雖然皇后並不想宮斗，連帶著她整個宮裡就沒有想宮斗的人，奈何宮外有不少命婦盯著她啊……據多多——皇帝說，以前想把自己閨女、妹妹、本人送進宮當皇后的命婦，少說也有一個營那麼多，如今暗搓搓和她較勁兒的自然也少不了……
於是設計八寶粥紋樣的人大體分為了三組，分別是：
以方嬤嬤、和紅翡為首的，「中規中矩、沒有人比我更懂規矩、絕對不出差錯」組；以厲嬤嬤和紫玉為首的，「投其所好、我最懂你、想啥來啥」組；和以皇后本人和綠翠為首的，「發散思維、創新才是第一生產力、愛咋咋地」組……
袁嬤嬤於審美上並不突出她自己也知道，於是主動接下了備料和調度的活兒。
小宮女小內監們自然是跟著干雜活兒的，其中金豆兒不出意外地又成了一道別樣的風景線：挑紅豆的時候要唱一番「此物最相思」、淘米的時候要唱一出田間勞作的戲文、搬取乾果的時候也要咿咿呀呀幾句王母娘娘開蟠桃會都有哪些珍饈果品……直拐帶的紫玉組和皇后組手上的紋樣都多了幾幅織耕圖、牧牛圖與瓊林宴圖……
仁親王那份的圖案是三組一起參詳的，因為厲嬤嬤說，人親王為人既重規矩，又有諸多比較……嗯，比較神經病的癖好。。。
皇帝說那都是扯淡，他爺爺，啊不，叔祖雖然是有許多神經病的癖好，但是怹老人家其實喜歡有靈性的孩子。
後來聽說，仁親王在家把收的幾十鍋八寶粥（畢竟兒女就有幾十個了）都賞了各房兒孫以及下人，唯獨留了宮裡賜出來的藏在屋裡獨自慢慢享用。縱然他什麼都沒說，明眼人也能看出他對那份粥品的滿意。
本來仁親王最初留下那份粥只圖個樣子好看，打算擺上幾天做個欣賞之物，待放壞了也只得扔掉。
然而他是個有好奇心的人，當晚無事用勺柄戳在邊角處了一點嘗個新鮮，那粥一入口他就知道留不住了。
趕忙叫了府里的畫師來，連夜把那花樣子繪下來留著，自己則坐在一邊多欣賞幾眼，一邊把畫師繪過的地方斜著挖出來一些當宵夜，順便還讓人另給畫師備了飯菜中途加餐。
……二十三小年那天，皇帝早朝後賜宴群臣，拉進上下級關係，或者說聊聊各家八卦，和南方籍貫的臣子親切友好地爭論：小年到底應該是二十三還是二十四。
他也提前知會皇后請了幾家或親近或重要的女眷同樂，省的她寂寞。
皇后心說：「啊呸，我寂寞個鬼，不知道最近來朝拜的人多，我基本每天巳時不到就得把自己收拾停當了裝樣子嗎？可憐方嬤嬤她怕出錯，每天堅持親自給我梳頭裝扮，都有點熊貓眼了。
光見那些命婦也就罷了，有的小國還派女官來拜見，前幾天某附屬國的一個女官代他們王后來拜見她。
除了前朝例行上供那些，女官送給她的是成罈子的腌白菜邦子、腌蘿蔔條子、腌蘿蔔纓子……年糕塊子、大醬塊子、凍魚坨子……等等等等。
其實這本來也沒啥，但是嚷嚷著那些東西是他們邦國獨有，天上地下獨一份，連宮裡的小菜都是抄他們的就過分了。
皇后甚少見這麼沒見識的人，憋笑憋的肚子疼，以至於見過之後歇了幾刻鐘，沒完成當天接見命婦的KPI十分懊惱。
綠翠因此對那女官很不待見，吩咐小閑子去給驛館傳話：「……就說附屬國的那位女官思鄉之情十分殷切，日後每餐只吃她家鄉風味的腌菜醬湯，煎炒烹炸蒸煮燉熗燒烤扒那些招待尋常使臣的餐食就不必再上了。」
皇后剛調整好情緒，勸著綠翠說：「阿隨你這又何必，咱們笑過她也就算了。」只見紫玉不知從哪處躥回來，打帘子進屋那兩眼放光的樣子，就讓人看出她肯定是挖出了大八卦。
也不知道紫玉是去哪兒打聽的，連那來朝拜的女官的祖宗十八代都挖的差不多了。從她那當過兩班重臣的無情父親，到她那妓生子的娘親，連帶著還科普了那個附屬國庶出子女地位低下的可怕程度……
這又惹得皇后輕蹙起了眉頭，紅翡濕潤了眼眶，綠翠面無表情地出去吩咐了小杯子去把小閑子追回來……又想了想說也不必追回來，烤五花、煮下水這些東西，反正那個附屬國也吃，就每餐給添上些罷了。
……
————待續（順便依舊徵集各種人名地名國名封號啥的(&>_&
在公主去和親之前，她的守宮砂不見了，因為她剛剛洗了個澡。小宮女找來顏料給她又點了一個。
「幹嘛還要點，反正我要嫁的是游牧民族，蠻族不看這個。」
「也是，不過還是點上吧，我不點不習慣。」
就這樣公主帶著她的日拋守宮砂嫁去了塞外。
「你這是長痘了嗎，這個地方長痘可真少見。」
「這是守宮砂。」
「你們漢人竟整些沒用玩意。」可汗搓了一搓，緊張的說，「那個，我搓沒了，沒事吧。」
「有事！我失去貞潔了，你要好好賠我。」
「明明我動都沒動你，我就搓沒了個紅點點。」可汗委屈巴巴。
可汗和公主的日常小劇場1：
「我是來和親的，不是來打架的。」
「做我的女人怎麼能不會騎射呢，哭啥，給老子學。」
一個月後，
「我能打到兔子啦。」公主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
「我就說你可以嘛，繼續繼續。」可汗悄悄推走旁邊流血的特勤。
特勤表示，他再也不幹給兔子插箭的活了。
可汗和公主日常小劇場2：
「地上馬兒跑得慢，天上大隼飛得快。」可汗拉過來了公主，「我的漢詩水平是不是很厲害？」
「比你上次的，刮大風，下大雨，進步很多了。」公主一臉無奈的看著可汗。
附可汗的漢詩：
詩作一：
刮大風，下大雨，呼隆隆隆淅瀝瀝。
大水窪，小水坑，一踩一腳泥乎乎。
詩作二：
地上馬兒跑得慢，天上大隼飛得快。
要是隼再大幾圈，不再騎馬騎大隼。
可汗和公主的日常小劇場3：
「累死，我不想繼續學拉弓了。」公主癱在地上。
「我也不想繼續教了，心累。」特勤揉著太陽穴接道。
「不如我們愉。。。」
「愉快地幹嘛？」兩人背後一涼，是可汗。
「繼續愉快的學騎馬。」公主感覺自己真是個小機靈鬼，一看特勤，特勤已經跑了，遠遠地來了句，
「我這就去牽馬。」
「不錯不錯，兩人的興緻都很高嘛。」可汗滿意地點了點頭。
可汗和公主的日常小劇場4：
特勤去牽馬牽到了天黑也沒回來，
「漢人有好生之德，不喜歡殺生。我明天可以不學騎射打獵了嗎？」
「昨天吃掉一整個烤羊腿的人是誰？」
「我這不今天才想起來嘛。」公主笑道。
可汗無奈，只好給消極怠工的兩人放了一天假。
可汗和公主的日常小劇場5：
「公主公主，我們實現守宮砂自由啦。」是隨嫁的小宮女。
「噗———」公主一口茶噴了出來。
兩個時辰前，
可汗：「女人心，海底針。」
特勤：「你見過海嗎？」
可汗：「所以是難以想像的深不可撈嘛。」
特勤：「咋了？」
可汗：「為啥公主總是不喜歡我送的禮物？」
「你想想公主最寶貴啥？」特勤邊說著邊扯了扯衣服。
可汗：「哦，我想到了，不就是她那紅點點嘛。」
特勤：「不，你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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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塞外牌守宮砂，」
小宮女：「上等硃砂，傳統守宮壁虎，精心餵養七七四十九天煉製而成。」
「不只可以點朱痣，做胭脂。」
「還可以染布，塗鴉。」
「實在是居家旅行，」「化妝上色，」
「必備良砂！」
「只要99塊8，貞潔證明帶回家。」
「只要99塊8，全家腮紅都用它。」
「現在立刻下單，還有機會獲得塞北凍土一瓶，讓您盡享不一樣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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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主去和親之前，她的守宮砂不見了。
這是貴妃的最後一搏，可皇上卻說「蠻夷小國不在乎這個」。
貴妃哭倒……
《聞喜公主》已完結~
明德十六年，端午宴。
我是天盛朝的十一公主，今年 14 歲，父皇之前皇子公主生得太多，一時沒想好給我起個什麼名，一直小十一小十一地叫著。
此刻跪在廳前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是我七姐姐，承襲了生母藺貴妃的美貌，是天盛朝的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父皇平日里也最寵她。
今兒這景象我是第一次見著，吃著矮几前的金絲芙蓉糕，偷偷問我旁邊的八哥哥，八哥哥消息一向最是靈通，滿宮裡都混得開，他偷偷跟我咬耳朵：據說邊境小國羌遣了使臣來求親，求娶天盛朝的公主做大妃。
適齡未婚配的公主只有七姐姐一人，嫁吧，大家都覺著七姐姐這樣神仙似的人物，嫁到蠻夷小國，實在可惜。
不嫁吧，這羌國也是個神奇的國家，小是小，窮也窮，就是民風彪悍，喜好乾仗，先祖曾派人想平了它，結果打了半年也沒打下來，繼續下去勞民傷財的，又是邊境荒蕪之地，打下來也沒啥大用處，想想就撤兵了。後來碰著災年出來騷擾騷擾邊境，搶點糧食，一直倒也沒搞出大動靜。
今年羌國新王繼位，不知怎的提出來和親，八哥哥說是因為羌國發現了鐵礦，怕天盛朝發兵搶佔，主動提出和親開邊境貿易，用他們的鐵礦換糧食。
這麼一來天盛也沒出兵的理由了，朝堂里有幾個奸臣說，隨便嫁個公主過去，公主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就發兵，給公主報仇，順便拿了他們的鐵礦。
嘖嘖，真陰險，去的公主就是炮灰啊。搞不好還得被自己人搞死。
氣氛凝重，突然聽得一個清脆的女聲：「適齡的公主又不止瑤公主，小十一不也要及笄了嘛。」是十哥哥的生母麗嬪，平日里一直巴結著貴妃娘娘。
偌大的廳堂突然安靜下來，母妃看著沉思的父皇慌忙拉了我跪下：「皇上，十一年紀還小，況且這孩子一向頑劣，詩詞歌賦、彈琴作畫樣樣拿不出手……」母妃好實在，我確實也不會那些，平日里就吃吃喝喝順便聽八哥聊八卦。
八哥欲起身，被十哥哥拉住了。父皇緩慢開口：「那就小十一吧，明年及笄了就去吧。」
母妃紅了眼眶，拉著我的手指節泛白，微微發抖，我知道她是沒有辦法了，外祖家這幾年被父皇貶到了偏遠之地，早就不是天盛朝的大將軍了，母妃日日謹慎小心，想日後給我尋個普通人家，安穩過一輩子。
我突然覺得那金絲芙蓉糕也不香了，還是抬頭望著父皇說：「女兒去了，還能吃流心山楂糕、釀丸子、八寶鴨嗎？」
殿里響起低低的笑聲，「小十一果然只關注著吃。」父皇說：「小十一帶著朕的御廚去，想吃什麼有什麼。」
我搖搖頭：「兒臣喜歡七姐姐做的流心山楂糕，有使臣去羌國可否帶一些給兒臣。「七姐姐的流心山楂糕父皇最是喜歡，我希望父皇看著這糕點能念起小十一，萬萬不能聽了那幾個奸臣的碎碎念：搞死公主，我們就發兵。
七姐姐尚未從這番變故中回神，睫毛猶掛著顆淚珠，半是歉意半是歡喜道：「你若喜歡，我多多做了給你。」父皇也點了頭，端午宴又恢復了喜慶祥和。
冬去春來，我滿十五歲了，及笄禮辦得很盛大，哥哥姐姐們送了好多首飾珠寶給我，比往年的加起來都多。羌國的迎親使團已經到了，不日，我就要和親去了。父皇給了我一個封號：聞喜。
八哥哥摸著我的髮髻：「小十一，八哥沒啥好東西，給你個人吧。」
是太醫院陳醫正身邊的葯童，眉清目秀的，與八哥哥差不多年紀，我驚訝地張大嘴：「八哥，你這是嫌我死得不夠快嗎，送個男人給我。」沒聽說羌國民風彪悍嘛，羌王知道我給他戴了綠帽子，還不分分鐘弄死我。
八哥笑：「小十一，你這腦子真是。」又細細跟我說：「你孤身在外，身邊要有個可信的醫官，別看小陳年紀小，也跟著陳醫正十多年了。」
我眉開眼笑，八哥這個禮送得甚合我意。我美滋滋地帶著小陳回了鍾粹宮，母妃看了，並未說什麼。
自從定了我去和親，母妃翻箱倒櫃尋了許多東西出來，刀槍劍戟應有盡有，怪不得父皇不愛來鍾粹宮。
母妃說：「從今天起，你要好好練。」
會不會太晚了點，我都 14 歲了，要開始學武么，可是，這不是武俠小說啊，我不可能突然打通任督二脈練就絕世武功啊。
我擺擺手跟母妃說：「學了也打不過，就不學了。」
母妃說：「就當強身健體，羌國苦寒，你去了被風吹翻，不好。」
我看看自己的體型，滿宮裡屬我最健壯了。
明德十七年，我和親羌國。臨行前，母妃說：「到了羌國要好好的，做了羌王大妃要孝順長輩，行事要低調，不能爭寵善妒……」大意就是讓我不要覺得自己是大國公主在人家的地盤上作死。我應下了。
母妃抹了把淚，又說：「若遇著家國大事，你記著，你終究是天盛朝的聞喜公主，從小受子民供養，萬不可做出背棄天盛的事情。」我娘到底出身大將軍府，大是大非面前還是明白的。
我點頭，八哥說：「蠻夷小國，你多多教化之。」
我說：「好，回來小十一帶著他們舉國歸順。」這不扯呢么，我既非學富五車又非當世大儒，怎麼教化。
誰知八哥聽了拊掌大笑：「好主意，小十一，不戰而屈人之兵。」
出了城門，小桃子看著我故作老城地說：「公主，想哭就哭吧，到了羌國可就不能哭了，八皇子說當著外人的面哭，會被人看不起。」
我爬在小桃子懷裡哭的昏天暗地，小桃子大概只是跟我客氣一句，沒想到我真哭，還哭得這麼慘烈，慌了手腳安慰我。後來到了羌國還真沒哭過，比如現在，我在大風沙中緊抱著車軲轆，被吹得滿臉沙都沒哭。
羌王帶人趕來的時候，看到東倒西歪的車隊以及吹得灰不溜秋的我，壓根沒看清楚我長什麼樣。我也沒看清楚他長啥樣，風沙眯眼了。
羌國的宮殿用灰色大石砌成，莊嚴肅穆，遠遠看去如雄踞在沙漠里的猛獸。據說羌王把最豪華的一間房子給了我，裝飾得色彩斑斕。
我看著一屋子滿目琳琅色彩各異的裝飾，嘆了口氣，吩咐小桃子帶人慢慢收拾改動，在不辜負了別人美意的情況下，盡量讓這間屋子看起來正常一些，我好難。
三天後，舉行了大婚典禮，我正式成為羌王的大妃，還是不知道自己夫君長什麼樣，典禮時滿頭珠翠晃過來晃過去，羌王離得也遠，看不清楚。
大婚典禮完事後，羌王遣人來說公務繁忙，讓我早早安歇。我估計羌王怕我是個細作，打算給我娶過來供起來。
我讓小桃子關了門，招來陪我和親的宮人，正色道：「你們現在是我身邊親近的人，我們剛來人家地盤，要謹言慎行，萬不可讓人抓了把柄，你們跟著我安安分分過日子，我便好好護著你們。」
跟我來的人，就是鍋大雜燴，有貴妃的人，父皇的人，太子的人以及別人的人，我怕這些人里有幾個二愣子，在人家地盤上瞎搞，回來連累我這無辜的炮灰公主，讓他們能安分一陣是一陣。
我關起門來不出院子，時間長了，大家看我挺安靜，便開始有人來串門。開始來的是個穿紅衣服的姑娘，叫卓瑪還是啥，在我這兒吃了頓午飯又來吃晚飯，第二天我還沒起，在外面拍門：「嫂嫂開門，早飯做好沒。」
小桃子開了門，呼啦啦進來好幾個，又兩個月後，我帶來的滿滿兩車糧食，吃沒了，可是跟羌王后宮的女人都混熟了。我這院子天天熱鬧得緊，她們今天帶個羊腿，明天帶個兔子，我的廚子忙得底朝天。
跟大家開始走動後，我讓小桃子把原來的衣裙改了改，裙子短了些，袖子窄一些，原來那個飄飄欲仙的廣袖吃起烤肉來不是那麼方便，頭髮挽了個單螺髻，插了根鎏金荷花簪，方便利落。
卓瑪說我的簪子好看，我便又從嫁妝里翻了翻，項圈，鐲子送出去好多個，然後我的人緣越來越好了，卓瑪開始帶我出去逛。便遇見了羌王。
那是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眉眼深邃，五官立體，黑是黑了點，倒是不難看。整個人站在那裡不怒自威，很有上位者的氣勢。
卓瑪很自豪：「我大哥，我們的王。」又拉了我：「大哥，這是嫂嫂。」
卓瑪力氣大，給我攥了個趔趄，我尷尬地微笑行禮，成親幾個月終於見到了我那傳說中子民萬分景仰的夫君。當然，這些傳說是卓瑪告訴我的，就是他哥怎麼英明神武，怎麼治國有方，怎麼怎麼厲害。
英明神武的羌王點了一下他高貴的頭，順便打量了我一眼：「怎麼是個小娃娃？」
我去，小娃娃，你才小娃娃，老娘已經 15 歲了，是少女，長的還挺好看的少女。可是看著身邊比我小一歲的卓瑪都比我高了一個頭，算了，我還會長高的。
「嫂嫂。」卓瑪也看看我，「嫂嫂只是長得小，比我還大一歲呢。」
羌王擺擺手：「你們去玩吧。」走了。
我七姐姐 15 歲的時候都譽滿京城，是第一美人了，我特喵還是個小娃娃？
日子就那麼一晃，三年過去了，我依舊在羌王的後宮做擺設，羌王孩子都生了好幾個，這精力，嘖嘖。我也沒成炮灰，大約是我父皇日日吃著流心山楂糕，不忍心了。
錦姑姑告訴我劉都指揮使在鄆城，主管邊境軍事貿易，各項事宜處理得當，天盛得利，也沒讓羌國太吃虧，這仗暫時便不用打，我的小命也暫時保住了。
我說怪不得我天盛朝繁榮昌盛，一個五品邊將都有此才能，錦姑姑頓了頓，大概想說：你是不是傻，忍住了，說：「嫻妃娘娘未出閣時，愛女扮男裝懲強扶弱，在鬧市救過當時年少挨揍的劉都指揮使，後來還差點拜了把子，被將軍攔住了。娘娘進宮後，老奴聽說劉家公子病了一陣子，好了，就離了京城守邊境了。」
我喝著果子酒，聽得津津有味，我母妃還有這麼一段往事，這劉都指揮使本來以為自己喜歡上一男子各種糾結難過，後來又發現是個女子欣喜不已，還沒有所動作，這女子又進了宮，這是怎樣一個百轉千回千迴百轉的故事啊。
我突然受到啟發，在小桃子進來送點心時說：「桃子，我給你說門親事吧，你這年紀在天盛孩子都滿地跑了。」
小桃子放下點心，頭也不抬：「奴婢不嫁，奴婢要陪著大妃。」
我很是感動：「我覺著小陳醫官還是不錯的。」
「那行。」小桃子飛快答道，順便含羞帶怯地低了頭。
我本來準備再說說小陳醫官的優點，沒想到反轉這麼快，長篇大論只好憋回肚子里，很是鬱郁「趕明兒我問問小陳醫官。」
第二天剛吃完早飯，小桃子就不斷暗示我趕緊去問問。我說的趕明兒它是過兩天或者三天的，是個概數，小桃子覺得趕明兒就是明天，那就去吧。
小陳醫官醉心醫藥學，只喜歡給人看病，天天帶著兩個小葯童忙進忙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在研究草，我又身體健康吃嘛嘛香，已經有段日子沒見著他了。
這幾年，小陳醫官在羌王宮裡也算小有名氣，起初沒有羌國人找他看病，剛來的外族人，人家不信任。
後來小陳醫官免費看病並免費贈送草藥，我那兩大車藥草很快就不多了，話說我們主僕這愛白送人東西的毛病，真是要命，在小陳醫官送出去我一根大人蔘後，錦姑姑捶胸頓足，值錢的玩意就那麼些，快被你倆敗光了，把剩下的一根鎖到自己屋子裡了。
我溜達進去的時候，小陳醫官正忙著寫醫案，沒顧得上理我。我只好等他寫完了，清了清嗓子：「小陳醫官，我來是跟你說個事。我想給你說個親。」
小陳醫官睜著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耳根迅速紅了起來：「臣，沒有，沒有成親的打算。」
我笑咪咪：「你這年紀在天盛朝，孩子都滿地跑了，成親又不耽誤你看病。是我身邊的小桃子，你見過的。」我準備再說說小桃子的優點，唉，沒想到說個親還要考驗文采。
小陳醫官跪了下來：「臣是八皇子的人。」
「我知道啊。」
「大妃怎麼知道的。」
「你是八哥哥送我的啊。」這麼明顯還要猜嘛，八哥哥這是陽謀：我給你個人，你也知道是我的，就這麼著了。
「我這每天吃吃喝喝的日子，也沒啥要藏裝掖著的，八哥哥是知道我的，你不必糾結，我是信你的。」小陳醫官已治病救人為己任，人又坦誠，這樣的人做不了壞事。
小陳醫官很激動，想要說點什麼，被衝進來的人打斷了。
「神醫，快快快，雲朵夫人難產了，巫醫說可以請神醫施針試試，您快跟我走。」拉起人就跑，一陣風的不見了。
阿雲朵是羌王最寵愛的夫人，我帶著錦姑姑也趕了過去，剛進院子便看到羌王焦急地喝問下人：裡面什麼情況。我一看這大哥這麼暴躁，便老實站在一邊，生孩子這事我也沒啥經驗，提不出啥建議。
小陳醫官衝出來：「人蔘。」又進去了。
我扭頭看錦姑姑一眼，錦姑姑點頭提著裙子小跑著去了。速度之快，羌王訝然，錦姑姑裙角消失在門口，才說：「多謝。」
我微微側了側身子：「大王客氣了。」
一個時辰後，阿雲朵生下個男嬰，母子平安，我看著那孩子細細的眉眼，沒來由地喜歡，小娃娃哼哼兩聲，我抱過來輕輕哄著，便又睡著了。羌王也開心。
第二天，就賞了我好多東西，有皮毛有藥材還有五十隻羊，我聽到五十隻羊的時候驚呆了，是活蹦亂跳的羊，只好問宮人誰會牧羊，大家互相看看：大妃，我等自小生活在天盛宮裡，實是不會放羊。
於是我來羌國三年多第一次去找羌王，為我的五十隻羊找個牧羊人，我想我的五十隻羊慢慢變成一百隻兩百隻三百隻，我就有好多好多羊，說不定還能富甲一方，好開心。
羌王很意外，倒也痛快答應了，還請我吃了烤肉，回去的路上，我跟錦姑姑說：「這人還不錯，不小氣。」
錦姑姑忍了又忍：「大妃，那是你夫君，你好歹是羌王后宮裡長得也算好看的，意思意思爭個寵啥的，在天盛你這麼大年紀，孩子都滿地跑了……」
這勸人的方式好熟悉，尤其最後那句，我笑嘻嘻地說：「姑姑，操心多了會老的。」
錦姑姑嘆氣：「當年，若是蘇……」
「姑姑。」我扶了錦姑姑的手，踏著滿天星光走回自己的屋子。
當年，我不過小小年紀，整日跟著八哥哥，蘇子煜是大學士家的小公子，做八哥哥的陪讀，總也能見著，彼時大家年紀小，並沒有許多避諱。
蘇家小公子是蘇大學士的獨子，皮膚白白的，笑起來眼睛像兩彎月牙，看著人心裡也軟軟的。不時從宮外帶些小玩意進來，我很喜歡。
後來，長大了，見的也少了，有一日，我去尋八哥哥，正好蘇子煜也在，穿了一身紅色暗銀紋衣袍，大家笑他穿得像新郎官，他看見我，轉過來，漫天春光里笑著問：「十一，可好看。」
有風吹來，我紅了臉，小聲道了一句：「好看。」
正德十六年那年的端午宴，我在園子里見到他，想說：「蘇哥哥，待我及芨，你來娶我可好。」
還未開口，他神色落寞的說：「十一，好久不見了，十一，我喜歡上了一個人……可是母親不同意……十一，你說怎麼辦……」
我便怔怔站在原地，難過得想哭，八哥哥過來攬著我的肩，「小十一，宴要開了。」
我以為自己藏得好，可是八哥哥知道，母妃知道，連錦姑姑都知道。後來我問八哥哥：「如何知道的？」
