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baby們


【已完結 甜】1.

我被皇上踹下牀榻

「十一,你不想活了是嗎?」

夢裡冰肌玉骨的人兒彷彿還在眼前

可我卻被屁股和大理石板的觸痛生生拉回現實

皇上清瘦俊逸的臉上染上了一絲陰霾

我心中一驚,

這下完了。

2.

我讓思緒冷靜下來,

審視了一下當前的狀況。

我,蕭十一,皇帝暗衛之首。

竟然在當值的夜晚,

不小心和皇上睡到了一張牀上。

好像……

還夢到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3.

我跪在牀邊,偷瞄了一眼坐在牀邊生悶氣的皇帝。

爬龍牀,可是大罪。

特別是有潔癖的當今聖上,

登基三年,年近弱冠,沒人敢上他的牀。

上個月企圖爬龍牀的小宮女,就被連夜逐出宮外。

那侍衛爬龍牀,怕不是得是死罪。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這下是摸了老虎屁股,

死到臨頭了。

4.

皇上理了理胸口敞開的衣襟,

白皙而精壯的胸膛上還有兩道泛紅的手印。

顯然是用力的揉搓留下的痕跡。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宮中沒有妃嬪,不可能是女人抓的。

那……一定是他自己撓的。

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願他看在我日夜守候朝夕相伴的份上,

留我一條全屍。

5.

卻忽而聽他說:「是朕平常疏忽了你的身體。」

我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還沒來得及接話,就聽聞他又說

「朕不近女色,卻忽略了你也二十多了,是個正常男人。」

完了完了,我心想。

皇上要送我去當公公了。

都怪我啊上班時間打了盹,輕薄了上司惹怒了老闆。

心中不由得老淚縱橫,娘啊,對不起。

我蕭家要斷後了。

6.

「若是能讓皇上息怒,臣,萬死不辭。」

我重重的一叩首,

只求他身為帝王,別讓我禍及家人。

敢同皇上睡龍榻,除了皇后,妃嬪都沒有資格。

他算我謀逆,那都是合情合理。

他說:「你剛在夢裡喊的萌萌是哪家閨秀,朕為你賜婚。」

我卻恍如晴天霹靂,愣在原地。

7.

「臣……沒有。」

我抬起頭來,想知道他是不是還在生氣。

卻一不小心撞進一雙深邃的墨色湖底。

太后曾是名動天下的美人,皇上隨了太后,生得一副好容貌。

寢殿裏燭光搖曳,

他的眼裡竟沒有上次宮女爬牀時的震驚和厭惡,而是滿滿的關切和愧疚。

「那……是近日當差累著了?要不要朕給你調個清閑點的活計?」

我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轉念一想,皇上該不會是不要我了吧。

「皇上,臣知錯了,別趕臣走。」

卻聽聞頭頂一聲輕笑,

「沒有的事情,別人朕都不放心,才會讓你日夜守著。」

8.

皇上是個仁君,

從我認識他的那天我就知道。

十歲那年,我跪在鬧市街口賤賣自身,

只為了湊八個銅板給病重的母親買葯。

過往的達官貴人都置若罔聞,

只有一個一身錦袍的小公子停在我面前,

給了我錢,送我回去。

後來我才得知,

那就是當朝太子。

9.

得了太子的幫助,母親的病情一天天好起來。

我無以為報,只能再次找上太子。求他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

就這樣,我成為了太子的暗衛。

日復一日的訓練,非常人能夠忍受,但只要想到可以保護他,我便能一次又一次的堅持下來。

我是少年暗衛裏最優秀的一個,毫無意外的成為了他最親近可靠的幫手。

我保護著他,從太子到皇帝,從年少到年長。

朝朝又暮暮,暮暮又朝朝。

10.

所以,他應該不會治我死罪的。

我心中安慰自己。

「累了就去休息吧。叫程十三來頂替你,朕放你幾日假。」

「不用了皇上,臣可以的。」

交給別人,我不放心。

我心裡想著。

卻被一雙溫暖的手拉起。

「那就躺著吧,手老實點,朕不會說出去的。」

11.

躺在柔軟的龍榻上,

殿裏柔和溫暖的燭光,隨著身邊人均勻有力的呼吸而搖曳。

想起剛才的對話,

他說:「你剛在夢裡喊的萌萌是哪家閨秀,朕為你賜婚。」

「臣不認識什麼萌萌,」,我小聲嘟囔道,「臣只知道,當今皇上,名諱李濛。」

12.

一旁本該已經睡著的皇帝,

嘴角露出了滿足的笑意。

(正文完)

(番外更新中)

3.30日更:

我坐在金鑾殿裏,手裡翻著剛呈上來的情報,一邊聽著坐下幾位大臣爭論不休。

昨夜沒休息好,今日難免有些睏倦,若是有人湊近些,定然會發現今日的皇上眼圈烏黑。

可,沒有這樣的人。

我忍不住小小的走了一下神,便聽大臣問我,「皇上以為如何?」

我一眼掃過去,他們眼裡是各色的神情。

他們字字為國為民的說辭裏,總是夾雜著一些或真或假的東西,我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們只關心功名利祿,只關心他們自己。

可笑吧,這天下百八十城,千萬臣民,朕看似擁有了一切。

可是我,卻什麼也沒有,甚至找不到一個為我憂心的人。

「散了吧,朕思慮一下。」

我揮揮袖子走出金鑾殿,頭也不回,步子比來上朝時輕快不少。

每日早晨下朝,我的暗衛會陪我練一會劍,這個習慣雷打不動,自我是太子時就開始了。

遣開眾僕從,就我和蕭十一面對面。頓時覺得可以放鬆下來了。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就是這麼微妙,你自己或許都不知道,你在潛意識裡有多信任一個人。

我只有面對他的時候,是毫無戒備的,也是毫無保留的。

字面上的意思。

我與他拿起木劍,劍柄上已經有了柔和溫潤的木色,用了許久的物件,終歸是趁手,即使做了帝王,也沒有換了更加昂貴的劍,大概我內心也是個念舊的人吧。

過了兩套劍法,額頭竟出了薄汗,初春天氣漸暖,讓人感覺有些燥熱。

我便與蕭十一坐在院中的貴妃榻上,想著涼快一下。

蕭十一在天子面前一點都沒有該有的矜持,毫不忌諱的脫了玄色的暗衛衣,露出他精壯的胸膛來。

看到他這樣我略有些茫然,畢竟沒幾個人敢在皇上面前脫衣服的,上一個這樣做的宮女已經被五花大綁丟出宮門了。

他看我眼神,似乎又意識到什麼不對,連忙要拿起來穿上。

我想著這天氣確實熱,而這裡只有我二人,不必要恪守尊卑了,便伸手按住了他穿衣服的手。

卻聽門口一聲驚呼,只見前來斟茶水的宮女撲通跪下。

「皇上,奴婢……」

我瞧這宮女一臉尷尬,顯然是誤會了什麼,「呃,朕與蕭卿交流一下擊劍之術……」

那宮女呯呯呯的叩了三個頭,留下一句「奴婢什麼也沒看到」就跑了。

……

哎,不是,你聽朕解釋啊

(番外未完)


《君心向我》

【完結撒花!!!】

我被皇上踹下了龍榻,一念之間,我如同醍醐灌頂,喜獲新生。

「沈伊落,你被人下藥都不知道,你腦子進水了嗎?!」

我緩了緩神,看著他被我褪去一半的衣服,有些愧疚。

「我哪知道太后會給我下藥!」

我與皇帝自小一起長大,太后喜愛我,偏生要撮合我與趙忱,無奈之下,我與趙忱不同意也不拒絕,便如此拖著,誰曾想日防夜防,竟沒想到太后會給我下藥!

趙忱將衣服穿好,起身扶起地下的我,又有些後怕我會像剛才一樣猛虎撲食,扶起我後,連忙跑出一丈之外。

我當時怒起。

「你躲那麼遠幹什麼?我好歹也是京城第一美女,當真睡了你,也是你的榮幸!」

「我的榮幸?你也不看看多少人想爬上朕的龍榻?」趙忱回身坐在龍榻之上,哼笑一聲「朕沒把你杖斃不錯了。」

「你還想把我杖斃?」我嘖嘖兩聲,走過去坐在他的龍榻之上「太后若是知道了你有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腦瓜子都能給你煽飛!」

趙忱眼眸微動,撞了一下我的胳膊「你是不是仗著母后寵你,跟她說你愛慕我,然後故意喝下藥的?」

???

二.

針對太后的手段,我與趙忱連夜商量出了對策,我們決定以朋友妻不可欺,不可棒打鴛鴦,以及一哭二鬧三上吊等方式對太后進行針對性反擊。

「你跟太后說你喜歡宋將軍。」

我點了點頭,忽然又覺得不公平。

「憑什麼我撒謊?」

趙忱眸子一轉,將胳膊搭在我的肩上,笑嘻嘻的一副賤樣「我若說我喜歡哪家姑娘,那不是誤了那姑娘名節?」

我點點頭。

此話有理,太后喜愛我,不會著急給我賜婚。

「好,就這麼辦。」

次日,我以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求見了太后。

太后喜笑顏開,連忙將我扶起。

「伊落,昨日睡的可好?」

我如同淚人兒一般,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太后著實心疼,連忙安撫我「可是忱兒欺負你了?」

我搖了搖頭,欲說還休。

太后急了,拍案而起「把趙忱給我找過來!」

我哭的更絕,眼看著趙忱來到太后的寢宮一臉懵逼的看著我。

太后見我梨花帶雨的模樣,抄起木棍就要打趙忱,我連忙攔住,擋在趙忱身前。

「太后,你要打就打我吧。」

趙忱不明所以,湊過來低聲問我「怎麼回事?你撒個謊都撒不明白?」

我推了推離我有些近趙忱,委屈道「既然皇上心有所屬,伊落不會纏著你的。」

趙忱:????

三.

最後,太后以皇帝始亂終棄,見異思遷,朝三暮四等罪名結束了這場戰爭。

「沈伊落,你找死嗎?!」

我依舊在皇帝的龍榻上,不過,這次不一樣,我是來負荊請罪的。

玩歸玩鬧歸鬧,戲弄他一把,該讓他發發火的。

「我又沒有指明你喜歡的是誰,你既沒有誤哪家姑娘的名聲,也不用娶我,這不也解決問題了嗎?」

「你撒謊說喜歡宋將軍,誰也不用受傷,你偏生不這麼做,沈伊落,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就是想報復朕!」

趙忱氣的牙齦發抖,又不得不趴在龍榻上,哎呦哎呦的不敢動屁股上的傷。

良久,聽不見我的迴音,趙忱緩緩回頭看著背過身去的我。

「說話呀,啞巴了?」

「……」

「你……你怎麼了?生氣了?」

沈伊落不說話。

趙忱挪動身子,忍著痛,湊近了些,拉了拉我的衣角「這就生氣了?不是吧沈伊落你可不是這麼小氣的人。」

「……」

「好吧好吧,朕不怪你了,讓你一個姑娘家主動說喜歡一個男子,對你名聲也不好,我原諒你了。」

沈伊落不說話。

「你……你真生氣了?」

「……」

遲遲不見迴音,趙忱有些不安生,強行起身將我拉了過來。

我被拉回身,趙忱這纔看見我忍著笑的面容,臨門一腳又將我踹在地上。

「你又作戲!」

四.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要捉弄趙忱的,誰叫他隨隨便便指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心之所念呢。

少年意氣風發,鮮衣怒馬徵戰沙場,我自然心馳神往。

我將這份心意掩藏著,就連趙忱都沒有發現我對宋將軍的心思。

百無聊賴的日子裡,期盼著宋伯堯凱旋而歸,便是我最歡喜的時刻。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宋將軍每次凱旋而歸,我與趙忱早早便在御花園設下只有我們三個的小宴席,聽宋伯堯講新鮮的故事。

「你今天怎麼打扮的這麼好看?」

趙忱打量著我。

我低聲笑了笑,一副矜持的模樣,抬眼看著對面的宋伯堯。

「你給朕好好的。」趙忱一臉嫌棄「都一起長大的誰不知道你什麼模樣?」

「……」

請把趙忱搬走謝謝。

五.

兩人許久不見相談甚歡,我便在對面看著宋伯堯。

少年的那雙眸子可真是好看,遠遠看著都覺得英氣十足,不像趙忱,一雙鳳眼娘們唧唧的。

宋伯堯在懷中拿了兩塊玉牌出來,遞給我和趙忱,玉牌是兩個鴛鴦,我瞄了趙忱的玉牌一眼,同我的一樣,我將玉牌握的緊了些,裝作不在意問道「你也有一個嗎?」

宋伯堯只是笑了笑,沒說話。

趙忱笑了一聲「這一看便知是一對的,怎能有三個?」

我抬眸看向宋伯堯,他還是那般溫和的笑著。

「為什麼要送我們兩個這個?」

趙忱朝我挑眉「可能他覺得我們兩個很般配。」

「我又沒問你!」

我有些生氣。

趙忱看著我,有些莫名其妙「你又抽什麼風?」

「不用管我!」

我將玉牌放在桌子上,起身離開了御花園。

六.

御花園事後,趙忱隔三差五便來找我,時不時還給我帶著小玩意兒。

「你哄小孩呢?」

我把趙忱手中的小木偶搶了下來,朝他翻了白眼。

「沈大小姐,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啊?」趙忱垂眸看著我手中的小木偶「以前你不是很喜歡這些小玩意兒嗎,怎麼這次哄不好了呢?」

我也低下頭把玩小木偶,一想起宋伯堯一回來就送我們兩個玉牌,就心煩,實在是提不起來什麼興趣。

「你是不是喜歡宋伯堯?」

我忽地一僵,抬頭對上趙忱的眼神,他此時比任何時候都認真,總感覺他眼神裏透漏出一絲,低落。

「我喜歡你大爺!」

我倉皇移開目光,開玩笑的語氣避開了這個話題。

他也不繼續問,起身整理好衣服。

「你幹什麼去?」我脫口而出。

「去找我大爺。」

七.

那之後的很長時間,趙忱都沒找過我,我看著他留下的小玩意兒,竟莫名有些愧疚。

細細想來,自己無緣無故把氣撒在趙忱身上確實過分,人家畢竟是皇上,還拿小玩意哄你,不給人家好臉色,怨不得他生氣。

好吧,老孃慷慨大度一回。

我去找趙忱的時候,他剛剛下朝,還沒褪去朝服,就看見匆匆來的我。

「你幹什麼火急火燎的?」

我瞅見他的模樣,有些不爽。

「你幹什麼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什麼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趙忱笑出了聲「我麵糰嗎?」

我也跟著笑了「你再白點就差不多了。」

我們兩對視一眼,頓時笑的不可開交。

「也就你敢跟我這樣,換個人我直接讓他當場去世。」

趙忱背過身,雙手張開。

我不明所以「幹什麼?」

「給朕更衣。」

我臨門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不知羞恥!」

八.

我在簾風前面,喫著趙忱給我準備的桂花糕,等著他更完衣出來。

趙忱褪去朝服,穿著黃色裡衣就出來找我了。

說實話,趙忱長得也很好看,不像宋伯堯那般雄姿英發,他是落拓不羈的翩翩公子,叫人看著就覺得很舒服。

趙忱朝我打了個響指。

「是不是覺得朕很好看?」

我緩過神朝他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再穿件衣服?」

「這是朕的寢宮,朕想怎麼穿怎麼穿。」

我指了指自己「這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呢,傳出去多不好啊。」

「哦,忘了你是個姑娘。」

「你……」

我提手欲打他,他反應靈敏,接住了我的手,趙忱手掌溫熱,我感覺到順著衣袖傳來的異感,倏地甩開了他。

他被我甩的有些愣了,抬眸看著我「倒真有點姑娘的感覺了。」

我拿了個桂花糕塞到他嘴裡「我本來就是個姑娘。」

他點了點頭「有了心悅的人,就是不一樣了。」

我看著他「我……」

「你知道他的心思嗎?」

「喬清妙你還記得嗎?」

趙忱看著我,眼神透露著心疼,我對上他的眼神,莫名的心慌。

「她殺了敵國的將軍,宋伯堯昨日找我,讓我不要治她的罪,說她也是報國心切,我問他這麼關心她,是不是喜歡喬家姑娘……」

「別說了。」

我站了起來,心裡仿若被大石頭壓著,有些喘不過來氣,我心裡亂的很,眼下只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待著。

趙忱也不攔著我,看著我落荒而逃,嘆了口氣。

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

九.

聽趙忱說,宋伯堯求娶喬家姑娘,太后奶奶自是高興,便代替趙忱同意了。

我終日躲在付府,丫鬟看我心情不好變著法子給我講故事,卻怎麼也轉移不了注意力。

「對不起……」

我看著趙忱的模樣,苦笑一聲。

「你道什麼歉,難道換做是你,你就不同意了嗎?」

趙忱看著我,默不作聲。

我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好久沒見太后了,我要去看看。」

他也跟著起身「我陪你去。」

太后奶奶看到我與趙忱一起來的,著實高興,擺了一桌花食,讓我和趙忱嘗嘗。

興許是心情不好,我看著這些平日裏最喜歡的花食,竟一點沒有胃口。

「伊落,不是最喜歡這些花食嗎?」

我抬起頭看著太后,笑了笑,正欲說著什麼,趙忱便搶在我前頭「她來之前喫飽了。」

太后點了點頭,看著我和趙忱,眸色溫和。

「伊落啊,你覺得我們忱兒適不適合當夫君?」

聞言,正在喫花食的趙忱一嗆,咳了半晌。

我笑了笑,朝趙忱使了個眼神。

趙忱掃了我一眼,領意「母后,我與伊落沒有男女之情。」

太后看著趙忱「你對伊落沒有男女之情?」

趙忱一頓,還是點了點頭。

「鄰國近幾年進貢的小玩意,你一個不差的全給伊落拿了去,明明日理萬機,一抽出空閑來便去付府找伊落……」

「母后!」

太后的話還沒說完,趙忱便拉著我離開了太后寢宮,我看著腳步匆匆的他,才稍稍緩過神。

皇帝初登帝位三年,正直羣心不穩,理應日理萬機才對,可每次自己想找趙忱的時候,他好像,都在。

「趙忱。」

我叫住了他。

他回過頭,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模樣,輕聲道「你不會真的信了吧?」

「嗯?」

趙忱笑了笑「我拿小玩意給你,是因為我也不喜歡,我想你喜歡,給別人還不如給你呢,至於抽空去找你,也是怕你因為宋伯堯的事情傷心,我真的不是……」

「趙忱。」我看著他微紅的耳朵「你撒謊耳朵會紅。」

趙忱頓了一下,有些失神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我們兩個安靜了半晌,就站在那裡誰也不說話。

良久,他才叫了我一聲。

「沈伊落。」

我緊緊攥著衣角,應聲 「嗯?」

他看著我,眸色溫和。

「朕喜歡你。」他苦笑一聲「……比你喜歡宋伯堯的時間還要久。」

我早就猜到了答案,可當他說出來時,我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趙忱忽地拍了一下我的肩,朝我笑著,如沐春風,我心裡一動,不知不覺也跟著一起笑了。

「朕喜歡你是你的榮幸,你就偷著笑吧。」

我推了一下,他也不甘示弱還手打了我一下。

他總是這樣,用最輕鬆的語氣,緩解我的不知所措,儘管他心裡再不舒服,也不會讓我沾染半分不愉快。

有他這樣的朋友,真的是我榮幸。

十一

我聽說宋伯堯成親的日子,是趙忱跑來告訴我的。

他說了半天,也沒有組織好語言,怎麼告訴我這件事情。

「我懂了我懂了。」我看著他的樣子,莫名的有些好笑「他半月後成親是吧。」

他點了點頭,盯著我的神情不說話。

我本想著朝他笑笑讓他別擔心,但我實在是笑不出來了,支著下巴嘆了口氣。

他聽我嘆了口氣,有些擔心,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在身上摸了半天,不知道從哪裡又拿出一個木偶遞到我面前。

我看著這木偶身穿黃衣,那雙眼睛還特意雕刻上了眼淚,委屈巴巴的樣子,頓時讓我喜笑顏開。

「這是你嗎?」

「朕捨生取義,便把自己送給你,你不開心就打他吧。」

他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叫我對他更有些愧疚。

「趙忱。」我看著他「謝謝。」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正經弄的有些不自在,伸出手打了一下木偶,又看著我「隨便打,我不會疼的。」

我伸手也打了一下木偶,那雙帶淚的眼睛勾的我心裡有些心疼,實在是下不去手。

「你,去嗎?」

我知道他問的是宋伯堯。

「去。」我摸了摸手中的木偶「他一定很想我們兩個去。」

「那你……」

「我沒事啊。」我笑了笑「我也不能逼著他喜歡我。」

他眸色一動,有些失神的點了點頭。

是啊,我也不能逼著你喜歡我。

十二.

我見過穿著戰服驍勇善戰的宋將軍,也見過穿著便服滿腹經綸的宋伯堯,唯獨沒有見過他一身紅衣溫文爾雅的宋郎。

他看著喬家姑娘的模樣,溫柔至極,我在旁看著都覺得這是一對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趙忱握上我的手,我沒有躲開,倒是真的需要他這份安慰。

宋伯堯和喬家姑娘走過來看著我們兩個握著的手,喜笑顏開。

「你們兩個終於在一起了。」

我朝他笑著,湊近趙忱一些「宋將軍娶到心之所念,定要舉案齊眉,歲歲平安。」

「你們兩個也一樣。」

宋伯堯握著喬家姑娘的手,眸色溫和,我抬起眼看去,喬家姑娘也正看著我,我心裡一沉,總覺得她的眼神有些,敵意。

回去的路上我同趙忱坐在馬車裡誰也不說話,我有些無聊看著一處出神。

對面的趙忱起身坐到了我的旁邊。

「沒拿木偶的話,就打打我吧。」

我一愣神,方纔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我笑了一聲「我沒那麼難過。」

趙忱又靠近了我幾分「累嗎,借你肩膀靠靠。」

那雙鳳眸微微眯起,看著我也是溫柔至極,就像宋伯堯看著她一樣。

我心下一動,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身子有些僵硬,顯然沒想到我真的會靠上去,緊張的一動不敢動,我輕笑出聲,覺得他這般模樣倒有些可愛。

十三.

我剛剛醒來,丫鬟就著急忙慌的跑到我面前,我衣服都未穿好,她就推著我往外走。

「怎麼了啊?」

「小姐,昨日皇上遭遇行刺,宋將軍為保護皇上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

「什麼?」我心裡一緊,抓著丫鬟的胳膊「在哪?」

「在皇宮。」

我急急忙忙跑進皇宮的時候,趙忱與喬家姑娘正在殿外等著。

趙忱一眼便看見我跑來了,連忙走過來「我請了最好的太醫,宋伯堯不會有事……」

「你可有受傷?」

「什麼?」趙忱一愣,沒想到我會問他,眼角方纔一紅「……朕沒事。」

我鬆了口氣,側過頭時,喬家姑娘正一動不動的看著我。

大概是喜歡宋伯堯的緣故吧,我對喬家姑娘起不來結交的善意,便錯開她的眼神朝裡屋探去。

趙忱握上我的手「他不會有事的。」

我點著頭,垂眸看著他握著我的手,我一緊張手就會涼,只有趙忱知道,他也只有我緊張的時候才會逾矩。

我們等了半晌,血水來來回回換了幾趟,也不見有好轉,我的手心全是冷汗,趙忱握著的我的手緊了緊。

我未朝喬家姑娘那邊看過去,但也能感覺到她一直看著我。

「趙忱。」

我喊他。

「怎麼了?」

「你先迴避一下。」我低聲道「我覺得喬家姑娘有話跟我說。」

趙忱看了她一眼「好,我不走遠,有事要喊我。」

十四.