八哥哥說：「他每每出現，你眼中便流光溢彩……」
那年的端午宴後，我便成了和親的聞喜公主。我才不過 18 歲，都能回首往事了。
到門口的時候，看著小桃子喜滋滋地回來。自從我去說親，說了一半，小陳醫官也沒反對後，廚房裡但凡做了什麼好吃的，小桃子總要給小陳醫官送點去。我估摸著再過兩月，小桃子就把小陳醫官拿下了。
這一夜睡得不怎麼踏實，早晨起來眼下有淺淺的青色，特意用脂粉蓋了蓋，一碗小餛飩沒吃完，卓瑪來了，興緻勃勃要帶我去看比武。
我不去，一幫五大三粗衣不蔽體的大老爺們打來打去，實在沒啥意思。
卓瑪紅了臉：「大哥要為我選夫婿。」
去去，我去，我放下小餛飩拉著卓瑪就走，八卦是我在羌王后宮為數不多的樂趣了。
去的太早，比賽還沒開始，三三兩兩的大漢在場內走來走去，搞得要給卓瑪選個後宮出來似的。
開打以後，那場面，簡直慘不忍睹，國人誠不欺我，這真真是喜好乾仗的民族，我心想：這打廢了還怎麼娶卓瑪啊。啪嗒，一個大漢落在我面前，我的小心臟跳了跳。
我問卓瑪：「你喜歡哪個？」
卓瑪烏黑的大眼睛亮晶晶：「贏的那個，我喜歡勇士。」
「要是長的很醜怎麼辦。」
「嗯，那就第二厲害的吧。」
我大笑，這個問題可以循環問下去。不過片刻，我便笑不出來了，打贏的那個少年此刻正手捧一柄銀色短刀，單膝跪在我面前，古銅色的皮膚上還有大顆汗珠滾落，露著一口大白牙沖我笑，這是什麼操作？
我扭頭看卓瑪，卓瑪正氣呼呼瞪著那人，四下里一片嘩然。
我腦海里忽然飄過很久很久之前聽到的羌國民俗：當地男子會把自己的隨身短劍贈予喜歡的姑娘。完了完了，我不常出來，下面這虎犢子沒見過他家大妃，看著羌王越來越黑的臉，我……
我還在思忖說點什麼打破這尷尬的局面來顯示我的清白無辜，卓瑪已經急急說到：「那是我嫂嫂。」
本來我還想看著大太陽扮柔弱裝暈倒，這會兒看著面前這愣住的少年，多少有點不忍心，長這麼大，這可是第一個表示喜歡我的人啊，這爛攤子收拾就收拾了吧。
「本宮正愁這羊腿怎麼辦呢。「我笑盈盈地起身去拿刀，手未碰到刀，低低地跟那少年說：「暈，快。」
少年看我一眼，乾脆利落地向後倒去，還好不是個豬隊友。錦姑姑看著陣勢，正欲開口，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沖了過來：「內侄著急比武，沒吃早飯，餓得頭暈眼花衝撞了大妃，大妃恕罪。」
我一看是國師老頭，平日里我不喜歡這老頭，和親這個餿主意就是他出的，沒想到今天還挺上道。國師老頭開口比錦姑姑開口效果要好，假暈的那小子被拖了下去，沒啥熱鬧好瞧，大家也就都散了。
卓瑪走得飛快，我小跑著去拉她，聽她問：「蘇勒怎麼會喜歡你？」
我，也不知道啊，「國師老頭，不，國師大人說他沒吃早飯，比武又耗力氣，頭暈眼花認錯了。」
「真的？」卓瑪將信將疑。
「真的。」我無比堅定，
「蘇勒那麼厲害你也不喜歡？」
「你大哥和蘇勒比誰厲害。」
「當然我大哥。」
「那我喜歡你大哥。」本來是敷衍卓瑪的，一回頭就看見羌王站在身後，臉上顏色那叫一個精彩，黑紅交錯。
我……
我是沒想撩羌王的，因為和親前，母妃跟我說：帝王的寵愛最是飄忽不定不可琢磨。我想母妃是很有發言權的，因為父皇就是這麼飄忽不定的。
母妃初入宮時也是做過寵妃的，後來我那做大將軍的外祖父被貶了，母妃也就失寵了，好在她心態好，不寵就不寵，帶著我安安分分在鍾粹宮過日子。
現在撩也撩了，也未必撩到。晚上讓小廚房做了火鍋，安慰我受驚的小心臟，我的廚子自從來了羌國，有了豐富的原材料，羊肉片切得越來越薄，擺盤越來越精緻，儼然要成為羌國第一廚了。
熱氣騰騰的鍋剛開，羌王來了，媽呀，這男人這麼好撩嗎？三年啊，三年第一次來我的屋子。
我驚大過喜，薄如蟬翼的羊肉也不香了。羌王看著一桌子各色碟子，坐下來問我：「你吃的是什麼？」羌國吃肉不是整個烤就是大塊煮，我這吃法在羌國並不流行，大約是不符合他們粗獷的國風。
「火鍋。」我遞了筷子過去。
羌王吃得很開心，順便問我：「你那五十隻羊是不吃沒了？」
「還在呢，這是卓瑪公主拿來的。」估計這幾天卓瑪鬧變扭不會來了，我就吃了。
吃完後，羌王聽說卓瑪拎著鞭子去找蘇勒了，一陣風似的又走了。我頭疼：這事是過不去了嗎。
錦姑姑進來後我頭更疼了：邊城可能在增兵。
羌王來我這裡，大約是想打探天盛突然增兵的目的，沒想到我是個懵懂無知的吃貨，壓根就不知道這件事，我就說嘛，這男人哪那麼好撩。
問問小陳醫官最近有什麼消息么，好歹也是我那宮廷百曉生八哥哥的人。小陳醫官說最近二哥哥是父皇面前的紅人，太子哥哥都要遜色幾分。
二哥哥這人吧，好大喜功，估計是想把羌國打下來討父皇歡心，太子哥哥又不想他先佔了這便宜，兩人大約要比比。
唉，你們忘了還有個妹妹在人家地盤，這是完全把我當炮灰的節奏啊。
幸好幸好，我朝還有那麼幾個靠譜的老頭，說現在邊境貿易形式一片大好，此時不易興兵戈，再說羌國強悍，之前又不是沒打過，何必勞民傷財。這麼一勸，父皇有些猶豫，所以邊境增兵還未開戰。
我想若有一日，天盛打過來，估計羌國民眾先把我給拆了。若羌國被惹毛了，率先開戰，我只能一死謝我國朝子民了。橫豎都是不好過，那就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肉今朝吃，我把自己給灌醉了。
羌王又回來的時候，我抱著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我的辛酸史，老子就想好好過個日子，多活幾年就這麼難。
第二天，頭痛成狗，錦姑姑邊給我揉邊說：「你昨天那德行，羌王沒把你廢了真是好脾氣。」
我昨天幹啥了的確想不起來了，斷片了，羌王又折回來是個什麼意思？
我收拾了收拾，帶了點心在錦姑姑的催促下去給羌王致歉，說點啥呢？我倆又不熟，之前碰到了也就天氣真好啊，對方點個頭算完事。
挪到羌王宮殿前，都快中午了，我揉揉臉問門口站崗大漢：「大王可在？」
大漢行禮，點頭。
我又問：「大王可忙？」
大漢行禮，搖頭。
我再問：「可否進去？」
裡面傳來羌王壓抑暴喝的聲音：你進就進來，在門口跟我的侍衛磨磨唧唧做什麼！
我提著點心盒子的手抖了一抖，努力想藺貴妃是如何哄父皇的，搗著小碎步進去了。
進殿頭也沒抬，軟了腰肢直接往地上一伏，梨花帶雨嬌嬌怯怯：臣妾知錯了，臣妾昨晚不是有意的。
屋裡靜悄悄的，接著聽到一個老頭憋笑的聲音：「臣等告退了。」幾個人悉悉索索出去的聲音。
屋裡還有別人？我抬頭看著羌王黑紅交錯的臉色，姑姑，我還不如不來呢！
羌王指著我，「你……你這個……」估計實在不知道說什麼了，最後說了個「蠢女人」袍角翻飛大踏步從我面前消失了。
我苦著臉回去，果然藺貴妃的嬌媚是渾然天成的，一般人學不來。給錦姑姑描述一遍當時的情形，錦姑姑嘆口氣：「歇著吧。」
當晚，羌王又來了，這個琢磨不定的男人又送了我五十隻羊，黑著臉跟我說：「你想吃便吃吧。」
「不不不，大王送的羊要好好養著，我吃卓瑪的。」感覺自己像紅太狼。
「老子自己的女人，自己養。」他霸氣說了一句，然後又袍角翻飛地走了。
我這是被撩了嗎？
錦姑姑很欣慰，她大約覺得我不用在羌王后宮做一輩子擺設了，感嘆藺貴妃果然是藺貴妃，照貓畫虎也頗有成效。
我去看阿雲朵的時候，卓瑪也在，拉著我看小琰兒，小孩子長得快，三個多月已經白白胖胖讓人愛不釋手了，尤其喜歡我。
阿雲朵說：「等琰兒長大了，就請大妃教養。」
阿雲朵是羌王后宮心思最細膩的，大約是感謝我的救命之恩，我以後有個依靠，琰兒養在我名下，也算是嫡子，我也喜歡這孩子。
我笑笑答應了：「我陪嫁的有位先生，學識淵博，在天盛也小有名氣，日後可讓琰兒跟著先生啟蒙。」
正說著話，進來一艷麗女子，略厚的嘴唇緊抿著，看得出來有些生氣。這是羌王的女人之一，叫烏雅，出身羌國大族，若不是我來和親，她就是羌王大妃，平日里與我很是生疏。
「大王帶回來一舞姬。」烏雅看我一眼。
卓瑪小聲說：「不過是個舞姬。」
「你可知這個舞姬已經在大王的寢殿三天了。」
怪不得羌王撩完我以後沒影了，合著美人在懷，自己快活去了，這個王八蛋，唉，不能罵人。
我呢，目前還是個吉祥物，不方便說什麼。阿雲朵是寵妃，一貫順著羌王心意，蹙了蹙眉也沒說什麼。卓瑪紅了臉，難得也沒說什麼。
烏雅跺了跺腳：「你們不生氣？」
我笑笑：「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膩了，隨他去吧，要不要去我那裡吃火鍋？」
平日里烏雅是不去的，今天爽快同意了，估計被那舞姬氣壞了，突然覺得我無比順眼。
我打定主意日日喊著羌王的女人去我殿里，變著花樣吃吃喝喝，各種蹴鞠投壺全上了，你不是喜歡那舞姬嘛，那就日日與那舞姬待著吧。
玩了兩日，烏雅明白了我的意圖，提出可以換地吃，今兒城外，明兒沙漠，反正沒有固定的地方。一眾人玩到後來，已經不關心舞姬的事了，大有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洒灑的姿態。大約我已經離一統羌王后宮不遠了。
這日回去晚了些，剛躺下，便被一陣咿咿呀呀的戲腔給吵醒，沒完沒了的，我暴躁地爬起來，只著中衣，散著頭髮，踩著凳子爬牆上探頭，一個妖嬈的女子在如水月下獨舞。
我開口：「姑娘是有什麼想不開的？」
那姑娘抬頭看了我一眼，尖叫一聲衝到屋裡，我想這下可以睡覺了。
早晨還沒出門，被羌王堵在門口：「大妃最近很閑？」
閑個屁，老娘天天跟你的女人們到處跑，普及天盛美食，忙得很。
我斟酌著開口：「最近跟幾位姐姐出去逛了逛，這大漠風景果然不一般，很是壯美。」
羌王臉上神色不明，我只好舉起手中的粘豆包：「大王嘗嘗？」
沒想到羌王真的低頭咬了一口，然後又咬了一口，差點咬到老娘的手，我急慌慌收回手。
他吃完拍拍我的頭：「最近別亂跑了，風沙季要來了。」
風沙季要來是真的，昨天聽說羌王滿後宮溜了一圈又溜回自己寢殿也是真的。
羌王走後，小桃子抱著門哀嘆：我給小陳醫官送了那麼多吃的，沒想到還可以有這操作，撩人於無形嘛……
我讓小桃子去告訴阿雲朵和烏雅：收拾收拾準備準備，你們的男人回歸了。
出是出不去了，搬了躺椅在廊下看話本子，我當時怕來了羌國孤獨終老，硬是讓八哥哥給我搜羅了一車話本子，不狗血不變態的不要。哪想這後宮姐妹們都熱情似火，我就看了一個多月，還剩大半車呢。
正感嘆這小姐太不小心夜會書生被親爹給捉了，門口有個人似進非進，我喚了正在院里綉荷包的風鈴兒去看，風鈴兒說巫醫要見我。
我起身收拾了收拾，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這算第一次有人正式拜訪我，卓瑪每次來門口喊一聲嫂嫂我來了，尾音沒落，人就已經衝進來了。
巫醫進來行禮，跟我寒暄了又寒暄，最後猶猶豫豫地說：「聽說大妃帶了一車醫書，臣……臣可否……看看……」
我當什麼事：「行，都在小陳醫官那兒。」
巫醫給我行了個大禮，急匆匆奔小陳醫官處去了。我這剛剛捯飭好的造型，那就出個門去看看小琰兒。當初阿雲朵讓我給孩子取個名，我想想取了個小名：小琰兒，聽起來並不霸氣，羌王不甚滿意，自己取了個大名：拓跋琰。神一樣的腦迴路。
遠遠看見羌王身邊的大漢，矗立在阿雲朵門口，我嘆口氣：小琰兒是看不成了，便一身盛裝百無聊賴地滿宮裡溜達。
溜達著溜達著便溜達遠了，我問風鈴兒還記得回去的路不，風鈴兒眨巴著眼睛看著我，一臉茫然。其實這羌國宮殿並不是特別大，可是到處都是大石頭牆，一毛一樣，天盛皇宮雖大，九曲十八彎的，但是景緻不一樣啊。你好歹有個區分不是。
我為數不多的出門都是跟著卓瑪一起，最近是出去幾次，可是一大幫女人嘰嘰喳喳哪顧得上認路。現在走不回去了，我叫住一個宮人：「你們大妃住哪兒？」
宮人一臉懵：「你不是我們大妃嗎？」
我……我是，可是我找不到自己的院子了。
這話實在說不出口，我怕他們覺著他家大王娶了個傻子，只好揮手讓宮人走了。我四處看看，想著尋個高處望一望，說不定就看見我的院子了。
高處是有，怎麼爬上去是個問題，然後便聽到有人問：「大妃這是……」
我回頭，這人有些面熟，他沖我一樂，露出大白牙跟個小太陽似的，我便想起來是誰了：蘇勒。
我覺得這貨是個麻煩，便冷起臉道：「遛彎兒。」
這貨還打算說什麼，遠遠的國師老頭沖了過來，頭上的鳥毛都顫了顫，給我行了禮，拉起蘇勒就走。國師老頭懼內無子，很是寶貝這個侄子，大約把我當作了洪水猛獸。
國師老頭走的應該是出宮的方向，那麼我反著走應該就能看到羌王平日里議事的宮殿，然後再折回我的住處。完美。
回去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錦姑姑在門口張望，看到我急急沖了過來：「怎麼才回來。」
我無力地擺擺手，晚飯吃了滿滿兩碗。
大風季過去後，迎來了我的 19 歲生辰，錦姑姑提前幾天就開始張羅，聽說大風季牧民都損失了不少牛羊，我跟錦姑姑說：從簡就行。
母妃照舊送了禮物來，有八哥哥的，還有七姐姐的，七姐姐每年都送滿滿一大盒流心山楂糕，八哥哥送了滿滿一匣子圓潤飽滿的珍珠和京城各種新鮮玩意，母妃簡單多了，每年都給私房錢，她的嫁妝估摸著不多了。
錦姑姑各宮裡送完點心，回來說國師老頭在搞賑災募捐，牧民沒了牛羊怕是全家老小都得挨餓，我捂著小心臟把母妃今年給的私房錢捐了，錦姑姑看得嘴角直抽抽。
於是生辰當天晚上，我看到了羌王。我感謝你的方式就是睡了你？這什麼腦迴路，第二天我揉著酸痛的老腰起來，合著老娘錢也花了還被睡了。
羌王一連幾天都來，眼看我與烏雅友誼的小船就要翻了，不不不，我還要一統後宮，趁著天沒黑趕緊關門，老娘才不要做寵妃。
羌王竟然還來，竟然還翻牆，一本正經地跟我說：「大妃出手大方，本王最近被大妃包了。」你特么還要不要臉，你不是萬民分景仰的明君么！
萬萬沒想到，在我和親的第四個年頭，包養了羌王。
正準備跟羌王好好說說，要雨露均沾後宮才可安穩，這貨不來了，老娘那些錢在天盛可是能買好幾個小哥哥的。
小桃子從小陳醫官處回來，告訴我：前兩天去鄆城賣皮子的商隊被扣了，鄆城方面說商隊藉機刺探鄆城軍情。
小桃子又補了一句：烏雅夫人的哥哥也在商隊里。
烏雅家族是大族，我聽說家裡兄弟都是武將，你跑商隊里幹嗎去，難不成真的刺探軍情了？
說是給寵姬買鐲子去了。
我……為啥你們總要搞事情，我兩個哥哥正愁沒理由開戰呢。
羌國已經遣了使臣去談判，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我聽得門口吵吵嚷嚷的：「我夫君回不來，你們也別想好過。」小桃子說烏雅的嫂子進宮了，怕是來找麻煩的。
這關我什麼事？
我一臉懵地出去：「大王已經遣了使團去商談，夫人等幾日，一定會有消息。」
「你們漢人狡猾狠毒，怎會輕易放我夫君回來？」
我心中微慍，錦姑姑開口：「我一深宮婦人都知道，武將不可隨便出行，木圖將軍身為武將，私自出行別國，可以叛國罪論處，夫人如何還敢來咄咄逼人。」
我倒是相信木圖是真的去買鐲子了，羌國民風彪悍但也淳樸，這種腦子一根筋的人是不會叛國的，卻也不該私自外出。
果然是個能動手就不吵吵的民族，錦姑姑的話還沒說完，便有人輪著棍子朝我掃來，錦姑姑當胸一腳將人踹了出去，順手拎起門口的凳子。場面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我忘記說了，錦姑姑當年是走江湖賣藝的，後來遇著我母妃，便進了大將軍府，與母妃就練武的事情互通有無。
錦姑姑系統地學習了對敵招數，我母妃學會了打架踢襠這一絕招。後來這兩人進了宮，宮裡明槍暗箭的，又學了把宮斗。
羌王這兩日應該忙著更換原來的布防圖，畢竟自家的將軍被抓了，這種鬧劇他也不好出面，新歡舊愛的，哪個都不好得罪。
男人有時候指望不上，關鍵時候還得靠自己，我冷了聲音道：「夫人放心，將軍不會有性命之憂。夫人還是回家等消息吧。」有劉都指揮使在，一定會保住木圖的命，至於挨揍，反正他們也天天干架，扛揍。
見我說得肯定，又不能真把我怎麼樣，錦姑姑那一腳估計給她鎮住了，木圖夫人氣呼呼帶著人走了，至始至終，羌王和他後宮的女人們保持著靜悄悄的狀態。
我若有錦姑姑的身手，羌王再來，一定一腳給丫蹬出去。睡老娘的時候信誓旦旦的，渣渣王。
錦姑姑放下凳子，理理鬢角，朝我一笑：「該吃飯了。」怎一個風情萬種。
據說當年錦姑姑跑江湖賣藝的時候，被個小霸王調戲了，當即把人揍一頓，後來越想越生氣，別人長的丑也就罷了，你長的這麼好看，還調戲姑娘，追到家裡又揍一頓。第二天小霸王鼻青眼腫來提親。
這兩人不知為啥沒在一起，多好的姻緣。
又兩日後，使臣傳來消息：要羌國降低三成鐵礦價格，可放商隊與木圖將軍回來。
三成有些多了，羌國鐵礦在天盛壓制下，價格本就不高，再降三成，怕是連挖礦的壯漢飯都管不起了。這是逼著羌國開戰。
我聽說議事殿里吵得臉紅脖子粗，桌子都砸飛好幾個，一撥大漢說先答應了，把人換回來，然後再反悔。另一撥說天盛欺人太甚，我們打過去，還怕了他們不成。
我搖頭嘆息：都什麼主意。鄆城屯的兵又不是擺設，現在打起來就一個兩敗俱傷。
晚上睡得並不踏實，我一後宮婦人，還要被迫操心國事，我估摸著渣渣王也睡不好，心裡平衡了許多。
聽得錦姑姑在門外低聲喝問：什麼人。
又聽得一個低低的男聲：本王。
又翻牆，很刺激咋的，我裝睡，過了一會兒，屋外傳來低低的聲音：蠢女人。
我的心便沒來由軟了，起身披了衣服開門，清冷的月光下，羌王站在門前，見我出來，用力抱了抱我，轉身又翻牆出去，暗黑色披風翻飛著像一隻大鳥。
大半夜的你翻個牆就為煽情？好吧，老娘有些感動了，便喚了風鈴兒：「明日等在國師老頭去議事殿的路上。」
風鈴兒是個實在的丫頭，天還未亮便去小路上等著，許是等得久了，好不容易見國師老頭走來，便跑過去，直接給國師老頭撞倒了，低低在老頭耳邊說：「拖。」
國師老頭哆哆嗦嗦抓著自己的衣領，結結巴巴地說：「姑……娘，不……可啊……」
風鈴兒不耐煩：「叫你拖就拖。」
「姑……姑娘，實在……不能脫。」
「大妃說讓你拖……」
「萬萬……萬萬……不能脫……家有悍妻……」
看著有人過來，風鈴兒一溜煙跑了，國師老頭驚魂未定：世風日下啊……
喃喃道：脫，脫，大妃，猛地一拍大腿：拖……老臉一紅朝議事殿匆匆走去。
眼下我太子哥哥和二哥哥爭得你死我活，派個出征的將軍大約都要吵半天，鄆城已增兵不能打，先拖著看看局勢。
我發現最近風鈴兒一有空就坐在廊下綉荷包，我湊過去看：「還有綉鴨子的？」
風鈴兒說：「這是鴛鴦。」
我點點頭，你說鴛鴦就鴛鴦，又委婉的說：「綉個並蒂蓮寓意也不錯。」花比鴛鴦好綉一些的。
風鈴兒：「我沒想到啊。」這姑娘憨直可愛，不知是誰有福氣收到這鴨子，不，鴛鴦。
國師老頭大概是說服了羌王和一眾大漢，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許多，宮裡要為小琰兒辦周歲宴，風鈴兒的鴛鴦也終於綉完了。
我與錦姑姑在屋裡挑送給小琰兒的禮物，我撿了個金項圈掂了掂，這玩意有點重，會不會壓著小琰兒的脖子，錦姑姑又找了對金鐲子另有幾個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小桃子進來說：「風鈴兒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
早上拿著綉好的荷包歡歡喜喜出去了，這會兒怎麼了。
竟是羌國王宮的一個侍衛，先是示好我身邊的風鈴兒，又與我小廚房的一個小廚娘不清不楚，都是我身邊的人，誰給他的膽子。
兩日過後，錦姑姑說：這侍衛是國師老頭引薦進宮的。等國師老頭進宮的時候，我帶著風鈴兒小桃子去了議事殿。
那大漢長得很是粗糙，我嚴重懷疑風鈴兒的審美，我帶來的那麼多侍衛小哥哥他不白嗎不帥嗎不溫柔體貼嗎。
當初我怕羌王長得丑，為了養眼選侍衛的時候很是認真。你看上個這個？長成這樣對我身邊的人施美男計，還兩個妹子約了同一天，這智商真真是喂狗了……
我指著那大漢對風鈴兒說：「揍他。」
風鈴兒遲疑，小桃子二話不說上去就踹，大漢看著風鈴兒估計覺著理虧，沒動，我示意小桃子使勁踹，動靜越大越好，國師老頭想在我身邊動手腳，本宮今兒就讓他好看。
你不是懼內嗎，老娘偏要給你送美人，我進殿後笑盈盈指著身後的兩個火辣美人，表示國師為國勞心勞力，本宮聊表謝意。
羌王在認真看地圖，無視國師老頭抽筋的臉色。國師老頭實在沒辦法，又不敢真把美人帶回去，兩眼一翻，裝暈了。嘿，學得倒挺快，我估摸著國師老頭以後不敢隨便招惹我了。
國師老頭被抬了下去，羌王看著我頗有些無奈：「聞喜。」
我笑得純良無害：「大王，你看我的新裙子好不好好看。」原地轉了轉，綉了金線的裙角翻飛像翩然的蝴蝶。美人計老娘也會，父皇美人眾多，各種口味的都有，高冷的，嫵媚的，婉約的，強悍的……我從小看各路美人套路我父皇，哼，小樣兒，總有一款適合你。
羌王點頭：「好看，聞喜穿什麼都好看。」眸色深了深，喉結動了動。我突然覺得自己很蠢，主動送上門，提了裙子火急火燎往外走，「回見，你忙，不用送……」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本王晚上去吃飯……」
大哥你原來不挺高冷嗎，繼續保持一下。
我帶著風鈴兒小桃子剛溜達回去，宮裡已經傳開了：我在羌王門口打了他的侍衛，還要給國師送美人，最後竟毫髮無傷地回來了。便有人開始說我是妖妃，善蠱惑人心，覺得他們大王被迷惑了。
我……要是知道他們大王晚上還來吃飯，這得多痛心疾首。
小琰兒的生辰宴前兩日，天盛傳來一個驚天的消息：二哥哥代天子謁祖廟。
錦姑姑望著天邊如火的晚霞嘆道：這天怕是要變了。