待趙忱走後,喬家姑娘才朝我走了過來。

「你是有什麼話跟我說嗎?」

喬清妙與生俱來的颯爽英姿,倒讓我覺得失了幾分氣勢。

「你喜歡宋伯堯?」

習武者落拓不羈,不喜歡拐彎抹角的說話,倒一點不怕我尷尬,直接了當的問了出來。

「嗯。」不可置否,我也懶得跟她周旋「你們既也成了親,我不會從中作梗,你儘管放心。」

聞言,她突然笑了。

「你即便是做了手腳,他也未必看的上你。」

「所以你從成親那日,便一直看著我,是?」

「覺得你可憐。」她絲毫不示弱的看著我。

「是嗎?」我笑了一聲「我想聽聽我自己哪裡可憐?」

「喜歡上一個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你的男人。」

「喬清妙,我不明白。」我看著她「你既然覺得他不會喜歡我,你跟我白費口舌幹什麼呢?」

她微微勾著脣角。

「只是從軍慣了,倒是很喜歡看著敗者的模樣。」

這怕不是打仗把腦子落在了敵國。

十五.

「喬姑娘,若是閑的無聊,朕便準你繼續從軍打仗。」

我回過頭,便看到趙忱走了過來,與在我面前的他不同,此時的他是朝堂之上正襟危坐,冷艷無雙的帝王。

喬清妙聞言一怔,朝趙忱行了禮。

「臣既已嫁為人妻,便應服侍丈夫,不宜在拋頭露面,行兵打仗。」

「沒關係。」趙忱看著他「朕還可以給宋伯堯賜個小妾,你儘管為國效力。」

我看著喬清妙的嘴臉抽了抽,頓時覺得解氣,暗自拽了拽趙忱的衣角,趙忱掃了我一眼,見我喜笑顏開,也跟著笑了。

細細想來,從小到大,誰若是敢欺負我,趙忱定是會擋在我面前懟的旁人不敢吭聲的,我這般嬌縱的性子,真是趙忱慣出來的。

不知怎地,我心裡愉悅極了,抓著趙忱的衣角,搖搖晃晃的不肯鬆手。

「至於這麼開心?」趙忱看著我,溫聲笑了「平時懟我那個嘴皮子呢?我若不來,你是不是晚上做夢都要氣醒?」

我朝他笑著「有你在旁邊,我的金枝玉嘴根本不用上場。」

「你也就是氣我能耐。」

十六.

太醫說宋伯堯命硬,從鬼門關裏強行拉了回來,趙忱聽著,說他心裡萬般愧疚,天天拉著我去看宋伯堯,我也知道他是借著這個理由讓我有能心安理得的看看宋伯堯。

喬清妙每天看我的眼神,我都覺得渾身打冷顫,礙於趙忱在我身邊她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宋伯堯休息半個月,便能起了牀,太醫讓他忌酒,他便和趙忱以茶代酒,聊了半晌。

我不願摻和進去,他為人夫,我也理當離宋伯堯遠一些。

我閑得無聊,便坐在門外等他,趙忱怕喬清妙找我麻煩,讓貼身侍衛跟在我旁邊。

我不想亂走惹得趙忱擔心,便坐在門外等他們聊完,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我便躺在了趙忱的龍榻上,我也不驚,我敢睡著,就是知道趙忱會把我帶回來。

「你好沉啊。」

趙忱見我醒了,給我遞了杯水。

「你不會讓侍從抱我?」

「我還讓侍從抱你?」趙忱鳳眸微彎「大好機會,你即便與豬一般沉,我也要親自抱你。」

我看著他身後擺著一堆畫像,覺得好奇。

「那是什麼?」

他隨著我的視線看去,面不改色「太后讓我選妃。」

我一口水沒喝下去,嗆的我咳嗽半晌,他也不過來關心我,就坐在牀邊,看我表情。

十七.

畫中女子端莊典雅,溫柔可人,我看著有些眼熟,細細打量纔想起來這是誰。

「這不是丞相千金嗎?」

趙忱點頭「是啊,好看嗎?」

「不好看。」

我將畫像扔給了他。

「是嗎?」趙忱認真的看著畫像「我覺得很好看啊。」

好看個屁,這個京城第一美女,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人就坐在你面前,你居然覺得別的女人好看。

我不爽!當即奪去趙忱手中的畫像,在手中胡亂揉搓,又重新扔給他。

「娶紙糰子吧你!」

趙忱看著被我揉的不成樣子的畫像,俯下身把畫像擺好,撫平褶皺。

「母后若是看到我把畫像整成這樣,定要罵我了!」

「罵死你!」

我看著他那般模樣,一陣怒火湧上心頭,起身就走。

趙忱好半天也不過來追我,我心裡又氣又委屈,躲在書櫃後面,竟掉了眼淚。

我聽見身後的腳步聲,連忙將眼淚擦了擦,背過身去,身後的人將我拉了出來,低下身用自己的袖子擦我的眼淚。

「下次生氣換個地方躲。」

我生氣的打開他的手「別的地方不舒服。」

趙忱看著我的樣子無奈一笑「沈伊落,你因為什麼哭?」

我聞言一愣,倒真是一時答不出來,我也不知道我哭什麼啊?

十八.

我正愣神,剛一抬頭,趙忱離我頗近,險些就親上他,我嚇了一跳連忙推開他。

「你幹什麼?」

他被我推的狠了,有些委屈「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喫了醋。」

「喫醋?我喫什麼醋?」

「那你生什麼氣,還哭了?」

「我什麼時候生氣了,什麼時候哭了?」

「就剛才,就剛才!」趙忱有些激動「剛才你那是眼淚出家了嗎?」

「你!」

我氣的不知道回懟什麼好。

趙忱揚眉看著我,我剛想一拳頭掄上去,太后就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丞相千金楚檸溪。

我推了推趙忱,讓他向後看。

「母后,你怎麼來了?」

太后看著我們兩個笑了一聲「怎麼又吵起來了?」

趙忱回過身,將我扶了起來「沒有,我們兩個鬧著玩呢。」

身後的楚檸溪端莊的朝我們兩個笑了笑,我看著她出神,她比畫像中好看了不知多少,方纔一笑我倒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嫣然一笑動人心,秋波一轉攝人魂。

那種與站在喬清妙身邊,覺得氣勢低一頭的感覺不同,與你楚檸溪一比,倒有一種雲泥之別的感覺,遠觀而不可褻玩。

太后要讓趙忱帶楚檸溪在宮裡轉轉,我要回去,趙忱偏生要拉著我一起。

我跟在趙忱身後,看著兩人走在前面。

兩人站在一起當真是一對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趙忱錯過身,與我並排走,我把他往前推了推。

「你推我做什麼?」趙忱面色不悅「她陪太后,我陪你,不是正好?」

我瞪了他一眼,人家進宮是來看你的又不是來看太后的。

「你緊張嗎?」

我對上他的眼神,低聲問道「什麼?」

他握上了我的手「我剛才扶你的時候,就感覺你手涼。」

我要將手抽了回來,趙忱握的更緊,我怎麼掙脫都掙不開。

「別把我越推越遠。」

十九.

「趙忱,我……」

「我不逼著你喜歡我。」趙忱眼角微紅「但是別推開我行嗎?」

我心裡一緊,看著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心疼。

太后帶著楚檸溪去了我們三個經常喝酒的地方,楚檸溪端莊的在那裡坐著,看著我與趙忱緩緩走過來。

我挨著太后坐著,趙忱坐到了我的旁邊。

「忱兒,你上那邊坐著。」

趙忱一愣,轉頭看了楚檸溪一眼,起身坐了過去。

太后握著我的手,朝我笑著「伊落,覺得他們兩個可般配?」

我看著趙忱,趙忱也有些複雜的看著我,我想起他剛才說的話,我若再說他們兩個很般配的話,他大概會不開心的。

「伊落說的不算,兩情相悅纔算重要。」

旁邊的楚檸溪笑了一聲「太后,這便是你常跟我提起的沈姑娘吧?」

太后點頭「是啊,這孩子自小便跟在我旁邊,聰明伶俐的,很會哄哀家開心,若不是對忱兒無意,這皇后啊,非她不可。」

楚檸溪看著我,那雙眼眸溫柔至極「沈姑娘美艷無雙,倒與皇上很般配。」

趙忱忽地坐直了,冷著的臉溫和了些「朕也這麼覺得。」

(很喜歡這個評論,正解。)

二十.

太后搖了搖手「可惜我們伊落對忱兒無意,便不強求了,只求早日我能抱上皇孫,便是萬般好。」

楚檸溪笑了一聲,點了點頭。

我攥著衣角的手一緊,心裡有些不舒服。

「太后,伊落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聞言,趙忱起身走了過來「我送你。」

我見太后面色不悅,推開了趙忱「不用,你在這裡陪楚姑娘……」

趙忱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說好不推開我的。」

我看了楚檸溪一眼,她也在看著我,我顧不上趙忱的話,轉身就走,趙忱僵在原地,沒有跟過來。

我一路走的很快,涼風拂過我耳邊,我才稍稍緩過神。

我不明白,我這忽如其來的莫名其妙,趙忱和楚檸溪一對才子佳人,我理應為他們高興才對,現在又是什麼反應?

「沈伊落。」

我抬眸看去,喬清妙站在我的身前,擋住我的去路,我一陣煩躁,不想與她周旋,錯開身繞著她走,她往後退了一步,又擋住了我。

我實在忍不住脾氣「你有事嗎?!」

「沒事。」喬清妙看著我,眼底一絲玩味「沈姑娘這是怎麼了?」

「跟你有關係嗎?」我嗆著她「我沒興趣跟你周旋,你要閑著沒事,御花園的花要翻新,你不如去幫幫忙。」

喬清妙哼笑「我如今懷了孕,宋郎斷然不會捨得讓我苦力。」

我當時就沒法忍了,這老狐狸專門在這堵我告訴我她有孕的消息!

奪筍啊!

「喬清妙,你懷個孕還要特意來皇宮堵我?」我笑了一聲「有什麼值得我驚訝嗎?難不成你懷了個哪吒。」

她揉了揉肚子,不生氣反倒更威風起來「我真喜歡看你氣急敗壞的模樣,比那些死人表情豐富多了!」

這他媽要不是女人,我一腳能給她踢到鄰國!

「你該不會暗戀老孃吧。」

我隨口扔了一句,沒想到她當真點了點頭「我覺得你非常有趣。」

「有病吧臥槽!」

二十一.

我看著喬清妙委屈巴巴的樣子,頓時如五雷轟頂,撒丫子就往回跑,沒跑幾步,便看到款款走來的一家三口。

我看趙忱如救星,趙忱看我如智障。

我用口型喊著趙忱救我,這小子不知道看成啥了,一下子護在了太后與楚檸溪身前。

我他孃的還能打太后不成?!

別勸我,就沖趙忱這舉動,十天半個月我都不帶理他的。

趙忱看到我身後的喬清妙,才明白了怎麼回事,走過來扶著驚訝過度的我。

「她又欺負你了?」

「啊這,這算,算半個欺負。」

趙忱有些微怒,將我拉到身後,看著慢慢走來的喬清妙。

「宋夫人,沈伊落是哪得罪你了嗎?」

聞言,太后也有些不悅「怎麼?她欺負我們伊落了?」

我靈機一動,頓時心生一計,皇上治不了你,小樣兒的,我請太后!

「太后!」

我倏地朝太后跪了下來,淚如雨下,旁邊的楚檸溪也嚇了一跳,忙來扶我。

「你不要怪清妙姑娘,大概是我長得太好看了,清妙姑娘看不慣也是正常。」

即日起,我,沈伊落,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

二十二.

太后看著我的模樣,生了氣「你與伯堯的親事還是哀家定的,哀家見你為國效力,是個女中豪傑,便許了這門婚事,不知是不是喬姑娘誤會了什麼,以為自己身份不一樣了,如今竟敢欺負到我們伊落頭上?」

旁邊的楚檸溪也開了口「我雖與沈姑娘只見過一面,但性子我卻是極為喜歡,檸溪實在想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討厭沈姑娘?」

瞧瞧,瞧瞧,學著點,這給我誇的我借著牛頭飛上太陽繫了。

(一臉美滋滋。)

喬清妙倒是面色平靜,不起波瀾,不僅不急不快的行了禮,自己還委屈上了。

「回太后,我只是很喜歡沈姑娘的性子,想與她結交。」

「那喬姑娘可太厲害了,想結交都能給我們伊落嚇成智障了。」趙忱哼笑「不如真的準了你繼續行兵,到了戰場還用這個招術,不出半月定會一舉殲滅整個敵國。」

聞言,太后和楚檸溪都笑了出來。

瞅瞅,瞅瞅,就趙忱這打嘴仗的能力,我天天在他旁邊我能不委屈嗎我?

(剛起牀就給你們更新了,我多善良啊我。)

二十三.

當然最後還是我們趙忱贏了,這世間若誰打嘴仗能打得過趙忱,嗯……我高低給他兩個二踢腳讓他消失在這世間。

回府的時候,我總感覺一路有人跟著我,忽遠忽近的,我甚是害怕,一路疾跑回府,回過頭時才發現是楚檸溪跟著我。

「楚檸溪?」

楚檸溪朝我莞爾一笑。

「你跟著我幹什麼?」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我一愣,點了點頭,我當然願意和楚檸溪親近,畢竟她是唯一一個我覺得長得非常好看的女人,美女也是愛美女的。

我給她端了茶,怕她無聊,拿了木偶放在她旁邊,不要感覺奇怪,這一向是我的待客之道。

我坐在她旁邊,朝她笑著「謝謝你今天幫我。」

楚檸溪聞言,溫聲道「不用謝,我很喜歡你。」

聽她說這句話,我心裡簡直美滋滋。

各位,這絕對不是我雙標,喬清妙那欠揍的嘴臉說出我喜歡你,我實在是接受不了,求理解。

楚檸溪將木偶拿著把玩,好奇的嘗試各種玩法,我看她喜歡,就想要送給她。

「這是皇上送給你的,我怎能橫刀奪愛呢?」

我自然不在意「怎麼能算橫刀奪愛呢?他給我就是我的!我想送給誰就送給誰!」

「那皇上把自己送給你,你也想送給誰就送給誰嗎?」

我心裡一緊,有些囁嚅「我不是……不是,他怎麼能送人呢?」

「伊落。」楚檸溪凝視著我「我突然想起來一個遊戲,你要不要跟我玩?」

遊戲那是我的最愛啦,我當然要玩,我朝她點了點頭,她眸子一亮,很是開心。

「我們誰先讓皇上對自己說出……我喜歡你,這句話,且要用愛感化他,真心誠意說出這句話,誰就算贏好不好?」

我頓時覺得這是個坑,正猶豫不決。

「如果你贏了,近半年的支出我都替你付。」

好呀,這小姑娘挺了解我啊,居然還知道我對錢完全沒有抵抗力。

「玩!」

二十四.

我捻著下巴仔細斟酌許久,愧疚之意突然湧上心頭。

趙忱知道我的各種喜好,我卻連他喜歡喫什麼都不知道。

我真他孃的不是人!

經過我四處打聽,不恥下問(也就是問問楚檸溪與太后),終於得知,趙忱喜歡喫辣的,越辣越好!

「……伊落,你把整個辣椒油倒進桂花糕裏能好喫嗎?」

楚檸溪看著,眼裡有幾分同情。

「不是越辣越好嗎?我喜歡喫桂花糕,他喜歡喫辣,這樣我們才能一起喫啊!」

「你這……」楚檸溪沉吟片刻,無奈搖了搖頭「罷了,說不定你劍走偏鋒,也能有效。」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著桂花糕走了出去。

我進趙忱寢宮的時候,他正在看書,抬眸看了我一眼,神色平靜「你有事嗎?」

我拿著桂花糕低身看著正在看書的他。

「什麼態度?我哪裡惹到你了嗎?」

「我怎麼敢生沈姑娘的氣。」

趙忱一副冷言冷語愛理不理的樣子,我一看便知是生了悶氣。

「生了我什麼氣?趕緊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本小姐今天心情好,會哄你的。」

趙忱冷哼一聲「沈姑娘不會惹我生氣的,不過就是把我說的話當放屁,甩開了我的手,求救不找我而已。」

「……」

這是什麼千金受氣包?

趙忱在那故作高冷,我越看越想笑。

「喏。」我把桂花糕放下了他面前「為表歉意,我親自下廚,做的桂花糕。」

趙忱看著眼前微微泛紅的桂花糕,片刻後,深深看了我一眼「你在裡面下了鶴頂紅?」

「你說什麼呢?」我有些不爽「我是平時跟你沒大沒小的,但我也不至於弒君把!」

「那這桂花糕為什麼這麼紅?是要被我喫它害羞了嗎?」

二十五.

我面色不悅「你喫不喫?」

趙忱瞟了一下我一眼「給朕試毒。」

好心當作驢肝肺!

我拿了一個放在嘴裡,不過半秒,如同含火一般,辣的我直翻白眼。

趙忱嚇得騰空而起「你真下毒了?!」

我辣的不能自理,抓著趙忱不放手,怎麼也說不出喝水這兩字。

「你他媽變異了嗎?!」趙忱被我嚇得頭髮都要立起來「護駕護駕!!」

當侍從急匆匆拿著兵器走進來時,我方纔緩過勁說話。

「老孃要喝水!」

士兵「……」

皇帝「……」

我倚在龍榻上,摸著自己被辣成香腸的嘴,又氣又委屈。

趙忱坐在我旁邊,忍笑忍得臉部抽搐,我真想一腳悶死他。

趙忱緩過來些,難以理解的看著我「你為什麼要用辣椒油謀害朕?」

「我沒有!」

真不是我脾氣不好,你聽聽,你聽聽,這是人能說出的話嗎?!

「那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我只是想給做一個桂花糕,順便賺個小錢而已。

趙忱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我,打了個寒戰「你為什麼笑得如此詭異?」

二十六.

「趙忱,你不覺得感動嗎?」

趙忱擰眉「感動你終於要謀殺我了?」

我撇了撇嘴「這只是個失誤,我是真心誠意要給你做一個桂花糕的。」

我看著他「所以你有沒有真心誠意要跟我說的話?」

趙忱的喉嚨動了動,正待我以為他要表白之時,他起身拉著我就走。

「幹什麼去?」

他不回我,拉著我繼續走,到了御膳房才停下。

御膳房的人行了禮,並不意外趙忱親臨。

「他們怎麼這麼平靜?」

「因為朕經常來。」

趙忱將袖子往上擼,豈料手笨,擼了半天也沒擼上去,我看不下去,替他挽了上去。

「幫我把圍裙繫上。」

我聽著他的話,走到他身後要給他系,這小子又轉了過來,朝我笑著「這麼系。」

我一眼便看出他想要我抱著他系,剛想要錘他,忽然想起來了楚檸溪的遊戲,便應著他的話,抱了上去。

「你……」趙忱一僵,沒想到我真的聽話,有些不知所措。

我抱著他,手臂繞過去給他系,抬起頭看著他「怎麼樣,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趙忱錯開我的眼睛,別過頭「沒有。」

不遠處兩個腦袋緩緩升起。

「這招有用嗎?」

楚檸溪笑著「相信我太后,絕對有用,伊落只是沒發現自己的心意而已。」

「能不能快點讓我抱上皇孫?」

「太后你也太急了吧。」

「哎呀,生米煮成熟飯,伊落這後位才會穩做!」

兩人笑著,一副嗑糖的模樣。

二十七.

我看著他提筆安社稷那雙手,此時在廚房裡熟稔的動作,倒與他平時弔兒郎當的模樣有幾分出入,他那般安靜些,混入幾分煙火色,我看著稀奇,一時走了神。

他忙活了半晌才做好。

我看著,稀奇古怪各種樣子的面餚,更是欣喜,趙忱走到我身後,將我半披的散發攏到身後,才坐下同我一起喫。

我耳朵一紅,心跳也有些加快。

同志們,我畢竟是個女孩子,細節真的有戳到我,實不相瞞,我好像有那麼一刻心動了,就那一刻!

趙忱在旁邊看著我,眼裡光芒流動。

我耳朵一紅,故作嬌羞的將碎發攏到耳後,又矜持的笑了笑,我看著趙忱眼睛一動,覺得機會來了。

趙忱道「你能喫就喫,不能喫就別喫。」

「……」

我神色一僵,不悅「趙忱你變了。」

趙忱不解「我哪變了?」

「前幾天我還是你的香餑餑。」

「如今不是?」

我有些委屈「如今是臭餑餑。」

心裡一熱,趙忱眸色溫和了些「你若答應朕以後不再推開朕,你便還是香餑餑。」

我看著他那副深情模樣,實在是不好意思不答應他,我點了點頭低下頭喫著面餚。

二十八.

喫完麪餚,趙忱拉著我去他的寢宮,說有好東西給我。

「你……」

我看著他攢的一箱子木偶,愣了神。

「我讓他們把民間會雕的木偶師都請了一遍,你以後有什麼想要的模樣,隨時都可以找他們做。」

我隨口一說,他竟記得真切,我心裡一暖,莫名其妙紅了眼眶。

「你怎麼了?」

我擦拭眼淚,搖了搖頭「感動。」

「只是感動嗎?」趙忱的眸色漸深,側頭看著我。

只是感動嗎?說多了也騙自己了吧,看不見他就想著各種理由找他,即使他懟自己心裡也是歡喜的,在他旁邊比任何時候都放鬆,我又怎麼解釋。

「沈伊落,我喜歡你。」我對上趙忱的眼睛,他眼神中透露著一絲苦笑「你遊戲贏了。」

「……你知道?」我心裡愧疚難當,不敢看著他。

「楚檸溪跟我說她有讓你明白自己心意的法子,我倒沒想到你真的應了這個法子,就突然不想玩了。」

「為什麼?」

「我討厭假的東西。說了不會逼著你喜歡我,我不能……」

我打斷他「趙忱啊。」

他回過頭看著我。

「好像……不是假的。」

「什麼?」趙忱有些僵硬「什麼不是假的?」

我晾著他不說話。

他更急了,拽著我的衣袖「說話啊,什麼不是假的?」

我笑了一聲,忽地抱住了他「我說,我喜歡你,好像不是假的。」

「臥槽!」趙忱平生第一次反應這麼快,緊緊抱著我,不肯撒手,過了一會兒,又有些不相信「你現在是清醒的嗎?你是不是喫辣椒油喫傻了?你明天不會把這件事忘了吧?你是不是因為感動才這麼說的啊?」

我笑了一聲「是清醒的,沒喫傻,不會忘,我真心的。」

(完結撒花,謝謝陪伴,愛你們。)

滿足你們出個番外,等我歇兩天的!

(我突然覺得你們評論提的番外好新奇,那我就按你們的要求寫番外啦,要啥樣的留言!)

(結局倉促的問題,實在是不好意思,我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什麼也寫不出來了,我又怕你們著急,所以結局沒有寫好,倉促了,我自己看著也挺愧疚的,但是發出來了我實在是改不了了,所以對不起對不起,番外彌補你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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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喬清妙(完結)

1.

喬家有一姑娘,形貌昳麗,颯爽英姿,自小習得武術,頗有一副女將軍的氣勢。

十三歲那年,她遇見一個姑娘。

小姑娘活潑好動,一雙眼睛更是靈動,她身旁常伴著兩個男人,她倒總是一副小老大的模樣。

「哇塞,你射箭好厲害啊。」

小姑娘把兩個小男生晾在了一邊,跑過來看著喬清妙射箭。

喬清妙冷著一張臉,不睬她。

小姑娘也不惱,老老實實看著她射箭。

喬清妙射箭少有人旁觀的,她的父母一向不關心她的,儘管她再厲害,也不會讓他們看自己一眼,更別說誇獎她了。

小姑娘一直在旁邊不厭其煩的鼓掌叫好,這也是喬清妙第一次聽到誇獎。

「姐姐,你射箭好厲害啊,可以教我嗎?」

也許是見她誇自己的緣故吧,喬清妙終於捨得開口同她說話「你力氣太小。」

小姑娘眸色一暗,耷拉的腦袋好生可憐。

喬清妙看著心裡一動,正想改口,小姑娘便被兩個少年帶走了。

其中一個少年以為小姑娘欺負了喬清妙,跑來跟他道了歉。

「實在不好意思,伊落沒有欺負你吧?」

喬清妙看著他身後被另一個少年拖走的小姑娘,她正掙扎著,不忘回過頭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她叫伊落?」

少年莞爾「嗯,她叫沈伊落。」

喬清妙點點頭,拿著弓轉身欲走,少年抓住了她的手腕,回過頭時,少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她。

「在下宋伯堯,不知姑娘芳名?」

喬清妙自來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並無回應,轉身離開。

2.

喬清妙再見到沈伊落時,是她用弓被父母發現時。

她的父母自來不喜歡她武刀弄劍,他們說自己以後是要嫁給皇上的,習得應該是琴棋書畫。

她習慣了他們這樣,即便是被打的痛了,喬清妙骨子硬的也不會吭一聲,這會更激怒他們,可他們越打自己她就越想氣他們,她本來就沒有錯。

喬清妙的皮肉被打過來鞭子劃破,她微皺起眉,不肯求饒。

喬賀更怒,抽起下一鞭。

喬清妙闔上眼睛,卻遲遲不等鞭子下來。

她抬起眸看過去時,沈伊落正擋在了她的身前,小姑娘握著小拳頭,看起來弱不禁風,生起氣來倒頗有幾分氣勢。

「她是你們的女兒,你們是要打死她嗎?」

喬賀顯然認出了她是誰,沈伊落是太后眼前的紅人,自然不敢得罪她。

喬賀失了幾分氣勢不說話,她的母親卻依然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不顧喬賀的阻攔,開口道「喬清妙不學詩書,成天武刀弄劍,我罵她有錯嗎?」

「不用你多管閑事。」喬清妙起身,要把沈伊落推走,豈料沈伊落反倒握住了她的手,女孩的手溫熱,握著她的時候輕輕緊了緊,大概是為了給她安慰。

「她有什麼錯?」

這是她一直想問,卻一直沒有答案的話。

對啊,她有什麼錯啊,可是十幾年裡,根本沒有人替她說過話。

「你們的女兒射箭比當今的將軍還要準,武術更是了得,別人眼裡優秀的女兒,在你們這裡竟成分文不值的東西,到底是誰的錯?」

喬清妙的父母被沈伊落說的啞口無言,面子上過不去,說了幾句好話,便走了。

他們走後,沈伊落要替喬清妙傷葯,喬清妙不肯,一副彆扭的樣子,惹笑了沈伊落。

「都是姑娘你怕什麼啊?」

喬清妙更加彆扭「我……我自己能上。」

「你夠的著嗎?」

不等喬清妙回答,沈伊落便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剪開她沾到皮肉上的血衣。

「疼就叫出來。」

喬清妙依舊不肯吭聲。

「你好像個將軍。」

「什麼?」喬清妙一愣。

「你若是個男人,再過幾年必定是個將軍了。」

喬清妙眸色漸深,良久才開口。

「……你喜歡將軍嗎?」

「當然了。」少女將頭伸笑盈盈的道「當將軍可威風了,你知道宋伯堯嗎?就是前些日子你見過的那個少年,他就是未來的將軍,你不知道他打起架來可帥了。」

沈伊落的眼裡全是星星,談起宋伯堯時,本就不肯安靜的小嘴,更是勤敏不倦。

3.

宋伯堯十六歲便成了兵馬將軍的副兵,太后喜笑顏開,為他辦了個盛禮。

喬清妙本來就不想去的,宋伯堯親自給她送了請帖,她看著他身後跟著的沈伊落,點了點頭。

太后很喜歡宋伯堯,前來恭賀的大臣說幾句好話都會受得獎賞,她的父母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喬清妙不甚在意,抬起頭看著沈伊落坐在不遠處同小皇帝瘋鬧。

與跟她在一起的時候不 同,她跟自己是溫柔的,且疏離的。

她與自己也不過見過幾面,她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憑什麼跟自己親近呢?

「小姐,喝點水吧,你的嘴脣好白。」

喬清妙拿起喝了一口,痛感順著她的舌尖,燙的她險些將水扔到丫鬟身上。

丫鬟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給她道歉。

喬清妙心下一動,忽而起了心思。

「給我再拿一杯水,越燙越好。」

「你把糖舒扔了幹嗎?」

「不好喫!」

「不好喫你就扔了?」小趙忱掐著腰「這裡每一個食物都有他存在的道理,你這樣是不尊重它們!」

「你放屁!」

「放你!」

小伊落被趙忱欺負的快要哭了出來,宋伯堯看著兩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

宋伯堯的侍衛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險些摔了一個踉蹌。

宋伯堯笑容一斂「怎麼了?」

「少爺,喬姑娘又被她父母欺負了!」

宋伯堯猛地站起,嚇得旁邊的沈伊落一哆嗦。

沈伊落問道「喬姑娘是誰?」

趙忱在旁邊環抱著胸「你前些日子不還誇她射箭射的好,怎麼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沈伊落一愣,看著宋伯堯「怪不得上次她被欺負,你第一時間找了我,原來你派侍衛……」

宋伯堯未等沈伊落說完,便跟著侍衛走了過去。

沈伊落神色黯淡「宋伯堯怎麼這麼關心她?」

「跟你有什麼關係?」

沈伊落拍案而起,拽起趙忱「我要去看看!」

4.

待沈伊落等人趕到時,喬清妙跪在喬賀面前,身子微微顫抖。

沈伊落走過去扶起喬清妙,餘光間看到她手上的燙傷,後背沁出細珠冷汗。

她的整個手都腫了,大概燙傷之後又被踩了一下,水泡都被踩破了。

沈伊落頓時青筋直蹦,正欲發火,宋伯堯搶在了她前面。

「喬姑娘是您女兒,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讓您這麼對待她?」

沈伊落在後面一動不動的看著眼前的宋伯堯,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生氣,即使自己做了在過分的事,他也是溫聲細語的教訓她。

喬賀一副有理可拒的樣子,在看到身後的小皇帝時瞬間低弱了下來。

「臣叩見皇上。」

趙忱冷著張臉,也不正眼瞧他,看見前面氣的微微發抖的沈伊落,才與他開口「喬愛卿的女兒到底是犯了什麼錯?」

喬賀有些囁嚅,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明白,趙忱沒了耐心,轉頭問了喬清妙。

喬清妙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沙啞「回皇上,臣女想,從軍。」

喬賀見她開口,頓時急了「你一個姑娘家如何從軍?!詩畫不學,日日武刀弄劍成何體統!」

「姑娘家為何不能從軍?」宋伯堯冷聲道「古有木蘭替父從軍,今有喬姑娘一心保國,宋某雖為副將,但讓喬姑娘從軍的本事還是有的。」

喬賀見宋伯堯執意要幫喬清妙,抬起頭暗自看了皇上一眼,有些不甘心的又低下頭「宋將軍,小女是我喬某的女兒,我自是知道她幾斤幾兩,她從軍只會給你帶來麻煩的啊,更何況她是姑娘家……」

宋伯堯不睬他,轉頭看著喬清妙「喬姑娘,可願日後術發男禮,跟著宋某保家衛國?」

喬清妙忍著痛,重新跪了下來「臣願誓死跟隨宋將軍保家衛國。」

話音剛落,一片靜謐。

喬賀眼神閃躲,一臉理虧。

沈伊落看著眸色溫和的宋伯堯,心裡仿若被石頭壓住一般。

喬清妙回過頭看著身後臉色帶著不解的丫鬟,勾脣一笑。

5.

「日後你跟著宋伯堯,便也不用再忍受你父母了。」

沈伊落替喬清妙處理傷口,雖嘴上安慰著,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喬清妙看著她的模樣,黑眸微微有些沉「你不開心嗎?」

「沒有。」沈伊落將紗布包好,起身「喬姑娘的傷,養些時日便好了,趙忱還在外面等著我,我就先回去了。」

「沈伊落。」

沈伊落回過頭,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我叫喬清妙。」

「嗯。」沈伊落點頭「我記住了。」

一直看著沈伊落離開了院子,喬清妙才收回了視線,丫鬟走了進來,看著她手上的傷。

「小姐,你為何故意燙傷自己?」

喬清妙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反倒笑了出來「因為只有受了傷,才能見到她。」

丫鬟瞳孔微張,有些驚訝,她的小姐很少笑的……

良久,喬清妙望著門外,喃喃自語。

「她喜歡將軍。」

喬清妙第一次從軍,就趕上了一次惡仗。

宋伯堯說這次的仗是跟敵國將軍打的,敵國將軍多謀善慮,他也不敢斷定一定回得來。

皇上還特意親自來送宋伯堯,沈伊落也跟在後面。

喬清妙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想走上前同沈伊落說話,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如今束起頭髮,她還不能認出自己了?

喬清妙在不遠處看著沈伊落同宋伯堯說了好多話,臨走之時,也沒有朝喬清妙那裡看過一眼。

喬清妙眸色一暗,良久,又恢復了過來。

「沒關係,等我打了勝仗,她便會同我多說幾句話的。」

(正在看喬清妙花絮的寶貝們,第八章喬清妙部分我有一點點改動,望回過頭看一眼。)

6.

宋伯堯從軍三年,勝仗十餘,第一次打了敗仗,滿身殘傷,帶了餘兵回朝。

「伯堯,沒關係,朕不怪你,你……」

「趙忱。」

自趙忱登位以來,宋伯堯好久沒有叫過他全名了。

「……我把喬清妙弄丟了。」

一時間殿中靜謐無比,趙忱在旁邊看著不知怎麼安慰。

「喬姑娘她……」

「連她的屍身我都沒有找到。」宋伯堯眼眶酸紅,聲音沙啞「我不該帶她從軍的,我以為我能保護好她,我……」

趙忱道「戰場上死傷難免,喬姑娘她是個女中豪傑……」

「……我叫喬清妙。」

「嗯,我記住了。」

夢裡的小姑娘手中拿著桂花糕,一雙眸子泛起漣漪,流光溢彩。

宋將軍打了敗仗,她被抓到敵國做了俘虜。

喬清妙緩緩睜開雙眼,眼前站了兩個男人,她的外衫被褪去,露出纖長的身形。

喬清妙雙手被綁在木樁上,面前的男人樣貌不佳,長頸鳥喙,正朝她獰笑。

「這姑娘骨頭真他媽硬,這樣了還不死。」

男人笑的淫蕩「沒死還不好,我可是好久沒見到姑娘了。」

話音剛落,男人忍不住朝她走了過來。

喬清妙動了動,身上出來的疼痛,讓她有些矯情的想起了沈伊落。

……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

「小姑娘,別害怕,你若是從了我,我便饒了你。」

喬清妙心下一動,抬眸看向男人「能放我回去?」

男人笑了一聲,點點頭「可以啊,你侍候好我,我親自送你回去。」

「好。」喬清妙勾脣一笑「能幫我把繩子解開嗎?」

另一個男人有些謹慎「小心她使炸。」

她身前的男人也有些猶豫。

「我身上受了重傷,幾近半死,兩位公子覺得我一界女子,動的了你們嗎?」

男人有些心動,回過頭看著另一個男人「哥,他一個女人,咱怕啥啊?」

另一個男人微皺起眉頭,還是點了點頭「……那你快點,將軍馬上就要回來了。」

男人樂的更歡,連忙給喬清妙解綁。

另一個男人剛剛背過身,身後便傳來了喊叫。

喬清妙手裡拿著木棍,刺瞎了男人的眼睛,此時眼神狠冽,緩緩站起看向男人。

男人有些被她的氣勢嚇得有點不敢上前。

喬清妙涼脣輕啟,聲音冷冽「打的死我,就過來,打不死我,你們都給我死。」

7.

「小姑娘好大的口氣。」

營帳外傳來的男聲,男人鬆了口氣。

一個黑衣男子走了進來,面若冠玉,風度翩翩。

徐馳漆黑的眼眸掃了過來「你如今身在敵國,竟還是這般鐵骨錚錚,你若不是女人,我倒覺得你比那宋伯堯更像個將軍。」

喬清妙睨他一眼,冷笑「徐將軍過獎了。」

「你認得我?」徐馳看著她,有幾分新奇「我上戰場可是帶著面具的,你怎麼知道我是將軍?」

「神態。」

徐馳得意的笑了笑「我的神態很像將軍是吧。」

喬清妙指著他身後的男人「我說的是他的神態。」

徐馳一頓,有些尷尬「他,他有什麼神態?」

「他很怕你。」

徐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更是好奇「你信不信你的嘴皮子若甜一點,以你的本事能逃回去趙國。」

「用不著討好你們。」喬清妙冷著臉,字字如冰「只要我還活著,我早晚會回去。」

徐馳大笑起來「有趣,你可真是有趣。」

「那將軍是要殺了我,還是留著我逃回去。」

「你這般有趣,死了多可惜。」徐馳勾脣「我要看看你怎麼逃回去。」

8.

喬清妙被徐馳帶回了南國。

南國常年災害,迫不得已開疆拓土,趙國與其鄰國,即便是強國,以南國的狼子野心,也不會善罷甘休。

宋伯堯殺了南國上一個將軍,因此從副將提拔為將軍,從軍四年,徐馳大概是他唯一一個可以稱為對手的人。

喬清妙身子在南國養了半個月,才稍有好轉,徐馳沒日沒夜衣不解帶的照顧她。

待她醒過來時,徐馳的面色蒼白,嘴脣乾裂,眼中血絲遍佈,一看便知是好久沒有休息了。

「徐將軍。」

「你醒了啊。」徐馳走到她面前,有些虛弱「照顧你差點把我照顧沒了。」

喬清妙面不改色「清妙命硬,徐將軍即便把我扔到荒郊野外,我也能活過來。」

聞言,徐馳笑了出來「你倒真是命硬,受了這麼重的傷,這麼快就好了。」

喬清妙默言,低下頭揚了揚脣角。

沒有了沈伊落,她大概也不會撐過來,她可是在夢裡生生將她從鬼門關中拉了回來啊。

沈伊落,你可真是我在這些年疲憊得抬不起頭的日子裡,唯一的盼頭。

「喬姑娘。」

喬清妙抬起了頭。

「你在……你們那裡,可有婚配?」

徐馳耳朵微紅,看著她的眼神,充滿希冀。

喬清妙心下一動,朝他笑了。

她本來並不是很有自信自己一定能回得去,如今她算是十拿九穩,因為徐將軍,動了情啊。

沈伊落,我可以回去見你了。

9.

南國皇帝有意與趙國和解,早早的準備好和禮,命他半個月後,護送去南國。

徐馳知道喬清妙思念南國,便帶著她一同去了,喬清妙並無回國之意,即便是到了兩國邊界處,她一直待在徐馳身邊。

她依舊是那般面若冰霜,來到南國唯一變化也就是話變多了,徐馳也不急,她就是這般性子,不喜歡與人親近,她既然肯和自己回到南國了必然也是喜歡他的。

趙國。

「邊關的百姓因為戰火流離失所,與南國和解,朕覺得是現在最好的法子……」

宋伯堯看著南國送來的和禮,已經聽不進去趙忱的聲音。

「你怎麼了?」趙忱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上面的記號……」

宋伯堯失聲。

喬清妙剛從軍的時候,他同她說過,會保護好她。

「將軍,我若有一天丟了,你怎麼找我?」

喬清妙眼神沒有一絲感情,但卻願意與他多說幾句話,宋伯堯自然是高興的。

宋伯堯在地上畫著記號。

「你只要記得這個記號,不論你走到哪裡,我都會找到你的。」

「記號怎麼了?」

趙忱不解的看著他失神的模樣。

宋伯堯忽地抽回思緒,搖著趙忱的肩膀,喜笑顏開「她還活著,她還活著!!」

趙忱被搖的不明所以「啥玩意兒還活著啊?」

「清妙,是清妙,這是我教給她的記號!我要去救她!」

宋伯堯轉身欲走,趙忱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抓住了他的胳膊。

「伯堯,如今兩國要和解,你如今說他們藏著我們的兵,南國面子上掛不住,必然不願意繼續和解。」

宋伯堯停下,默言。

趙忱繼續道「這樣,你去邊關找徐馳,徐馳是個正直的人,不會允許自己的國傢俬藏敵兵,你同他說,他說不定會想辦法在不影響兩國結交的情況下,還你人。」

宋伯堯皺著眉頭「若他們不願還人呢?」

「帶著暗衛去,暗衛不落面,若他不還人你便藉機打聽她在哪,讓暗衛去救。」

「將軍,那上面的記號怎麼回事?」

徐馳想起昨夜喬清妙非要來看看和禮,心裡一沉,微皺起眉頭。

副將看了出來,臉色鐵青 「是不是喬清妙弄的?!」

徐馳屏息,半晌才說出話「我們有意與趙國和解,誰也不想看到百姓因為戰火流離失所,可能她那些記號並不是帶有惡意的,你待我去問問……」

「徐馳!」副將怒顏「你就是被那個女人沖昏了頭腦,她是宋伯堯的部下,怎麼可能甘心在南國苟且偷生,平白無故做這些記號幹什麼去了!」

「她是為了我留下的。」徐馳也有些生氣「我去問問不就好了,副將不要隨便侮辱清妙。」

未等副將繼續說,徐馳便已甩袖而去。

徐馳走到清妙的屋子時,他正在擦拭她的劍,她一雙鳳眸生的凌厲,與她對視時,總有種氣勢被壓一頭的感覺。

「清妙。」

喬清妙聞聲看向他,眼神有一瞬間帶著疏離,轉而掩藏眼底。

徐馳坐在她的旁邊,欲言又止。

「將軍有什麼直說。」

「……清妙,為什麼要加這些記號啊?」

喬清妙眼中閃過譏諷之色「你懷疑我?」

徐馳連忙搖手「不是不是,我就是不明白這些記號有什麼含義。」

話音剛落,門外的士兵跑了進來「將軍,趙國宋將軍要見你。」

徐馳一驚,回過頭不可置信看著喬清妙,喬清妙微側過頭,有些無辜的看著他。

徐馳心裡有些失落「他找我做什麼?!」

「宋將軍說欣賞你,要與你結交。」

聞言,徐馳鬆了口氣,有些愧疚的看著喬清妙。原來是為了結交,他竟然還懷疑是她給他下了套……

「好你先出去,我隨後就到。」

徐馳回過頭看著她「清妙,你先等著,我一會過來找你。」

徐馳起身欲走,身後的喬清妙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喬清妙緩緩站起,朝他笑了。

「你……」徐馳一僵,臉上潮紅。

「你知道宋伯堯怎麼當上將軍的嗎?」

徐馳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麼問這個「……他殺了我們上一個將軍。」

下一刻,徐馳的眼睛突然睜大,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銀刀刺入,溫熱的液體落在了喬清妙的臉上,映入眼簾的是徐馳驚愕的眼神。

喬清妙彎著眼角「我在我們那裡,有一個喜歡的人,她說她喜歡將軍,所以我也想當將軍。」

10.

徐馳突然大笑,目光諷刺「你真以為你能回的去?」

喬清妙微皺眉頭,不解的看著他。

「你以為我們送的東西是什麼?」徐馳提起手,握上她拿著刀的手「猜猜看宋伯堯為了兩國和解,是不是隻身前往?」

喬清妙心中一震,手中緊握的刀微微顫抖。

宋伯堯在前廳正等著徐馳,忽而後院一片嘈雜,雜亂的言語間,他終是聽清了他們說了什麼。

「趙國的敵寇殺了徐將軍!」

宋伯堯握著茶杯的手驟然收緊,頹然跌坐在後面的凳子上。

……喬清妙,是你殺的嗎?

宋伯堯趁著人羣慌亂,找到了躲在角落裡的喬清妙,他抱著雙腿,身子微微顫抖,眼瞳裏瞬間慌亂。

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喬清妙,她是高傲且冷漠的,她眼神裏從來不會透出冷漠以外的神情,即使第一次從軍,他都沒有見過她如此慌亂。

看到宋伯堯時,她才稍稍緩過神,忽地眼眶一紅。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兩國要建交,我以為,我以為他過來是要宣戰的,對不起,我……」

「我帶你回家。」

喬清妙一愣「什麼?」

宋伯堯俯身抱起慌了神的喬清妙,動作輕柔「一個月前我沒把你帶回來,現在宋某豁出這條命,也會把喬姑娘帶回家。」

11.

宋伯堯帶來的暗衛掩護他們逃回了趙國,兩人也受了重傷。

宋伯堯背著喬清妙,一直唸叨著我帶你回家。

不知是累還是因為疼,喬清妙感覺腦袋好沉,提不起來意識回他話了。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見見沈伊落,好久沒見她,她還記不記得自己了……

「清妙,你別睡,我馬上帶你回家。」

「宋伯堯。」喬清妙嘴脣微微顫抖,忍著哽咽「如果我能撐到回趙國,我想見見沈伊落。」

身前的人一頓,點點頭,不說話。

喬清妙抬起手,摸了摸他微微盈著水光的羽睫,笑了一聲「你是不是喜歡我?」

宋伯堯不說話。

「清妙算是辜負你對我這麼好了,徐馳亦是,我喬清妙不是什麼好人,這輩子心上的人也只有她一個,再也容不下別的什麼人了。」喬清妙道「徐馳不是我殺的第一個人,但你放心,我永遠不會動你,我喬清妙,一言九鼎,絕不覆言。」

兩人走到沈府的時候已經身心俱疲,熬夜奔走,頭髮蓬亂的好生狼狽。

喬清妙站起身微微顫抖,眸色卻溫和的看著沈府。

沈府的門開了,是沈伊落。

沈伊落看著滿身是血的宋伯堯嚇了一跳,濕了眼眶過去扶他。

喬清妙那張蒼白的臉突然僵住,心涼瞭如同冰窯,

「我扶宋伯堯,青源你去扶一下旁邊那個姑娘。」

旁邊那個姑娘……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喬清妙看著眼前有些艱難扶著宋伯堯的沈伊落,眼神一冷。

「啊,小姐!」

沈伊落回過頭,看著喬清妙突然半跪在地,青源圍著她的手,不知該碰不該碰。

身旁的宋伯堯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抽回她肩膀上的手,跑過去將喬清妙攔腰抱起。

「你的傷……」沈伊落有些失神。

宋伯堯忍著疼,幾乎是從脣齒間咬出的話「先救她……」

喬清妙手上的傷好像是剛用刀劃開的,力氣太大,骨頭都能看見了,她卻依然忍著痛不坑一聲。

沈伊落給她包紮,眼神黯淡。

她是不是喜歡宋伯堯,因為自己扶了他,所以故意傷了自己?

她是有多喜歡他啊?

……那宋伯堯那麼緊張是也喜歡她嗎?

喬清妙語吸不穩,還是忍著痛說了話「我是喬清妙。」

「啊?」沈伊落有些懵「我,我知道。」

12.