對我父皇來說沒有兒子苦惱，兒子多了也苦惱，況且家裡還有皇位要繼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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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悴：意難平的反套路古言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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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鬼》
已完結 HE 請放心食用～
一
公主去和親之前，她的守宮砂不見了。
沒錯，就是我乾的！我是誰，公主府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衛而已。
這事說來話長，自從公主知道她爹讓她去和親，去嫁給那個比她爹年紀還大的老頭子當第二十八個老婆時，一連幾天都蔫兒巴巴的。
每天在公主府買醉，喝得不省人事，她的好姐妹好兄弟過來一波又一波，全部被她罵出去。
「來勸我不喝酒？那行，九妹子，咱倆換一下，我嫁給你那個新科狀元的郎君，你替我去遠嫁，怎麼樣？不行啊，不行滾！」
「喲，五哥來了，也來勸我？嫁都嫁了，喝點酒怎麼了？我沒說不嫁，嫁人不興喝酒了嗎？五哥今兒個挺閑的，上次咱們去香滿樓喝酒嫂子是不是不知道？改天讓嫂子女扮男裝，咱仨一塊喝酒去！哎，五哥別走啊！」
五皇子離開後，公主也倒在正廳的地上，丫鬟婆子圍一堆，咋呼的咋呼，灌醒酒湯的灌醒酒湯，我們做侍衛的，立在門口當根稱職的柱子。
「魏良。」
喏，叫我了。我歪頭一看，公主雖然醉醺醺的，眼神卻越過眾人盯著我。周圍的兄弟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若無其事地跨過門檻，在公主跟前站定，低頭道，「公主。」
旁邊的丫鬟婆子齊齊退到一邊，其中一個把葯碗遞給我，我接過後端到公主面前，「公主請。」
公主半癱在地上，一隻胳膊撐著身子，一條眉毛挑起來，抬了抬下巴，「你喂啊。」
我看了看屋外和屋內的人，沒動。這麼多人，皇帝看到一個侍衛親手喂公主，怕不是得剁了我！
公主輕笑一聲，舉起酒壺重新喝酒。婆子想勸，被公主一個眼神嚇回去。她喝得隨意，酒順著嘴角淌到脖子里，鎖骨都快裝滿了酒。
「都下去吧。」公主道。
我把葯碗放桌上，率先出了門，丫鬟婆子跟在後面出去了。
「魏良。」
我不敢回頭，今兒的公主有點怪怪的。大家都說她對自己的婚事不滿意，明明皇帝最疼她，怎麼會讓她嫁給北寒之地一個小小老可汗呢？
搞不懂。
「你留下。」公主道。
她喝醉了，我留下有點不合適，「公主，讓劉婆子伺候吧，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
公主笑了笑，「什麼時候公主府輪到你做主了？」
每次公主笑眯眯說著狠話的時候，就是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九歲進公主府，今年十八歲，九年啊，公主啥樣我沒見過？
我剛進府的時候，是挑糞倒夜壺的。沒想到堂堂公主那什麼味兒也夠大。挑了四年糞，十三歲那年被公主挑中去做侍衛，一做五年，前些天公主說要給我換個身份。我怕回去挑糞，婉拒了。
扯得有點遠。
人都走了，我干站著，怪尷尬的，不知道公主想做什麼。
她從身旁丟給我一壺酒，「陪我喝點。」
什麼陪她喝，就是看著她喝。這傢伙酒桶轉世，九歲那年第一次遇見她，她正蹲在假山後面偷偷喝酒。我不想跑太遠倒糞，想著這個犄角旮旯沒人看見偷偷倒了算了，沒想到角落裡出現一雙大眼睛，接著大眼睛打了個酒嗝。
「不許說出去。」她說。
「你放心，我不愛管閑事。」我說。
她突然皺皺鼻子，一手緊抱酒壺，騰出一隻手點我，「你拎的什麼鬼東西？」
我壓低聲音說道，「公主的夜壺，你也不要說出去。」
接著我就當著她的面把夜壺倒了，還用心鏟了兩鏟子土蓋上。她目瞪口呆抱緊酒壺跳下來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他媽的，新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我就納悶了，問她，「你不是新來的嗎？」
「我是你大爺！」她揚長而去。
後來，開晨會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是公主，那時候我已經倒了一個月的夜壺。本來挺嫌棄的，看在她長得好看的份上，原諒那味兒了。
我好像又扯遠了。
公主喝得眼都睜不開，酒壺放地上摸了半天沒摸到。我拿起來遞給她，她摸到酒壺後順著酒壺往上摸……
「你……摸到我了。」我說。
她笑了笑，手往後挪接過酒壺，「魏良，我要嫁人了。」
「我知道。」我說。
「嫁到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她猛地灌了一氣，嗆得咳起來。
我打開酒壺喝了一口，「我知道。」
我倆隔了半截手臂的距離，她突然踹我一腳，「你他媽給老子滾遠點！滾！」
啥他媽脾氣，叫我留下，又叫我滾。我站起來準備走，她一邊喝一邊笑了笑說，「滾出公主府。」
我有點懵，不知道她什麼意思，莫非是因為，「得跟你一起去北疆嗎？」
她愣了下，低聲笑起來，「你想得美，這次和親，我一個人去，連個丫鬟都不能帶，還帶你，想得真多。」
北疆那個地方我知道，民間總說「流放邊疆」，說的就是北疆。北疆北邊有個小部落，聽說這幾年不安生，皇帝竟然想了這麼挫的辦法平亂。那地方，車馬慢，去了基本上再也不會回來。
我重新坐下，「你要不跟皇帝說說，我陪你去，路上還能幫襯一下。雖然不如劉婆子細心，但是我拳腳不錯，能保護你。」
「不能，定了只我一個去。」公主看著我，舉起酒壺跟我的碰了碰，「明天就要走了，來，最後喝一個。」
她正要一仰脖子喝下去，被我攔住。
「我跟你一起去。」我說。
她看了一下我的手，我握住的是她手腕，茭白一般的細腕上點了一顆豬肝色的守宮砂。
聽說，本國公主每個人手腕上都有一個，那是清白的象徵，也是處子之身的標誌。那個小小老可汗真是有福氣，能破公主的守宮砂。
我鬆開她的手腕，懇求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說了去不了！」她突然發火，「我要真有本事，不如直接跟父皇說不去了！」
「那你跟皇上說不去了，你有這個本事。」我說。
皇帝最疼她，她母妃是皇帝的最愛，據傳言有點禍國殃民，最後被大臣合力逼死，皇帝讓十個大臣陪葬，並且說，「對，她就是禍國殃民，滿意了吧？」
公主是幾個女兒當中的老大，最先有了府邸，待遇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好的。她整日在京城吃喝玩樂，皇帝吭都不吭一聲，倒是其他皇子，成天被皇帝罵。公主們也是，沒一個像她這麼自在。
「不想讓我去和親？」她說。
我點點頭。
她招招手，我本來坐著，原想伸長脖子聽她說，但是夠不到，只得撅起屁股，雙手按地，側耳過去聽。
「你有本事讓我不去和親。」她貼著我的耳朵說，感覺她的呼吸像條蛇，鑽進我耳朵里，分散成無數個爬進四肢百骸。
「我沒有。」我一屁股坐下，一動不動。
「你有。」她伸出胳膊給我看，「只要守宮砂沒了，我便不用去了。」
守宮砂沒了，那不得……那不得丟了清白之身？
她挑起眉毛，「你行不行啊？」
我騰地站起來，忐忑不安道，「公主使不得，這得是你相公破才行。」
她也站起來，「你不行我去找別人了，張三李四王五趙小六……老子不信找不來人！」
張三已經有家室了，李四已經有心上人了，王五快四十了，趙小六才十二……不行，這時候不能慫。
「公主……」我拉住她的袖子，「我……行。」
我說完看到她眉毛揚起來，花了好長時間畫的眉毛，待會兒要是有機會，得親一下。
她走近我，手指從脖子往下滑，經過胸口、腹部，最後落在那個部位！阿門！
「多好的身材，誰能想到是挑糞挑出的？」她手指輕輕一捏，我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
……
事後，我非常痛苦、非常害怕，卻仍舊緊緊抱著公主——手感是真好。更主要的原因是，公主罵了我，她說，「怎麼，你一臉便秘的表情，是不爽嗎？」
「爽。」
「那還不抱緊點？」
我緊緊抱著她，她醉了，合上眼睛睡覺。回想剛剛親她好看的眉毛，在她的鎖骨窩裡喝酒……以前想的好多無法無天的事，竟都實現了。
公主睡了一個時辰醒來，看見我在哭，嘖了一聲，「幹什麼幹什麼？還他媽委屈你了？」
看到她我不禁悲從中來，「公主，這回死定了，皇上肯定不會放過我，我要死了！」
「有我陪你一起死，有什麼好怕的？」她翻個身繼續睡。
「皇上最疼你，怎麼會捨得殺你，肯定是殺我一個就夠了。」
應該是吵到她了，她坐起來拍拍我的臉，「父皇捨不得殺我，我也捨不得殺你，懂了嗎？這麼明顯你懂了嗎？笨蛋？」
「我應該是懂了。」不懂也得懂，不然她會生氣。
二
公主伸出手，腕上的守宮砂已經消失，留下一個淺淺的斑。
我內心十分忐忑，不知道未來的路是三尺白綾還是一壺鴆酒。她倒是一臉淡定地看向門口，嘴裡數著：「一，二，三……」
吱呀一聲，門開了，聽腳步應該是丫鬟婆子來伺候了。我趕緊往被窩裡鑽，她揪住耳朵給我拽出來，狠狠道，「給我摟緊點！」
我一邊哭一邊抱緊她，接著聽到幾聲驚呼，劉婆子率先暈倒。剩下的逃離現場，這裡頭的人有皇后的，也有皇帝，反正誰送來的，大概率就是誰的眼線。
公主和侍衛滾床單的事，就這樣在京城炸響。
我大概明白公主為啥讓我抱著她，這樣別人進來的時候，視覺衝擊力更強，傳到皇帝耳朵里就更勁爆，而我大概會死得更慘。但公主就不用和親、不用嫁給那個老頭子了。
我這條命，也算有點用處。
公主和親前一夜，守宮砂不見了。
皇上親臨公主府，我倆已經起床，我老老實實跪在前廳，她在桌上慢悠悠地吃早餐。她吸溜粥的時候，掀起眼皮看我，「你先過來吃飯，我爹進府還有一會兒。」
我已經抖得像個篩糠，話也說不利索，「公主，我不敢。」
她彷彿聽到一個大笑話，咬了口菜餅，嚼了兩下笑道，「把公主都上了，你有什麼不敢的？快點，這粥特黏糊，涼了不好喝。」
一邊是吃得賊香的人，一邊是空空如也的肚子，橫豎都是死，吃了這頓算夠本了。
我本來站著吃，公主一下給我按坐下，「哎喲，這一腳都踩河裡了，順便洗個澡又不會掉塊肉。」
我就坐著喝粥吃餅，剛拿住餅，剛低頭喝粥，聽見一聲暴喝，「是哪個王八蛋欺負我閨女？！」
我嚇得餅都飛了，虧得公主眼明手快接住，還安慰我，「淡定點，你老丈人來了。」
此言一出，我更沒法淡定，直接跪地上。但是皇上已經看到我與公主同桌吃飯了！
「好大的狗膽！」
皇帝幾乎是飛過來給我踹倒，「他媽的，老子好好一個閨女，叫你他媽糟蹋了！還敢上桌！」
公主堅持喝光那碗粥，擦擦嘴角，泰然自若道，「父皇，注意點素質，好歹是一國之君。」
皇上背著手，端起范兒，「來人啊，將這狗東西拖出去五馬分屍、凌遲處死！」
完了，連個全屍都沒有，我媽會哭瞎的。
話音未落，昔日的好夥伴齊上陣將我牢牢鎖住，充分展示了公主府守備軍的素質與能力。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哼，這群人渣，絕交！
公主嘆了嘆，提起裙子過來跟我跪在一起，向皇上拜了拜，沖身後的侍衛道，「刀子都準備好了吧？來，順便給我也剌了。」
這就尷尬了，皇上鼻子一酸，竟要落淚，「皇兒，你受苦了！這狗東西辱你清白，父皇定為你做主！你千萬別想不開！」
「父皇……」
「行了別說了，非逼我把火撒你身上？」皇上端了幾分鐘的范兒，又回去了。
公主還是那副模樣，處變不驚，風輕雲淡，令人羨慕。像我，這個時候已經快嚇尿了。
「父皇，這事吧，他一個人辦不成，非得我配合才行。您的火，理應撒我身上。」她伏在地上像個溫順的小丫頭，「我啊，寧死不嫁，您要實在穩不住北疆，我去，把那老可汗捉回來給您溜著玩。怎麼樣？」
我不敢看皇上的臉色，只感覺面前一陣陣寒風刺骨吹。
「混賬！」
皇上一掌拍下去，桌上碗碟碎成泥。
「李琬兒！」皇上說，「你母妃希望你能幸福一輩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對得起她嗎？」
公主輕哼一聲，「讓我嫁給一個臭老頭，就幸福了？」
皇上一時語塞，頓了頓，恨恨道，「你十九了！我的大公主！你二妹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九妹馬上就要成親了！爹不逼你一把，你怎麼會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公主撇撇嘴，「所以就給我選個老頭兒當夫君？」
「我……」皇上嘆口氣，又開始吼，「我那不是氣你的！你要是不幹，想嫁給其他人，只要你提，爹不就應了！」
「天吶。」公主不咸不淡地叫了一下，「父女之間至於嗎？好好說話能死嗎？」
「完了。」皇上仰天長嘆，「完了，你的清白啊——用的什麼下流法子拒親喲，丟死人了！來人，給這個狗東西拖出去砍了！」
行吧，好歹能留個全屍，我已無話可說。從頭到尾一件烏龍，就我這個環節動了真格，想想真是……難怪皇上生氣。
公主推了一下我，「你倒是出個聲啊。」
「啊？」這，我能插上話嗎？都是皇上公主的，我一個小小侍衛，還是犯了錯的侍衛，能說什麼？
「都要死了，不留點遺言什麼的？」她好心提醒。
說的也是，我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哭道，「陛下，此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千萬別連累小人的親朋好友！」
最好連坐，把這幾個看笑話的畜生一併砍了。我說完，果然肩膀上的力氣小了點，哼，早幹嘛去了？
公主突然站起來和皇上一個陣營，「拖出去吧。」
哎不是。不是說捨不得我死嗎？堂堂公主說話不算話！我還有老娘要養啊！
剛才非常興奮的侍衛，半天沒動。張三說，「公主，真砍啊？」
公主納悶了，「我父皇一言九鼎，怎麼？不明白什麼是君無戲言？」
皇上看了眼公主，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我被拖下去，想著馬上被砍，突然胸口一疼。不知怎麼想起公主小時候第一次開晨會的場景……
那時候我倒夜壺倒一個月了，一府的下人站得齊齊整整等待公主訓話。公主那年十歲，頭上頂兩個羊角，背著手像個小大人。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要完，上次那夜壺沒往指定位置倒，公主肯定不會放過我。
「咱們公主府這些天味道不太好聞，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她手往下一指，「來，那個小朋友你說說看。」
我往後面看，她說，「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門牙沒長好的那個。」
我抿了抿嘴，想著怎麼說話會不漏風，她又道，「不說話？你是幹什麼的？」
「倒夜壺的。」我說。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默默往旁邊挪，都想離我遠點。
「那就是你沒倒乾淨，那什麼，管家，好好跟他說說夜壺應該怎麼倒。」她準備走了又問了一嘴，「你叫什麼名字？」
「魏良。」
「小心敬事曰良，理順習善曰良。仔細想想，你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嗎？」
我仔細想了很久，的確不夠善良。最後到指定地點倒夜壺，才覺得自己善良，很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後來又開晨會，公主說府上味不大了。
公主又指到我，「這次，你功不可沒，有什麼想要的嗎？」
「沒什麼，都是應該做的。」
公主嘆了嘆，「行，那就繼續倒夜壺吧。」
一倒四年，說實話有點煩。但是我應了公主，就得做到，除非她不讓我倒了。
後來，她真不讓我倒了。
那是個晴朗的日子，我哼著小曲兒去倒夜壺，正好撞到迎面而來的公主，五穀輪迴之物灑了一地。
公主氣極了，扯著身上的裙子說，「這件鼻涕綠的裙子，是我見親爹要穿的！新裁的！你個廢物！倒什麼夜壺！當看門狗去！」
於是，我就去守門了。我守的是大門，門口蹲倆獅子，不對麒麟，不對，反正就是蹲倆怪物的那種大門。皇帝皇子們每次來都走這個門，公主出門也從這裡過。
我雖然守這個門，一次也沒走過，我們當下人的只能走旁邊的小門。
不過，每天我都能看見公主從大門進進出出。
有時候她蹦蹦跳跳地走，有時候安安穩穩坐馬車，有時候瀟洒地騎馬。這就能看出來她情緒怎麼樣，一般走路時心情都挺好的，心情差就坐馬車，無聊生氣的時候騎馬。
我守了五年門，從剛開始仰著頭看她，到現在低著頭看她，這期間，她長成一個窈窕的大姑娘，不，老姑娘了。
十九歲，我的媽啊，我姐都嫁兩回了。
但是公主即便是老姑娘，也是個好看的老姑娘。
我的回憶彷彿又跑遠了，咱們回到現實，回到我，沒錯，正要被砍頭的現實中。
三
一想到這個，就頭疼，疼死了。公主明明說，捨不得我死！可是我被拉下去她一句話都沒說！
趙小六說，「魏哥，你怎麼就得罪公主了？」
王五說，「小魏不是我說你，雖然咱們哥幾個沒事總對公主起點歪心思，可你不能動真格啊，那可是公主啊，皇上的心肝寶貝！」
李四說，「是啊是啊，那可是咱們高攀不起的人。公主的老公不是這個尚書郎的兒子，就是那個王爺的兒子，再不濟，也是狀元啊探花之類相貌才學拔尖的男人，咱們這種人想都不要想！」
張三說，「說你什麼好，竟然敢上公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王五說，「哎，死到臨頭了，跟哥幾個說說看，上公主什麼感覺？哎，你他媽死到臨頭還敢打人！我刀呢？」
他們集體把我按回去，哼，要不是他們人多，我能現場把王五的腦袋爆了！
這兒的動靜驚到皇上，派了個公公過來說話，「怎麼回事？殺個人比殺豬還難嗎？趕緊動手！」
「我要見公主。」我說。
我現在的境況有點慘，剛被他們群毆，說話還不利索。但是，就想見見公主。至於見她做什麼，不知道。
公公無奈道，「你啊你，讓人說什麼好？那是個什麼人，你也敢惹？」
大公主舉國害怕，有傳言提到她，做母親的女人都會頭疼。虧得她媽早死了，不然會被再次氣死。
我又不是她媽，怕什麼。再說，這回，不是我主動的！公主不想和親，想找個人破掉守宮砂，我……就是個工具人。其實昨晚撲上去的時候特別享受，有今日之果並不後悔。
公主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癩蛤蟆，能擁有一次就足夠，我九死無悔。
「大人，您跟公主說一聲，我想見見她。」我跪地上懇求。
公公道，「陛下絕不會同意，你安心赴死，家裡人暫且不追究。」
公公去了，我倒下了。我的幾個好兄弟畢竟是一起共過事的人，沒捨得一下剁了我。直到五皇子過來，把我帶走。
我兄弟說我犯了事，得斬立決。五皇子拎著我就出門了，走到我經常守的大門口說道，「殺個人是簡單，起死回生就難了。你死了沒所謂，萬一她想起來要人，上哪兒找一個這麼蠢的還她？」
五皇子鬆開我，拍拍手上本沒有的灰塵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具體情況，機靈點，別叫宮裡來的其他人給宰嘍。跟公主不對付的多著呢！」
我蹲在牆角，擋住自己的視線。沒想到還是有人將我揪了出來，不知道哪個官的公子，公主追隨者一名，替公主出氣，逮著我就往死里打。
我怕惹事，沒敢還手，被打得起不來。他看我起不來了，罵道，「操，你算個什麼玩意兒！竟敢破公主的守宮砂！老子，老子等了多少年！叫你小子捷足先登！媽的，越想越氣！」
說完又踹我兩腳。
唉，要不說我蠢呢。當時公主著急，我也就著急，那會兒要是靜下心想一想，讓公主找個當官的兒子破守宮砂，這檔口兩人早拜堂成親了。
聽說外界對誰能破公主的守宮砂已經有了幾個合適的推測人選，高尚書的兒子，趙將軍的兒子，萬貴妃的親弟弟等等……
公主其實有一萬個方案能讓自己全身而退，可她選了一個最垃圾的，而我，我當時怎能同意？！太不應該了！
話分兩頭，五皇子重新進了公主府，正廳里，皇上和公主，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現在沒旁人，你好好說說自己是怎麼想的。」皇上說。
公主漫不經心地站著，聽了皇帝的話像是沒反應。
「跟你說話呢！」皇上一拍桌子。
公主這才回道，「我什麼想法都沒有。」
「你……」皇上氣得胃疼，「你什麼想法沒有，怎麼讓一個侍衛……唉！」
公主無奈道，「您說怎麼辦吧，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沒了守宮砂，嫁都嫁不出去了。」
「你還有臉說！」皇上說著說著氣就上來了，差點動手。
得虧五皇子及時趕到，「父皇，且慢！」
公主看他一眼，找了凳子坐下，百無聊賴地喝水，喝了兩口嫌沒味，只盼著皇上趕緊走，好找酒喝。
五皇子給皇上順了順氣，待皇帝能承受壓力了說道，「父皇，不如，就把琬兒指給那個侍衛得了。」