趙忱看著尚未痊癒,就跑來的宋伯堯,一陣無奈。

「你先去養傷。」

宋伯堯跪在地上不起來「皇上,喬清妙報國心切,他根本不知道兩國要建交……」

「宋伯堯。」趙忱按了按眉心「換做別人你還會求情嗎,她可是壞了兩國建交啊。」

宋伯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罷了。」趙忱嘆了口氣「南國狼子野心,即便她不殺,他們消停兩年,還是會起兵。」

聞言,宋伯堯的一雙眸子充滿希冀「那皇上……你是原諒她了?」

「宋伯堯,你喜歡她?」

宋伯堯低聲笑了笑「喬姑娘,她很優秀。」

「伯堯,我覺得喬清妙此人心機深沉,不是什麼善類。」趙忱低聲道「喬清妙被帶回南國,一個善謀善略的將軍啊,就這麼被她殺了,你覺得她是憑的什麼讓南國將軍對她毫無防備?」

宋伯堯低下頭,他自己也想過,可是他不敢往深處去想。

趙忱繼續道「若南國沒有和解之意,她殺了南國將軍的結果是什麼?」

趙忱目光停留在他衣服上的血,無奈搖了搖頭「喬賀心思狠毒,對待自己的女兒,都能狠下心,她的性子不見得淤泥不染。」

宋伯堯沉默半晌,道「你也知道,喬賀不是什麼好人,清妙在那樣的環境下難免會沾上戾氣,但她說過,不會動我的,清妙她本性不壞的,趙忱你給我一些時間,我定會教好她。」

13.

喬清妙雖在沈府養傷,沈伊落終日圍著宋伯堯轉她也見不到幾面,她還想弄傷自己,丫鬟哭著攔著不讓她如此。

「小姐,你受了這麼重傷,是不疼嗎?想見沈姑娘我們可以去找她,沒必要傷自己啊!」

喬清妙垂著眸子,諷笑「我找她說什麼?我在她心裡只是個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小姐,哪怕遇見討厭的人,沈姑娘那張嘴都會說個不停呢,她幫了你那麼多回,你也為她殺了敵國將軍,有什麼不可說的,你應該告訴她,你殺敵國將軍的時候有多麼颯爽英姿!」

聞言,喬清妙眼睛一亮「好,我……我去找她。」

「宋伯堯,你先在我這裡養傷吧,我這裡的東西一應俱全,隨便你用。」

沈伊落撫了撫她的鬢髮,笑的開朗。

宋伯堯點頭「那,喬姑娘好些了嗎?」

沈伊落頓了一下,眸色黯淡「……能下牀走路了。」

聞言,宋伯堯終是笑了「那就好,那就好。」

「你……」沈伊落欲言又止。

宋伯堯聞聲道「怎麼了?」

「你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喬姑娘!」

宋伯堯望著門口,眸色一亮。

沈伊落跟著回過頭,喬清妙已經轉頭出去了,宋伯堯一急,忍著痛要追出去,沈伊落見他急迫的模樣,不忍心攔著,跟著他走了出去。

喬清妙回過頭,眼神清冷。

宋伯堯朝她笑著「你,你傷好了?」

喬清妙回過頭的那一瞬間,沈伊落與她對了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上一秒看著她的眼神還是溫和,下一秒看向宋伯堯就變得清冷。

喬清妙輕輕點頭,不經意間又看了沈伊落一眼,沈伊落微垂著頭,看起來有些失落。

「我先回去了。」喬清妙心中沉悶,不像去應付宋伯堯了,轉身就走。

丫鬟跟在她的後面,有些不解「小姐不是來找沈姑娘的嗎,怎麼不跟她說話就走了?」

「瑤宣。」喬清妙道「她剛才那個模樣,像不像我看見她跟別的人在一起的模樣。」

瑤宣一頓,輕聲道「你的意思是,沈姑娘喜歡宋將軍?」

喬清妙苦笑「她是喜歡將軍,但那個將軍必須是宋伯堯。」

瑤宣的目光不經意地掃到她的手,那雙手微微顫抖,偏偏面容上卻波瀾不驚,瑤宣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瑤宣。」喬清妙又叫她「你說,她會跟自己討厭的人多說幾句?」

「嗯呢,沈姑娘那張嘴皮子可厲害了,前幾天有一個混混欺負一個……」瑤宣突然反應過來,倏地轉頭看向喬清妙「小姐,你……」

14.

宋伯堯有些錯愕看著坐在自己牀前的喬清妙「你說什麼?」

喬清妙目光微不可查的掃了門外一眼「我說,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你不是知道嗎?從把你帶回來那天起,我就說過的啊。」

喬清妙眉角輕輕一壓,眼神冷冽「那,成親嗎?」

宋伯堯倏地站起,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人。

門外一聲響動,喬清妙回頭看去,不知怎地心裡倒有一些愉悅。

「小姐,我不明白你,你要氣沈姑娘你可以和宋將軍作戲啊,沒必要真的嫁給他啊。」

喬清妙勾著脣角,輕輕按壓手裡的茶「我倒覺得,挺有趣的。」

「什麼?」瑤宣抬眸看著喬清妙的神情,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的小姐,從小便被喬賀打的大的,她經歷過最多的就是被關在地下室,瑤宣從來不知道裡面發生過什麼,只是每次小姐出來時,都是體無完膚,有鞭子抽過的傷,還有淤青,另瑤宣驚訝的,是她從地下室出來時,近乎癲狂的神情。

她那段時間並不敢接近喬清妙,直到沈伊落的出現,她才覺得自家小姐被治癒了,她能看到她笑,也能看到她因為一個人受傷而緊張。

喬賀說她是個瘋子,她從來不覺得小姐是個瘋子,她家小姐本性不壞的,是生生被父母折磨成這樣的。

她不願插手小姐想要做的事,因為她相信小姐不會傷害別人的,可如今她倒有些看不懂她的小姐。

也許是因為從小生活的環境問題吧,她家小姐根本不懂得怎麼愛別人。

喬清妙當真嫁給了宋伯堯,鳳冠霞帔,紅衣艷妝,可真好看啊。

也只有她注意到,她的小姐眼裡只有沈伊落,即便身邊人穿著紅衣有多驚艷,也半分入不了她的眼。

瑤宣嘆了口氣,小姐啊,你回頭看看,宋將軍有多喜歡你啊,喜歡到明明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嫁給他,卻還是滿心歡喜。

「宋將軍娶到心之所念,定要舉案齊眉,歲歲平安。」

沈伊落佯裝歡喜,朝他們笑著。

喬清妙微歪著頭看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喬清妙接下來的生活過得安分守己,與宋將軍也是相敬如賓,瑤宣正以為她放下了沈伊落,卻在那次行刺後,越發的看不懂她了。

「小姐,皇上與將軍遭遇行刺……」

喬清妙倏地站起「沈伊落有沒有跟他們在一起!」

瑤宣一愣,偏過頭有些不自在的看著身旁跟著的僕人「小姐,你應該問宋將軍。」

誰知她家小姐像是沒有聽到她說話一般,重複道「我問你沈伊落跟沒跟他們在一起?!」

瑤宣低聲道「瑤宣不知,只知道宋將軍受了……」

未等她說完,喬清妙已經越過她跑了出去。

沈伊落有多重要,喬清妙徒步跑進宮的時候,因為太緊張,摔得好幾次,膝蓋上全是血,等到皇宮的時候血已經凝固與衣服一同沾在了肉上。

喬清妙眼中血絲遍佈,給旁邊的宮人嚇了一跳。

趙忱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宋將軍雖傷勢嚴重,但宋夫人不要著急,太醫……」

「沈伊落呢?」

趙忱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喬清妙有些失魂落魄「……她,在裡面嗎?」

話音剛落,沈伊落跑了過來,趙忱轉身走過來安慰她。

那一刻,提著的心終是放了下來。

喬清妙抬眸看去,沈伊落正巧回過頭看她,一瞬間的對視,沈伊落飛快的移開視線。

她低頭看著自己滿身的傷,不禁苦笑。她以為他受了傷,一路跑過來,她連眼神都不願給她一個。

就這麼討厭她嗎,半分眼神也不願給我。

那在討厭我一點吧,罵我也好。

沈伊落察覺了她的眼神,將趙忱支走,才轉身看向她。

「你有話跟我說嗎?」

「你喜歡宋伯堯?」

沈伊落點頭,沒有隱瞞的意思「你們既也成了親,我不會從中作梗,你儘管放心。」

喬清妙忽然心生趣味,朝她笑了「你即便是做了手腳,他也未必看的上你。」

「所以你從成親那日,便一直看著我,是?」

「覺得你可憐。」

「是嗎?」她笑了一聲「我想聽聽我自己哪裡可憐?」

「喜歡上一個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上你的人。」

「喬清妙,我不明白。」沈伊落看著她「你既然覺得他不會喜歡我,你跟我白費口舌幹什麼呢?」

她微微勾著脣角,看著沈伊落微微握起拳頭,氣的小臉紅撲撲的樣子,覺得可愛,更想氣她「只是從軍慣了,倒是很喜歡看著敗者的模樣。」

「喬姑娘,若是閑的無聊,朕便準你繼續從軍打仗。」

她回過頭,便看到趙忱走了過來,微微皺起眉頭,心生不快。

「臣既已嫁為人妻,便應服侍丈夫,不宜在拋頭露面,行兵打仗。」

「沒關係。」趙忱看著她「朕還可以給宋伯堯賜個小妾,你儘管為國效力。」

喬清妙微微錯愕的看著他將沈伊落護在身後,忽然明白了什麼。

瑤宣有些懵然的看著一回來就戾氣十足的喬清妙,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喬清妙眼眶酸紅「為什麼別的喜歡她的人就能跟她那般親近,我就要使盡渾身解數,才能跟她說句話。」

瑤宣有些心疼的看著她「小姐,你喜歡她的方式是不對啊。」

喬清妙側過頭看著她「那要我怎麼做?她說他喜歡將軍,我為了她殺了敵國將軍,她還是日日圍著宋伯堯轉,我為了她不惜自殘,她也不肯與她多說幾句,我也知道錯啊,可你看看,是不是如今她與我說的話最多?」

喬清妙將頭埋在膝蓋上「即便是罵我,我也是開心的。」

終章.

沈伊落生辰的那天,與趙忱去了蒼涼山。

喬清妙手裡拿著木偶,不知道怎麼送給沈伊落。

「是送給伊落的嗎?」

宋伯堯雖突然出現在她身後,聲音很輕,並沒有嚇到喬清妙。

宋伯堯坐到她的旁邊「她和趙忱很快就回來了,我陪你去把這個送給她。」

喬清妙握著木偶的手緊了緊,不說話。

「清妙。」宋伯堯看著她「很喜歡沈伊落吧?」

喬清妙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把你從南國帶回來的時候,你那時意識模糊,大概不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喜歡伊落。」

喬清妙有些不解「你知道為什麼還娶我?」

宋伯堯笑了笑「我也帶著私心吧,你問我的時候,我當時腦子裡就一個念頭,不管你是為什麼突然要嫁予我,能娶到你宋某三生榮幸,我一定要同意。」

喬清妙垂眸,有些愧疚「對不起。」

「沒什麼對不起的,你不知道我娶到你我有多高興。」

喬清妙心裡澀澀的,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轉頭看向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已經陰雲密佈,似乎馬上就要狂風暴雨,好生壓抑。

喬清妙心口一震,倏地起身「沈伊落去哪了?」

「……蒼涼山啊。」

宋伯堯剛反應過來,喬清妙就跑了出去。

山路襯著大雨,路面極滑,喬清妙不得不放慢速度,山上的人說他們早就下來了,此時只能慌不擇路的找。

喬清妙找到沈伊落的時候,他的頭被重物砸到了,此時已經血肉模糊,喬清妙腿下一軟,心裡仿若刀割般難受極了。

她走過去抱起沈伊落時,她意識模糊,喬清妙怎麼叫都叫不醒。

正如狂風暴雨,山路更是難走,喬清妙第一次恨自己是個女人力氣太小,自顧不暇又很快沒了力氣。

她把沈伊落抱進山洞裡,脫下外衫給她蓋上,沈伊落臉色蒼白,喬清妙摸了摸她的額頭,才發現她此時已然高燒。

半晌,雨未退,也沒有人來找他們,喬清妙幾近絕望,懷裡的人起初還叫著冷,到後來聲音越來越虛弱,漸漸沒在了她的脣齒間。

喬清妙被他喬賀在地下室用鞭子打她沒有哭,殺了敵國將軍她也沒有哭,如今沈伊落就在他身邊,她帶著無力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給我死,我求你了,別死,我給你跪下好不好,我把宋伯堯還給你,我再也不欺負你了,你別死啊,是我錯了,你起來打我罵我都好,別死我害怕……」

懷裡的人睜開眼睛「喬清妙,趙忱呢?」

喬清妙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看著懷裡虛弱的沈伊落「在宋伯堯那裡。」

懷裡的人聲音虛弱,聲音幾不可聞「你怎麼哭了,你這樣我倒真的要誤以為你暗戀我了。」

喬清妙有些生氣「還不明顯嗎,你見過我跟誰說這麼多話,我跟你說的話,比跟別人一年說的話還多,你是傻嗎?看不出來!」

懷裡的人笑了一聲「那我死了你給多傷心。」

喬清妙抱著她的手緊了緊,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堅定「不會傷心,我跟著一起死。」

「喬清妙。」沈伊落道「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自南國回來之後就性情大變了呢?」

喬清妙垂眸「……我不知道怎麼讓你注意到我,所以,就想讓你討厭我,你討厭我就會跟我多說幾句了。」

沈伊落哭笑不得「你知不知道你天天給我氣成什麼樣子,我做夢都在跟你鬥嘴。」

喬清妙抿了抿脣沒說話。

「宋伯堯跟我說,你殺了敵國將軍是為了心愛之人,這麼一想,你是不是因為我說過我喜歡將軍,所以才殺了徐馳。」

喬清妙微微點頭。

「如果這次出去的話,為自己活一次吧,做自己想做的事,別因為我的什麼話,去做一些沒有必要的事情,出於塵埃,也要不染纖塵,我知道你本性不壞的,放過自己吧。」

沈伊落嘆了口氣,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我喜歡趙忱,不會再喜歡別人了,可以的話,我們做朋友吧。」

喬清妙被她拍的,心裡一動,神色柔和下來「好,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懷裡的人微微閉上眼睛,喬清妙嚇得去探她的鼻息,呼吸平穩,她才稍稍嘆了口氣。

她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勾了勾脣角。

次日,一個郎中剛剛打開店門,門口站著一個渾身血泥的姑娘,背後還背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小姑娘。

郎中嚇了一跳,連忙過去扶她。

「先救,」喬清妙一頓,側過頭看著躺在自己肩膀上的沈伊落,低聲笑了笑「先救我朋友。」

兩月後,南國起兵,趙國立任宋伯堯領兵。

宋伯堯剛剛出門,沈伊落便站在門口淺笑吟吟看著他。

「伊落?」宋伯堯溫聲笑了笑「來送我?」

沈伊落搖了搖頭,看向他身後「我來送你們兩個。」

宋伯堯回過身,喬清妙一身紅衣,衣袂飄飄,颯爽英姿。

宋伯堯呆愣的看著她「你……」

「皇上沒告訴你嗎?」喬清妙朝他笑了笑「我是副將軍。」

沈伊落小步跑到喬清妙身邊,拍了拍手「清妙,你太帥了!」

沈伊落回過頭看著宋伯堯「宋將軍,可一定要把清妙完完整整的帶回來!」

宋伯堯鬼使神差的也跟著笑了「一定。」

行兵一月,南國大敗,立誓南國皇帝在位不再起兵,兩國和解。

(喬清妙番外完結!謝謝觀看!)

【寫了喬清妙和沈伊落的衍生文 正文客串,番外主角(剛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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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皇上踹下牀塌,怏怏地站起來,嘟起小嘴:「行吧,那您有需要再叫我。妾身有個好聽的小名兒,叫 Lillian。」

他腦袋一下子揚了起來:「你說,你叫什麼?」

罷了,我對他的發音不抱幻想,翻譯成中文,「莉莉安,莉-莉-安。有首歌你肯定沒聽過,『董小姐,我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哦不對,不是這首,我重新起個調,「就請你告訴他你的名字……」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皇帝接了過去,並且自然而然地唱了出來:「……我的名字,莉莉安。」

我徹底凌亂了……

《不記來時路》(已完結~)


我及笄那日,雪下得很大,他說要退婚。


我極其費解地聳了聳肩:「Whats wrong with you?」


我來找他還錢,他要和我退婚?


管家同款聳肩不解:「姑娘說啥子?」


「大人的話小的反正帶到了。」門咣當關上,老管家隔著門扯著嗓子喊,「姑娘自重,別再糾纏啦。」


我撐著油紙傘,心情和紛飛的白雪一樣風中凌亂。


演哪出呢?我不是來討債的嗎?我拿你當債務人,你居然把我當未婚妻?


我踢了一腳顧府的石獅子,插著腰不甘心好一會。正轉身欲離,不知哪兒竄出一輛跑得飛快的馬車,驀地向我撞來。


眼瞅著馬蹄就踏上我的臉,我……


我死了。


而且,不是意外。


是有人要殺我。


1


我死了?


不是,我怎麼又死了?


睜開眼……其實還沒睜,我根本不敢睜眼。


頭疼,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被車撞死了。


第一次是三年前,那時我睜開眼,躺在家徒四壁的牀上,看著旁邊勞動婦女黢黑的臉蛋,厚重的老繭,花了整整兩個月的時間,才接受了這個可悲的事實。


——我,上海陸家嘴金融女魔頭蘇黎,在高速上的一場突發車禍後穿越了。可能因為太強,直接啟動地獄模式,穿到了一戶米缸裏掏不出一粒米的人家。


太慘了,猶記那會兒正值寒冬臘月,一碗玉米粥一人只能舔一口,一條破了窟窿的被子三人輪流蓋。偏偏還通貨膨脹,物價飛漲,到後來玉米粥都舔不起。


沒辦法我只好奮發圖強白手起家,考試當官是不成了。於是我棄仕從商,花了一年時間,終於在潯陽城開了三家辣條連鎖店,從此發家致富,成為享譽百里的辣條西施。


可好景不長,有天夜裡,我正做著把連鎖店開到阿聯酋的美夢,我娘推醒我,讓我去京城找兩年前的新科狀元顧雁鴻。


「找他幹嗎?」我美夢未醒。


「你倆有婚約。」


我睡眼惺忪:「你說啥?」


我娘虛晃一招:「他欠咱家錢。」


我瞪大了眼,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牀:「走著!」


我一邊穿鞋一邊找紙筆,「我先算清楚,這槓桿率是多少?啥?還本錢就夠?不是,外面都通脹成啥樣了,去年十文錢的豆子今年三十七文,你們到底懂不懂金融……」


我想多了,我懂金融,但我不懂上天的玩笑。


說好了只是去要債,沒人告訴我要搭上命啊。


這次被車撞之後,我的求生欲降至了冰點。


好煩,我累了,我不想再白手起家,不想再為這個朝代促進消費和內需了。


上天為什麼這麼對我,怎麼著?敢情別人穿越都是為了談戀愛,就我穿越是為了搞經濟唄?


「幺兒,幺兒你醒了?幺兒你快睜眼,你看看娘?」


兩行清淚正欲落下,一隻纖纖玉手開始撫摸我的臉蛋。喲,柔聲細語,聽上去挺富貴。


我像是刮彩票一樣小心翼翼睜開眼,等等,這朱門繡戶,這富埒陶白,我不會是?


——刮到獎了吧!


我雀躍了,我,陸家嘴金融女魔頭蘇黎,潯陽城辣條西施李素素,被車撞死兩次之後,終於發達了!


這回,我竟然穿越到了當朝丞相幺女李懷君身上。問了年月朝代,好巧不巧,今兒還正是我李素素被馬車撞死的頭七。


除了我娘,面前還有位穿金戴銀珠光寶氣的親姐姐李懷纖。這會兒姐姐正一身喜袍,披著紅蓋頭擱那兒哭。


今日合該是她大喜的日子,不想李懷君卻失足從牆上掉下來,昏迷到現在才醒。


「成親要緊。」我趕忙推她,「快去吧姐姐,我沒事了。對了,嫁誰啊?」


「你傻了吧?」我娘寵溺地揉了揉我腦袋,「你姐夫是翰林院侍講學士——狀元郎顧雁鴻啊。」


顧雁鴻?那個欠錢不還的負心漢?


不行我消化一下,這太狗血了吧。


渣男顧雁鴻,不履行債務人義務就算了,我被車撞死他是不是好歹背一半鍋?披麻戴孝三年不過分吧,結果居然轉頭就攀高枝辦喜事?


我正打算開啟噴子模式,轉念一下,罷了,正事要緊。


我清清嗓子:「姐姐,既然是一家人,那你……你能不能替他還了欠潯陽城李家的錢?」


2


當晚,姐姐嫁進了顧府。


我被關在閨閣之中,美其名曰我摔壞了腦袋要好好靜養。其實,他們是怕我再搞出幺蛾子,死活不進宮。


這位丞相大人,長女嫁給明日之星狀元郎,幺女進宮長伴帝王側,如意算盤敲挺響啊。


「進宮挺好。」丞相老爹來做思想工作的時候,我啃著鴨脖晃著腿,「我當然願意入宮了,想想就笑醒好嗎。對了,是當皇后吧?」


這回該輪到我了吧,言情小說的爽文梗,電視劇的金手指,通通都該輪到我了吧,畢竟誰願意穿越了還當打工人呢。


更重要的,當了大權在握的皇后,我就不難搞清楚,到底是誰,非要殺了小本誠信生意,一介商賈而已的李素素。


「當貴人。」然而隨即,丞相老爹便撕了我的爽文劇本,「太后指的,爹爹也沒辦法。幺兒,你慢慢熬,能出頭的。」


「熬什麼?熬死太后?」


老爹捂住我的嘴:「幺兒,你以前從不這樣亂說話!」


那是你的幺兒,不是我女魔頭!


十天後,我入了宮。


真是不懂李懷君這位大小姐,進宮不好嗎,當娘娘誒,貴人就貴人嘛,貴人也是很貴的人啊。幹嗎想不開非要爬牆逃跑,還差點毀了漂亮小臉。


進宮這一路,我在轎輦裏摩拳擦掌,嘿嘿,就讓我《甄嬛傳》十級學者,《金枝欲孽》滿級粉絲,好好來教教你們這羣小浪蹄子做人。


夢想很美好,而事實上,見到當朝皇帝慕容眷的第一眼,我就慫了,什麼宮鬥,什麼甄嬛,甚至什麼報仇,通通拋諸腦後。


對,就那種慫,那種蹦迪時瞧見漂亮哥哥的雙膝發軟,慫得透透的。


我半跪在地,雙手捂住心口。


搞到了,慕容眷這小臉兒也太俊了吧,面如冠玉,卻不失帝王威儀,既平易,又懾人。


可以小子,金融女魔頭今晚就要得到你!