「你說什麼？！」皇帝剛順下來的氣，立馬又騰騰堵上來，「你再說一遍？！那什麼玩意染指我的琬兒就罷了，我還給他指婚？放他娘的拐彎屁！你滾，立馬滾！」
五皇子的出場短暫而沒用，公主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站起來哄皇上。
「爹……」
這個稱呼，皇上很喜歡。
這一聲爹啊，讓皇帝覺得自己是個父親，做事就往慈愛上靠。不會考慮得體與否，更不會考慮臉面的事情。
「我要不，就不嫁人了，反正咱家萬里江山，養得起。」
「那怎麼行？」平常人的爹也得為子女的終身大事著想，「你一個女兒家，總要有個婆家，有個知心的人疼著愛著為父才放心。」
這話她懂，但是，嫁給誰呢？公主想了會兒，放棄，「那您說，我嫁誰。」
這真讓皇帝為難了，要沒出這個事，她閨女絕對是熱門。成天都有人明裡暗裡在他跟前提親，每次她都這個不願，那個不行。逼急了，才叫她和親去。
知道她不願意，沒料到她用這麼決絕的法子，幾乎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彷彿就是奔著終身不嫁去的。
皇上拍拍她的手，「把心放回肚子里，爹肯定給你選一門合適的親事。」
公主此時的表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有什麼要求沒有？」這件事也算是個好事，至少，她願意嫁人了。皇帝很是欣慰，「也算是經了事，長大了。」
就是那個不長眼的蠢東西，太膈應人了！他的心肝寶貝，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男人的心肝寶貝，叫一個狗東西糟蹋了，真讓人上火。
公主想了想，「我嫁的人，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小，不能丑，不能矮，要對我沒有任何企圖心，只單純地喜歡我。」
這可叫人難辦。
但她的擔心皇帝明白，都知道她是皇帝的心肝寶貝，嘴上說喜歡她的，多數是看中她的身份，李琬兒這個人又有誰真心喜歡？
「朕，不會叫你失望。」皇上道。
她補一了句，「還得我也喜歡他才行。」
皇帝回宮把大臣們挨個叫來詢問，原來那些揚言非琬兒不娶的人，此時都集體有了心上人。有幾個說不嫌棄公主，但皇帝聽到嫌棄這倆字就火了，什麼叫不嫌棄，他的琬兒幹什麼了！
話再分兩頭。
我在門口蹲了很久，看見皇帝出府，公主送他。
公主回來的時候，瞥見我在牆角蹲著，有點不可思議，「還活著呢？」
「啊。」我應了一聲，嘴角痛得厲害。剛那個公子走了以後，又來幾個人輪番上陣，還好我經常挨公主打，扛揍。
她托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誰打的？」
「不認識。」太慫了，我都沒敢看她。
「不認識？」她氣笑了，「不認識不知道還手嗎？！」
我想還手，那些人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是我自己想挨打，他們罵得對，挨打主要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因為我這個癩蛤蟆，昨天晚上有個很冒險的想法。
本來這個想法已經被打下去，剛她摸我的下巴，又升起來了。
我想娶公主。
啪！
「你幹嘛打自己？」她捏住我的手腕，「真傻了？」
「公主，我……對不起你。」我垂著腦袋，「昨晚上但凡換個人，你就不會這麼丟臉。」
啪！
這回是公主打的，比我剛才那一巴掌還狠，我的臉頓時腫得像個豬頭。
「換個人？」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換個人老子干不幹還另說呢！滾進來！」
聲音太低，沒聽到，只有「滾進來」三個字震得我快耳膜穿孔。
她徑直走進府，走的大門，我拐到小門進府。她看我從小門進來，臉色一變，巴掌揚起來就要打，到臉邊收了手。
「我跟一個蠢東西計較什麼。」她笑了笑。
我跟在公主後面一路走到她的卧室，她進去了，我沒有。我怕自己進去，會想到一些不該想的東西。畢竟昨晚是個旖旎迷人的夜，容易亂了心智。
「進來。」她說。
「不合適。」我說，「你有什麼事，出來說也一樣。」
「我叫你進來。」她說。
這句話非常令人浮想聯翩，昨晚上，她也說過。我第一次不太熟練，她也是。找了半天沒找到位置，她說，「我叫你進來，你在磨蹭什麼？」
「我找不到。」我說。
公主：「……」
最後還是公主把我按倒自力更生。
回憶又要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前進，我趕緊收回心思，站到門口，探頭看公主要做什麼。
她手裡拿了一瓶葯，指了指床，「衣服脫了，趴上去。」
我當時腦子裡百轉千回，翻起的波浪得有三尺高，又來嗎？說實話，這事吧，一次是個死，兩次是個死，三次也是個死，四次……
「還不趕緊過來抹葯，你想痛死嗎？」
公主的話讓我瞬間清醒，我這隻癩蛤蟆好像不太根正苗紅了。
四
在公主府反抗公主的命令，後果十分嚴重。我老老實實脫乾淨趴到床上享受公主的服侍，像做夢一樣。不久前還求公公讓我見公主一面，現在已經和她坦誠相見，特別坦誠的那種。
公主眯著眼，胡亂在我背上塗藥，那感覺像一顆剝過殼且放涼的熟雞蛋在我背部跳舞，不，打架吧，沒有這麼凌亂的舞步。
我腦子裡再次浮現許多違禁的畫面，於是裝模作樣地喊疼。
她塗完，狠狠掐了一把我的腰，「以後記住了，挨打就還回去，我給你做主。」
這回疼也不敢喊，我一動不動地謝恩。
「不必。」公主說，「現在，你可以滾了。」
我沒動，因為我的大兄弟激動地站起來了！
公主也看到了不該看的，仍舊一臉淡定從容地拿過我的衣服蓋上去，「要點臉吧，穿上趕緊滾。」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臉紅，幾乎是逃走的。走到門口，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選我？」
張三李四王五趙小六，還有這家公子那家少爺，但公主第一個問的是我。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呼之欲出，我猛地看向她，卻見她勾了勾唇間，慢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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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悴：意難平的反套路古言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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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啊碗啊開腦洞寫腦文
中年霸道勤王??欲求不滿公主
嘿呀嘿呀，點個贊吧。嗯？聽說雙擊屏幕可以穿越。
公主和親前，守宮砂不見了。
廢話，能見著嗎？
公主十五年洗澡不搓澡，皴都快結痂了！
於是穿越當天，我便泡了個大澡，讓秀兒找了塊粗布狠狠搓了一下午。
洗澡水換了五桶，擔水的太監累倒了三個。
終於在最後一塊粗布也搓破後，結束了這場戰鬥。
打開房門，滿宮的宮人們已經癱了一地，秀兒見我出來，激動的遞上粗布：「公主！給！這次的更結實！」
果然是秀兒。
回了寢殿，母妃早早等在哪裡。
「母妃安康。」電視劇都這樣演。
女人沒有反應，我又重複一遍，她才顫悠悠的轉過身來。
知道什麼叫「梨花一枝春帶雨」嗎？不知道？沒關係，見了我母妃你就知道了。
女人淚水盈盈，眼角帶粉，白玉般的手指卷著桃粉的帕子輕輕擦拭，那叫一個「人面桃花相映紅」，更顯得柔弱可憐。
女人聲咽氣堵，哽了半天才說出話來：「鶯鶯，你若不願，我去求你父皇便是，怎的還能……」
她說不出話來，又開始抽泣，只將懷中一直抱著的白綾扔向我。
哦，是「我」上吊的那根。
我示意秀兒快把白綾處理掉，趕忙坐到女人身邊安慰道：「母妃，我想通了，我去！」
女人停了淚水，一展笑顏，那叫一個喜上眉梢，她滿懷希翼的看著我，說：「真的？真的想通了？不尋死了？」
我點點頭，得到我的肯定，女人眼角最後掛著的淚珠也消失了，她歡快地站起來，說道：「鶯鶯好好準備嫁妝吧，母妃這便去跟你父王復命。省的他斷了我們母女的花銷。」
我不舍的拉住她的手：「母妃，替我多要些嫁妝！」
女人點頭，猶如一抹輕煙，飄然而去，只餘一室幽香。
和親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五，由吳瓊小將軍我到魏國。
宮裡也因我的出嫁熱鬧起來，數不清的官家小姐們進宮陪我，說是沾沾喜氣。
「喜氣？」這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勤王曾在戰場上和王上兵戎相見，打得很是兇猛，勤王定是一表人材。」一個小姐這樣說。
…會打仗等於會打架等於脾氣不好身手好等於家暴…勤王家暴。
「勤王三公子勤年三歲讀詩，四歲作詩，五歲便被文學大家梁平老先生收為關門弟子，如今周遊列國，所到之處引得文人學士爭相拜訪，如今大約到了成婚的年紀…由此可見勤王也是博學。」另一位小姐臉上泛起紅暈。難為你把話題這麼曲折的引到勤王身上。
…三兒子結婚等於大兒子早就結婚等於勤王沒有五十也有四十等於勤王是個老頭子等於再過幾年奪位之戰就要開始等於我陪葬
…兒子多等於嬪妃多等於後宮危險等於小命不保。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我」要上吊自殺了，嫁給一個老頭，還要面對擁有著根深蒂固家族勢力的后妃，這不叫和親，這叫送死。
「諸位好意本宮心領，時間不早了，本宮還要再綉方帕子…」我下了逐客令，那些小姐們也像得了赦免一樣紛紛相偕著逃也似的離開。
我也猜得出來，不過是母妃求了夫人們，叫她們送女兒來陪我作伴，好讓我這段日子過的不那麼忐忑，不那麼想尋死覓活。
嫁衣繡的飛快，嫁妝箱子也打點了九十九抬，父王說我朝公主出嫁，必定紅妝十里，喜樂要響三天三夜才能停。於是便著內務太監做了百丈紅毯，說要一路鋪到勤國王宮裡。
出嫁那日，果然是滿城的紅，那張紅毯也從宮裡一路鋪到了城門。母妃的淚水又不要錢似的灑了一地，父王也面色沉重，一邊安慰著母妃，一邊定定的看著我，隔著紅蓋頭也讓我忍不住打了冷顫。
馬車駛了起來，京城的路上，到處都是百姓的祝福聲，出了城，這一場儀式才算告一段落。
吳瓊小將軍是母妃族中的侄輩，與我同輩又年齡相仿，我不守那些刻板規矩，他也不見外，一路上怕我無聊，都在跟我講他在南方打仗的事。
「你們是和勤國打仗嗎？」我啃著野雞腿，果然蹦蹦跳跳的雞肉質更加緊實，我一邊賣力撕啃著，一邊叫那幾個小兵崽子再去抓幾隻回來。
吳瓊也吃的香，邊烤剩下的邊角料，邊說：「是也不是。這些年來咱們和勤國一直在打仗，互相消耗的早就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只是兩敗俱傷，中間議過幾次和，都因各種原因不了了之。」
「然後呢？」我問。
「從去年公子年回朝後，勤國便開始扶持靈河國在邊境騷擾，自己則主動求和。靈河國與我國之間有長達數十里的毒瘴林，靈河人善用毒，這對他們來說是天然屏障，每每來我邊境搶殺一番便撤回去，我方士兵難攻難守。」吳瓊盡量用我能聽得懂的話解釋，說到最後，他氣急了，呸的一聲罵道：「一群狗日的！」
我聽了這句熟悉的話，頓時笑出聲來，直到被他盯的發毛才停下來：「所以勤國議和的條件是和親？」
「聽說一開始並沒有，是公子年提出的，他說任意哪個公主來都可以。公主只是兩國邦交的橋樑。」吳瓊回憶道。
聽了這話，我氣得跳腳：「所以他是上趕著找一個後媽？哪怕後媽連他的年紀大也沒有？馬的！還有這事！一種植物！」
聽我罵人，其他士兵也笑了，有個膽大的問我：「公主，您還不知道呢吧？」
「知道什麼個鎚子？」我叉腰。
「公子年已經替勤王娶了三任王后了。」小兵八卦兮兮。
「三任！都哪去了？」我意識到事情不對。
「第一任，是勤國一個三品官的女兒，活了兩年便去了。第二任，是烏奴國的公主，也是活了兩年。第三任，是公子年的師姐，好像叫聖女華，這個活得長，大約五六年吧。」小兵邊說，邊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我聽了不知該哭還是還笑，想哭是因為王后短命，想笑是因為聖女華的名字，她怎麼不叫聖女果。哈哈哈哈哈。
吳瓊繼續補充道：「聖女是勤王特封的，作用和吉祥物差不多。據說聖女華是被狼養大的孩子，後被梁平老先生收留，成了第一個徒弟。聖女華天資聰穎，又果決狠毒，很有手段。她當聖女時，全國上下不拜神佛只拜她，她做王后時，斬首了一批又一批貪官污吏，還整治了勤國唯一一條大河，免了數年水災。光這一項，便稱得上萬世之功了。[華]這個字，便是河道修成之日，天降神石，石上一字，名[華]。」
如果按照他說的，聖女華應該是棄嬰，被狼撿走，成了狼人。天降神石，估計是隕石，隕石有輻射，若隕石上的字是聖女華刻上的，她受了輻射，短命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但前兩位的死怎麼解釋？
我繼續問，試圖推理出前任的死因，但因前兩任默默無聞，毫無建樹，吳瓊也知之甚少，說了半天，也只是圍繞著兩任背後的勢力翻來覆去的講。
夜深了，其他人該巡邏的巡邏，該站崗的站崗，我也回了馬車上歇息。
秀兒躺在我旁邊，睡得四仰八叉，吳瓊抱著劍守在馬車旁打盹，我心裡一直想著前兩任的死因，以至於做夢還夢到了兩個扭曲的女人握著我的腳踝讓我跑。
我被嚇醒，也睡不著了，在附近溜達了一圈，吳瓊就跟在我身後不遠處看著我。但我們很默契的再也沒有提這件事。
他從前不清楚勤國王宮的糾葛，現在說出來了，他也懂了。
我嫁的不是良人，他送的不是和親，每離邊境近一里，都似乎在把我往懸崖下推一把。他知道人掉下懸崖能活著的幾率有多大，就越清楚我進了勤國地界後還能活著的機會有多小。
他說：「我不是在送親，我是在讓你送死。」
我也開始明白那些官家小姐們時常憐憫的眼神和逃命一樣的離開。我還一直以為只是因為嫁得遠，嫁給小老頭。
氣氛好像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尤其是接近勤國邊境，士兵們都劍拔弩張，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吳瓊說，再走一天就到了，到時候公子年會在邊境迎我。
說著說著，他也有些忍不住，張了好幾次嘴，才出聲：「表妹！要不你逃吧！」
逃？逃什麼逃！
此處荒郊野嶺，最近的村駕車也要兩天，讓我用兩隻腳逃哪裡去！不是我說！我一個現代人，手不能耕，腳不能行，蘑菇不知道哪個有毒哪個沒毒，小動物也抓不著，抓得著也不會殺，殺了也不會生火，溫飽解決不了，生存更是堪憂，你讓我跑？
還是拋棄錦衣玉食的跑！？
……還有我那九十九抬嫁妝……我可看了，前十台都是黃金。
「你想害我。」我冷靜的說出這句話。
「表妹！怎麼會！」吳瓊震驚。
「你就是想害我。」我繼續。
「送你去和親才是害了你！」他顯然沒想到和親和逃婚哪個對我更不利。
我懶得解釋，免得他說要和我一起浪跡江湖，躲避追殺。只是催馬車快些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吳瓊鬱郁，但也不再勸我，只投身於打獵，射了許多活物，說給我開開葷。
到了晚上，眾人圍坐篝火旁，肉烤著，吳瓊開始布置：「這一行人是皇上賜給公主的親兵，數量不多，但個個身懷絕技，從此以後便跟公主在勤國安家了。」
我這才注意到那些平日只是趕著那些嫁妝車，整日沉默不語的士兵，整一百人。為首的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人，姓吳名峰，是母妃的遠親，按輩分講，應該是我叔叔。
吳叔上前拜見：「公主殿下有什麼儘管跟臣說，臣定放竭盡所能，不負公主之託。」
吳瓊接著說：「還有個人，將隨公主入宮。」
「哦？」我詫異。女的也罷，若是男的豈不是還要……
一個小兵走了過來，跪倒在地：「公主安康，小人定護公主周全。」
我震驚，低聲問吳瓊：「怎……怎是個男人，這……這怎麼入宮？！」
吳瓊解釋道：「他姓常名定，是玉波人。早些年是跟著皇上打仗的，可……你知，刀劍無眼，後來他便跟著御林軍在宮裡巡邏，此次也是他要求跟來的。」
我便問常定：「你為何要跟我去勤國？」
常定說：「公主需要臣。」
「何解？」我問。
他不正面回話，只一句：「勤國王宮情勢複雜，公主一定需要臣。」
我再也不好問下去，吳瓊說他武藝高強，精通醫藥，有這樣的人在身邊，我也安心。
還有些人，便不重要了，侍女的事母妃已經跟我說過，人才給到我手中，該怎麼用，如何用，只看我有多少手段了。
想到明日就要分別，隊伍里也有不少人紅了眼眶，從前一起打仗，有著生死之交的人或許此生再也見不到，難免有些惆悵。
一些侍女已經低聲哭了起來，離開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該好好哭一場。跟著我，前途未卜，不哭還要笑么。
羅瓊遞給我一方帕子，他以為我也要哭，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我吃鹿腿吃的開心，並無一絲傷感之意。
「你不難過？」他問。
「難過。明日以後，恐怕許多事身不由己。」我說。
「沒有捨不得的人？」他挑眉，似乎不相信我不想念父王母妃。
「沒有，如果說有的話，那應該是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說：「你是真心待我的人。雖然有些傻。」
想到唯一待我好的人是個傻子，我突然有些想哭，淚珠也擠出來幾顆。
看見我哭，他連忙遞上帕子，我擤了鼻涕，還給他，拿起篝火旁的小木棍，在土裡勾畫：「你知道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嗎？」
∞。一個橫著的8。
他搖頭：「不知道。8？」
我重新描了一遍，說：「無窮。這個圖案叫無窮。」
他指著自己，問：「我？」
我笑，把「無窮」兩字寫在地上。和繁體「無窮」有些區別，他沒看懂，還是搖頭，我解釋不清，只好糊弄了事：「就是沒有盡頭的意思。嘿呀，睡了睡了。跟你說話真費勁。」
第二日，最後十里，趕到正午前出了樹林。
遠處邊界線上，一行人早已候在那裡。
吳瓊駕馬上前，確認是公子年的人，兩人寒暄半天，等到正午時，將我交接過去。
喜樂又開始嘟嘟鏘鏘響起來，伴著勤國特有的低沉音樂，吵得人心煩。
公子年到馬車前拜見，說了些互相照顧的話就開始上路了。
勤國的路修的平整，哪怕是鄉間小道也用上了黏土，邦邦硬，馬車走在上面不晃不搖，很是舒服，也因此速度快了許多。
大約過了十日，便到了京城。
城裡喜樂鋪天蓋地，一路行至王宮，這才到了我出場的時候。
一個老宮女上來替下了秀兒，扶我踏上高台，勤王接過我的手，同我行禮，拜天地敬鬼神。
一杯聖水潑灑在我和勤王身上，這禮就算成了。
接下來還是那老宮女接過我，一路送我至椒房。
椒房在明正殿，這名字聽著怎麼也不像王后住的地方。老宮女說，這原是勤王寢宮，此次兩國聯姻，特意講此殿修整一番變成王后寢宮。
「此處離書房不遠，勤王很是重視王后。」老宮女這樣說。
進了殿坐下，秀兒等人候在門外，老宮女在旁伺候，順便給我介紹勤國的情況。
勤王共有五子一女，大公子周和二公子和已成府獨居，三公子年四公子渡還住在宮裡，剩下的公主養在獨孤老嬤嬤。獨孤老嬤嬤是勤王的奶娘。
宮裡后妃七人，有四人是從前跟著勤王的侍女，品級不高，如今年老，養在宮裡，剩下三人等級從上而下是靜夫人、胡夫人和玉夫人。只靜夫人是朝中大臣的獨女，有些才華，得勤王欣賞，剩下的兩人是別國送來的「公主」。
「公主？」我大吃一驚。
老宮女解釋道：「算不得正牌公主，只是些臣子的女兒封了公主送來的。一些小國，勤王不把她們放在心上。」
我點點頭，也就是說這宮裡，只有靜夫人算得上是對手了。當下心安許多。
我問：「嬤嬤叫什麼？」
老宮女回答：「王后叫婢子玉書就好。」
「玉書？」我又一次驚訝，怎地一個老宮女還要起這樣文雅的名字。
玉書嬤嬤解釋道：「這是公子年賜給婢子的。勤王說好，就一直這樣叫了。婢子往後服侍王后，王后若是覺得不妥，可以重新賜名。」
我回答：「不必，此名甚好。」
玉書嬤嬤服侍我吃了些糕點便退下了。
椒房只留一個喜娘，等著行吉禮。
等到月上枝頭，椒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一個渾身散發著酒氣的人撲過來，堪堪在撞倒我之前停了下來。
喜娘說要挑蓋頭，他便拿個秤桿挑了蓋頭。
喜娘說要喝合巹酒，他便端來酒杯遞給我。
喜娘說禮成，他便搖搖晃晃坐在我身邊。
他扶著頭閉眼不說話，我才打量起傳說中的勤王來。
常年帶兵打仗的人，身體也壯實得像頭猛虎，穿著喜袍都能感受到他的遒勁肌肉。五官周正，輪廓分明，眉骨鼻樑都很高，左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看上去多了些殺伐之氣。看上倒不像人們傳的四五十的樣子，典型的現代中年霸道總裁。