既然你冷若冰霜,還假裝醉心書卷不理人,那我就主動出擊。


「妾身李氏懷君,見過皇上。」我行了個禮。


他不說話,翻開手中古籍的下一頁。


「夜深了,妾身伺候您更衣吧。」我伸出不老實的小手。


他「啪」一聲打開。


「不困呀,那妾身陪您聊聊天。」我挨著他坐下。


他瞪了我一眼。


算了算了,漂亮哥哥嘛,不好搞是對的。


我怏怏地站起來,嘟起小嘴:「行吧,那您有需要再叫我。妾身有個好聽的小名兒,叫 Lillian。」


他腦袋一下子揚了起來:「你說,你叫什麼?」


罷了,我對他的發音不抱幻想,翻譯成中文,「莉莉安,莉-莉-安。有首歌你肯定沒聽過,『董小姐,我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哦不對,不是這首,我重新起個調,「就請你告訴他你的名字……」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慕容眷接了過去,並且自然而然地唱了出來:「……我的名字,莉莉安。」


我凌亂了,比那天在顧雁鴻家門口被車撞的時候還要凌亂。


我瞪大了嘴佇在原地,慕容眷好看的眸子垂了下去,眼梢微不可察地勾出一絲狡黠。


「不是,你為什麼會聽過這首歌?」忍住,忍住揪他領子質問他的衝動,我把緊握的拳頭藏在身後,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逼出來。


「聽一位故人唱過。」說著,他露出一個難懂的,兀自的,遺憾的,欣豫的笑容。


「那他也是,或者,你也是,是穿越來的?」我試探道。


慕容眷抬起頭,困惑得誠懇:「什麼穿越?」


如果是演的,那未免太像了一點。


真見鬼。


3


我本以為那夜我將一宿不眠。


吹滅紅燭之前,慕容眷告訴我,他的故人說,這是他們家鄉的歌謠,莉莉安是那兒的方言。


這麼扯的鬼話,除了我居然還有第二個人能說出來,實在叫人匪夷所思。


算了,也沒什麼,還有什麼能比被車撞死兩次,又穿越兩次更匪夷所思的事兒呢?


翌日一早,我揉著眼,和已然自行更衣正準備上朝的慕容眷抱怨:「臣妾昨晚都睡不著。」


「你睡得好的很。」他背對著我,「你還夢囈。」


我慌了,我這張嘴不知道得蹦躂出什麼掉腦袋的字眼。


我喬怯地嚥了口唾沫:「臣妾……臣妾囈了啥?」


「你說,說什麼,什麼恆指別跌了,老孃一半身家都在裡面……」他頓了頓,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我的言辭,「還有,還有什麼沒關係,早晚把辣條店開上市,去納斯達克敲鐘……」


太尷尬了,夠了,我不想聽了,去他的恒生指數,去他的納斯達克,惜取眼前人,搞帥哥要緊。


我不由分說,踮腳用食指蓋住慕容眷的嘴,造作地眨巴著眼:「皇上別說了,脣都說涼了,要不,妾身給您暖暖先。」


不管他願是不願,我「吧唧」就是一口,親得慕容眷手足無措。


冷酷帥哥羞紅耳根,我倒沒事兒人似的伸了個懶腰,拍拍打呵欠的嘴。


半晌,慕容眷用手指摸了摸我吻過的脣,低著腦袋突然笑起來。


「笑什麼,我太甜了?」我湊上去問。


他一把捉住我的手,按在他腰上,一路下移,順著腰身,順著人魚線,不是吧,大清早的……


「幫朕繫腰帶。」


呵,沒意思。


慕容眷臨走前,我靠著門檻依依不捨對他拋手絹:「皇上,記得下次再翻我牌子,我是丞相府的……」


慕容眷接過去:「莉莉安。」他添上一句,「哪都不許去,就在這等朕回來。」


小狼狗啊,我喜歡!


4


前一宿真沒睡好,今兒又等到八點,慕容眷還是連人影都沒有。也是,三宮六院,概率學算也輪不到我。


我於是洗洗躺下,可這回,不止是夢囈了,還有更為可怖的夢魘。


噩夢裡,又回到我拎著兩包辣條,佇立在顧府門口。索命的馬車逼近,風雪中,我似乎看見驅車之人手裡的寒光,那是,一把開了封的刃……


我滿身是汗地驚醒。


這段回憶突然從夢境中翻湧而出,讓我更是確定,是有人精心策劃取我性命,可他是誰,他現在又在哪?


一扭頭,我對上黑暗中慕容眷炯炯的那雙眼。


他也正在我耳邊催魂一樣地叫著:「莉莉安,說好等朕來呢?」


我眼眶還含著被噩夢驚出的眼淚,好啊,楚楚可憐,男人都愛這一套,趕忙趁勢勾著他脖子撲他懷裡,矯揉地扭著身子:「皇上,臣妾害怕。」


「你怕什麼?」他抬起我下巴。


我閃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怕您今晚不來。」


「你不怕。」慕容眷盯著我,像要看進我心裡,「你才,什麼都不會怕。」


他這話好像,很熟悉我的樣子?


見我愣在那兒,慕容眷笑著揉了揉我腦袋:「朕給你帶了禮物。」


他側過身,兩位侍衛抬進來一座蒙著紅稠的巨物。慕容眷長袖一揮,綾羅揭開,赫然一口青……


一口青銅大鐘?


我目瞪口呆。


慕容眷不無得意:「昨夜你夢中說想要敲鐘,朕立刻著人為你尋來。」


我扶了扶額,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那還真謝謝您,給、我、送、鍾、啊。」


身為帝王,慕容眷篤學不倦,每晚都要伏案習書。


他坐在案前手不釋卷時,我抱著腿縮在榻上對著那口鐘發獃。


刀刃、風雪、馬車,一幕幕在我眼前明滅著。我知道,那不只是夢,我真的看見了,太多事情,都在出離我的認知。


從李素素去找顧雁鴻開始,之後的種種都詭譎得過於不像話,叫人細思極恐。


李素素不過一介賣辣條的民女,誰非要設計在顧府門外殺我?


慕容眷是個土生土長的野皇帝,誰又教會他唱《莉莉安》?


還有我的辣條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開上市,一股賣他個三兩黃金,從此全國首富,人人喊我李爸爸啊!


看我一個人坐那兒,從眉頭緊鎖到笑得捂嘴,慕容眷滿意地點點頭:「愛妃果然很喜歡朕送的禮物。」


5


慕容眷好像真有點喜歡我。


潯陽太守進京帶來的特產,他親自揣來賞我,據說第一個賞我,也只賞了我。


「你嘗嘗。」慕容眷神祕兮兮地把紫檀雕花的糕點盒放上桌,「趁熱。」


撩漢子嘛,講究三分迎七分推。


我故作冷漠:「不喫,減肥,沒興趣。」


酷不過三秒,慕容眷抽出小抽屜的一剎,香味立刻竄上了頭。


嘖嘖嘖,這熟悉的味道,八角拉扯著陳皮,孜然擁抱住花椒,共同炸裂出的鮮香辣麻,從鼻腔一路饞進喉中。哭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辣條?


我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探至半空中的手念及矜持還是收了回來,故作鎮定問了句:「此乃何物啊?」


「潯陽的太守說,是他們那兒大街小巷正時興的美食。因為口味鮮辣,原料類似江南的素雞,因此得名——辣雞。」


對對對,就是辣雞,我親自取的名兒。


太好了,我的小寶貝,我的夢想,我的辣條店,它還在,沒有因為我被車撞死就被一併撞碎。


塞一口進嘴裡,我登時熱淚盈眶。


慕容眷不解風情地遞來一杯涼茶:「不能喫辣就少喫點。」


我抬起頭,閃著水汪汪的一對眸子:「皇上,能求你打聽下這店主一家的下落,看看二老可還安好嗎。」


「你與他們認識?」慕容眷盯住我,目光倏然勃勃,似乎在等一個靜候良久的答案。


我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我如今是千金小姐李懷君,按說打小從未離過京城,更不會識得千里之外的一戶白丁。


於是我打馬虎眼過去:「我兒時,似乎喫過這味道,覺得熟悉。」


「巧了,朕也……」慕容眷瞧獵物般瞧我,警惕、細緻,而滿懷期待,他湊到我耳邊,「很熟悉。」


熟悉……辣條?


他,一個土皇帝,熟悉辣條?他是喫過我李素素賣的辣雞,還是喫過……現代的辣條?


我愈發覺得慕容眷很奇怪,他有鬼,卻又鬼得難以解釋。


他的舉止與學識,不停推翻我對他同樣穿越而來的假想。可他的試探與曖昧,又不斷彰顯和我莫名其妙的瓜葛。


我趕忙塞了兩口辣條冷靜一下,慕容眷的目光卻從未挪開分毫,像一個合格的狩獵者。


行吧,那一起冷靜冷靜,於是我捏起兩片,狠狠也塞進他毫無防備的嘴裡:「熟悉你就多喫點。」


慕容眷一愣,半晌嚼吧嚼吧,混著涼茶吞了下去:「愛妃甚是貼心。」


貼心?我攤手聳肩。


這樣都不砍我腦袋,果然是因為,我好特別好不造作,他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我吧?


6


沒過幾日,我很出息地被抬了嬪位。


慕容眷問我想要什麼封號,我脫口而出:「就取富可敵國、為富不仁的『富』字吧。」


「啥?」


「妾身是說,取國富民強、繁榮富強的……」


「甚好。」慕容眷連連點頭,「就取『強』字吧,今後你就是朕的,強嬪。」


這也,太強了吧?


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呵呵,好強,妾身祝皇上也強。」


「你是嫌朕現在不夠強?」


「……」


「那,試試?」不等我表演一番欲迎還拒,慕容眷已然逼近我,一把撈起我的身子,不由分說丟上牀榻,捉住我雙腕輕易舉過頭頂,頎長的雙腿欺身而上控制住我……


紅燭熄了。


半個時辰後,復又點上。


我淋漓著熱汗,紅著脖頸呵著粗氣:「可以,的確很強。」


我豎起大拇指,「按摩手法不錯啊。」


慕容眷將我摁進懷裡,下巴墊著我的腦袋:「那,莉莉安……」他喚我,「你現在告訴朕,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我心下一驚,我不是李懷君嗎?怎麼的,我哪裡不像,是不夠清純,還是不夠蘿莉,總不能是看上去不夠富貴吧?


「皇上從前見過我?」我直勾勾地盯著他,迫切地想搞清楚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慕容眷也將我來回打量,甚至把我翻了個個,末了一半失望一半釋然:「養在深閨的丞相府二小姐,朕從前豈會見過呢。」


那難道,他見過潯陽城賣辣條的李素素?


不等我問,慕容眷先開口:「不過,朕遇過一個人,也叫莉莉安。雖然朕知道,你不可能是他。」


「為啥?她死了?還是……」我突然想到什麼,捂住嘴倒吸一口涼氣,「她難道,難道穿越了回去?」


「他是個男子,除了名字,容貌、身形、年齡,皆與你不同。」慕容眷很認真露出一絲傷感。


我驚呆了。


一個男人,叫莉莉安?恰好也穿越來了這個年代,還恰好被當今聖上慕容眷碰見?


然後,還喂慕容眷喫了一包辣條?再後來,慕容眷就對他念念不忘,掛心至今?


當我是傻子呢,這種爛梗電視劇都不敢拍。


我尬笑了兩聲:「皇上,那他有沒有教過你,什麼是『無一無靠』,什麼又是『四處飄零』呢?」


慕容眷開始有些摸不著頭腦,愣了半天又把我塞回懷裡,用秀色可餐的胸膛堵住我的嘴:「勸你少說兩句,朕還可以……」他威脅性質地叼住我耳垂,「更強。」


7


可能因為我太受寵了,翌日一早,傳聞中酷愛搞事的太后娘娘就把我擰了過去。


嘖嘖嘖,經典婆媳戲碼要來了,我摩拳擦掌。


當朝太后柳雲屏,人人都說她不是省油的燈。


身世顯赫,根基牢固,又謀算過人,早在先朝便艷壓後宮,獨得先皇寵愛。


如今更是野心勃勃,一心意欲把持朝政,不僅叫慕容眷愁壞了神,也叫我的丞相爹爹為之牢牢掣肘,好不難受。


可那又如何,我怕過誰呢?您是後宮女魔頭,我是陸家嘴女魔頭呀,我倆試試誰先作死誰唄。


「跪著吧。」只是還沒見著人,慈惠宮外,太后身邊的石嬤嬤就先給了個下馬威,指著石磚地冷冰冰吩咐道,「等太后召見。」


半個時辰過去了,日頭慢慢偏西,冬天裡曬得倒也暖洋洋。


我打了個呵欠,石嬤嬤終於走出來,居高臨下睥睨著我:「太后宣貴人進。」


「本宮昨兒已經晉了強嬪。」我糾正道。


緊跟著,更出乎意料的發生了。


根本不是新婚少婦對戰更年期婆婆,我和柳雲屏面對面站著,居然是兩個二八少女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是過於顯年輕,還是先皇老牛喫嫩草,今兒一見我才驚覺,傳聞中不可一世的太后娘娘,竟然是個瞧上去和我一般大的小姑娘。


甚至她還生了張更加清純討巧的娃娃臉,朱脣粉面,明眸善睞,配上天生的歐式大平行和微笑脣,叫人好不歆羨。


「妾身見過,」我顫顫巍巍地試探,「太后娘娘?」


「丞相府的千金是吧。」小丫頭片子揚了揚腦袋,鳳袍一掀,還藏了抹意味深長的匿笑,「哀家等你有些日子了。」


人在屋檐下,還是先低頭,我趕忙應下:「是是是,妾身不懂事了,該早來拜會。」


柳雲屏打量我許久,驀地拍拍手,裡屋的侍女隨即乘出來一壺酒:「無妨,只是可惜,不給哀家好好疼你的機會。」


她親自斟上一杯,「聽聞你入宮時日雖不久,皇上去你那兒倒是去得勤。可惜哀家這皇兒膝下無子,既然他喜歡你,哀家便賜你這求子湯,好讓你早日為皇家延綿子嗣。」


皇兒?這詞從這小丫頭嘴裡冒出來,我情不自禁地腳趾摳地。她瞅著還沒慕容眷大呢,叫聲哥哥聽著反倒順耳許多。


我看著杯中明晃晃的求子湯,按說不該枉費她這番好意,可七十二集《甄嬛傳》又總叫我下意識地隱隱不安。


我端起杯子,眼瞅柳雲屏狠厲而不容置喙的目光,走投無路正欲一飲而盡,門外傳來慕容眷擲地有聲的聲音。


「太后且慢。」他風塵僕僕,瞧著像是一路賓士而來。


見我杯子裏仍是滿滿登登的一杯,慕容眷彷彿釋了口氣,一揚手,不由分說撒了滿杯晶瑩的湯藥。


「朕的子嗣,不勞太后費心。」慕容眷擲開酒杯,地上滾出一串叮鈴哐啷的刺耳聲響。


「皇上,不過是杯求子湯。」柳雲屏鎮定地掛著得體的微笑,吩咐宮人又斟上一盞,自己一飲而盡自證清白。


「太后把持前朝那些事兒不放,就夠勞神勞力了。」慕容眷不管她的做戲,死死盯著她,三分譏諷七分威脅,「朕的女人,不敢勞太后費心。」


說罷,慕容眷拖走了我。


但我能感受到,緊握住我手腕的那隻手微微顫著,不住滲出細密的汗珠。


我也反手抓住他:「皇上。」


「嗯?」


「你好帥。」


帥到,想推倒他。


8


離開慈惠宮,慕容眷的溫柔剎那間蕩然無存。


他轉而陰了張臉,狠厲又慍惱地方斥道:「叫你喝你就喝?」


「啥?」我還沒反應過來。


「你知道什麼東西,就敢往嘴裡灌?」慕容眷依舊沒鬆開我胳膊,反而因為這把無名火攢得更加用力。


直到我喫痛地眉頭一緊,他才趕忙鬆開。


「求子湯啊,太后不是自己都喝了嗎。」我腦袋一轉恍然大悟,指著他道,「啊,我明白了。」


我——宮鬥達人甄學家,一下子就領悟了其中要義:「沒事沒事,我懂。您是不想讓丞相之女懷上孩子,所以覺得我不該喝,對吧?理解理解,是妾身疏忽了。」


慕容眷怨氣更甚,抿著脣鼻孔出氣,見我始終閃著雙清澈而無知的大眼睛,終於失望地一甩袖子,轉身大跨步往前。


我正要追上去,他身邊的公公拉住我:「娘娘,有些事兒,娘娘不明白。」


「我不明白他倒是說啊。」


那公公嘆了口氣,無奈地對著我耳語一番,登時說得我心驚肉跳。


他說,這後宮之中,不知有多少位娘娘,先皇的也好,當今聖上的也罷,被這杯酒弄得壞了身子,輕則終身不孕,重則紅顏薄命,通通是拜柳雲屏的毒手所賜。


皇上朝事未決便緊趕慢趕,就是生怕娘娘有個什麼不測。


所以,慕容眷其實是,真的關心我?


我愣了半晌纔回過神,立刻小跑追上他。


慕容眷扭頭瞧我一眼,不等我承認錯誤先開口:「聽聞你被太后帶走,朕散了早朝,汲汲皇皇跑去尋你,唯恐你出了什麼事兒……」


「我錯了……」


「腿疼嗎?」他注意到我雙膝前的塵土,驀地止住呵斥。


我點點頭。


慕容眷聞言,不假思索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觸了一下我的膝蓋。


我往後縮。


慕容眷嘆道:「是朕大意了,原以為不讓你出去亂跑,又指派了人盯梢,就不會生這樣的事情。誰知道,她擺明瞭要從朕眼皮子底下搶人。」


「皇上。」我也蹲下來,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但凡是你的女人,她都看不過眼。那她該不會是……喜歡你吧?」


慕容眷敲了下我的腦袋,不置可否:「回去,朕給你上藥。」


行吧,帥哥上藥,跪也不白跪。


一回宮中,我迫不及待一扯腰帶,大大方方脫了外褲,指著青紫的膝蓋:「上吧。」


可能沒見過這番架勢,慕容眷先紅了臉。


「上啊。」我抬起一條腿,架在他面前,「等啥呢?」


「上……誰?」


「上我啊。」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


我吞了口唾沫,改口道:「葯!」


慕容眷笑了:「要?」


「對啊,葯。」我點點頭,「我褲子都脫了,你等啥呢?」


慕容眷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地點點頭:「雖然青天白日的不大好,不過你既然這般盛情,朕也難卻。」


說罷,他湊近我,猝然扳起我下頜,軟軟柔柔的一個吻落下。


等等,我怎麼覺得,他好像,不太想給我上藥。


反倒是,有點想上我呢?


9


事後我想了很久,我和慕容眷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語言突然失效了,劇情不可控制地去往了奇怪的走向。


午後,慕容眷親了親我的眸子,翻身下牀,更衣欲離。


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指了指膝蓋,委屈巴巴:「皇上,葯還沒上呢。」


回想起之前的那番對話,相視無言間,我們好像突然都明白了什麼。


他一走,我揉了揉腰,打算給丞相老爹修書一封。一提筆,纔想起來自己只會簡體漢字和蹩腳英文。


沒辦法,我喊來陪嫁丫鬟翠碧:「來,幫我寫封信。」


「奴婢,奴婢不方便吧。」她怯生生看著我,「從前小姐從來不讓奴婢碰您的信箋和紙張。」


「從前是從前,從前是你家小姐,現在是強嬪娘娘,寫信這種累活,本宮難道親力親為嗎?」


我撐足了底氣,不然呢,不然我總不能告訴你因為我不會寫字,我寫了也沒人能看懂吧。


見她還在猶豫,我兇狠了幾分,「快,我念,你寫!」想了半天,我憋了四個字,「錦囊,丟了。」


三日之後,我收到了丞相老爹的回信。


關於柳雲屏和她黨羽的信息,盡收其中。


早在我入宮之際,丞相老爹就囑咐我宮闈複雜,當多保重。他不在身邊,唯有一份錦囊,記錄他所知曉的宮中內情,能助我審時度勢,明哲保身。


結果,怪我太貪財,金銀珠寶點了又點,唯獨這玩意落在了丞相府。


說實話,我本只想在後宮之中小富即安。經過柳雲屏發難這一遭,纔看清果然沒有不喫人的後宮,我總不能坐以待斃,永遠躲在慕容眷的庇蔭之中。


何況,我瞧著慕容眷在這皇帝的位置上,怎麼也好似如芒刺背如坐針氈呢?


我得幫他一把,為報答他救我也好,為單純想睡他也罷。


反反覆復將老爹的回信看了三遍,我終於勉勉強強窺出了其中玄機。


晚上慕容眷如期而至,他剛伏案翻開兵書的第一頁,我「咚」地一聲敲響了青銅大鐘。


他雲裏霧裡地抬起頭。


「強嬪小課堂,聽了就變強!」我一把丟掉他手裡的書,指了指我手中的教案:「皇上,今晚,就讓我強嬪好好給您上一課。保證你聽了之後,既能幹倒太后娘娘,又能搞得國富民強。」


慕容眷懶得理我,可他還沒拾起書,就被我搶先一步丟去更遠。


「既然皇上這麼迫不及待,我們現在就開始。」我清清嗓子,「第一題,潯陽城的李素素,為了賣辣條,每天要買一百斤豆子。今年豆子十一文錢一斤,明年豆子十二文錢一斤,這說明什麼?」


慕容眷金舌蔽口。


「說明物價輕微上漲。」我不屈不撓,自問自答,「雖然豆子漲價了,但李素素生意更好了,於是賺到更多錢,依舊十分開心。可是好景不長,沒多久,豆子就變成了三十七文錢,活活貴了二十七文。第二題,請問,這又說明什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慕容眷沉著腦袋抬眼瞅我。


「因為,市場上的貨幣供給量已經遠超需求量了。那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貨幣會超發呢?嗯?」


慕容眷癟了癟嘴,終於配合道:「那麼為什麼呢?」


「問得好啊!」我湊近慕容眷,一字一頓,說出我苦苦研究出來的結論,「先皇在時,金口玉言,恩賜了太后的母家鑄幣權。還是紙幣,空手套白狼。」


慕容眷抬起頭。


我湊近他的臉:「隨意發行貨幣,這纔是太后最難撼動的根基。」


慕容眷終於來了興緻:「確是如此。」


「鑄幣權是先皇所賜,皇上一時難以收回,不如就從太后控制的壟斷型行業入手。當下最造福黎民的舉措,就是宏觀調控糧食的供給和價格。」


「如今掌管司農的,是新上任的戶部侍郎,他倒是根基尚淺,立場搖晃……」慕容眷會意接道。


我順過他的話:「對,就是那位聽說還欠錢不還,」對不起了老哥,真不是針對你,「我的好姐夫,顧雁鴻。」


「你想讓朕除了他?」慕容眷饒有趣味打量起我,「除掉你親姐夫?」


我做作一笑:「後宮不得干政,除不除,是皇上說了算。」


不過,我確實有個問題,想當面問他。


最後這句話,我在心裡說得咬牙切齒。


該算算我們的老賬了顧大人。


我不相信,我的死,真的和顧雁鴻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一定要揪著他的領子當面問他,到底,是誰殺了李素素?


10


我的丞相老爹想喫兩家飯,既不願得罪太后,又惶恐失了皇上的信任。


可真到了抉擇的時候,他也不怕斷臂求生。


我是他的一條臂,顧雁鴻也是。


慕容眷不是草包皇帝。先皇親手賦予了柳雲屏造孽的籌碼,留了這一堆坑兒子的爛攤。


道阻且長,慕容眷急不得,也躲不得,只能一一化解。


姐姐李懷纖來求見我的時候,我知道,這第一件事情,慕容眷已經做成了。


「求娘娘,救救雁鴻。」李懷纖跪在我面前,拉著我羅裙哭的時候,我的心一秒就被哭軟了。


「姐姐你先起來。」我趕快去扶她。


「娘娘不答應,我就在這長跪不……」這段臺詞倒是和電視劇裏一模一樣,雖然真的很不合邏輯。


「你沒法長跪不起。」我好心提醒,「家眷入宮,最遲酉時必須離宮,頂多在半個時辰,就有人來拖你起了。」


李懷纖抬起頭,矍然又悵然:「娘娘入宮後,真的和從前府邸裏,很是不同。」


那可不唄,因為我是女魔頭,不是你家嬌滴滴的李懷君。


無奈,我嘆了口氣,把手遞給她:「行了,我答應你,顧大人若是忠君,必定可留取性命。但前提是,他的身上,沒有背負別的人命。」


我當然沒想真幹掉顧雁鴻。


他不過是為太后做事,擋了皇上的道。


慕容眷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法子將他下獄,把戶部侍郎換成自己的心腹。至於這罪名嘛,可大可小,不必到非取他腦袋的地步。


聽到我這話,李懷纖雙眸卻閃過一絲驚恐,被我迅速地捕捉到。


我試探著追問道:「對了姐姐,我聽聞,顧大人是寒門出身,和姐姐成親前曾有過一門親事,那姑娘是潯陽城的……」


「懷君!」禮儀都不顧了,她明顯緊張起來,焦促地打斷我,「說好了,不再提這事兒的……那人,那人不過是草芥!」


避怕、懊悔、憂怖。我看進李懷纖眼裡,卻看不進她的心。


草芥二字輕易地激怒了我,不是草芥,李素素不是草芥。


她身如浮萍,她兩手空空,但她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曾頂天立地頑強地存於世間。是有人生生割斷她的生命,只因她無權無勢,因她籍籍無名。


「誰幹的?」我冷了嗓子質問她。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李懷纖拚命搖著頭,「不是我,反正不是我。」


那晚我又夢魘了。


夢到慄慄危懼的姐姐,夢到丞相老爹、富貴老媽,夢到顧雁鴻,甚至還有柳雲屏。


夢裡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握著那把刀,閃著寒光逼近我的頸脖。


「為什麼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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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歌:漩渦中心的美人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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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撒花!!!番外想看什麼可以評論~】

最近怎麼點贊又多起來了,發生什麼了嗎

1.

我被皇上踹下牀榻,皇上面色十分尷尬,他坐在牀上看著我,小聲道:「顧言秀,這是第幾次了?」

我揉揉老腰坐起來,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上個月初六您非要與我同寢,結果半夜一腳把我踹了下去,說我搶您被子您睡不著,十五的時候您以天冷為由,又召我與您同寢,這回加了一牀被子,結果您又把我踹了,說是牀太小您不適應,月末您說讓內務府改了牀,向我保證不會再踹我,結果呢?我半夜又是在地上醒過來的!您說說您!這都是第四次了!」

皇上輕咳兩聲,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口中還辯解道:「雖……雖是如此,可,可後半夜你可是睡得特踏實!」

說到這兒他還有理起來了:「朕可是叫你來貼身保護的!你……你睡得那麼沉,怕是朕死了你都不知道吧?」

哦豁?還學會強詞奪理了!

2.

我是顧言秀,當朝鎮國將軍顧峯家的二小姐,上有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弟弟。

我們仨帶上小皇帝,四個都在我爹手下練武,他們仨著實是沒什麼天賦,只有我,完美繼承了我爹的衣缽。

十五歲的時候已是打遍京城無敵手。

恰逢小皇帝剛登基,外敵環伺,他自己實力又不行,宮裡還沒幾個信得過的人,就與我爹商量,讓我入了宮。

以侍衛的名義。

我問我爹,你就不怕小皇帝對你女兒圖謀不軌?

我爹看了我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嘆氣道:「秀啊,皇上要是都能對你圖謀不軌了,那他還怕什麼內敵外敵啊。」

3.

本來呢,我是不跟皇帝同寢的。

侍衛嘛,房梁纔是我永遠的牀。

但是小皇帝有點不好意思,他說我能來保護他就很是屈才了,若是讓堂堂將軍家的小姐睡房梁,那也太沒人性了。

我說害!不就是房梁嗎?我在家裡練輕功的時候也是睡房梁的,您那房梁比我家的不知道寬出來多少呢,要是您真覺著對不起我,給我在樑上鋪個墊子就得了。

小皇帝當時的表情一言難盡,看了我半天,才招呼小林子拿了一牀新的綢面厚墊子給我。

天見可憐的!我從來沒有睡過這麼好的墊子!這料子!這柔軟度!

結果當晚樂極生悲,睡得太香,從樑上掉了下去。

還好我反應快,掉落的瞬間就醒了,連忙提氣運起輕功,這才沒有砸到小皇帝。

唔……這可能就是我倆孽緣的開始。

3.

「早跟你說了,我在那樑上睡警惕性更高,你又不許!」我一巴掌拍在他腿上,一個借力輕輕盈盈地上了房梁,挑眉看著他。

「你給朕下來!」小皇帝仰頭看著我。

「不下不下!」就他那身手,往常是我聽他話,若是我不想下去,他又能奈我何?

「你!」他氣急,又拿我沒辦法,哪裡還有九五至尊的模樣!

我就愛看他生氣著急,這纔像我認識的周錦毓。

4.

「那你就在那頂上睡吧!」他氣到,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卷,躺了回去。

「誒!你把我的被子給我扔上來啊!」我朝他喊到。

他哼哼兩聲,眼睛都沒睜開。

這時候下去豈不是向他認輸?那萬萬不成!

我也不是嬌生慣養的講究人,把衣服隨意一蓋便躺下了。

好在夏末秋初,夜裡也不算冷。

我聽見小皇帝動彈了幾下,或許是姿勢不太舒服,但很快便沒了聲音,我也就安心睡了。

5.

誰知半夜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什麼東西向我襲來,我立刻驚醒,原地一滾躲了過去。

可這是房樑上,我這一滾可好,整個人便掉了下去,只得單手掛住自己,纔看到那襲擊我的東西,根本是一牀錦被。

小皇帝拽著被子一角,與掛在房樑上的我面面相覷。

這就尷尬了。

我趕緊盪下來,到小皇帝面前,一把抱過錦被,朝他乾笑了兩聲:「嘿嘿嘿您大人有大量心善不跟小的計較啊,挺晚的了睡吧睡吧,那什麼我就先上去了!」

說完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上了房梁。

小皇帝看了我半晌,突然道:「你……你竟寧可睡房梁,也不願與我同寢?!」

6.

誒喲?他居然惡人先告狀!

這我可不幹了,我探頭出來,道:「瞧您這話說的!我問你,今天是不是你把我踹下去的?」

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自己。

他這會兒反應過來了,便有些惱羞成怒,自己喃喃道:「罷了罷了,我跟她計較些什麼!」

然後上牀去睡了。

7.

第二日一早天剛亮我就起了。

沒辦法,小皇帝要上朝,咱作為貼身侍衛,可不得跟著嗎!

好在御膳房做的美食治癒了我。

我是武將家出身,那些文官一天到晚在大殿上吵些什麼,我根本聽不懂,每日上朝最是折磨人。

就好像回到了前幾年被我爹看著讀書的日子,那個夫子講啊講,我在下面睡得歡。

真的……蹲在大殿房樑上的我,真的好睏!

不過今天這內容,我倒是有幾分興趣。

他們要小皇帝選秀。

8.

嘿!那你要是說起選秀,我可就不困了!

這全京城閨秀的牆,就沒有哪個是我沒翻過的!

回到書房裡,小皇帝喚我下來,他直直看著我,緩緩道:「顧言秀,選秀一事……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有有有!」正巧他那案上放著小林子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畫卷,我便隨手抽出一卷,打開看了看,指著畫上那人,對小皇帝道:「您看看,這位我看就不太成。」

那是郭侍郎家的二小姐,生的倒是嬌小柔弱,那脾氣可是不小,是嬌慣著長大的,與我向來不和。

小皇帝眼睛一亮,笑眯眯道:「那你覺得這滿城的閨秀誰合適入朕的後宮?」

我在腦子裡轉了一圈,肖將軍家的阿柔與我一般是個將軍料子,入宮可惜了,蘭丞相家的青雪倒是大家閨秀,綉活兒丹青都拿的出手,但她好像不喜歡男的,還有婉兒妹妹若瑩姐……要麼已經定了親,要麼有了心上人,我總也不好意思拆人家的姻緣。

「不如……」我想了想:「於大人的孫女靈若姐姐你看怎麼樣?」

靈若姐姐端莊聰慧,人如空谷幽蘭,容貌也秀麗,一無婚約,二無情郎,簡直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小皇帝臉色一黑,把那案上的畫卷全都掃到了地上,就那麼沉著臉看我,開口時話語間滿是壓抑的怒氣:「顧言秀!你!你非要氣死朕不成?」

9.

這話怎麼說?

我可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了靈若姐姐的!

小皇帝被我氣的胸膛起伏,過了半天,纔看著我恨恨道:「你!過來!」

我慢慢蹭到他旁邊。

「現在這宮裡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有多少是陳太后的人你知不知道?」小皇帝一巴掌拍的整個書案都是一震。

我老實道:「差不多知道吧,所以我爹纔要我來保護你啊。」

小皇帝冷笑一聲,陰森道:「若是於靈若入宮,你猜那姓陳的老妖婆會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

那必然不會啊!陳太后生平最恨的就是小皇帝,這後位若是皇帝親選,那老妖婆指不定怎麼欺負人呢!

「那我就去保護靈若姐姐好了。」我道,小皇帝好歹是個大男人,還跟我爹習過武,無論怎麼看都是我靈若姐姐一個弱女子更需要我。

小皇帝聞言更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我怕他氣出病來,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試探道:「那要不……就不選秀了吧?」

10.

小皇帝氣順了。

然後轉頭就把靈若姐姐賜婚給了我哥。

我懵了。

趁著休沐一日,我趕緊先去翻了靈若姐姐家的牆,那牆恰是對著靈若姐姐閨房的窗。

看到我她也不驚訝,反而掩嘴笑得矜持:「是言秀妹妹?好久不見,輕功又精進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跳進靈若姐姐的屋子,她親親熱熱地挽住我的手,還給我拿了一塊棗糕喫。

「靈若姐姐,你……最近……」我絞盡腦汁措辭道:「還好嗎?」

她抿脣一笑:「旁的倒是沒什麼,就是這嫁衣不太好縫。」

嫁……嫁衣???

靈若姐姐把我拽到牀邊,果然那裡放著一件大紅嫁衣。

她拿起衣服一角,感慨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妹妹你,不然顧言昭那個混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想起來成親呢!」

11.

我懵了,我徹底懵了。

所以靈若姐姐她……喜歡我那個文文弱弱的哥哥???

不是,姐姐你圖啥?

靈若姐姐顯然沒有看出來我的震驚,她握著我的手道:「言秀啊,多虧了你與皇帝說起這事,以後你就是我親妹子!」

我乾笑,以前我都不知道靈若姐姐喜歡我哥,還以為她沒有喜歡的人,這才與小皇帝提起她……誰知道……

誒?等等?!所以小皇帝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12.

到我晚間回到宮裡,就見小皇帝坐在書房裡,面色不善地看著我,沒好氣兒道:「還知道回來?」

我沒理他,只嘿嘿笑了兩聲,湊過去撞了一下他肩膀:「阿毓,跟我說說唄,你怎麼知道靈若姐姐喜歡我哥啊?她都沒跟我說過~」

小皇帝冷笑,道:「你那腦子能看出些什麼?就於靈若那心思,這次若非我賜婚,過個一年半載的,於老也要去找你爹說道說道了。」

「所以你早看出來了!」我不滿道:「不厚道啊你!還是不是我兄弟了,這麼大的八卦都不告訴我!」

小皇帝瞪了我一眼就沒再理我。

我也不在意,他是皇帝嘛,事兒可多了,而我呢,最擅長自娛自樂。

可他那奏摺拿在手裡半天,硃筆上的墨都幹了,他還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一直微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一般來說,這種時候我是不會湊過去的,我對政事毫無瞭解,看著那字兒就頭疼,但是今天剛知道他做了一件好事,看不得他如此苦惱。

結果我一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奏摺都拿反了還在那兒看呢!

13.

我把奏摺從他手裡抽走,沒好氣道:「別裝了,有什麼心事與我說說?今兒我心善,給你開解開解。」

小皇帝被我嚇了一跳,聞言面上便有些紅,還硬撐道:「沒……沒你的事兒!」

「別呀!」我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膀,道:「咱倆那是一起睡過的關係!有什麼話是你不能跟我說的?嗯?」

小皇帝被我氣的臉色爆紅,咬牙切齒道:「顧言秀!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我何時……何時睡……過了?你一個小姑娘!腦子裡都是些什麼?!」

嘿?這傢伙怎麼翻臉就不認人?幾日前他剛把我踹下牀,這會兒連睡過都不承認了!

我指著他的臥房喊冤道:「明明是你非要我與你一起睡牀,這會兒知道我是小姑娘了?若是在前朝,你做這種事就得娶我你知道嗎?指不定現在咱倆娃都生八個啦!」

「啪」的一聲,小皇帝手中硃筆掉到了地上,他獃滯地看了我半天,才喃喃道:「倒……倒也不是不行。」

14.

我後退三步,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行什麼?什麼行?

小皇帝終於反應過來剛才他說了什麼,而我又說了什麼,他表情比我還驚恐,我倆面面相覷半天,他惱羞成怒,把奏摺往書案上一摔,硃筆也不管了,甩袖道:「到點了!小林子呢?朕要就寢了!」

我默不作聲地跟上他,唉,我這人……我這人是遲鈍,但也不至於這都聽不出來,周錦毓他,他居然看上我了?

這叫什麼事兒喲!

15.

小林子。

你好樣的。

我記住你了!

看著龍牀上擺的整整齊齊的兩個枕頭,以及唯一的一牀被子,小皇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

唉,這好好的孩子,怎麼就看上我了?

我嘆了口氣,一撩衣擺坐到了地上,無奈道:「您真想跟我生孩子啊?」

小皇帝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我更愁了:「為什麼啊?滿京城的大家閨秀任你挑選,咱倆一塊兒長大的,我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16.

他學著我的樣子往地上一坐,冷笑道:「小爺眼瞎不行嗎?」

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看著我:「顧言秀,你除了武功高,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女德女紅更是半分不知,可我就愛看你舞刀弄槍,看你作男子裝扮,就愛看你……看你護著我!」

他越說越悲,聽上去竟是有些蒼涼了:「京城的閨秀,哪個不是我一道聖旨便能納入後宮?偏偏只你!我半句也不敢提!你平生最厭惡那些勾心鬥角,若不是那老妖婆收攏了這宮裡前前後後,我孤立無援,怕是到我死,你都不會踏進這宮裡半步!」

我被他說的有些愧疚,小聲道:「那倒也不至於……不至於。」

心底卻又有些小歡喜。

17.

我從未想過嫁人。

我爹我娘都早有準備,我這個性,在父母跟前尚且湊合,到了外面便受不了半分委屈!不論夫君婆母,若是叫我惱了,必要不管不顧鬧開去。

何況我在京城素有威名,不少將門之後,少年英才都是我手下敗將,且早些年,我與爹爹同去領兵,整日與那些兵混在一起,就算我敢嫁,怕是也沒人敢娶。

入宮前我便想過,跟在周錦毓身邊做個侍衛倒也不錯。

若是他看得上我的能力,有朝一日升個侍衛長,攢些銀子退休後買個小院獨居,那真是再好不過。

但若說青春年少時對愛情沒有一分半點的嚮往,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偏偏是周錦毓。

一來若我成親,必要夫君身邊只我一人,他是皇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

二來他的妻子是一國之母,我做不到。

18.

我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被周錦毓抬手製止。

「你先別說話!」他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一會兒我叫小林子給你添牀被子。」

說罷,他就叫小林子去了,一眼都沒有看我。

嘖嘖嘖,耳朵都紅了,也不知是羞還是憤。

我突然覺得吧,周錦毓有些可愛。

19.

接下來幾日還算太平。

選秀一事被周錦毓搪塞過去了,說實話作為當事人的我,在房樑上趴的有些心虛。

然後便是中秋宴一事。

這中秋宴每年都辦,宮中早已駕輕就熟,只是今年是周錦毓即位第一年,多少要鄭重些。

說實話我和周錦毓都很討厭中秋宴,因為中秋宴上,我們不得不直面那個老妖婆。

我倒是還好,今年老老實實在房樑上呆著就行,周錦毓就慘了,他不但要同老妖婆一桌喫飯,還要裝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糊弄朝臣。

簡直是一種折磨。

20.

老妖婆姓陳,是當朝太后。

簡而言之,就是周錦毓他媽去世後,他爸給他找的後媽。

周錦毓他媽死的早,他爸又不管他,就把他扔給老妖婆照顧。

那會兒老妖婆剛入宮,也不過十七八歲,根本不會照顧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而且她入宮前有心上人,是個少年將軍,她被一道聖旨接入宮中時,那個少年將軍被老皇帝調去了邊疆,再也沒回來。

她報復不了老皇帝,就把氣都撒在了周錦毓身上。

這些事老皇帝未必不知,只是懶得管罷了。

但他不知道,陳太后是個瘋子,還是個有手段有能力的瘋子。

21.

老皇帝是被他最看不起的女人弄死的。

說起來周錦毓能上位還多虧了她,若是她從此消停養老,或選擇出宮,倒也是一段佳話。

可偏偏她是個瘋子,她不要金錢,不要權勢,只要這個國家陪她一起毀滅。

周錦毓即位那天,她下旨殺了所有宮中還算與周錦毓熟識的宮人。

她要周錦毓與剛進宮時的她一樣,孤立無援,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賴依靠的人。

我能入宮,還是靠老皇帝留下的暗衛。

22.

「要不,你就別去了吧?」中秋宴前,周錦毓突然道:「那老妖婆保不齊要針對你。」

我不滿道:「你這就是看不起我!就她?她能把我怎麼樣?」

我剛入宮時就踩過點兒了,就陳太后身邊那些侍衛,不誇張地說,我一個打五個不成問題!

不然我爹也不能放心我來啊。

「我說的不是這種針對。」周錦毓搖搖頭,面色有些蒼白,道:「她……總之,你小心。」

23.

我倒要看看那老妖婆今天作什麼妖!

中秋宴上,周錦毓入席後我便直接躥上了房梁,陳太后架子倒是大,等到所有人都入席後才姍姍來遲。

然後只聽刷刷刷幾聲,好傢夥,剛剛還只有我在的房樑上,蹲了一堆人。

全是陳太后的侍衛!

一個個黑衣蒙面佩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劫匪呢。

正好躥到我旁邊的侍衛可能是沒想到這上面還有一人,見到我嚇了一跳,險些又摔下去。

我尋思著,雖說咱跟老妖婆時不對付,但是侍衛何苦難為侍衛呢?就順手拉了他一把。

這一拉,便感覺出不對勁兒來。

這手……怎麼比我還軟?

24.

那侍衛身子一僵,往我這邊靠了靠,我聽見她小聲說:「好久不見啊阿秀。」

???肖……肖柔?!

「你怎麼混進來了?!」我又向她那邊靠了靠,小聲道。

阿柔是肖將軍的獨女,除我之外整個京城武功最好的女孩,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其他侍衛並沒有注意到我倆,只有下面坐著的小皇帝往上瞄了一眼。

「我爹說陳太后今晚……」她四下看了看,聲若蠅蚊:「要刺殺陛下!」

25.

我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在我入宮的第一天,周錦毓就經歷了一場刺殺。

那個送飯的宮女突然抽出淬了毒的匕首刺向周錦毓。

那時我正在橫樑上蹲著,反應慢了一步,好在周錦毓當年在我爹手底下打下的底子還在,勉強躲過一擊,給了我時間。

那個宮女見一擊不成,又打不過我,自殺了。

整個過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硬是沒有一個宮中侍衛進來。

我入宮不過月餘,經歷的刺殺不下十場,種種手段層出不窮,是以聽到阿柔的話,不但不驚慌,甚至還有些期待。

不知道這一回,那老妖婆又能搞出些什麼?

26.

我想了想,今日出門前小林子給周錦毓拿了兩顆萬靈丹,無論什麼毒都至少能拖半個時辰,小林子就在後殿候著,來得及。

大殿裏我早些時候便檢查過了,一些小機關都被我拆除了,若是陳太后要用那些東西行刺,可是打錯了主意。

不過她沒那麼蠢,應該早就知道機關被我拆除的事。

難不成她安排了人在舞姬樂師或是戲班子中?

這舞姬樂師都是宮中養的,被陳太后收買的可能性極大!

戲班子乾脆是陳家請的,周錦毓推脫不得,也難保證沒有問題。

阿柔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我把猜測跟她說了,我倆就只好貓在房樑上,她暗暗觀察著陳太后的侍衛,我則緊盯著下面的表演。

27.

失策了!

陳太后真是個狠人……我萬萬沒想到,她今天這場刺殺,居然是自己上!

28.

老妖婆將刀子刺進周錦毓身體,我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她怎麼敢?!

周錦毓臉色瞬間便白了,我回過神來,匆忙翻下去,一腳踹開陳太后,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如此便是要徹底翻臉!

肖柔大喊:「護駕!」一邊抽刀攔住陳太后的侍衛們不讓他們靠近我倆。

我將他傷處的衣服撕開,心裡一驚,血不住地往外流,周錦毓整個人都靠在了我身上。

周錦毓顫顫巍巍地把萬靈丹塞進了我手裡,他連吞藥丸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趕緊給他喂進嘴裡去,另一顆捏碎敷到了他的傷口上。

那匕首上有毒,且毒性不小。

老妖婆被我一腳踹開,此時倒在地上一時起不來,她便也不掙紮了,只瘋瘋癲癲地笑著。

我沒功夫管她,那邊不少官員見狀都跑路了,只有我父兄和肖將軍,抄起一旁的椅子燈架之類的,跟肖柔一起擋著陳太后的人。

「阿秀!你先走!」肖柔抽空喊了一嗓子。

我知此刻最要緊的是懷裡的周錦毓,便也顧不得他人,簡單扯了塊布給他的傷口包上,背起他往後殿去了。

前殿聲勢這麼大,小林子想必已經知道出事了,但我心裡還有些隱憂,陳太后今日之事著實出乎我的意料,她那個女人行事無常,誰知道還有什麼後手!

29.

(視角轉換預警

視角轉換預警

視角轉換預警!)

我醒來的時候只有小林子在身邊。

「您可算醒了!」小林子大喜過望,手腳麻利地扶著我坐起來,還順手給我墊了個墊子。

「阿……秀呢。」應是許久不曾說話的緣故,嗓子乾澀生疼。

小林子連忙給我遞了杯水,道:「皇后娘娘這會兒上朝去了,估摸著再有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

皇……皇后娘娘?

我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急忙拽住小林子的衣袖:「皇……誰?」

小林子還不曾回話,便有一人推門而入。

那人一身朱衣,頭戴鳳冕,神色威嚴。

雖不是我熟悉的模樣,但那容貌卻是我刻在心底的。

我的阿秀。

30.

阿秀看著坐起來的我愣住了。

我看著一身鳳袍的阿秀也愣住了。

她顫顫巍巍地指著我:「你你你……」

我一向搞不太懂阿秀的腦迴路,再加上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於是隻得謹慎道:「我,醒了。」

她把鳳冠摘下一扔,兩步走到我窗前,一巴掌呼我肩膀上:「誒喲喂!您醒的這可太是時候了!」

這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方纔的陌生感煙消雲散,看著阿秀毫無形象地往牀上一攤,我十分欣慰。

我憐愛地摸摸她的頭髮,道:「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

31.

那日陳太后行刺後,仗著陳家勢大,身上又有我爹賜得免罪牌,一時竟沒法治她的罪。

後來她以皇室無人為由要聽政,雖說當時就被御史懟了回去,但彼時我昏迷不醒,除了她,皇室確實沒有別的人了。

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然後肖柔那個丫頭片子靈機一動,說本朝允許後宮干政,那隻要我們搞一個皇后出來,這事兒就解決了。

小林子作為我身邊的人,瞬間想起來……

我曾經寫過一封聖旨。

娶顧氏言秀為後的聖旨。

當年我寫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拿出來,阿秀那性格我還不清楚嗎,把她拘在後宮,到最後恐怕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誰知道居然還有這麼一天,果真是世事無常。

32.