所以這是霸道總裁和小嬌妻嗎？
我傻笑一聲，全然忘了他的兒子比我大，也忘了短命的前三任。
聽了我的笑聲，勤王睜開了眼，斜瞥過來，把我嚇了一跳，他問：「笑什麼？」
聲音沙啞，是喝多了酒的緣故。
我故作乖巧的回答：「大喜之日，開心。」
他不信，一隻手伸過來，越過我按在榻上，我不得不往後坐避免更親密的接觸。
他的頭慢慢逼近，酒氣噴在我的臉上，問：「嫁給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可喜的？」
老頭好，老頭妙，老頭自己有低保，老頭走了還能找。況且，還是個高富帥，有錢有權，我不作死，這日子怎麼過不是過？
但這話我怎麼能說出口。
夢裡重拳出擊，現實唯唯諾諾，我抿嘴，瞎編了些話搪塞道：「世人都說勤王能文能武，得此良緣，臣妾自然珍惜。」
勤王聽了呵呵乾笑了兩聲，說道：「寡人今年三十有六。大公子周已經年滿十八歲，去年剛剛娶妻……」
我打斷他：「三十六？！」
勤王臉色不好：「怎麼？後悔了？」
我邊搖頭邊說不後悔，心裡更是樂開了花，「我」芳齡十七，穿越前剛大學畢業。不管按那哪個來算，這年齡差都還合適。
既然能接受高富帥的大叔設定，自然也不能再扭扭捏捏。
勤王或許是撐的手酸，胳膊正要往回撤時，被我一把按住，他的頭順勢衝到我的眼前。他又要往回撤，我急忙雙手捧住他的頭，撅起嘴親了上去。
他懵了。
我也懵了。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抖音上只告訴我親，可沒告訴我伸不伸舌頭啊。
我只好按兵不動，只是和他嘴巴緊緊貼著。
過了半餉，勤王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我，滿臉通紅，不知是氣還是羞，大聲斥責道：「你這女子怎如此不知檢點！」
莫名其妙！難道接下來的劇情不應該是少兒不宜嗎？怎麼反倒像我強搶民女？
我皺著眉看著他，他瞪著眼看著我。
看了半天，我衝上前去，跳在他身上，攀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親在他的嘴唇上，酒味瞬間充斥在我的口腔。
親了半天，我嘴也酸了，手也麻了，正要掉下去的時候，他終於一把抱住了我，將我帶到榻上。
沉醉之際，我只聽他說：「怎麼是……完璧？」
這人有沒有常識啊？有守宮砂當然是處子之身。
等等…………守宮砂能洗掉嗎？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想起身時已經徹底晚了，只能說……勤王真是老當益壯，老馬識途，老驥伏櫪。我當下便睡死過去。
第二日醒了，早已日上三竿，我叫秀兒來服侍洗浴，等泡舒服了，才開始回憶起這事。
仔細一想，那次搓澡時，一大片黑黢黢的皴下面的確有似有若無的紅點，但只搓了一個來回便掉得差不多了。
秀兒正好來加水，我抓起她的手泡進浴桶，用手指搓了幾遍，紅色的守宮砂自然在，甚至更加紅潤。
「王后？怎麼了？」秀兒被我搓疼了，急忙問我。
我又用濕帕子繼續搓了幾下，那紅點就像長在肉上一樣，紋絲不動。
我問秀兒：「這守宮砂洗不掉？」
秀兒點頭，收回被窩搓得通紅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解釋：「除非用刀割去這塊肉，或者行了房事。否則守宮砂會一直留在皮膚上。」
「可我……可我怎麼沒有了？」我問。
秀兒臉紅，說道：「王后昨夜和王上……行了房事，自然沒有了。」
我伸出手臂，給她看：「我原先就沒有，上次洗澡時搓掉了！搓掉了！」
秀兒不信，安慰我說：「婢子打小就伺候您，您的守宮砂一直都在，您許是累糊塗了。」
我崩潰：「有沒有我自己能不知道嗎？！」
秀兒許是覺得我瘋了，於是將床上那方白色的喜帕拿來，指著上面的一小坨紅色對我說：「這該如何解釋？」
我傻了。
不一會，常寧來通報：「王后，靜夫人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您要接見嗎？」
「誰？誰跪著？誰？」我驚了。
秀兒替我擦身，解釋說：「是靜夫人，早早就來請安了。」
「跪…著？」我顫抖的問。
秀兒替我穿衣：「跪了挺長時間了。還舉著茶。不知道她累不累。」
「怎麼不叫我？」我問。
「勤王說，讓王后好好休息，誰也不許打擾。」秀兒說的理所當然，她似乎忘記了王后第二日見妃妾是勤國的傳統，也忘記了靜夫人不是勤王口中的別人。
我草草擦乾頭髮，跑去前廳。
明正殿原先是勤王寢宮，所以特意在偏殿建了一個小小的書房留做會見朝中大臣用。現在已經成了我面見後宮妃妾所用。
快出殿門，就看到靜夫人跪在院中，雙手舉著茶水高過頭頂，常寧正站在她旁邊勸著：「靜夫人，王后太過操勞，還沒醒，您要不先回去吧。下午再來拜見也是一樣的。」
靜夫人說：「妾身遵勤國禮法，自然是要早早拜見，遲了恐惹惱了王后。」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綠呢？
常寧繼續勸道：「王后大度，自不會因這等小事怪罪夫人。夫人或可去偏殿等候。」
常寧抬頭看了看天，說：「王后大約再有一刻就醒來了。」
靜夫人跪得更端正了。
我心裡雖然想讓她跪個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理智告訴我，若是不在勤王回來之前把她打發走，她必然會茶言茶語，引勤王對我不滿。
我剛忙上前去扶她，她卻不肯起，一個勁的叫我先喝茶。
笑話，媽媽說了，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吃。
我拒絕，她懇求，我拒絕，她懇求。我再拒絕，她再懇求。
得。
「常寧，茶涼了，先換杯熱茶，本宮再喝。」我對常寧說，不等靜夫人說話，我也拋出一句茶言茶語：「本宮不能喝涼茶，靜夫人不會不體諒吧？」
靜夫人只好換上了熱茶，再端給我。
我喝了茶，靜夫人也起了身。她的丫鬟扶她到偏殿去，那一瘸一拐的模樣，很是可憐。
「你說，勤王會不會以為是我欺負她？」我問秀兒。
秀兒皺著眉上下打量我，直到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才鄙夷道：「王后該不會是痴傻了吧。」
我一頭問號，小說里都是這樣寫的啊。
接下來應該是靜夫人誣陷我，勤王誤會我，我被靜夫人害死，重生以後……
秀兒出聲打斷我的幻想：「明正殿除了我和常寧，剩下的都是勤王的人。」
對哦。那還緊張個鴨兒？
進了偏殿，我剛要落座，靜夫人又突然站起來行禮，我趕忙扶她起來。
「怎麼又要行禮？」我嘀咕。
「王后若是先於她進來落座，她自然不需行禮。」秀兒回答。
「完了，她不會以為是我故意不進來，等她行禮吧？」我一頭黑線。
不用秀兒回答，我也從靜夫人怨懟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但好在靜夫人很有修養，沒有即刻撕破臉，而且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說些沒著調的話。
「胡夫人昨夜病了，聽說是寒症犯了，哭了半宿。」
胡夫人……是誰？
秀兒低聲提示我：「胡夫人就是那位別國的公主，地位不高。」
「昨夜是王上和王后的要緊日子，沒人敢來通報，只好等今日宮門開了才請太醫過來看了。」
嗯嗯。這糕點真是齁得慌，以後不要再做了。
「太醫說醫治遲了，腿怕是保不住了。」靜夫人哭道。
要截肢啊？不怕感染？
「胡夫人真是可憐……」靜夫人小眼睛一直在瞄我，想讓我給點反應？
我被她瞅的心裡發慌，只好說：「靜夫人，這糕點有些甜了，齁得慌，你少吃些。」
靜夫人剛放進嘴裡的糕點突然噴了出來，嗆得她直咳嗽。
等咳完了，靜夫人盯著我狠狠地問：「胡夫人腿壞了，王后一點都不內疚嗎？」
「是我弄的嗎？」我楞楞的問。
靜夫人回道：「若王后昨夜讓太醫進宮，胡夫人的腿定能保住。」
「誰來通報我了？」我繼續問。
靜夫人張嘴，像只鹹魚呼了幾口氣，又閉了嘴。
想讓我無端背鍋？做你奶奶的夢好嗎？
我以為她沒話了，剛準備起身，就聽她幽幽的來了一句：「王后毫無慈悲之心，比之聖女華，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若是華姐姐在，她定會親自去看看胡夫人。」
說完，她便猛地跪在地上，大聲痛哭起來，彷彿她爹娘死了一般。
我不管她，正要出去，卻聽見勤王回宮的聲音，靜夫人也聽見了，抱住我的腿不讓我走。
不等勤王進門，我便蹲下抱住靜夫人，乾嚎道：「靜夫人，你不必再求我，我是不會同意將你的腿換給胡夫人的！」
靜夫人：
勤王：這不科學……
勤王快步走過來扶起靜夫人，順帶將我和她分開：「怎麼回事？」
我快嘴斬亂麻，抱住勤王哭得委委屈屈：「是因為胡夫人，靜夫人便來求我，說要把自己的腿換給胡夫人……嚶嚶嚶……好感人」
勤王拍拍我的背，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胡夫人：王上怎麼不抱我？明明我才是那個跪了一早上膝蓋胳膊疼的可憐人啊。
靜夫人眼含熱淚，跪在旁邊看著我藏在勤王懷裡求安慰，不知不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等她哭得暈倒之際，勤王才從侍女的呼叫聲中回過神來：「快請太醫！」
太醫來了，太醫走了。
太醫說靜夫人傷心過度，心力交瘁，這才暈了過去。末了，又補充道：「王上大可滿足靜夫人的願望，否則夫人鬱鬱寡歡，最易生病。」
……等等……我的好太醫，這話不是應該我說么。話說，靜夫人第一回合就要斷條腿么？
竊喜。這回穿的一定是爽文。
勤王點頭，讓太醫退下。
又招了些人來問話。
先是胡夫人的婢女和今日為她診治的太醫，胡夫人的腿的確不好，但也沒到要截肢的地步，只是此生怕是再難跳舞。
玉書說胡夫人就是靠舞博勤王歡心。這意思就是胡夫人大概要退出宮斗舞台了。
再是玉書。
一問一答中，我也明白了。
早上勤王上朝前特意吩咐玉書去各宮通知今日不奉茶，改三日後，這靜夫人「特意」錯過了玉書，來找我麻煩。
勤王聽了，摸著我的頭笑：「你竟有這樣的計謀。」
這是指我反將靜夫人一軍嗎？
害羞。
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悶聲說：「第一次做王后有些緊張。」
勤王拍拍我的背，說：「靜夫人上過幾年私塾，有些文人義氣，你莫要和他計較。以後讓她不要來打擾你便是了。」
我點頭。省得她天天給我下絆子，不見最好。
等太監們把靜夫人抬走，這事算是告一段落。
我問勤王胡夫人的腿改怎麼處理。
勤王說著太醫為她好好診治便好。
用了早飯，勤王去批摺子，我睡回籠覺。當了王后真好。
《膽小鬼》
已完結 HE 請放心食用～
一
公主去和親之前，她的守宮砂不見了。
沒錯，就是我乾的！我是誰，公主府一個普普通通的侍衛而已。
這事說來話長，自從公主知道她爹讓她去和親，去嫁給那個比她爹年紀還大的老頭子當第二十八個老婆時，一連幾天都蔫兒巴巴的。
每天在公主府買醉，喝得不省人事，她的好姐妹好兄弟過來一波又一波，全部被她罵出去。
「來勸我不喝酒？那行，九妹子，咱倆換一下，我嫁給你那個新科狀元的郎君，你替我去遠嫁，怎麼樣？不行啊，不行滾！」
「喲，五哥來了，也來勸我？嫁都嫁了，喝點酒怎麼了？我沒說不嫁，嫁人不興喝酒了嗎？五哥今兒個挺閑的，上次咱們去香滿樓喝酒嫂子是不是不知道？改天讓嫂子女扮男裝，咱仨一塊喝酒去！哎，五哥別走啊！」
五皇子離開後，公主也倒在正廳的地上，丫鬟婆子圍一堆，咋呼的咋呼，灌醒酒湯的灌醒酒湯，我們做侍衛的，立在門口當根稱職的柱子。
「魏良。」
喏，叫我了。我歪頭一看，公主雖然醉醺醺的，眼神卻越過眾人盯著我。周圍的兄弟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若無其事地跨過門檻，在公主跟前站定，低頭道，「公主。」
旁邊的丫鬟婆子齊齊退到一邊，其中一個把葯碗遞給我，我接過後端到公主面前，「公主請。」
公主半癱在地上，一隻胳膊撐著身子，一條眉毛挑起來，抬了抬下巴，「你喂啊。」
我看了看屋外和屋內的人，沒動。這麼多人，皇帝看到一個侍衛親手喂公主，怕不是得剁了我！
公主輕笑一聲，舉起酒壺重新喝酒。婆子想勸，被公主一個眼神嚇回去。她喝得隨意，酒順著嘴角淌到脖子里，鎖骨都快裝滿了酒。
「都下去吧。」公主道。
我把葯碗放桌上，率先出了門，丫鬟婆子跟在後面出去了。
「魏良。」
我不敢回頭，今兒的公主有點怪怪的。大家都說她對自己的婚事不滿意，明明皇帝最疼她，怎麼會讓她嫁給北寒之地一個小小老可汗呢？
搞不懂。
「你留下。」公主道。
她喝醉了，我留下有點不合適，「公主，讓劉婆子伺候吧，我一個大男人不方便。」
公主笑了笑，「什麼時候公主府輪到你做主了？」
每次公主笑眯眯說著狠話的時候，就是她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別問我怎麼知道的，我九歲進公主府，今年十八歲，九年啊，公主啥樣我沒見過？
我剛進府的時候，是挑糞倒夜壺的。沒想到堂堂公主那什麼味兒也夠大。挑了四年糞，十三歲那年被公主挑中去做侍衛，一做五年，前些天公主說要給我換個身份。我怕回去挑糞，婉拒了。
扯得有點遠。
人都走了，我干站著，怪尷尬的，不知道公主想做什麼。
她從身旁丟給我一壺酒，「陪我喝點。」
什麼陪她喝，就是看著她喝。這傢伙酒桶轉世，九歲那年第一次遇見她，她正蹲在假山後面偷偷喝酒。我不想跑太遠倒糞，想著這個犄角旮旯沒人看見偷偷倒了算了，沒想到角落裡出現一雙大眼睛，接著大眼睛打了個酒嗝。
「不許說出去。」她說。
「你放心，我不愛管閑事。」我說。
她突然皺皺鼻子，一手緊抱酒壺，騰出一隻手點我，「你拎的什麼鬼東西？」
我壓低聲音說道，「公主的夜壺，你也不要說出去。」
接著我就當著她的面把夜壺倒了，還用心鏟了兩鏟子土蓋上。她目瞪口呆抱緊酒壺跳下來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他媽的，新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我就納悶了，問她，「你不是新來的嗎？」
「我是你大爺！」她揚長而去。
後來，開晨會的時候，我才知道她是公主，那時候我已經倒了一個月的夜壺。本來挺嫌棄的，看在她長得好看的份上，原諒那味兒了。
我好像又扯遠了。
公主喝得眼都睜不開，酒壺放地上摸了半天沒摸到。我拿起來遞給她，她摸到酒壺後順著酒壺往上摸……
「你……摸到我了。」我說。
她笑了笑，手往後挪接過酒壺，「魏良，我要嫁人了。」
「我知道。」我說。
「嫁到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她猛地灌了一氣，嗆得咳起來。
我打開酒壺喝了一口，「我知道。」
我倆隔了半截手臂的距離，她突然踹我一腳，「你他媽給老子滾遠點！滾！」
啥他媽脾氣，叫我留下，又叫我滾。我站起來準備走，她一邊喝一邊笑了笑說，「滾出公主府。」
我有點懵，不知道她什麼意思，莫非是因為，「得跟你一起去北疆嗎？」
她愣了下，低聲笑起來，「你想得美，這次和親，我一個人去，連個丫鬟都不能帶，還帶你，想得真多。」
北疆那個地方我知道，民間總說「流放邊疆」，說的就是北疆。北疆北邊有個小部落，聽說這幾年不安生，皇帝竟然想了這麼挫的辦法平亂。那地方，車馬慢，去了基本上再也不會回來。
我重新坐下，「你要不跟皇帝說說，我陪你去，路上還能幫襯一下。雖然不如劉婆子細心，但是我拳腳不錯，能保護你。」
「不能，定了只我一個去。」公主看著我，舉起酒壺跟我的碰了碰，「明天就要走了，來，最後喝一個。」
她正要一仰脖子喝下去，被我攔住。
「我跟你一起去。」我說。
她看了一下我的手，我握住的是她手腕，茭白一般的細腕上點了一顆豬肝色的守宮砂。
聽說，本國公主每個人手腕上都有一個，那是清白的象徵，也是處子之身的標誌。那個小小老可汗真是有福氣，能破公主的守宮砂。
我鬆開她的手腕，懇求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說了去不了！」她突然發火，「我要真有本事，不如直接跟父皇說不去了！」
「那你跟皇上說不去了，你有這個本事。」我說。
皇帝最疼她，她母妃是皇帝的最愛，據傳言有點禍國殃民，最後被大臣合力逼死，皇帝讓十個大臣陪葬，並且說，「對，她就是禍國殃民，滿意了吧？」
公主是幾個女兒當中的老大，最先有了府邸，待遇是所有皇子皇女中最好的。她整日在京城吃喝玩樂，皇帝吭都不吭一聲，倒是其他皇子，成天被皇帝罵。公主們也是，沒一個像她這麼自在。
「不想讓我去和親？」她說。
我點點頭。
她招招手，我本來坐著，原想伸長脖子聽她說，但是夠不到，只得撅起屁股，雙手按地，側耳過去聽。
「你有本事讓我不去和親。」她貼著我的耳朵說，感覺她的呼吸像條蛇，鑽進我耳朵里，分散成無數個爬進四肢百骸。
「我沒有。」我一屁股坐下，一動不動。
「你有。」她伸出胳膊給我看，「只要守宮砂沒了，我便不用去了。」
守宮砂沒了，那不得……那不得丟了清白之身？
她挑起眉毛，「你行不行啊？」
我騰地站起來，忐忑不安道，「公主使不得，這得是你相公破才行。」
她也站起來，「你不行我去找別人了，張三李四王五趙小六……老子不信找不來人！」
張三已經有家室了，李四已經有心上人了，王五快四十了，趙小六才十二……不行，這時候不能慫。
「公主……」我拉住她的袖子，「我……行。」
我說完看到她眉毛揚起來，花了好長時間畫的眉毛，待會兒要是有機會，得親一下。
她走近我，手指從脖子往下滑，經過胸口、腹部，最後落在那個部位！阿門！
「多好的身材，誰能想到是挑糞挑出的？」她手指輕輕一捏，我再也忍不住撲了上去。
……
事後，我非常痛苦、非常害怕，卻仍舊緊緊抱著公主——手感是真好。更主要的原因是，公主罵了我，她說，「怎麼，你一臉便秘的表情，是不爽嗎？」
「爽。」
「那還不抱緊點？」
我緊緊抱著她，她醉了，合上眼睛睡覺。回想剛剛親她好看的眉毛，在她的鎖骨窩裡喝酒……以前想的好多無法無天的事，竟都實現了。
公主睡了一個時辰醒來，看見我在哭，嘖了一聲，「幹什麼幹什麼？還他媽委屈你了？」
看到她我不禁悲從中來，「公主，這回死定了，皇上肯定不會放過我，我要死了！」
「有我陪你一起死，有什麼好怕的？」她翻個身繼續睡。
「皇上最疼你，怎麼會捨得殺你，肯定是殺我一個就夠了。」
應該是吵到她了，她坐起來拍拍我的臉，「父皇捨不得殺我，我也捨不得殺你，懂了嗎？這麼明顯你懂了嗎？笨蛋？」
「我應該是懂了。」不懂也得懂，不然她會生氣。
二
公主伸出手，腕上的守宮砂已經消失，留下一個淺淺的斑。
我內心十分忐忑，不知道未來的路是三尺白綾還是一壺鴆酒。她倒是一臉淡定地看向門口，嘴裡數著：「一，二，三……」
吱呀一聲，門開了，聽腳步應該是丫鬟婆子來伺候了。我趕緊往被窩裡鑽，她揪住耳朵給我拽出來，狠狠道，「給我摟緊點！」
我一邊哭一邊抱緊她，接著聽到幾聲驚呼，劉婆子率先暈倒。剩下的逃離現場，這裡頭的人有皇后的，也有皇帝，反正誰送來的，大概率就是誰的眼線。
公主和侍衛滾床單的事，就這樣在京城炸響。
我大概明白公主為啥讓我抱著她，這樣別人進來的時候，視覺衝擊力更強，傳到皇帝耳朵里就更勁爆，而我大概會死得更慘。但公主就不用和親、不用嫁給那個老頭子了。
我這條命，也算有點用處。
公主和親前一夜，守宮砂不見了。
皇上親臨公主府，我倆已經起床，我老老實實跪在前廳，她在桌上慢悠悠地吃早餐。她吸溜粥的時候，掀起眼皮看我，「你先過來吃飯，我爹進府還有一會兒。」
我已經抖得像個篩糠，話也說不利索，「公主，我不敢。」
她彷彿聽到一個大笑話，咬了口菜餅，嚼了兩下笑道，「把公主都上了，你有什麼不敢的？快點，這粥特黏糊，涼了不好喝。」
一邊是吃得賊香的人，一邊是空空如也的肚子，橫豎都是死，吃了這頓算夠本了。
我本來站著吃，公主一下給我按坐下，「哎喲，這一腳都踩河裡了，順便洗個澡又不會掉塊肉。」
我就坐著喝粥吃餅，剛拿住餅，剛低頭喝粥，聽見一聲暴喝，「是哪個王八蛋欺負我閨女？！」
我嚇得餅都飛了，虧得公主眼明手快接住，還安慰我，「淡定點，你老丈人來了。」
此言一出，我更沒法淡定，直接跪地上。但是皇上已經看到我與公主同桌吃飯了！
「好大的狗膽！」
皇帝幾乎是飛過來給我踹倒，「他媽的，老子好好一個閨女，叫你他媽糟蹋了！還敢上桌！」
公主堅持喝光那碗粥，擦擦嘴角，泰然自若道，「父皇，注意點素質，好歹是一國之君。」
皇上背著手，端起范兒，「來人啊，將這狗東西拖出去五馬分屍、凌遲處死！」
完了，連個全屍都沒有，我媽會哭瞎的。
話音未落，昔日的好夥伴齊上陣將我牢牢鎖住，充分展示了公主府守備軍的素質與能力。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呢？哼，這群人渣，絕交！
公主嘆了嘆，提起裙子過來跟我跪在一起，向皇上拜了拜，沖身後的侍衛道，「刀子都準備好了吧？來，順便給我也剌了。」
這就尷尬了，皇上鼻子一酸，竟要落淚，「皇兒，你受苦了！這狗東西辱你清白，父皇定為你做主！你千萬別想不開！」
「父皇……」
「行了別說了，非逼我把火撒你身上？」皇上端了幾分鐘的范兒，又回去了。
公主還是那副模樣，處變不驚，風輕雲淡，令人羨慕。像我，這個時候已經快嚇尿了。
「父皇，這事吧，他一個人辦不成，非得我配合才行。您的火，理應撒我身上。」她伏在地上像個溫順的小丫頭，「我啊，寧死不嫁，您要實在穩不住北疆，我去，把那老可汗捉回來給您溜著玩。怎麼樣？」