等……等等!

那……那鳳袍鳳冠……

果然便聽顧言秀繼續道:「好在那鳳冠鳳袍都是現成的,省了不少功夫。」

顧言秀!我恨你是個木頭!

你就沒想過,那袍子為何你穿正合身麼?!

我竟一時不知該哭該笑,哭她愚鈍不知,笑她幸好不知我那點心思。

這等……這等幼稚可笑之事,怎能讓心上人知曉。

33.

我昏迷這些日子,確實是難為阿秀了。

她打小就不愛讀書,隨我上朝便一個勁兒打哈欠,這次情況緊急,她要代我上朝跟那些老狐狸鬥智鬥勇,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我剛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就聽她嘿嘿一笑,扯了扯身上的鳳袍,道:「既然你都醒了,這衣服我能不能換了啊?」

我一哽,她向來不願做我的皇后,這一點我是清楚的,但……但我這才剛醒她便要不幹了,為何……為何就不能最後騙一騙我?

「你,你開心就好。」我說。

她飛快地把外衣扯了下來,露出裡面她慣常穿的黑色侍衛服,而我竟覺得她這一身黑比方纔那一身紅更好看!

「你躺了快一個月,正好我這月的休沐都沒休,要是沒什麼事兒,今晚便先讓小林子跟著你,我有事。」顧言秀輕快道。

我忍著酸澀應了一聲,沒忍住問道:「是有何事?」

何事這麼重要,我這方纔醒,傷也沒有好全,你便要離開?

只聽顧言秀冷笑一聲,摩拳擦掌道:「那羣老不死的我不好下手,他們家裡的小輩我還揍不了嗎?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受的氣今天我必要討回來!」

34.

是我多慮了。

我早就該知道,顧言秀的腦子裡鬥在想些什麼。

我目送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打架。

然後叫來小林子。

「讓密部派兩個人跟上她。」

密部是我自己建立的部門,是我為扳倒陳怡柔做的祕密準備,刺殺一事後,阿秀怕已經是陳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我不放心。

小林子應了一聲,猶豫片刻道:「以顧姑娘的能力,她若是打不過,怕是密部也……」

這倒是。

我想了想:「那就叫沈言歡去吧,他近來似乎無事。」

若說當年阿秀確實打遍京城無敵手,但有個前提,便是那時密部統領沈言歡人在邊疆。

正好他對某些陰損招式懂得多,也能幫阿秀防著點。

35.

以往倒是我低估了那個老妖婆。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行事全然沒有邏輯。

比如此次刺殺一事,我與陳家僵持這麼久,卻也未曾想到最後這把刀會是她送來的。

我讓小林子密宣顧言昭肖柔入宮,趁著陳家還未收到我醒來的消息,是時候動手了。

36.

顧言昭臨離開前問我,這事要不要告訴阿秀。

我說當然要。

對付陳家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瞞得過阿秀?再說,她名義上已經是我的皇后了,自古帝後一體,夫妻之間有什麼可隱瞞的?

顧言昭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我。

我坦然回看過去,擺手道:「大舅子請回吧,我們夫妻間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他看上去想揍我一頓。

顧言昭說那不過是權宜之計,阿秀不該被困於深宮之中。

我反問他:「哦?那我問你,阿秀現在在哪兒呢?」

他一時無言,我笑眯眯道:「待陳家倒臺,這宮裡就都是我的人了,到時阿秀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哪兒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

誰規定皇帝便要後宮三千?誰規定皇后便要賢良端莊坐鎮後宮?都是些前朝禮教,本就是糟粕,合該取締,陳太后那麼瘋,至少有一半是這規矩害人。

顧言昭被我說服,目光似有讚賞之意。

37.

今夜,密部傾巢而出,副統領親自帶隊圍捕陳氏主枝。

肖,顧兩家領兵悄然入京,陳氏爪牙無一逃脫。

沈言歡親自領著密部最精銳的一隊守在皇宮各處,清理陳太后同黨。

阿秀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侍衛服,手中緊握著顧將軍傳給她的長槍,於小林子一同守在我跟前。

我們都知道,成敗在此一舉,天亮前陳家必須剷除!

我們都在等。

阿秀單手握著槍,另一隻手垂落在身側握著拳。

我想了想,伸手牽住,她身體驟然緊繃,又緩緩放鬆下來,側頭嗔怒地看了我一眼,卻也沒把我的手甩開。

兵刃相交的聲音漸停,有腳步聲響起,血腥氣充斥鼻端,越來越濃。

我能感覺到阿秀的呼吸聲越來越輕,身體已然開始蓄力,長槍也橫到了身前。

我們籌備多年,又打了陳家一個措手不及,缺仍難保證這次一定會成功。

走進來的是沈言歡。

他依然是沉默寡言的模樣,一隻手中提著染血的長劍,另一隻手則提著……

陳氏家主的頭顱。

大局已定!

38.

陳太后在看到她兄長頭顱之後便拔刀自盡了。

這宮中該清理的也都清理了,只是朝臣因此出現了大量空缺,我與蘭丞相商量了一下,是時候開科舉了。

唔……其實這些都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

「你給我下來!」

「不下不下!」顧言秀趴在房樑上抱著被子,還朝我扮了個鬼臉。

我恨!當年在岳父大人哪兒怎麼就沒好好學輕功呢!

「顧言秀!你趕緊下來!」我道:「哪有皇后睡房梁的!」

說完我便感到臉上一燒,但話已出口,氣勢上不能輸,便強撐著看她。

誰知她也是臉上一紅,嘟嘟囔囔道:「下……下去睡也不是,不是不行。你……你這回可不能把我踹下去啊!」

39.

【番外1】

顧言秀也喜歡我。

從那天之後,她便光明正大的睡在我身邊了,只是還是愛穿那兩身侍衛服,不過左右現在宮中都是我的人,我不說沒人敢多嘴,便隨她去了。

然而如此一來,便有了新的問題。

我的恩師兼岳父大人,隔三差五便要入宮,明裡暗裡打探我與阿秀準備何時……何時……綿延子嗣。

說來我二人成親已有許久,卻……卻是仍未圓房,慚愧!著實慚愧!

關於婚禮一事,我與阿秀都不甚在意,禮部探我口風,都被我搪塞過去,但諸多大臣言道如今外戚之亂已平,朝中百廢待興,合該大辦一場鼓舞士氣。

我覺得有些道理。

只是……這大婚之後便是洞房花燭,我與阿秀都沒什麼經驗,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知晚間回到寢殿,休沐回來的阿秀神祕兮兮地從房樑上翻下來,還特意支開了小林子。

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麼葯。

就見她爬上牀,賤兮兮笑著遞過來一本小冊子。

我翻開一看……

「顧……顧言秀!你這是……這是做什麼?」

她奇怪地看了看我,晃晃手上的冊子:「怎麼不看了?這還是我特意問阿柔借的呢!」

肖柔?!她怎麼什麼都有???

「阿柔說咱倆馬上要大典了,不能什麼都不會吧,還說這個我自己看沒用,最好拉上你一起看。」阿秀認真道:「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有……有什麼道理!

「過來啊。」阿秀招呼我。

我面上可能已經燒透了,但還是慢慢挪了過去,和她一起看了起來。

這……這事確實……確實還是要學習一番的。

畢竟……畢竟這關係到我跟……我跟阿秀的……咳咳咳。

當然,此事單學習是不夠的,還要實踐一番纔是。

而我們很幸運,擁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和實踐。

40.

【番外2】

肖柔是個沒心沒肺的快樂姑娘。

最起碼蘭青雪是這麼認為的。

打小肖柔跟顧言秀兩個就愛仗著輕功好翻別的姑娘家的牆。

京城夜間治安良好,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某些小賊夜中行事總被兩個姑娘撞見。

顧言秀最愛翻於靈若的牆,因為於靈若總會備著些零食點心放在窗邊,後來於靈若成了她嫂子。

肖柔則獨獨喜歡翻蘭青雪的牆。

用小重山書院那些文人的話說,蘭青雪此人傾國傾城,端秀絕俗,顧盼間自有風流氣度。

肖柔生平最愛看美人。

在她的認知裏,沒有比蘭青雪更美的美人了。

「陛下不是讓你去帶御林軍?今日怎麼有空來?」蘭青雪一邊沏茶一邊道。

肖柔直勾勾地盯著她,癡迷道:「今日休沐,還有阿秀在呢。」

說完沒忍住道:「再說御林軍那些人哪有蘭姐姐好看!」

蘭青雪無奈一笑,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蛋:「你倒是會說話。」

肖柔只顧著傻笑。

蘭青雪不喜歡男人,在她及笄前便有了認知,但身邊的人中,就只有顧言秀猜到一二。

某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完全沒有意識到。

「按你家的情況……你想娶阿柔怕是不太好弄。」顧言秀撓了撓頭道:「我跟阿毓倒是能給你們倆賜婚,但是那些大臣們,包括蘭丞相那邊,都不太好交代。」

蘭青雪嘆氣,幽幽道:「我如何不知?如今也只能先拖著,不嫁人便是了。」

然而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蘭青雪這邊拖著,那邊肖將軍卻已是給肖柔找好了夫君。

「阿秀!」肖柔雙目無神地看向顧言秀,猛地抓住她的肩晃來晃去:「太可怕了啊啊啊!!!」

顧言秀連忙扼制住她:「怎麼了怎麼了?有事兒說,別動手動腳的,我一會兒沒法跟阿毓交代。」

肖柔可憐兮兮地看著顧言秀道:「我爹說他這次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武功和他差不離的青年俊才,他要我嫁人啊!!!」

「本朝女子一般十七八歲嫁人了,你都二十六,肖老將軍著急也是正常。所以……」顧言秀眨巴眨巴眼睛:「你為什麼不想嫁人呢?」

這個問題問倒了肖柔,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於是顧言秀悠哉悠哉道:「說來肖老將軍看上的那位「青年俊才」我也略知一二,便是密部統領沈言歡,他那人,無論相貌武功還是能力才華,都是我晉朝數一數二的,阿柔若嫁他,也不算辱沒。」

肖柔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沈言歡在御書房覲見皇帝。

「肖老將軍都求到朕這裡來了,你什麼想法?」周錦毓笑道。

沈言歡單膝跪地,面無表情地拿出一疊信箋擺到周錦毓面前:「臣,不喜歡女人。」

周錦毓一怔,隨即警惕道:「朕與皇后兩情相悅,你可不要有什麼旁的想法!」

沈言歡難得露出無奈的神情,道:「臣亦與心上人兩情相悅。」

周錦毓輕咳一聲,心道這也不能怪我多想,你少年時就跟著我,這些年也不見身邊有什麼親近之人……他邊想著邊拿起了那疊信箋。

目光先落到了落款處。

嗯?蘭青雪?

周錦毓端起茶喝了一口,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打開。

噗!他口中茶水險些噴出來,這些信箋上面居然是情詩!

他與蘭青雪也算是認識多年,卻不知如此閨秀私下竟……竟是這般大膽!

再一看,這些情詩,赫然是蘭青雪寫給肖柔的!

「這……為何在你手中?」周錦毓邊看邊問。

沈言歡面容沉靜道:「蘭家那位小姐託人交與我,要我帶給那位肖姑娘。」

周錦毓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蘭青雪這分明是挑釁!

我朝這幾位貴女,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省油的燈。周錦毓感慨道。

「肖老將軍那邊,我會幫我回絕。」周錦毓道。

「臣先謝過。」沈言歡行禮道,說完便告退了。

周錦毓這人,自己情路順利,與顧言秀心意相通,便看不得昔日小夥伴為情所困,只是同性相戀終究是違背常理,朝中那些老人家在這方面相當固執,難以說服。

不然周錦毓便直接下聖旨賜婚了。

如今只能先拖著……肖柔那邊倒是好說,她是御前侍衛,又是肖將軍獨女,只要透出些希望她能女承父業的意思來,便能嚇跑絕大多數想要與肖家聯姻的。

待再拖兩年,肖柔混夠了資歷,就把她扔去邊塞,到時便是有人多嘴,也礙不著她的事了。

至於蘭青雪……不若與蘭丞相說一說,要她去給肖柔當個軍師?

周錦毓越想越覺得可行,本朝女子為官者大有人在,這理由十分正當。

就憑蘭青雪的腦子,多給她些時間與肖柔相處,就算肖柔是個直的,她也能給掰彎了,何況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來看,肖柔未必對蘭青雪沒那意思。

晚間周錦毓便把此事與顧言秀說了。

「可行。」顧言秀點頭道。

「到時候只要以邊塞事務繁重為由穩住蘭丞相,時間一久,他便能猜到些什麼了。」周錦毓笑眯眯道。

兩年後。

「蘭姐姐!」一身颯爽騎裝的肖柔縱馬漫步在蘭青雪所乘馬車邊上,她興奮道:「先前陛下說給我找了一位軍師,我還怕是些酸儒,原來竟是蘭姐姐你!這可真是再好不過。」

蘭青雪微微一笑,她也未曾想到聖上居然是這般安排,倒是有心。

「阿柔?」蘭青雪狀似不經意道:「說來我已是許久不曾離開京城,這外面的景色與京中很是不同……只可惜我不會騎馬,在這馬車中便如同那井底之蛙,風景山水再壯麗,也不過能看見一隅罷了。」

說完,她還嘆了口氣。

肖柔未曾多想,聞言爽朗笑道:「這有什麼?蘭姐姐可信得過我?不如來與我共乘?」

「自是,信得過你。」

【完結】


【完結撒花!!!番外想看什麼可以評論~】

最近怎麼點贊又多起來了,發生什麼了嗎

1.

我被皇上踹下牀榻,皇上面色十分尷尬,他坐在牀上看著我,小聲道:「顧言秀,這是第幾次了?」

我揉揉老腰坐起來,掰著手指頭給他數:「上個月初六您非要與我同寢,結果半夜一腳把我踹了下去,說我搶您被子您睡不著,十五的時候您以天冷為由,又召我與您同寢,這回加了一牀被子,結果您又把我踹了,說是牀太小您不適應,月末您說讓內務府改了牀,向我保證不會再踹我,結果呢?我半夜又是在地上醒過來的!您說說您!這都是第四次了!」

皇上輕咳兩聲,把我從地上拽了起來,口中還辯解道:「雖……雖是如此,可,可後半夜你可是睡得特踏實!」

說到這兒他還有理起來了:「朕可是叫你來貼身保護的!你……你睡得那麼沉,怕是朕死了你都不知道吧?」

哦豁?還學會強詞奪理了!

2.

我是顧言秀,當朝鎮國將軍顧峯家的二小姐,上有一個哥哥,下有一個弟弟。

我們仨帶上小皇帝,四個都在我爹手下練武,他們仨著實是沒什麼天賦,只有我,完美繼承了我爹的衣缽。

十五歲的時候已是打遍京城無敵手。

恰逢小皇帝剛登基,外敵環伺,他自己實力又不行,宮裡還沒幾個信得過的人,就與我爹商量,讓我入了宮。

以侍衛的名義。

我問我爹,你就不怕小皇帝對你女兒圖謀不軌?

我爹看了我半晌,拍了拍我的肩膀,嘆氣道:「秀啊,皇上要是都能對你圖謀不軌了,那他還怕什麼內敵外敵啊。」

3.

本來呢,我是不跟皇帝同寢的。

侍衛嘛,房梁纔是我永遠的牀。

但是小皇帝有點不好意思,他說我能來保護他就很是屈才了,若是讓堂堂將軍家的小姐睡房梁,那也太沒人性了。

我說害!不就是房梁嗎?我在家裡練輕功的時候也是睡房梁的,您那房梁比我家的不知道寬出來多少呢,要是您真覺著對不起我,給我在樑上鋪個墊子就得了。

小皇帝當時的表情一言難盡,看了我半天,才招呼小林子拿了一牀新的綢面厚墊子給我。

天見可憐的!我從來沒有睡過這麼好的墊子!這料子!這柔軟度!

結果當晚樂極生悲,睡得太香,從樑上掉了下去。

還好我反應快,掉落的瞬間就醒了,連忙提氣運起輕功,這才沒有砸到小皇帝。

唔……這可能就是我倆孽緣的開始。

3.

「早跟你說了,我在那樑上睡警惕性更高,你又不許!」我一巴掌拍在他腿上,一個借力輕輕盈盈地上了房梁,挑眉看著他。

「你給朕下來!」小皇帝仰頭看著我。

「不下不下!」就他那身手,往常是我聽他話,若是我不想下去,他又能奈我何?

「你!」他氣急,又拿我沒辦法,哪裡還有九五至尊的模樣!

我就愛看他生氣著急,這纔像我認識的周錦毓。

4.

「那你就在那頂上睡吧!」他氣到,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卷,躺了回去。

「誒!你把我的被子給我扔上來啊!」我朝他喊到。

他哼哼兩聲,眼睛都沒睜開。

這時候下去豈不是向他認輸?那萬萬不成!

我也不是嬌生慣養的講究人,把衣服隨意一蓋便躺下了。

好在夏末秋初,夜裡也不算冷。

我聽見小皇帝動彈了幾下,或許是姿勢不太舒服,但很快便沒了聲音,我也就安心睡了。

5.

誰知半夜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什麼東西向我襲來,我立刻驚醒,原地一滾躲了過去。

可這是房樑上,我這一滾可好,整個人便掉了下去,只得單手掛住自己,纔看到那襲擊我的東西,根本是一牀錦被。

小皇帝拽著被子一角,與掛在房樑上的我面面相覷。

這就尷尬了。

我趕緊盪下來,到小皇帝面前,一把抱過錦被,朝他乾笑了兩聲:「嘿嘿嘿您大人有大量心善不跟小的計較啊,挺晚的了睡吧睡吧,那什麼我就先上去了!」

說完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直接上了房梁。

小皇帝看了我半晌,突然道:「你……你竟寧可睡房梁,也不願與我同寢?!」

6.

誒喲?他居然惡人先告狀!

這我可不幹了,我探頭出來,道:「瞧您這話說的!我問你,今天是不是你把我踹下去的?」

我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自己。

他這會兒反應過來了,便有些惱羞成怒,自己喃喃道:「罷了罷了,我跟她計較些什麼!」

然後上牀去睡了。

7.

第二日一早天剛亮我就起了。

沒辦法,小皇帝要上朝,咱作為貼身侍衛,可不得跟著嗎!

好在御膳房做的美食治癒了我。

我是武將家出身,那些文官一天到晚在大殿上吵些什麼,我根本聽不懂,每日上朝最是折磨人。

就好像回到了前幾年被我爹看著讀書的日子,那個夫子講啊講,我在下面睡得歡。

真的……蹲在大殿房樑上的我,真的好睏!

不過今天這內容,我倒是有幾分興趣。

他們要小皇帝選秀。

8.

嘿!那你要是說起選秀,我可就不困了!

這全京城閨秀的牆,就沒有哪個是我沒翻過的!

回到書房裡,小皇帝喚我下來,他直直看著我,緩緩道:「顧言秀,選秀一事……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有有有!」正巧他那案上放著小林子不知道從哪兒拿來的畫卷,我便隨手抽出一卷,打開看了看,指著畫上那人,對小皇帝道:「您看看,這位我看就不太成。」

那是郭侍郎家的二小姐,生的倒是嬌小柔弱,那脾氣可是不小,是嬌慣著長大的,與我向來不和。

小皇帝眼睛一亮,笑眯眯道:「那你覺得這滿城的閨秀誰合適入朕的後宮?」

我在腦子裡轉了一圈,肖將軍家的阿柔與我一般是個將軍料子,入宮可惜了,蘭丞相家的青雪倒是大家閨秀,綉活兒丹青都拿的出手,但她好像不喜歡男的,還有婉兒妹妹若瑩姐……要麼已經定了親,要麼有了心上人,我總也不好意思拆人家的姻緣。

「不如……」我想了想:「於大人的孫女靈若姐姐你看怎麼樣?」

靈若姐姐端莊聰慧,人如空谷幽蘭,容貌也秀麗,一無婚約,二無情郎,簡直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小皇帝臉色一黑,把那案上的畫卷全都掃到了地上,就那麼沉著臉看我,開口時話語間滿是壓抑的怒氣:「顧言秀!你!你非要氣死朕不成?」

9.

這話怎麼說?

我可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選擇了靈若姐姐的!

小皇帝被我氣的胸膛起伏,過了半天,纔看著我恨恨道:「你!過來!」

我慢慢蹭到他旁邊。

「現在這宮裡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有多少是陳太后的人你知不知道?」小皇帝一巴掌拍的整個書案都是一震。

我老實道:「差不多知道吧,所以我爹纔要我來保護你啊。」

小皇帝冷笑一聲,陰森道:「若是於靈若入宮,你猜那姓陳的老妖婆會不會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她?」

那必然不會啊!陳太后生平最恨的就是小皇帝,這後位若是皇帝親選,那老妖婆指不定怎麼欺負人呢!

「那我就去保護靈若姐姐好了。」我道,小皇帝好歹是個大男人,還跟我爹習過武,無論怎麼看都是我靈若姐姐一個弱女子更需要我。

小皇帝聞言更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我怕他氣出病來,順著他的思路想了想,試探道:「那要不……就不選秀了吧?」

10.

小皇帝氣順了。

然後轉頭就把靈若姐姐賜婚給了我哥。

我懵了。

趁著休沐一日,我趕緊先去翻了靈若姐姐家的牆,那牆恰是對著靈若姐姐閨房的窗。

看到我她也不驚訝,反而掩嘴笑得矜持:「是言秀妹妹?好久不見,輕功又精進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跳進靈若姐姐的屋子,她親親熱熱地挽住我的手,還給我拿了一塊棗糕喫。

「靈若姐姐,你……最近……」我絞盡腦汁措辭道:「還好嗎?」

她抿脣一笑:「旁的倒是沒什麼,就是這嫁衣不太好縫。」

嫁……嫁衣???

靈若姐姐把我拽到牀邊,果然那裡放著一件大紅嫁衣。

她拿起衣服一角,感慨道:「說起來還要多謝妹妹你,不然顧言昭那個混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想起來成親呢!」

11.

我懵了,我徹底懵了。

所以靈若姐姐她……喜歡我那個文文弱弱的哥哥???

不是,姐姐你圖啥?

靈若姐姐顯然沒有看出來我的震驚,她握著我的手道:「言秀啊,多虧了你與皇帝說起這事,以後你就是我親妹子!」

我乾笑,以前我都不知道靈若姐姐喜歡我哥,還以為她沒有喜歡的人,這才與小皇帝提起她……誰知道……

誒?等等?!所以小皇帝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12.

到我晚間回到宮裡,就見小皇帝坐在書房裡,面色不善地看著我,沒好氣兒道:「還知道回來?」

我沒理他,只嘿嘿笑了兩聲,湊過去撞了一下他肩膀:「阿毓,跟我說說唄,你怎麼知道靈若姐姐喜歡我哥啊?她都沒跟我說過~」

小皇帝冷笑,道:「你那腦子能看出些什麼?就於靈若那心思,這次若非我賜婚,過個一年半載的,於老也要去找你爹說道說道了。」

「所以你早看出來了!」我不滿道:「不厚道啊你!還是不是我兄弟了,這麼大的八卦都不告訴我!」

小皇帝瞪了我一眼就沒再理我。

我也不在意,他是皇帝嘛,事兒可多了,而我呢,最擅長自娛自樂。

可他那奏摺拿在手裡半天,硃筆上的墨都幹了,他還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一直微皺著眉,似乎在思考什麼。

一般來說,這種時候我是不會湊過去的,我對政事毫無瞭解,看著那字兒就頭疼,但是今天剛知道他做了一件好事,看不得他如此苦惱。

結果我一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那奏摺都拿反了還在那兒看呢!