我不敢看皇上的臉色，只感覺面前一陣陣寒風刺骨吹。
「混賬！」
皇上一掌拍下去，桌上碗碟碎成泥。
「李琬兒！」皇上說，「你母妃希望你能幸福一輩子，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對得起她嗎？」
公主輕哼一聲，「讓我嫁給一個臭老頭，就幸福了？」
皇上一時語塞，頓了頓，恨恨道，「你十九了！我的大公主！你二妹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九妹馬上就要成親了！爹不逼你一把，你怎麼會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
公主撇撇嘴，「所以就給我選個老頭兒當夫君？」
「我……」皇上嘆口氣，又開始吼，「我那不是氣你的！你要是不幹，想嫁給其他人，只要你提，爹不就應了！」
「天吶。」公主不咸不淡地叫了一下，「父女之間至於嗎？好好說話能死嗎？」
「完了。」皇上仰天長嘆，「完了，你的清白啊——用的什麼下流法子拒親喲，丟死人了！來人，給這個狗東西拖出去砍了！」
行吧，好歹能留個全屍，我已無話可說。從頭到尾一件烏龍，就我這個環節動了真格，想想真是……難怪皇上生氣。
公主推了一下我，「你倒是出個聲啊。」
「啊？」這，我能插上話嗎？都是皇上公主的，我一個小小侍衛，還是犯了錯的侍衛，能說什麼？
「都要死了，不留點遺言什麼的？」她好心提醒。
說的也是，我咚咚咚磕了三個頭，哭道，「陛下，此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千萬別連累小人的親朋好友！」
最好連坐，把這幾個看笑話的畜生一併砍了。我說完，果然肩膀上的力氣小了點，哼，早幹嘛去了？
公主突然站起來和皇上一個陣營，「拖出去吧。」
哎不是。不是說捨不得我死嗎？堂堂公主說話不算話！我還有老娘要養啊！
剛才非常興奮的侍衛，半天沒動。張三說，「公主，真砍啊？」
公主納悶了，「我父皇一言九鼎，怎麼？不明白什麼是君無戲言？」
皇上看了眼公主，趕蒼蠅一樣揮揮手。我被拖下去，想著馬上被砍，突然胸口一疼。不知怎麼想起公主小時候第一次開晨會的場景……
那時候我倒夜壺倒一個月了，一府的下人站得齊齊整整等待公主訓話。公主那年十歲，頭上頂兩個羊角，背著手像個小大人。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要完，上次那夜壺沒往指定位置倒，公主肯定不會放過我。
「咱們公主府這些天味道不太好聞，知道是什麼原因嗎？」她手往下一指，「來，那個小朋友你說說看。」
我往後面看，她說，「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門牙沒長好的那個。」
我抿了抿嘴，想著怎麼說話會不漏風，她又道，「不說話？你是幹什麼的？」
「倒夜壺的。」我說。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默默往旁邊挪，都想離我遠點。
「那就是你沒倒乾淨，那什麼，管家，好好跟他說說夜壺應該怎麼倒。」她準備走了又問了一嘴，「你叫什麼名字？」
「魏良。」
「小心敬事曰良，理順習善曰良。仔細想想，你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嗎？」
我仔細想了很久，的確不夠善良。最後到指定地點倒夜壺，才覺得自己善良，很對得起自己的名字。後來又開晨會，公主說府上味不大了。
公主又指到我，「這次，你功不可沒，有什麼想要的嗎？」
「沒什麼，都是應該做的。」
公主嘆了嘆，「行，那就繼續倒夜壺吧。」
一倒四年，說實話有點煩。但是我應了公主，就得做到，除非她不讓我倒了。
後來，她真不讓我倒了。
那是個晴朗的日子，我哼著小曲兒去倒夜壺，正好撞到迎面而來的公主，五穀輪迴之物灑了一地。
公主氣極了，扯著身上的裙子說，「這件鼻涕綠的裙子，是我見親爹要穿的！新裁的！你個廢物！倒什麼夜壺！當看門狗去！」
於是，我就去守門了。我守的是大門，門口蹲倆獅子，不對麒麟，不對，反正就是蹲倆怪物的那種大門。皇帝皇子們每次來都走這個門，公主出門也從這裡過。
我雖然守這個門，一次也沒走過，我們當下人的只能走旁邊的小門。
不過，每天我都能看見公主從大門進進出出。
有時候她蹦蹦跳跳地走，有時候安安穩穩坐馬車，有時候瀟洒地騎馬。這就能看出來她情緒怎麼樣，一般走路時心情都挺好的，心情差就坐馬車，無聊生氣的時候騎馬。
我守了五年門，從剛開始仰著頭看她，到現在低著頭看她，這期間，她長成一個窈窕的大姑娘，不，老姑娘了。
十九歲，我的媽啊，我姐都嫁兩回了。
但是公主即便是老姑娘，也是個好看的老姑娘。
我的回憶彷彿又跑遠了，咱們回到現實，回到我，沒錯，正要被砍頭的現實中。
三
一想到這個，就頭疼，疼死了。公主明明說，捨不得我死！可是我被拉下去她一句話都沒說！
趙小六說，「魏哥，你怎麼就得罪公主了？」
王五說，「小魏不是我說你，雖然咱們哥幾個沒事總對公主起點歪心思，可你不能動真格啊，那可是公主啊，皇上的心肝寶貝！」
李四說，「是啊是啊，那可是咱們高攀不起的人。公主的老公不是這個尚書郎的兒子，就是那個王爺的兒子，再不濟，也是狀元啊探花之類相貌才學拔尖的男人，咱們這種人想都不要想！」
張三說，「說你什麼好，竟然敢上公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王五說，「哎，死到臨頭了，跟哥幾個說說看，上公主什麼感覺？哎，你他媽死到臨頭還敢打人！我刀呢？」
他們集體把我按回去，哼，要不是他們人多，我能現場把王五的腦袋爆了！
這兒的動靜驚到皇上，派了個公公過來說話，「怎麼回事？殺個人比殺豬還難嗎？趕緊動手！」
「我要見公主。」我說。
我現在的境況有點慘，剛被他們群毆，說話還不利索。但是，就想見見公主。至於見她做什麼，不知道。
公公無奈道，「你啊你，讓人說什麼好？那是個什麼人，你也敢惹？」
大公主舉國害怕，有傳言提到她，做母親的女人都會頭疼。虧得她媽早死了，不然會被再次氣死。
我又不是她媽，怕什麼。再說，這回，不是我主動的！公主不想和親，想找個人破掉守宮砂，我……就是個工具人。其實昨晚撲上去的時候特別享受，有今日之果並不後悔。
公主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癩蛤蟆，能擁有一次就足夠，我九死無悔。
「大人，您跟公主說一聲，我想見見她。」我跪地上懇求。
公公道，「陛下絕不會同意，你安心赴死，家裡人暫且不追究。」
公公去了，我倒下了。我的幾個好兄弟畢竟是一起共過事的人，沒捨得一下剁了我。直到五皇子過來，把我帶走。
我兄弟說我犯了事，得斬立決。五皇子拎著我就出門了，走到我經常守的大門口說道，「殺個人是簡單，起死回生就難了。你死了沒所謂，萬一她想起來要人，上哪兒找一個這麼蠢的還她？」
五皇子鬆開我，拍拍手上本沒有的灰塵道，「你在這兒等著，我去看看具體情況，機靈點，別叫宮裡來的其他人給宰嘍。跟公主不對付的多著呢！」
我蹲在牆角，擋住自己的視線。沒想到還是有人將我揪了出來，不知道哪個官的公子，公主追隨者一名，替公主出氣，逮著我就往死里打。
我怕惹事，沒敢還手，被打得起不來。他看我起不來了，罵道，「操，你算個什麼玩意兒！竟敢破公主的守宮砂！老子，老子等了多少年！叫你小子捷足先登！媽的，越想越氣！」
說完又踹我兩腳。
唉，要不說我蠢呢。當時公主著急，我也就著急，那會兒要是靜下心想一想，讓公主找個當官的兒子破守宮砂，這檔口兩人早拜堂成親了。
聽說外界對誰能破公主的守宮砂已經有了幾個合適的推測人選，高尚書的兒子，趙將軍的兒子，萬貴妃的親弟弟等等……
公主其實有一萬個方案能讓自己全身而退，可她選了一個最垃圾的，而我，我當時怎能同意？！太不應該了！
話分兩頭，五皇子重新進了公主府，正廳里，皇上和公主，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現在沒旁人，你好好說說自己是怎麼想的。」皇上說。
公主漫不經心地站著，聽了皇帝的話像是沒反應。
「跟你說話呢！」皇上一拍桌子。
公主這才回道，「我什麼想法都沒有。」
「你……」皇上氣得胃疼，「你什麼想法沒有，怎麼讓一個侍衛……唉！」
公主無奈道，「您說怎麼辦吧，這下所有人都知道我沒了守宮砂，嫁都嫁不出去了。」
「你還有臉說！」皇上說著說著氣就上來了，差點動手。
得虧五皇子及時趕到，「父皇，且慢！」
公主看他一眼，找了凳子坐下，百無聊賴地喝水，喝了兩口嫌沒味，只盼著皇上趕緊走，好找酒喝。
五皇子給皇上順了順氣，待皇帝能承受壓力了說道，「父皇，不如，就把琬兒指給那個侍衛得了。」
「你說什麼？！」皇帝剛順下來的氣，立馬又騰騰堵上來，「你再說一遍？！那什麼玩意染指我的琬兒就罷了，我還給他指婚？放他娘的拐彎屁！你滾，立馬滾！」
五皇子的出場短暫而沒用，公主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站起來哄皇上。
「爹……」
這個稱呼，皇上很喜歡。
這一聲爹啊，讓皇帝覺得自己是個父親，做事就往慈愛上靠。不會考慮得體與否，更不會考慮臉面的事情。
「我要不，就不嫁人了，反正咱家萬里江山，養得起。」
「那怎麼行？」平常人的爹也得為子女的終身大事著想，「你一個女兒家，總要有個婆家，有個知心的人疼著愛著為父才放心。」
這話她懂，但是，嫁給誰呢？公主想了會兒，放棄，「那您說，我嫁誰。」
這真讓皇帝為難了，要沒出這個事，她閨女絕對是熱門。成天都有人明裡暗裡在他跟前提親，每次她都這個不願，那個不行。逼急了，才叫她和親去。
知道她不願意，沒料到她用這麼決絕的法子，幾乎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彷彿就是奔著終身不嫁去的。
皇上拍拍她的手，「把心放回肚子里，爹肯定給你選一門合適的親事。」
公主此時的表情，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你有什麼要求沒有？」這件事也算是個好事，至少，她願意嫁人了。皇帝很是欣慰，「也算是經了事，長大了。」
就是那個不長眼的蠢東西，太膈應人了！他的心肝寶貝，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男人的心肝寶貝，叫一個狗東西糟蹋了，真讓人上火。
公主想了想，「我嫁的人，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小，不能丑，不能矮，要對我沒有任何企圖心，只單純地喜歡我。」
這可叫人難辦。
但她的擔心皇帝明白，都知道她是皇帝的心肝寶貝，嘴上說喜歡她的，多數是看中她的身份，李琬兒這個人又有誰真心喜歡？
「朕，不會叫你失望。」皇上道。
她補一了句，「還得我也喜歡他才行。」
皇帝回宮把大臣們挨個叫來詢問，原來那些揚言非琬兒不娶的人，此時都集體有了心上人。有幾個說不嫌棄公主，但皇帝聽到嫌棄這倆字就火了，什麼叫不嫌棄，他的琬兒幹什麼了！
話再分兩頭。
我在門口蹲了很久，看見皇帝出府，公主送他。
公主回來的時候，瞥見我在牆角蹲著，有點不可思議，「還活著呢？」
「啊。」我應了一聲，嘴角痛得厲害。剛那個公子走了以後，又來幾個人輪番上陣，還好我經常挨公主打，扛揍。
她托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誰打的？」
「不認識。」太慫了，我都沒敢看她。
「不認識？」她氣笑了，「不認識不知道還手嗎？！」
我想還手，那些人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是我自己想挨打，他們罵得對，挨打主要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因為我這個癩蛤蟆，昨天晚上有個很冒險的想法。
本來這個想法已經被打下去，剛她摸我的下巴，又升起來了。
我想娶公主。
啪！
「你幹嘛打自己？」她捏住我的手腕，「真傻了？」
「公主，我……對不起你。」我垂著腦袋，「昨晚上但凡換個人，你就不會這麼丟臉。」
啪！
這回是公主打的，比我剛才那一巴掌還狠，我的臉頓時腫得像個豬頭。
「換個人？」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換個人老子干不幹還另說呢！滾進來！」
聲音太低，沒聽到，只有「滾進來」三個字震得我快耳膜穿孔。
她徑直走進府，走的大門，我拐到小門進府。她看我從小門進來，臉色一變，巴掌揚起來就要打，到臉邊收了手。
「我跟一個蠢東西計較什麼。」她笑了笑。
我跟在公主後面一路走到她的卧室，她進去了，我沒有。我怕自己進去，會想到一些不該想的東西。畢竟昨晚是個旖旎迷人的夜，容易亂了心智。
「進來。」她說。
「不合適。」我說，「你有什麼事，出來說也一樣。」
「我叫你進來。」她說。
這句話非常令人浮想聯翩，昨晚上，她也說過。我第一次不太熟練，她也是。找了半天沒找到位置，她說，「我叫你進來，你在磨蹭什麼？」
「我找不到。」我說。
公主：「……」
最後還是公主把我按倒自力更生。
回憶又要衝著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前進，我趕緊收回心思，站到門口，探頭看公主要做什麼。
她手裡拿了一瓶葯，指了指床，「衣服脫了，趴上去。」
我當時腦子裡百轉千回，翻起的波浪得有三尺高，又來嗎？說實話，這事吧，一次是個死，兩次是個死，三次也是個死，四次……
「還不趕緊過來抹葯，你想痛死嗎？」
公主的話讓我瞬間清醒，我這隻癩蛤蟆好像不太根正苗紅了。
四
在公主府反抗公主的命令，後果十分嚴重。我老老實實脫乾淨趴到床上享受公主的服侍，像做夢一樣。不久前還求公公讓我見公主一面，現在已經和她坦誠相見，特別坦誠的那種。
公主眯著眼，胡亂在我背上塗藥，那感覺像一顆剝過殼且放涼的熟雞蛋在我背部跳舞，不，打架吧，沒有這麼凌亂的舞步。
我腦子裡再次浮現許多違禁的畫面，於是裝模作樣地喊疼。
她塗完，狠狠掐了一把我的腰，「以後記住了，挨打就還回去，我給你做主。」
這回疼也不敢喊，我一動不動地謝恩。
「不必。」公主說，「現在，你可以滾了。」
我沒動，因為我的大兄弟激動地站起來了！
公主也看到了不該看的，仍舊一臉淡定從容地拿過我的衣服蓋上去，「要點臉吧，穿上趕緊滾。」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下床，一邊穿衣服，一邊臉紅，幾乎是逃走的。走到門口，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選我？」
張三李四王五趙小六，還有這家公子那家少爺，但公主第一個問的是我。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呼之欲出，我猛地看向她，卻見她勾了勾唇間，慢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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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霸道勤王??欲求不滿公主
嘿呀嘿呀，點個贊吧。嗯？聽說雙擊屏幕可以穿越。
公主和親前，守宮砂不見了。
廢話，能見著嗎？
公主十五年洗澡不搓澡，皴都快結痂了！
於是穿越當天，我便泡了個大澡，讓秀兒找了塊粗布狠狠搓了一下午。
洗澡水換了五桶，擔水的太監累倒了三個。
終於在最後一塊粗布也搓破後，結束了這場戰鬥。
打開房門，滿宮的宮人們已經癱了一地，秀兒見我出來，激動的遞上粗布：「公主！給！這次的更結實！」
果然是秀兒。
回了寢殿，母妃早早等在哪裡。
「母妃安康。」電視劇都這樣演。
女人沒有反應，我又重複一遍，她才顫悠悠的轉過身來。
知道什麼叫「梨花一枝春帶雨」嗎？不知道？沒關係，見了我母妃你就知道了。
女人淚水盈盈，眼角帶粉，白玉般的手指卷著桃粉的帕子輕輕擦拭，那叫一個「人面桃花相映紅」，更顯得柔弱可憐。
女人聲咽氣堵，哽了半天才說出話來：「鶯鶯，你若不願，我去求你父皇便是，怎的還能……」
她說不出話來，又開始抽泣，只將懷中一直抱著的白綾扔向我。
哦，是「我」上吊的那根。
我示意秀兒快把白綾處理掉，趕忙坐到女人身邊安慰道：「母妃，我想通了，我去！」
女人停了淚水，一展笑顏，那叫一個喜上眉梢，她滿懷希翼的看著我，說：「真的？真的想通了？不尋死了？」
我點點頭，得到我的肯定，女人眼角最後掛著的淚珠也消失了，她歡快地站起來，說道：「鶯鶯好好準備嫁妝吧，母妃這便去跟你父王復命。省的他斷了我們母女的花銷。」
我不舍的拉住她的手：「母妃，替我多要些嫁妝！」
女人點頭，猶如一抹輕煙，飄然而去，只餘一室幽香。
和親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五，由吳瓊小將軍我到魏國。
宮裡也因我的出嫁熱鬧起來，數不清的官家小姐們進宮陪我，說是沾沾喜氣。
「喜氣？」這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勤王曾在戰場上和王上兵戎相見，打得很是兇猛，勤王定是一表人材。」一個小姐這樣說。
…會打仗等於會打架等於脾氣不好身手好等於家暴…勤王家暴。
「勤王三公子勤年三歲讀詩，四歲作詩，五歲便被文學大家梁平老先生收為關門弟子，如今周遊列國，所到之處引得文人學士爭相拜訪，如今大約到了成婚的年紀…由此可見勤王也是博學。」另一位小姐臉上泛起紅暈。難為你把話題這麼曲折的引到勤王身上。
…三兒子結婚等於大兒子早就結婚等於勤王沒有五十也有四十等於勤王是個老頭子等於再過幾年奪位之戰就要開始等於我陪葬
…兒子多等於嬪妃多等於後宮危險等於小命不保。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我」要上吊自殺了，嫁給一個老頭，還要面對擁有著根深蒂固家族勢力的后妃，這不叫和親，這叫送死。
「諸位好意本宮心領，時間不早了，本宮還要再綉方帕子…」我下了逐客令，那些小姐們也像得了赦免一樣紛紛相偕著逃也似的離開。
我也猜得出來，不過是母妃求了夫人們，叫她們送女兒來陪我作伴，好讓我這段日子過的不那麼忐忑，不那麼想尋死覓活。
嫁衣繡的飛快，嫁妝箱子也打點了九十九抬，父王說我朝公主出嫁，必定紅妝十里，喜樂要響三天三夜才能停。於是便著內務太監做了百丈紅毯，說要一路鋪到勤國王宮裡。
出嫁那日，果然是滿城的紅，那張紅毯也從宮裡一路鋪到了城門。母妃的淚水又不要錢似的灑了一地，父王也面色沉重，一邊安慰著母妃，一邊定定的看著我，隔著紅蓋頭也讓我忍不住打了冷顫。
馬車駛了起來，京城的路上，到處都是百姓的祝福聲，出了城，這一場儀式才算告一段落。
吳瓊小將軍是母妃族中的侄輩，與我同輩又年齡相仿，我不守那些刻板規矩，他也不見外，一路上怕我無聊，都在跟我講他在南方打仗的事。
「你們是和勤國打仗嗎？」我啃著野雞腿，果然蹦蹦跳跳的雞肉質更加緊實，我一邊賣力撕啃著，一邊叫那幾個小兵崽子再去抓幾隻回來。
吳瓊也吃的香，邊烤剩下的邊角料，邊說：「是也不是。這些年來咱們和勤國一直在打仗，互相消耗的早就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只是兩敗俱傷，中間議過幾次和，都因各種原因不了了之。」
「然後呢？」我問。
「從去年公子年回朝後，勤國便開始扶持靈河國在邊境騷擾，自己則主動求和。靈河國與我國之間有長達數十里的毒瘴林，靈河人善用毒，這對他們來說是天然屏障，每每來我邊境搶殺一番便撤回去，我方士兵難攻難守。」吳瓊盡量用我能聽得懂的話解釋，說到最後，他氣急了，呸的一聲罵道：「一群狗日的！」
我聽了這句熟悉的話，頓時笑出聲來，直到被他盯的發毛才停下來：「所以勤國議和的條件是和親？」
「聽說一開始並沒有，是公子年提出的，他說任意哪個公主來都可以。公主只是兩國邦交的橋樑。」吳瓊回憶道。
聽了這話，我氣得跳腳：「所以他是上趕著找一個後媽？哪怕後媽連他的年紀大也沒有？馬的！還有這事！一種植物！」
聽我罵人，其他士兵也笑了，有個膽大的問我：「公主，您還不知道呢吧？」
「知道什麼個鎚子？」我叉腰。
「公子年已經替勤王娶了三任王后了。」小兵八卦兮兮。
「三任！都哪去了？」我意識到事情不對。
「第一任，是勤國一個三品官的女兒，活了兩年便去了。第二任，是烏奴國的公主，也是活了兩年。第三任，是公子年的師姐，好像叫聖女華，這個活得長，大約五六年吧。」小兵邊說，邊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我聽了不知該哭還是還笑，想哭是因為王后短命，想笑是因為聖女華的名字，她怎麼不叫聖女果。哈哈哈哈哈。
吳瓊繼續補充道：「聖女是勤王特封的，作用和吉祥物差不多。據說聖女華是被狼養大的孩子，後被梁平老先生收留，成了第一個徒弟。聖女華天資聰穎，又果決狠毒，很有手段。她當聖女時，全國上下不拜神佛只拜她，她做王后時，斬首了一批又一批貪官污吏，還整治了勤國唯一一條大河，免了數年水災。光這一項，便稱得上萬世之功了。[華]這個字，便是河道修成之日，天降神石，石上一字，名[華]。」
如果按照他說的，聖女華應該是棄嬰，被狼撿走，成了狼人。天降神石，估計是隕石，隕石有輻射，若隕石上的字是聖女華刻上的，她受了輻射，短命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但前兩位的死怎麼解釋？
我繼續問，試圖推理出前任的死因，但因前兩任默默無聞，毫無建樹，吳瓊也知之甚少，說了半天，也只是圍繞著兩任背後的勢力翻來覆去的講。
夜深了，其他人該巡邏的巡邏，該站崗的站崗，我也回了馬車上歇息。
秀兒躺在我旁邊，睡得四仰八叉，吳瓊抱著劍守在馬車旁打盹，我心裡一直想著前兩任的死因，以至於做夢還夢到了兩個扭曲的女人握著我的腳踝讓我跑。
我被嚇醒，也睡不著了，在附近溜達了一圈，吳瓊就跟在我身後不遠處看著我。但我們很默契的再也沒有提這件事。
他從前不清楚勤國王宮的糾葛，現在說出來了，他也懂了。
我嫁的不是良人，他送的不是和親，每離邊境近一里，都似乎在把我往懸崖下推一把。他知道人掉下懸崖能活著的幾率有多大，就越清楚我進了勤國地界後還能活著的機會有多小。
他說：「我不是在送親，我是在讓你送死。」
我也開始明白那些官家小姐們時常憐憫的眼神和逃命一樣的離開。我還一直以為只是因為嫁得遠，嫁給小老頭。
氣氛好像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尤其是接近勤國邊境，士兵們都劍拔弩張，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吳瓊說，再走一天就到了，到時候公子年會在邊境迎我。
說著說著，他也有些忍不住，張了好幾次嘴，才出聲：「表妹！要不你逃吧！」
逃？逃什麼逃！
此處荒郊野嶺，最近的村駕車也要兩天，讓我用兩隻腳逃哪裡去！不是我說！我一個現代人，手不能耕，腳不能行，蘑菇不知道哪個有毒哪個沒毒，小動物也抓不著，抓得著也不會殺，殺了也不會生火，溫飽解決不了，生存更是堪憂，你讓我跑？
還是拋棄錦衣玉食的跑！？
……還有我那九十九抬嫁妝……我可看了，前十台都是黃金。
「你想害我。」我冷靜的說出這句話。
「表妹！怎麼會！」吳瓊震驚。
「你就是想害我。」我繼續。
「送你去和親才是害了你！」他顯然沒想到和親和逃婚哪個對我更不利。
我懶得解釋，免得他說要和我一起浪跡江湖，躲避追殺。只是催馬車快些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吳瓊鬱郁，但也不再勸我，只投身於打獵，射了許多活物，說給我開開葷。
到了晚上，眾人圍坐篝火旁，肉烤著，吳瓊開始布置：「這一行人是皇上賜給公主的親兵，數量不多，但個個身懷絕技，從此以後便跟公主在勤國安家了。」
我這才注意到那些平日只是趕著那些嫁妝車，整日沉默不語的士兵，整一百人。為首的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人，姓吳名峰，是母妃的遠親，按輩分講，應該是我叔叔。
吳叔上前拜見：「公主殿下有什麼儘管跟臣說，臣定放竭盡所能，不負公主之託。」
吳瓊接著說：「還有個人，將隨公主入宮。」
「哦？」我詫異。女的也罷，若是男的豈不是還要……
一個小兵走了過來，跪倒在地：「公主安康，小人定護公主周全。」
我震驚，低聲問吳瓊：「怎……怎是個男人，這……這怎麼入宮？！」
吳瓊解釋道：「他姓常名定，是玉波人。早些年是跟著皇上打仗的，可……你知，刀劍無眼，後來他便跟著御林軍在宮裡巡邏，此次也是他要求跟來的。」
我便問常定：「你為何要跟我去勤國？」
常定說：「公主需要臣。」
「何解？」我問。
他不正面回話，只一句：「勤國王宮情勢複雜，公主一定需要臣。」
我再也不好問下去，吳瓊說他武藝高強，精通醫藥，有這樣的人在身邊，我也安心。
還有些人，便不重要了，侍女的事母妃已經跟我說過，人才給到我手中，該怎麼用，如何用，只看我有多少手段了。
想到明日就要分別，隊伍里也有不少人紅了眼眶，從前一起打仗，有著生死之交的人或許此生再也見不到，難免有些惆悵。
一些侍女已經低聲哭了起來，離開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該好好哭一場。跟著我，前途未卜，不哭還要笑么。
羅瓊遞給我一方帕子，他以為我也要哭，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我吃鹿腿吃的開心，並無一絲傷感之意。
「你不難過？」他問。
「難過。明日以後，恐怕許多事身不由己。」我說。
「沒有捨不得的人？」他挑眉，似乎不相信我不想念父王母妃。
「沒有，如果說有的話，那應該是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說：「你是真心待我的人。雖然有些傻。」
想到唯一待我好的人是個傻子，我突然有些想哭，淚珠也擠出來幾顆。
看見我哭，他連忙遞上帕子，我擤了鼻涕，還給他，拿起篝火旁的小木棍，在土裡勾畫：「你知道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嗎？」
∞。一個橫著的8。
他搖頭：「不知道。8？」
我重新描了一遍，說：「無窮。這個圖案叫無窮。」
他指著自己，問：「我？」
我笑，把「無窮」兩字寫在地上。和繁體「無窮」有些區別，他沒看懂，還是搖頭，我解釋不清，只好糊弄了事：「就是沒有盡頭的意思。嘿呀，睡了睡了。跟你說話真費勁。」
第二日，最後十里，趕到正午前出了樹林。
遠處邊界線上，一行人早已候在那裡。
吳瓊駕馬上前，確認是公子年的人，兩人寒暄半天，等到正午時，將我交接過去。
喜樂又開始嘟嘟鏘鏘響起來，伴著勤國特有的低沉音樂，吵得人心煩。
公子年到馬車前拜見，說了些互相照顧的話就開始上路了。
勤國的路修的平整，哪怕是鄉間小道也用上了黏土，邦邦硬，馬車走在上面不晃不搖，很是舒服，也因此速度快了許多。
大約過了十日，便到了京城。
城裡喜樂鋪天蓋地，一路行至王宮，這才到了我出場的時候。
一個老宮女上來替下了秀兒，扶我踏上高台，勤王接過我的手，同我行禮，拜天地敬鬼神。
一杯聖水潑灑在我和勤王身上，這禮就算成了。
接下來還是那老宮女接過我，一路送我至椒房。
椒房在明正殿，這名字聽著怎麼也不像王后住的地方。老宮女說，這原是勤王寢宮，此次兩國聯姻，特意講此殿修整一番變成王后寢宮。
「此處離書房不遠，勤王很是重視王后。」老宮女這樣說。
進了殿坐下，秀兒等人候在門外，老宮女在旁伺候，順便給我介紹勤國的情況。
勤王共有五子一女，大公子周和二公子和已成府獨居，三公子年四公子渡還住在宮裡，剩下的公主養在獨孤老嬤嬤。獨孤老嬤嬤是勤王的奶娘。
宮裡后妃七人，有四人是從前跟著勤王的侍女，品級不高，如今年老，養在宮裡，剩下三人等級從上而下是靜夫人、胡夫人和玉夫人。只靜夫人是朝中大臣的獨女，有些才華，得勤王欣賞，剩下的兩人是別國送來的「公主」。
「公主？」我大吃一驚。
老宮女解釋道：「算不得正牌公主，只是些臣子的女兒封了公主送來的。一些小國，勤王不把她們放在心上。」
我點點頭，也就是說這宮裡，只有靜夫人算得上是對手了。當下心安許多。
我問：「嬤嬤叫什麼？」
老宮女回答：「王后叫婢子玉書就好。」
「玉書？」我又一次驚訝，怎地一個老宮女還要起這樣文雅的名字。
玉書嬤嬤解釋道：「這是公子年賜給婢子的。勤王說好，就一直這樣叫了。婢子往後服侍王后，王后若是覺得不妥，可以重新賜名。」
我回答：「不必，此名甚好。」
玉書嬤嬤服侍我吃了些糕點便退下了。
椒房只留一個喜娘，等著行吉禮。
等到月上枝頭，椒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一個渾身散發著酒氣的人撲過來，堪堪在撞倒我之前停了下來。
喜娘說要挑蓋頭，他便拿個秤桿挑了蓋頭。
喜娘說要喝合巹酒，他便端來酒杯遞給我。
喜娘說禮成，他便搖搖晃晃坐在我身邊。
他扶著頭閉眼不說話，我才打量起傳說中的勤王來。
常年帶兵打仗的人，身體也壯實得像頭猛虎，穿著喜袍都能感受到他的遒勁肌肉。五官周正，輪廓分明，眉骨鼻樑都很高，左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看上去多了些殺伐之氣。看上倒不像人們傳的四五十的樣子，典型的現代中年霸道總裁。
所以這是霸道總裁和小嬌妻嗎？
我傻笑一聲，全然忘了他的兒子比我大，也忘了短命的前三任。
聽了我的笑聲，勤王睜開了眼，斜瞥過來，把我嚇了一跳，他問：「笑什麼？」
聲音沙啞，是喝多了酒的緣故。
我故作乖巧的回答：「大喜之日，開心。」
他不信，一隻手伸過來，越過我按在榻上，我不得不往後坐避免更親密的接觸。
他的頭慢慢逼近，酒氣噴在我的臉上，問：「嫁給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可喜的？」
老頭好，老頭妙，老頭自己有低保，老頭走了還能找。況且，還是個高富帥，有錢有權，我不作死，這日子怎麼過不是過？
但這話我怎麼能說出口。
夢裡重拳出擊，現實唯唯諾諾，我抿嘴，瞎編了些話搪塞道：「世人都說勤王能文能武，得此良緣，臣妾自然珍惜。」
勤王聽了呵呵乾笑了兩聲，說道：「寡人今年三十有六。大公子周已經年滿十八歲，去年剛剛娶妻……」
我打斷他：「三十六？！」
勤王臉色不好：「怎麼？後悔了？」
我邊搖頭邊說不後悔，心裡更是樂開了花，「我」芳齡十七，穿越前剛大學畢業。不管按那哪個來算，這年齡差都還合適。
既然能接受高富帥的大叔設定，自然也不能再扭扭捏捏。
勤王或許是撐的手酸，胳膊正要往回撤時，被我一把按住，他的頭順勢衝到我的眼前。他又要往回撤，我急忙雙手捧住他的頭，撅起嘴親了上去。
他懵了。
我也懵了。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抖音上只告訴我親，可沒告訴我伸不伸舌頭啊。
我只好按兵不動，只是和他嘴巴緊緊貼著。
過了半餉，勤王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我，滿臉通紅，不知是氣還是羞，大聲斥責道：「你這女子怎如此不知檢點！」
莫名其妙！難道接下來的劇情不應該是少兒不宜嗎？怎麼反倒像我強搶民女？
我皺著眉看著他，他瞪著眼看著我。
看了半天，我衝上前去，跳在他身上，攀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親在他的嘴唇上，酒味瞬間充斥在我的口腔。
親了半天，我嘴也酸了，手也麻了，正要掉下去的時候，他終於一把抱住了我，將我帶到榻上。
沉醉之際，我只聽他說：「怎麼是……完璧？」
這人有沒有常識啊？有守宮砂當然是處子之身。
等等…………守宮砂能洗掉嗎？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想起身時已經徹底晚了，只能說……勤王真是老當益壯，老馬識途，老驥伏櫪。我當下便睡死過去。
第二日醒了，早已日上三竿，我叫秀兒來服侍洗浴，等泡舒服了，才開始回憶起這事。
仔細一想，那次搓澡時，一大片黑黢黢的皴下面的確有似有若無的紅點，但只搓了一個來回便掉得差不多了。
秀兒正好來加水，我抓起她的手泡進浴桶，用手指搓了幾遍，紅色的守宮砂自然在，甚至更加紅潤。
「王后？怎麼了？」秀兒被我搓疼了，急忙問我。
我又用濕帕子繼續搓了幾下，那紅點就像長在肉上一樣，紋絲不動。
我問秀兒：「這守宮砂洗不掉？」
秀兒點頭，收回被窩搓得通紅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解釋：「除非用刀割去這塊肉，或者行了房事。否則守宮砂會一直留在皮膚上。」
「可我……可我怎麼沒有了？」我問。
秀兒臉紅，說道：「王后昨夜和王上……行了房事，自然沒有了。」
我伸出手臂，給她看：「我原先就沒有，上次洗澡時搓掉了！搓掉了！」
秀兒不信，安慰我說：「婢子打小就伺候您，您的守宮砂一直都在，您許是累糊塗了。」
我崩潰：「有沒有我自己能不知道嗎？！」
秀兒許是覺得我瘋了，於是將床上那方白色的喜帕拿來，指著上面的一小坨紅色對我說：「這該如何解釋？」
我傻了。
不一會，常寧來通報：「王后，靜夫人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您要接見嗎？」
「誰？誰跪著？誰？」我驚了。
秀兒替我擦身，解釋說：「是靜夫人，早早就來請安了。」
「跪…著？」我顫抖的問。
秀兒替我穿衣：「跪了挺長時間了。還舉著茶。不知道她累不累。」
「怎麼不叫我？」我問。
「勤王說，讓王后好好休息，誰也不許打擾。」秀兒說的理所當然，她似乎忘記了王后第二日見妃妾是勤國的傳統，也忘記了靜夫人不是勤王口中的別人。
我草草擦乾頭髮，跑去前廳。
明正殿原先是勤王寢宮，所以特意在偏殿建了一個小小的書房留做會見朝中大臣用。現在已經成了我面見後宮妃妾所用。
快出殿門，就看到靜夫人跪在院中，雙手舉著茶水高過頭頂，常寧正站在她旁邊勸著：「靜夫人，王后太過操勞，還沒醒，您要不先回去吧。下午再來拜見也是一樣的。」
靜夫人說：「妾身遵勤國禮法，自然是要早早拜見，遲了恐惹惱了王后。」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綠呢？
常寧繼續勸道：「王后大度，自不會因這等小事怪罪夫人。夫人或可去偏殿等候。」
常寧抬頭看了看天，說：「王后大約再有一刻就醒來了。」
靜夫人跪得更端正了。
我心裡雖然想讓她跪個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理智告訴我，若是不在勤王回來之前把她打發走，她必然會茶言茶語，引勤王對我不滿。
我剛忙上前去扶她，她卻不肯起，一個勁的叫我先喝茶。
笑話，媽媽說了，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吃。
我拒絕，她懇求，我拒絕，她懇求。我再拒絕，她再懇求。
得。
「常寧，茶涼了，先換杯熱茶，本宮再喝。」我對常寧說，不等靜夫人說話，我也拋出一句茶言茶語：「本宮不能喝涼茶，靜夫人不會不體諒吧？」
靜夫人只好換上了熱茶，再端給我。
我喝了茶，靜夫人也起了身。她的丫鬟扶她到偏殿去，那一瘸一拐的模樣，很是可憐。
「你說，勤王會不會以為是我欺負她？」我問秀兒。
秀兒皺著眉上下打量我，直到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才鄙夷道：「王后該不會是痴傻了吧。」
我一頭問號，小說里都是這樣寫的啊。
接下來應該是靜夫人誣陷我，勤王誤會我，我被靜夫人害死，重生以後……
秀兒出聲打斷我的幻想：「明正殿除了我和常寧，剩下的都是勤王的人。」
對哦。那還緊張個鴨兒？
進了偏殿，我剛要落座，靜夫人又突然站起來行禮，我趕忙扶她起來。
「怎麼又要行禮？」我嘀咕。
「王后若是先於她進來落座，她自然不需行禮。」秀兒回答。
「完了，她不會以為是我故意不進來，等她行禮吧？」我一頭黑線。
不用秀兒回答，我也從靜夫人怨懟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但好在靜夫人很有修養，沒有即刻撕破臉，而且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說些沒著調的話。
「胡夫人昨夜病了，聽說是寒症犯了，哭了半宿。」
胡夫人……是誰？
秀兒低聲提示我：「胡夫人就是那位別國的公主，地位不高。」
「昨夜是王上和王后的要緊日子，沒人敢來通報，只好等今日宮門開了才請太醫過來看了。」
嗯嗯。這糕點真是齁得慌，以後不要再做了。
「太醫說醫治遲了，腿怕是保不住了。」靜夫人哭道。
要截肢啊？不怕感染？
「胡夫人真是可憐……」靜夫人小眼睛一直在瞄我，想讓我給點反應？
我被她瞅的心裡發慌，只好說：「靜夫人，這糕點有些甜了，齁得慌，你少吃些。」
靜夫人剛放進嘴裡的糕點突然噴了出來，嗆得她直咳嗽。
等咳完了，靜夫人盯著我狠狠地問：「胡夫人腿壞了，王后一點都不內疚嗎？」
「是我弄的嗎？」我楞楞的問。
靜夫人回道：「若王后昨夜讓太醫進宮，胡夫人的腿定能保住。」
「誰來通報我了？」我繼續問。
靜夫人張嘴，像只鹹魚呼了幾口氣，又閉了嘴。
想讓我無端背鍋？做你奶奶的夢好嗎？
我以為她沒話了，剛準備起身，就聽她幽幽的來了一句：「王后毫無慈悲之心，比之聖女華，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若是華姐姐在，她定會親自去看看胡夫人。」
說完，她便猛地跪在地上，大聲痛哭起來，彷彿她爹娘死了一般。
我不管她，正要出去，卻聽見勤王回宮的聲音，靜夫人也聽見了，抱住我的腿不讓我走。
不等勤王進門，我便蹲下抱住靜夫人，乾嚎道：「靜夫人，你不必再求我，我是不會同意將你的腿換給胡夫人的！」
靜夫人：
勤王：這不科學……
勤王快步走過來扶起靜夫人，順帶將我和她分開：「怎麼回事？」
我快嘴斬亂麻，抱住勤王哭得委委屈屈：「是因為胡夫人，靜夫人便來求我，說要把自己的腿換給胡夫人……嚶嚶嚶……好感人」
勤王拍拍我的背，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胡夫人：王上怎麼不抱我？明明我才是那個跪了一早上膝蓋胳膊疼的可憐人啊。
靜夫人眼含熱淚，跪在旁邊看著我藏在勤王懷裡求安慰，不知不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等她哭得暈倒之際，勤王才從侍女的呼叫聲中回過神來：「快請太醫！」
太醫來了，太醫走了。
太醫說靜夫人傷心過度，心力交瘁，這才暈了過去。末了，又補充道：「王上大可滿足靜夫人的願望，否則夫人鬱鬱寡歡，最易生病。」
……等等……我的好太醫，這話不是應該我說么。話說，靜夫人第一回合就要斷條腿么？
竊喜。這回穿的一定是爽文。
勤王點頭，讓太醫退下。
又招了些人來問話。
先是胡夫人的婢女和今日為她診治的太醫，胡夫人的腿的確不好，但也沒到要截肢的地步，只是此生怕是再難跳舞。
玉書說胡夫人就是靠舞博勤王歡心。這意思就是胡夫人大概要退出宮斗舞台了。
再是玉書。
一問一答中，我也明白了。
早上勤王上朝前特意吩咐玉書去各宮通知今日不奉茶，改三日後，這靜夫人「特意」錯過了玉書，來找我麻煩。
勤王聽了，摸著我的頭笑：「你竟有這樣的計謀。」
這是指我反將靜夫人一軍嗎？
害羞。
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悶聲說：「第一次做王后有些緊張。」
勤王拍拍我的背，說：「靜夫人上過幾年私塾，有些文人義氣，你莫要和他計較。以後讓她不要來打擾你便是了。」
我點頭。省得她天天給我下絆子，不見最好。
等太監們把靜夫人抬走，這事算是告一段落。
我問勤王胡夫人的腿改怎麼處理。
勤王說著太醫為她好好診治便好。
用了早飯，勤王去批摺子，我睡回籠覺。當了王后真好。
中年霸道勤王??欲求不滿公主
嘿呀嘿呀，點個贊吧。嗯？聽說雙擊屏幕可以穿越。
公主和親前，守宮砂不見了。
廢話，能見著嗎？
公主十五年洗澡不搓澡，皴都快結痂了！
於是穿越當天，我便泡了個大澡，讓秀兒找了塊粗布狠狠搓了一下午。
洗澡水換了五桶，擔水的太監累倒了三個。
終於在最後一塊粗布也搓破後，結束了這場戰鬥。
打開房門，滿宮的宮人們已經癱了一地，秀兒見我出來，激動的遞上粗布：「公主！給！這次的更結實！」
果然是秀兒。
回了寢殿，母妃早早等在哪裡。
「母妃安康。」電視劇都這樣演。
女人沒有反應，我又重複一遍，她才顫悠悠的轉過身來。
知道什麼叫「梨花一枝春帶雨」嗎？不知道？沒關係，見了我母妃你就知道了。
女人淚水盈盈，眼角帶粉，白玉般的手指卷著桃粉的帕子輕輕擦拭，那叫一個「人面桃花相映紅」，更顯得柔弱可憐。
女人聲咽氣堵，哽了半天才說出話來：「鶯鶯，你若不願，我去求你父皇便是，怎的還能……」
她說不出話來，又開始抽泣，只將懷中一直抱著的白綾扔向我。
哦，是「我」上吊的那根。
我示意秀兒快把白綾處理掉，趕忙坐到女人身邊安慰道：「母妃，我想通了，我去！」
女人停了淚水，一展笑顏，那叫一個喜上眉梢，她滿懷希翼的看著我，說：「真的？真的想通了？不尋死了？」
我點點頭，得到我的肯定，女人眼角最後掛著的淚珠也消失了，她歡快地站起來，說道：「鶯鶯好好準備嫁妝吧，母妃這便去跟你父王復命。省的他斷了我們母女的花銷。」
我不舍的拉住她的手：「母妃，替我多要些嫁妝！」
女人點頭，猶如一抹輕煙，飄然而去，只餘一室幽香。
和親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五，由吳瓊小將軍我到魏國。
宮裡也因我的出嫁熱鬧起來，數不清的官家小姐們進宮陪我，說是沾沾喜氣。
「喜氣？」這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勤王曾在戰場上和王上兵戎相見，打得很是兇猛，勤王定是一表人材。」一個小姐這樣說。
…會打仗等於會打架等於脾氣不好身手好等於家暴…勤王家暴。
「勤王三公子勤年三歲讀詩，四歲作詩，五歲便被文學大家梁平老先生收為關門弟子，如今周遊列國，所到之處引得文人學士爭相拜訪，如今大約到了成婚的年紀…由此可見勤王也是博學。」另一位小姐臉上泛起紅暈。難為你把話題這麼曲折的引到勤王身上。
…三兒子結婚等於大兒子早就結婚等於勤王沒有五十也有四十等於勤王是個老頭子等於再過幾年奪位之戰就要開始等於我陪葬
…兒子多等於嬪妃多等於後宮危險等於小命不保。
我突然明白為什麼「我」要上吊自殺了，嫁給一個老頭，還要面對擁有著根深蒂固家族勢力的后妃，這不叫和親，這叫送死。
「諸位好意本宮心領，時間不早了，本宮還要再綉方帕子…」我下了逐客令，那些小姐們也像得了赦免一樣紛紛相偕著逃也似的離開。
我也猜得出來，不過是母妃求了夫人們，叫她們送女兒來陪我作伴，好讓我這段日子過的不那麼忐忑，不那麼想尋死覓活。
嫁衣繡的飛快，嫁妝箱子也打點了九十九抬，父王說我朝公主出嫁，必定紅妝十里，喜樂要響三天三夜才能停。於是便著內務太監做了百丈紅毯，說要一路鋪到勤國王宮裡。
出嫁那日，果然是滿城的紅，那張紅毯也從宮裡一路鋪到了城門。母妃的淚水又不要錢似的灑了一地，父王也面色沉重，一邊安慰著母妃，一邊定定的看著我，隔著紅蓋頭也讓我忍不住打了冷顫。
馬車駛了起來，京城的路上，到處都是百姓的祝福聲，出了城，這一場儀式才算告一段落。
吳瓊小將軍是母妃族中的侄輩，與我同輩又年齡相仿，我不守那些刻板規矩，他也不見外，一路上怕我無聊，都在跟我講他在南方打仗的事。
「你們是和勤國打仗嗎？」我啃著野雞腿，果然蹦蹦跳跳的雞肉質更加緊實，我一邊賣力撕啃著，一邊叫那幾個小兵崽子再去抓幾隻回來。
吳瓊也吃的香，邊烤剩下的邊角料，邊說：「是也不是。這些年來咱們和勤國一直在打仗，互相消耗的早就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只是兩敗俱傷，中間議過幾次和，都因各種原因不了了之。」
「然後呢？」我問。
「從去年公子年回朝後，勤國便開始扶持靈河國在邊境騷擾，自己則主動求和。靈河國與我國之間有長達數十里的毒瘴林，靈河人善用毒，這對他們來說是天然屏障，每每來我邊境搶殺一番便撤回去，我方士兵難攻難守。」吳瓊盡量用我能聽得懂的話解釋，說到最後，他氣急了，呸的一聲罵道：「一群狗日的！」
我聽了這句熟悉的話，頓時笑出聲來，直到被他盯的發毛才停下來：「所以勤國議和的條件是和親？」
「聽說一開始並沒有，是公子年提出的，他說任意哪個公主來都可以。公主只是兩國邦交的橋樑。」吳瓊回憶道。
聽了這話，我氣得跳腳：「所以他是上趕著找一個後媽？哪怕後媽連他的年紀大也沒有？馬的！還有這事！一種植物！」
聽我罵人，其他士兵也笑了，有個膽大的問我：「公主，您還不知道呢吧？」
「知道什麼個鎚子？」我叉腰。
「公子年已經替勤王娶了三任王后了。」小兵八卦兮兮。
「三任！都哪去了？」我意識到事情不對。
「第一任，是勤國一個三品官的女兒，活了兩年便去了。第二任，是烏奴國的公主，也是活了兩年。第三任，是公子年的師姐，好像叫聖女華，這個活得長，大約五六年吧。」小兵邊說，邊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我聽了不知該哭還是還笑，想哭是因為王后短命，想笑是因為聖女華的名字，她怎麼不叫聖女果。哈哈哈哈哈。
吳瓊繼續補充道：「聖女是勤王特封的，作用和吉祥物差不多。據說聖女華是被狼養大的孩子，後被梁平老先生收留，成了第一個徒弟。聖女華天資聰穎，又果決狠毒，很有手段。她當聖女時，全國上下不拜神佛只拜她，她做王后時，斬首了一批又一批貪官污吏，還整治了勤國唯一一條大河，免了數年水災。光這一項，便稱得上萬世之功了。[華]這個字，便是河道修成之日，天降神石，石上一字，名[華]。」
如果按照他說的，聖女華應該是棄嬰，被狼撿走，成了狼人。天降神石，估計是隕石，隕石有輻射，若隕石上的字是聖女華刻上的，她受了輻射，短命看起來再正常不過。
但前兩位的死怎麼解釋？
我繼續問，試圖推理出前任的死因，但因前兩任默默無聞，毫無建樹，吳瓊也知之甚少，說了半天，也只是圍繞著兩任背後的勢力翻來覆去的講。
夜深了，其他人該巡邏的巡邏，該站崗的站崗，我也回了馬車上歇息。
秀兒躺在我旁邊，睡得四仰八叉，吳瓊抱著劍守在馬車旁打盹，我心裡一直想著前兩任的死因，以至於做夢還夢到了兩個扭曲的女人握著我的腳踝讓我跑。
我被嚇醒，也睡不著了，在附近溜達了一圈，吳瓊就跟在我身後不遠處看著我。但我們很默契的再也沒有提這件事。
他從前不清楚勤國王宮的糾葛，現在說出來了，他也懂了。
我嫁的不是良人，他送的不是和親，每離邊境近一里，都似乎在把我往懸崖下推一把。他知道人掉下懸崖能活著的幾率有多大，就越清楚我進了勤國地界後還能活著的機會有多小。
他說：「我不是在送親，我是在讓你送死。」
我也開始明白那些官家小姐們時常憐憫的眼神和逃命一樣的離開。我還一直以為只是因為嫁得遠，嫁給小老頭。
氣氛好像開始變得凝重起來，尤其是接近勤國邊境，士兵們都劍拔弩張，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吳瓊說，再走一天就到了，到時候公子年會在邊境迎我。
說著說著，他也有些忍不住，張了好幾次嘴，才出聲：「表妹！要不你逃吧！」
逃？逃什麼逃！
此處荒郊野嶺，最近的村駕車也要兩天，讓我用兩隻腳逃哪裡去！不是我說！我一個現代人，手不能耕，腳不能行，蘑菇不知道哪個有毒哪個沒毒，小動物也抓不著，抓得著也不會殺，殺了也不會生火，溫飽解決不了，生存更是堪憂，你讓我跑？
還是拋棄錦衣玉食的跑！？
……還有我那九十九抬嫁妝……我可看了，前十台都是黃金。
「你想害我。」我冷靜的說出這句話。
「表妹！怎麼會！」吳瓊震驚。
「你就是想害我。」我繼續。
「送你去和親才是害了你！」他顯然沒想到和親和逃婚哪個對我更不利。
我懶得解釋，免得他說要和我一起浪跡江湖，躲避追殺。只是催馬車快些走，再不走，天都黑了。
吳瓊鬱郁，但也不再勸我，只投身於打獵，射了許多活物，說給我開開葷。
到了晚上，眾人圍坐篝火旁，肉烤著，吳瓊開始布置：「這一行人是皇上賜給公主的親兵，數量不多，但個個身懷絕技，從此以後便跟公主在勤國安家了。」
我這才注意到那些平日只是趕著那些嫁妝車，整日沉默不語的士兵，整一百人。為首的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人，姓吳名峰，是母妃的遠親，按輩分講，應該是我叔叔。
吳叔上前拜見：「公主殿下有什麼儘管跟臣說，臣定放竭盡所能，不負公主之託。」
吳瓊接著說：「還有個人，將隨公主入宮。」
「哦？」我詫異。女的也罷，若是男的豈不是還要……
一個小兵走了過來，跪倒在地：「公主安康，小人定護公主周全。」
我震驚，低聲問吳瓊：「怎……怎是個男人，這……這怎麼入宮？！」
吳瓊解釋道：「他姓常名定，是玉波人。早些年是跟著皇上打仗的，可……你知，刀劍無眼，後來他便跟著御林軍在宮裡巡邏，此次也是他要求跟來的。」
我便問常定：「你為何要跟我去勤國？」
常定說：「公主需要臣。」
「何解？」我問。
他不正面回話，只一句：「勤國王宮情勢複雜，公主一定需要臣。」
我再也不好問下去，吳瓊說他武藝高強，精通醫藥，有這樣的人在身邊，我也安心。
還有些人，便不重要了，侍女的事母妃已經跟我說過，人才給到我手中，該怎麼用，如何用，只看我有多少手段了。
想到明日就要分別，隊伍里也有不少人紅了眼眶，從前一起打仗，有著生死之交的人或許此生再也見不到，難免有些惆悵。
一些侍女已經低聲哭了起來，離開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該好好哭一場。跟著我，前途未卜，不哭還要笑么。
羅瓊遞給我一方帕子，他以為我也要哭，只是出乎他的意料，我吃鹿腿吃的開心，並無一絲傷感之意。
「你不難過？」他問。
「難過。明日以後，恐怕許多事身不由己。」我說。
「沒有捨不得的人？」他挑眉，似乎不相信我不想念父王母妃。
「沒有，如果說有的話，那應該是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說：「你是真心待我的人。雖然有些傻。」
想到唯一待我好的人是個傻子，我突然有些想哭，淚珠也擠出來幾顆。
看見我哭，他連忙遞上帕子，我擤了鼻涕，還給他，拿起篝火旁的小木棍，在土裡勾畫：「你知道這個符號是什麼意思嗎？」
∞。一個橫著的8。
他搖頭：「不知道。8？」
我重新描了一遍，說：「無窮。這個圖案叫無窮。」
他指著自己，問：「我？」
我笑，把「無窮」兩字寫在地上。和繁體「無窮」有些區別，他沒看懂，還是搖頭，我解釋不清，只好糊弄了事：「就是沒有盡頭的意思。嘿呀，睡了睡了。跟你說話真費勁。」
第二日，最後十里，趕到正午前出了樹林。
遠處邊界線上，一行人早已候在那裡。
吳瓊駕馬上前，確認是公子年的人，兩人寒暄半天，等到正午時，將我交接過去。
喜樂又開始嘟嘟鏘鏘響起來，伴著勤國特有的低沉音樂，吵得人心煩。
公子年到馬車前拜見，說了些互相照顧的話就開始上路了。
勤國的路修的平整，哪怕是鄉間小道也用上了黏土，邦邦硬，馬車走在上面不晃不搖，很是舒服，也因此速度快了許多。
大約過了十日，便到了京城。
城裡喜樂鋪天蓋地，一路行至王宮，這才到了我出場的時候。
一個老宮女上來替下了秀兒，扶我踏上高台，勤王接過我的手，同我行禮，拜天地敬鬼神。
一杯聖水潑灑在我和勤王身上，這禮就算成了。
接下來還是那老宮女接過我，一路送我至椒房。
椒房在明正殿，這名字聽著怎麼也不像王后住的地方。老宮女說，這原是勤王寢宮，此次兩國聯姻，特意講此殿修整一番變成王后寢宮。
「此處離書房不遠，勤王很是重視王后。」老宮女這樣說。
進了殿坐下，秀兒等人候在門外，老宮女在旁伺候，順便給我介紹勤國的情況。
勤王共有五子一女，大公子周和二公子和已成府獨居，三公子年四公子渡還住在宮裡，剩下的公主養在獨孤老嬤嬤。獨孤老嬤嬤是勤王的奶娘。
宮裡后妃七人，有四人是從前跟著勤王的侍女，品級不高，如今年老，養在宮裡，剩下三人等級從上而下是靜夫人、胡夫人和玉夫人。只靜夫人是朝中大臣的獨女，有些才華，得勤王欣賞，剩下的兩人是別國送來的「公主」。
「公主？」我大吃一驚。
老宮女解釋道：「算不得正牌公主，只是些臣子的女兒封了公主送來的。一些小國，勤王不把她們放在心上。」
我點點頭，也就是說這宮裡，只有靜夫人算得上是對手了。當下心安許多。
我問：「嬤嬤叫什麼？」
老宮女回答：「王后叫婢子玉書就好。」
「玉書？」我又一次驚訝，怎地一個老宮女還要起這樣文雅的名字。
玉書嬤嬤解釋道：「這是公子年賜給婢子的。勤王說好，就一直這樣叫了。婢子往後服侍王后，王后若是覺得不妥，可以重新賜名。」
我回答：「不必，此名甚好。」
玉書嬤嬤服侍我吃了些糕點便退下了。
椒房只留一個喜娘，等著行吉禮。
等到月上枝頭，椒房的門終於被打開，一個渾身散發著酒氣的人撲過來，堪堪在撞倒我之前停了下來。
喜娘說要挑蓋頭，他便拿個秤桿挑了蓋頭。
喜娘說要喝合巹酒，他便端來酒杯遞給我。
喜娘說禮成，他便搖搖晃晃坐在我身邊。
他扶著頭閉眼不說話，我才打量起傳說中的勤王來。
常年帶兵打仗的人，身體也壯實得像頭猛虎，穿著喜袍都能感受到他的遒勁肌肉。五官周正，輪廓分明，眉骨鼻樑都很高，左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痕，看上去多了些殺伐之氣。看上倒不像人們傳的四五十的樣子，典型的現代中年霸道總裁。
所以這是霸道總裁和小嬌妻嗎？
我傻笑一聲，全然忘了他的兒子比我大，也忘了短命的前三任。
聽了我的笑聲，勤王睜開了眼，斜瞥過來，把我嚇了一跳，他問：「笑什麼？」
聲音沙啞，是喝多了酒的緣故。
我故作乖巧的回答：「大喜之日，開心。」
他不信，一隻手伸過來，越過我按在榻上，我不得不往後坐避免更親密的接觸。
他的頭慢慢逼近，酒氣噴在我的臉上，問：「嫁給一個老頭子有什麼可喜的？」
老頭好，老頭妙，老頭自己有低保，老頭走了還能找。況且，還是個高富帥，有錢有權，我不作死，這日子怎麼過不是過？
但這話我怎麼能說出口。
夢裡重拳出擊，現實唯唯諾諾，我抿嘴，瞎編了些話搪塞道：「世人都說勤王能文能武，得此良緣，臣妾自然珍惜。」
勤王聽了呵呵乾笑了兩聲，說道：「寡人今年三十有六。大公子周已經年滿十八歲，去年剛剛娶妻……」
我打斷他：「三十六？！」
勤王臉色不好：「怎麼？後悔了？」
我邊搖頭邊說不後悔，心裡更是樂開了花，「我」芳齡十七，穿越前剛大學畢業。不管按那哪個來算，這年齡差都還合適。
既然能接受高富帥的大叔設定，自然也不能再扭扭捏捏。
勤王或許是撐的手酸，胳膊正要往回撤時，被我一把按住，他的頭順勢衝到我的眼前。他又要往回撤，我急忙雙手捧住他的頭，撅起嘴親了上去。
他懵了。
我也懵了。接下來應該怎麼做？抖音上只告訴我親，可沒告訴我伸不伸舌頭啊。
我只好按兵不動，只是和他嘴巴緊緊貼著。
過了半餉，勤王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我，滿臉通紅，不知是氣還是羞，大聲斥責道：「你這女子怎如此不知檢點！」
莫名其妙！難道接下來的劇情不應該是少兒不宜嗎？怎麼反倒像我強搶民女？
我皺著眉看著他，他瞪著眼看著我。
看了半天，我衝上前去，跳在他身上，攀住他的脖子，狠狠地親在他的嘴唇上，酒味瞬間充斥在我的口腔。
親了半天，我嘴也酸了，手也麻了，正要掉下去的時候，他終於一把抱住了我，將我帶到榻上。
沉醉之際，我只聽他說：「怎麼是……完璧？」
這人有沒有常識啊？有守宮砂當然是處子之身。
等等…………守宮砂能洗掉嗎？
我突然意識到不對，想起身時已經徹底晚了，只能說……勤王真是老當益壯，老馬識途，老驥伏櫪。我當下便睡死過去。
第二日醒了，早已日上三竿，我叫秀兒來服侍洗浴，等泡舒服了，才開始回憶起這事。
仔細一想，那次搓澡時，一大片黑黢黢的皴下面的確有似有若無的紅點，但只搓了一個來回便掉得差不多了。
秀兒正好來加水，我抓起她的手泡進浴桶，用手指搓了幾遍，紅色的守宮砂自然在，甚至更加紅潤。
「王后？怎麼了？」秀兒被我搓疼了，急忙問我。
我又用濕帕子繼續搓了幾下，那紅點就像長在肉上一樣，紋絲不動。
我問秀兒：「這守宮砂洗不掉？」
秀兒點頭，收回被窩搓得通紅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解釋：「除非用刀割去這塊肉，或者行了房事。否則守宮砂會一直留在皮膚上。」
「可我……可我怎麼沒有了？」我問。
秀兒臉紅，說道：「王后昨夜和王上……行了房事，自然沒有了。」
我伸出手臂，給她看：「我原先就沒有，上次洗澡時搓掉了！搓掉了！」
秀兒不信，安慰我說：「婢子打小就伺候您，您的守宮砂一直都在，您許是累糊塗了。」
我崩潰：「有沒有我自己能不知道嗎？！」
秀兒許是覺得我瘋了，於是將床上那方白色的喜帕拿來，指著上面的一小坨紅色對我說：「這該如何解釋？」
我傻了。
不一會，常寧來通報：「王后，靜夫人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您要接見嗎？」
「誰？誰跪著？誰？」我驚了。
秀兒替我擦身，解釋說：「是靜夫人，早早就來請安了。」
「跪…著？」我顫抖的問。
秀兒替我穿衣：「跪了挺長時間了。還舉著茶。不知道她累不累。」
「怎麼不叫我？」我問。
「勤王說，讓王后好好休息，誰也不許打擾。」秀兒說的理所當然，她似乎忘記了王后第二日見妃妾是勤國的傳統，也忘記了靜夫人不是勤王口中的別人。
我草草擦乾頭髮，跑去前廳。
明正殿原先是勤王寢宮，所以特意在偏殿建了一個小小的書房留做會見朝中大臣用。現在已經成了我面見後宮妃妾所用。
快出殿門，就看到靜夫人跪在院中，雙手舉著茶水高過頭頂，常寧正站在她旁邊勸著：「靜夫人，王后太過操勞，還沒醒，您要不先回去吧。下午再來拜見也是一樣的。」
靜夫人說：「妾身遵勤國禮法，自然是要早早拜見，遲了恐惹惱了王后。」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綠呢？
常寧繼續勸道：「王后大度，自不會因這等小事怪罪夫人。夫人或可去偏殿等候。」
常寧抬頭看了看天，說：「王后大約再有一刻就醒來了。」
靜夫人跪得更端正了。
我心裡雖然想讓她跪個天長地久，海枯石爛，但理智告訴我，若是不在勤王回來之前把她打發走，她必然會茶言茶語，引勤王對我不滿。
我剛忙上前去扶她，她卻不肯起，一個勁的叫我先喝茶。
笑話，媽媽說了，陌生人的東西不能隨便吃。
我拒絕，她懇求，我拒絕，她懇求。我再拒絕，她再懇求。
得。
「常寧，茶涼了，先換杯熱茶，本宮再喝。」我對常寧說，不等靜夫人說話，我也拋出一句茶言茶語：「本宮不能喝涼茶，靜夫人不會不體諒吧？」
靜夫人只好換上了熱茶，再端給我。
我喝了茶，靜夫人也起了身。她的丫鬟扶她到偏殿去，那一瘸一拐的模樣，很是可憐。
「你說，勤王會不會以為是我欺負她？」我問秀兒。
秀兒皺著眉上下打量我，直到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才鄙夷道：「王后該不會是痴傻了吧。」
我一頭問號，小說里都是這樣寫的啊。
接下來應該是靜夫人誣陷我，勤王誤會我，我被靜夫人害死，重生以後……
秀兒出聲打斷我的幻想：「明正殿除了我和常寧，剩下的都是勤王的人。」
對哦。那還緊張個鴨兒？
進了偏殿，我剛要落座，靜夫人又突然站起來行禮，我趕忙扶她起來。
「怎麼又要行禮？」我嘀咕。
「王后若是先於她進來落座，她自然不需行禮。」秀兒回答。
「完了，她不會以為是我故意不進來，等她行禮吧？」我一頭黑線。
不用秀兒回答，我也從靜夫人怨懟的眼神中看出來了。
但好在靜夫人很有修養，沒有即刻撕破臉，而且東扯一句西扯一句，說些沒著調的話。
「胡夫人昨夜病了，聽說是寒症犯了，哭了半宿。」
胡夫人……是誰？
秀兒低聲提示我：「胡夫人就是那位別國的公主，地位不高。」
「昨夜是王上和王后的要緊日子，沒人敢來通報，只好等今日宮門開了才請太醫過來看了。」
嗯嗯。這糕點真是齁得慌，以後不要再做了。
「太醫說醫治遲了，腿怕是保不住了。」靜夫人哭道。
要截肢啊？不怕感染？
「胡夫人真是可憐……」靜夫人小眼睛一直在瞄我，想讓我給點反應？
我被她瞅的心裡發慌，只好說：「靜夫人，這糕點有些甜了，齁得慌，你少吃些。」
靜夫人剛放進嘴裡的糕點突然噴了出來，嗆得她直咳嗽。
等咳完了，靜夫人盯著我狠狠地問：「胡夫人腿壞了，王后一點都不內疚嗎？」
「是我弄的嗎？」我楞楞的問。
靜夫人回道：「若王后昨夜讓太醫進宮，胡夫人的腿定能保住。」
「誰來通報我了？」我繼續問。
靜夫人張嘴，像只鹹魚呼了幾口氣，又閉了嘴。
想讓我無端背鍋？做你奶奶的夢好嗎？
我以為她沒話了，剛準備起身，就聽她幽幽的來了一句：「王后毫無慈悲之心，比之聖女華，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若是華姐姐在，她定會親自去看看胡夫人。」
說完，她便猛地跪在地上，大聲痛哭起來，彷彿她爹娘死了一般。
我不管她，正要出去，卻聽見勤王回宮的聲音，靜夫人也聽見了，抱住我的腿不讓我走。
不等勤王進門，我便蹲下抱住靜夫人，乾嚎道：「靜夫人，你不必再求我，我是不會同意將你的腿換給胡夫人的！」
靜夫人：
勤王：這不科學……
勤王快步走過來扶起靜夫人，順帶將我和她分開：「怎麼回事？」
我快嘴斬亂麻，抱住勤王哭得委委屈屈：「是因為胡夫人，靜夫人便來求我，說要把自己的腿換給胡夫人……嚶嚶嚶……好感人」
勤王拍拍我的背，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胡夫人：王上怎麼不抱我？明明我才是那個跪了一早上膝蓋胳膊疼的可憐人啊。
靜夫人眼含熱淚，跪在旁邊看著我藏在勤王懷裡求安慰，不知不覺流下了感動的淚水。
等她哭得暈倒之際，勤王才從侍女的呼叫聲中回過神來：「快請太醫！」
太醫來了，太醫走了。
太醫說靜夫人傷心過度，心力交瘁，這才暈了過去。末了，又補充道：「王上大可滿足靜夫人的願望，否則夫人鬱鬱寡歡，最易生病。」
……等等……我的好太醫，這話不是應該我說么。話說，靜夫人第一回合就要斷條腿么？
竊喜。這回穿的一定是爽文。
勤王點頭，讓太醫退下。
又招了些人來問話。
先是胡夫人的婢女和今日為她診治的太醫，胡夫人的腿的確不好，但也沒到要截肢的地步，只是此生怕是再難跳舞。
玉書說胡夫人就是靠舞博勤王歡心。這意思就是胡夫人大概要退出宮斗舞台了。
再是玉書。
一問一答中，我也明白了。
早上勤王上朝前特意吩咐玉書去各宮通知今日不奉茶，改三日後，這靜夫人「特意」錯過了玉書，來找我麻煩。
勤王聽了，摸著我的頭笑：「你竟有這樣的計謀。」
這是指我反將靜夫人一軍嗎？
害羞。
我把頭埋進他的懷裡，悶聲說：「第一次做王后有些緊張。」
勤王拍拍我的背，說：「靜夫人上過幾年私塾，有些文人義氣，你莫要和他計較。以後讓她不要來打擾你便是了。」
我點頭。省得她天天給我下絆子，不見最好。
等太監們把靜夫人抬走，這事算是告一段落。
我問勤王胡夫人的腿改怎麼處理。
勤王說著太醫為她好好診治便好。
用了早飯，勤王去批摺子，我睡回籠覺。當了王后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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