13.

我把奏摺從他手裡抽走,沒好氣道:「別裝了,有什麼心事與我說說?今兒我心善,給你開解開解。」

小皇帝被我嚇了一跳,聞言面上便有些紅,還硬撐道:「沒……沒你的事兒!」

「別呀!」我大大咧咧地坐到他身邊,摟著他的肩膀,道:「咱倆那是一起睡過的關係!有什麼話是你不能跟我說的?嗯?」

小皇帝被我氣的臉色爆紅,咬牙切齒道:「顧言秀!你……你說的這是什麼話?你我何時……何時睡……過了?你一個小姑娘!腦子裡都是些什麼?!」

嘿?這傢伙怎麼翻臉就不認人?幾日前他剛把我踹下牀,這會兒連睡過都不承認了!

我指著他的臥房喊冤道:「明明是你非要我與你一起睡牀,這會兒知道我是小姑娘了?若是在前朝,你做這種事就得娶我你知道嗎?指不定現在咱倆娃都生八個啦!」

「啪」的一聲,小皇帝手中硃筆掉到了地上,他獃滯地看了我半天,才喃喃道:「倒……倒也不是不行。」

14.

我後退三步,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行什麼?什麼行?

小皇帝終於反應過來剛才他說了什麼,而我又說了什麼,他表情比我還驚恐,我倆面面相覷半天,他惱羞成怒,把奏摺往書案上一摔,硃筆也不管了,甩袖道:「到點了!小林子呢?朕要就寢了!」

我默不作聲地跟上他,唉,我這人……我這人是遲鈍,但也不至於這都聽不出來,周錦毓他,他居然看上我了?

這叫什麼事兒喲!

15.

小林子。

你好樣的。

我記住你了!

看著龍牀上擺的整整齊齊的兩個枕頭,以及唯一的一牀被子,小皇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

唉,這好好的孩子,怎麼就看上我了?

我嘆了口氣,一撩衣擺坐到了地上,無奈道:「您真想跟我生孩子啊?」

小皇帝沉默半晌,點了點頭。

我更愁了:「為什麼啊?滿京城的大家閨秀任你挑選,咱倆一塊兒長大的,我什麼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16.

他學著我的樣子往地上一坐,冷笑道:「小爺眼瞎不行嗎?」

許是破罐子破摔了,他看著我:「顧言秀,你除了武功高,琴棋書畫樣樣不會,女德女紅更是半分不知,可我就愛看你舞刀弄槍,看你作男子裝扮,就愛看你……看你護著我!」

他越說越悲,聽上去竟是有些蒼涼了:「京城的閨秀,哪個不是我一道聖旨便能納入後宮?偏偏只你!我半句也不敢提!你平生最厭惡那些勾心鬥角,若不是那老妖婆收攏了這宮裡前前後後,我孤立無援,怕是到我死,你都不會踏進這宮裡半步!」

我被他說的有些愧疚,小聲道:「那倒也不至於……不至於。」

心底卻又有些小歡喜。

17.

我從未想過嫁人。

我爹我娘都早有準備,我這個性,在父母跟前尚且湊合,到了外面便受不了半分委屈!不論夫君婆母,若是叫我惱了,必要不管不顧鬧開去。

何況我在京城素有威名,不少將門之後,少年英才都是我手下敗將,且早些年,我與爹爹同去領兵,整日與那些兵混在一起,就算我敢嫁,怕是也沒人敢娶。

入宮前我便想過,跟在周錦毓身邊做個侍衛倒也不錯。

若是他看得上我的能力,有朝一日升個侍衛長,攢些銀子退休後買個小院獨居,那真是再好不過。

但若說青春年少時對愛情沒有一分半點的嚮往,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偏偏是周錦毓。

一來若我成親,必要夫君身邊只我一人,他是皇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

二來他的妻子是一國之母,我做不到。

18.

我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被周錦毓抬手製止。

「你先別說話!」他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今日之事就當沒發生過,一會兒我叫小林子給你添牀被子。」

說罷,他就叫小林子去了,一眼都沒有看我。

嘖嘖嘖,耳朵都紅了,也不知是羞還是憤。

我突然覺得吧,周錦毓有些可愛。

19.

接下來幾日還算太平。

選秀一事被周錦毓搪塞過去了,說實話作為當事人的我,在房樑上趴的有些心虛。

然後便是中秋宴一事。

這中秋宴每年都辦,宮中早已駕輕就熟,只是今年是周錦毓即位第一年,多少要鄭重些。

說實話我和周錦毓都很討厭中秋宴,因為中秋宴上,我們不得不直面那個老妖婆。

我倒是還好,今年老老實實在房樑上呆著就行,周錦毓就慘了,他不但要同老妖婆一桌喫飯,還要裝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糊弄朝臣。

簡直是一種折磨。

20.

老妖婆姓陳,是當朝太后。

簡而言之,就是周錦毓他媽去世後,他爸給他找的後媽。

周錦毓他媽死的早,他爸又不管他,就把他扔給老妖婆照顧。

那會兒老妖婆剛入宮,也不過十七八歲,根本不會照顧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而且她入宮前有心上人,是個少年將軍,她被一道聖旨接入宮中時,那個少年將軍被老皇帝調去了邊疆,再也沒回來。

她報復不了老皇帝,就把氣都撒在了周錦毓身上。

這些事老皇帝未必不知,只是懶得管罷了。

但他不知道,陳太后是個瘋子,還是個有手段有能力的瘋子。

21.

老皇帝是被他最看不起的女人弄死的。

說起來周錦毓能上位還多虧了她,若是她從此消停養老,或選擇出宮,倒也是一段佳話。

可偏偏她是個瘋子,她不要金錢,不要權勢,只要這個國家陪她一起毀滅。

周錦毓即位那天,她下旨殺了所有宮中還算與周錦毓熟識的宮人。

她要周錦毓與剛進宮時的她一樣,孤立無援,身邊沒有一個可以信賴依靠的人。

我能入宮,還是靠老皇帝留下的暗衛。

22.

「要不,你就別去了吧?」中秋宴前,周錦毓突然道:「那老妖婆保不齊要針對你。」

我不滿道:「你這就是看不起我!就她?她能把我怎麼樣?」

我剛入宮時就踩過點兒了,就陳太后身邊那些侍衛,不誇張地說,我一個打五個不成問題!

不然我爹也不能放心我來啊。

「我說的不是這種針對。」周錦毓搖搖頭,面色有些蒼白,道:「她……總之,你小心。」

23.

我倒要看看那老妖婆今天作什麼妖!

中秋宴上,周錦毓入席後我便直接躥上了房梁,陳太后架子倒是大,等到所有人都入席後才姍姍來遲。

然後只聽刷刷刷幾聲,好傢夥,剛剛還只有我在的房樑上,蹲了一堆人。

全是陳太后的侍衛!

一個個黑衣蒙面佩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劫匪呢。

正好躥到我旁邊的侍衛可能是沒想到這上面還有一人,見到我嚇了一跳,險些又摔下去。

我尋思著,雖說咱跟老妖婆時不對付,但是侍衛何苦難為侍衛呢?就順手拉了他一把。

這一拉,便感覺出不對勁兒來。

這手……怎麼比我還軟?

24.

那侍衛身子一僵,往我這邊靠了靠,我聽見她小聲說:「好久不見啊阿秀。」

???肖……肖柔?!

「你怎麼混進來了?!」我又向她那邊靠了靠,小聲道。

阿柔是肖將軍的獨女,除我之外整個京城武功最好的女孩,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其他侍衛並沒有注意到我倆,只有下面坐著的小皇帝往上瞄了一眼。

「我爹說陳太后今晚……」她四下看了看,聲若蠅蚊:「要刺殺陛下!」

25.

我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笑。

在我入宮的第一天,周錦毓就經歷了一場刺殺。

那個送飯的宮女突然抽出淬了毒的匕首刺向周錦毓。

那時我正在橫樑上蹲著,反應慢了一步,好在周錦毓當年在我爹手底下打下的底子還在,勉強躲過一擊,給了我時間。

那個宮女見一擊不成,又打不過我,自殺了。

整個過程鬧出那麼大的動靜,硬是沒有一個宮中侍衛進來。

我入宮不過月餘,經歷的刺殺不下十場,種種手段層出不窮,是以聽到阿柔的話,不但不驚慌,甚至還有些期待。

不知道這一回,那老妖婆又能搞出些什麼?

26.

我想了想,今日出門前小林子給周錦毓拿了兩顆萬靈丹,無論什麼毒都至少能拖半個時辰,小林子就在後殿候著,來得及。

大殿裏我早些時候便檢查過了,一些小機關都被我拆除了,若是陳太后要用那些東西行刺,可是打錯了主意。

不過她沒那麼蠢,應該早就知道機關被我拆除的事。

難不成她安排了人在舞姬樂師或是戲班子中?

這舞姬樂師都是宮中養的,被陳太后收買的可能性極大!

戲班子乾脆是陳家請的,周錦毓推脫不得,也難保證沒有問題。

阿柔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我把猜測跟她說了,我倆就只好貓在房樑上,她暗暗觀察著陳太后的侍衛,我則緊盯著下面的表演。

27.

失策了!

陳太后真是個狠人……我萬萬沒想到,她今天這場刺殺,居然是自己上!

28.

老妖婆將刀子刺進周錦毓身體,我一時竟沒有反應過來!

她怎麼敢?!

周錦毓臉色瞬間便白了,我回過神來,匆忙翻下去,一腳踹開陳太后,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她如此便是要徹底翻臉!

肖柔大喊:「護駕!」一邊抽刀攔住陳太后的侍衛們不讓他們靠近我倆。

我將他傷處的衣服撕開,心裡一驚,血不住地往外流,周錦毓整個人都靠在了我身上。

周錦毓顫顫巍巍地把萬靈丹塞進了我手裡,他連吞藥丸的力氣都沒有了,我趕緊給他喂進嘴裡去,另一顆捏碎敷到了他的傷口上。

那匕首上有毒,且毒性不小。

老妖婆被我一腳踹開,此時倒在地上一時起不來,她便也不掙紮了,只瘋瘋癲癲地笑著。

我沒功夫管她,那邊不少官員見狀都跑路了,只有我父兄和肖將軍,抄起一旁的椅子燈架之類的,跟肖柔一起擋著陳太后的人。

「阿秀!你先走!」肖柔抽空喊了一嗓子。

我知此刻最要緊的是懷裡的周錦毓,便也顧不得他人,簡單扯了塊布給他的傷口包上,背起他往後殿去了。

前殿聲勢這麼大,小林子想必已經知道出事了,但我心裡還有些隱憂,陳太后今日之事著實出乎我的意料,她那個女人行事無常,誰知道還有什麼後手!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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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的時候只有小林子在身邊。

「您可算醒了!」小林子大喜過望,手腳麻利地扶著我坐起來,還順手給我墊了個墊子。

「阿……秀呢。」應是許久不曾說話的緣故,嗓子乾澀生疼。

小林子連忙給我遞了杯水,道:「皇后娘娘這會兒上朝去了,估摸著再有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

皇……皇后娘娘?

我一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急忙拽住小林子的衣袖:「皇……誰?」

小林子還不曾回話,便有一人推門而入。

那人一身朱衣,頭戴鳳冕,神色威嚴。

雖不是我熟悉的模樣,但那容貌卻是我刻在心底的。

我的阿秀。

30.

阿秀看著坐起來的我愣住了。

我看著一身鳳袍的阿秀也愣住了。

她顫顫巍巍地指著我:「你你你……」

我一向搞不太懂阿秀的腦迴路,再加上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幾天,現在又是個什麼情況,於是隻得謹慎道:「我,醒了。」

她把鳳冠摘下一扔,兩步走到我窗前,一巴掌呼我肩膀上:「誒喲喂!您醒的這可太是時候了!」

這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方纔的陌生感煙消雲散,看著阿秀毫無形象地往牀上一攤,我十分欣慰。

我憐愛地摸摸她的頭髮,道:「說吧,這是怎麼一回事?」

31.

那日陳太后行刺後,仗著陳家勢大,身上又有我爹賜得免罪牌,一時竟沒法治她的罪。

後來她以皇室無人為由要聽政,雖說當時就被御史懟了回去,但彼時我昏迷不醒,除了她,皇室確實沒有別的人了。

事情就陷入了僵局。

然後肖柔那個丫頭片子靈機一動,說本朝允許後宮干政,那隻要我們搞一個皇后出來,這事兒就解決了。

小林子作為我身邊的人,瞬間想起來……

我曾經寫過一封聖旨。

娶顧氏言秀為後的聖旨。

當年我寫的時候根本沒想過拿出來,阿秀那性格我還不清楚嗎,把她拘在後宮,到最後恐怕不是她死就是我死。

誰知道居然還有這麼一天,果真是世事無常。

32.

等……等等!

那……那鳳袍鳳冠……

果然便聽顧言秀繼續道:「好在那鳳冠鳳袍都是現成的,省了不少功夫。」

顧言秀!我恨你是個木頭!

你就沒想過,那袍子為何你穿正合身麼?!

我竟一時不知該哭該笑,哭她愚鈍不知,笑她幸好不知我那點心思。

這等……這等幼稚可笑之事,怎能讓心上人知曉。

33.

我昏迷這些日子,確實是難為阿秀了。

她打小就不愛讀書,隨我上朝便一個勁兒打哈欠,這次情況緊急,她要代我上朝跟那些老狐狸鬥智鬥勇,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我剛想說些什麼安慰她,就聽她嘿嘿一笑,扯了扯身上的鳳袍,道:「既然你都醒了,這衣服我能不能換了啊?」

我一哽,她向來不願做我的皇后,這一點我是清楚的,但……但我這才剛醒她便要不幹了,為何……為何就不能最後騙一騙我?

「你,你開心就好。」我說。

她飛快地把外衣扯了下來,露出裡面她慣常穿的黑色侍衛服,而我竟覺得她這一身黑比方纔那一身紅更好看!

「你躺了快一個月,正好我這月的休沐都沒休,要是沒什麼事兒,今晚便先讓小林子跟著你,我有事。」顧言秀輕快道。

我忍著酸澀應了一聲,沒忍住問道:「是有何事?」

何事這麼重要,我這方纔醒,傷也沒有好全,你便要離開?

只聽顧言秀冷笑一聲,摩拳擦掌道:「那羣老不死的我不好下手,他們家裡的小輩我還揍不了嗎?前些日子在朝堂上受的氣今天我必要討回來!」

34.

是我多慮了。

我早就該知道,顧言秀的腦子裡鬥在想些什麼。

我目送她雄赳赳氣昂昂地出門打架。

然後叫來小林子。

「讓密部派兩個人跟上她。」

密部是我自己建立的部門,是我為扳倒陳怡柔做的祕密準備,刺殺一事後,阿秀怕已經是陳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我不放心。

小林子應了一聲,猶豫片刻道:「以顧姑娘的能力,她若是打不過,怕是密部也……」

這倒是。

我想了想:「那就叫沈言歡去吧,他近來似乎無事。」

若說當年阿秀確實打遍京城無敵手,但有個前提,便是那時密部統領沈言歡人在邊疆。

正好他對某些陰損招式懂得多,也能幫阿秀防著點。

35.

以往倒是我低估了那個老妖婆。

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行事全然沒有邏輯。

比如此次刺殺一事,我與陳家僵持這麼久,卻也未曾想到最後這把刀會是她送來的。

我讓小林子密宣顧言昭肖柔入宮,趁著陳家還未收到我醒來的消息,是時候動手了。

36.

顧言昭臨離開前問我,這事要不要告訴阿秀。

我說當然要。

對付陳家這麼大動靜,怎麼可能瞞得過阿秀?再說,她名義上已經是我的皇后了,自古帝後一體,夫妻之間有什麼可隱瞞的?

顧言昭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我。

我坦然回看過去,擺手道:「大舅子請回吧,我們夫妻間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他看上去想揍我一頓。

顧言昭說那不過是權宜之計,阿秀不該被困於深宮之中。

我反問他:「哦?那我問你,阿秀現在在哪兒呢?」

他一時無言,我笑眯眯道:「待陳家倒臺,這宮裡就都是我的人了,到時阿秀想去哪裡便去哪裡,哪兒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

誰規定皇帝便要後宮三千?誰規定皇后便要賢良端莊坐鎮後宮?都是些前朝禮教,本就是糟粕,合該取締,陳太后那麼瘋,至少有一半是這規矩害人。

顧言昭被我說服,目光似有讚賞之意。

37.

今夜,密部傾巢而出,副統領親自帶隊圍捕陳氏主枝。

肖,顧兩家領兵悄然入京,陳氏爪牙無一逃脫。

沈言歡親自領著密部最精銳的一隊守在皇宮各處,清理陳太后同黨。

阿秀穿著她最喜歡的那件侍衛服,手中緊握著顧將軍傳給她的長槍,於小林子一同守在我跟前。

我們都知道,成敗在此一舉,天亮前陳家必須剷除!

我們都在等。

阿秀單手握著槍,另一隻手垂落在身側握著拳。

我想了想,伸手牽住,她身體驟然緊繃,又緩緩放鬆下來,側頭嗔怒地看了我一眼,卻也沒把我的手甩開。

兵刃相交的聲音漸停,有腳步聲響起,血腥氣充斥鼻端,越來越濃。

我能感覺到阿秀的呼吸聲越來越輕,身體已然開始蓄力,長槍也橫到了身前。

我們籌備多年,又打了陳家一個措手不及,缺仍難保證這次一定會成功。

走進來的是沈言歡。

他依然是沉默寡言的模樣,一隻手中提著染血的長劍,另一隻手則提著……

陳氏家主的頭顱。

大局已定!

38.

陳太后在看到她兄長頭顱之後便拔刀自盡了。

這宮中該清理的也都清理了,只是朝臣因此出現了大量空缺,我與蘭丞相商量了一下,是時候開科舉了。

唔……其實這些都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

「你給我下來!」

「不下不下!」顧言秀趴在房樑上抱著被子,還朝我扮了個鬼臉。

我恨!當年在岳父大人哪兒怎麼就沒好好學輕功呢!

「顧言秀!你趕緊下來!」我道:「哪有皇后睡房梁的!」

說完我便感到臉上一燒,但話已出口,氣勢上不能輸,便強撐著看她。

誰知她也是臉上一紅,嘟嘟囔囔道:「下……下去睡也不是,不是不行。你……你這回可不能把我踹下去啊!」

39.

【番外1】

顧言秀也喜歡我。

從那天之後,她便光明正大的睡在我身邊了,只是還是愛穿那兩身侍衛服,不過左右現在宮中都是我的人,我不說沒人敢多嘴,便隨她去了。

然而如此一來,便有了新的問題。

我的恩師兼岳父大人,隔三差五便要入宮,明裡暗裡打探我與阿秀準備何時……何時……綿延子嗣。

說來我二人成親已有許久,卻……卻是仍未圓房,慚愧!著實慚愧!

關於婚禮一事,我與阿秀都不甚在意,禮部探我口風,都被我搪塞過去,但諸多大臣言道如今外戚之亂已平,朝中百廢待興,合該大辦一場鼓舞士氣。

我覺得有些道理。

只是……這大婚之後便是洞房花燭,我與阿秀都沒什麼經驗,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知晚間回到寢殿,休沐回來的阿秀神祕兮兮地從房樑上翻下來,還特意支開了小林子。

不知葫蘆裏賣的什麼葯。

就見她爬上牀,賤兮兮笑著遞過來一本小冊子。

我翻開一看……

「顧……顧言秀!你這是……這是做什麼?」

她奇怪地看了看我,晃晃手上的冊子:「怎麼不看了?這還是我特意問阿柔借的呢!」

肖柔?!她怎麼什麼都有???

「阿柔說咱倆馬上要大典了,不能什麼都不會吧,還說這個我自己看沒用,最好拉上你一起看。」阿秀認真道:「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有……有什麼道理!

「過來啊。」阿秀招呼我。

我面上可能已經燒透了,但還是慢慢挪了過去,和她一起看了起來。

這……這事確實……確實還是要學習一番的。

畢竟……畢竟這關係到我跟……我跟阿秀的……咳咳咳。

當然,此事單學習是不夠的,還要實踐一番纔是。

而我們很幸運,擁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和實踐。

40.

【番外2】

肖柔是個沒心沒肺的快樂姑娘。

最起碼蘭青雪是這麼認為的。

打小肖柔跟顧言秀兩個就愛仗著輕功好翻別的姑娘家的牆。

京城夜間治安良好,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某些小賊夜中行事總被兩個姑娘撞見。

顧言秀最愛翻於靈若的牆,因為於靈若總會備著些零食點心放在窗邊,後來於靈若成了她嫂子。

肖柔則獨獨喜歡翻蘭青雪的牆。

用小重山書院那些文人的話說,蘭青雪此人傾國傾城,端秀絕俗,顧盼間自有風流氣度。

肖柔生平最愛看美人。

在她的認知裏,沒有比蘭青雪更美的美人了。

「陛下不是讓你去帶御林軍?今日怎麼有空來?」蘭青雪一邊沏茶一邊道。

肖柔直勾勾地盯著她,癡迷道:「今日休沐,還有阿秀在呢。」

說完沒忍住道:「再說御林軍那些人哪有蘭姐姐好看!」

蘭青雪無奈一笑,親暱地捏了捏她的臉蛋:「你倒是會說話。」

肖柔只顧著傻笑。

蘭青雪不喜歡男人,在她及笄前便有了認知,但身邊的人中,就只有顧言秀猜到一二。

某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完全沒有意識到。

「按你家的情況……你想娶阿柔怕是不太好弄。」顧言秀撓了撓頭道:「我跟阿毓倒是能給你們倆賜婚,但是那些大臣們,包括蘭丞相那邊,都不太好交代。」

蘭青雪嘆氣,幽幽道:「我如何不知?如今也只能先拖著,不嫁人便是了。」

然而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蘭青雪這邊拖著,那邊肖將軍卻已是給肖柔找好了夫君。

「阿秀!」肖柔雙目無神地看向顧言秀,猛地抓住她的肩晃來晃去:「太可怕了啊啊啊!!!」

顧言秀連忙扼制住她:「怎麼了怎麼了?有事兒說,別動手動腳的,我一會兒沒法跟阿毓交代。」

肖柔可憐兮兮地看著顧言秀道:「我爹說他這次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武功和他差不離的青年俊才,他要我嫁人啊!!!」

「本朝女子一般十七八歲嫁人了,你都二十六,肖老將軍著急也是正常。所以……」顧言秀眨巴眨巴眼睛:「你為什麼不想嫁人呢?」

這個問題問倒了肖柔,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於是顧言秀悠哉悠哉道:「說來肖老將軍看上的那位「青年俊才」我也略知一二,便是密部統領沈言歡,他那人,無論相貌武功還是能力才華,都是我晉朝數一數二的,阿柔若嫁他,也不算辱沒。」

肖柔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沈言歡在御書房覲見皇帝。

「肖老將軍都求到朕這裡來了,你什麼想法?」周錦毓笑道。

沈言歡單膝跪地,面無表情地拿出一疊信箋擺到周錦毓面前:「臣,不喜歡女人。」

周錦毓一怔,隨即警惕道:「朕與皇后兩情相悅,你可不要有什麼旁的想法!」

沈言歡難得露出無奈的神情,道:「臣亦與心上人兩情相悅。」

周錦毓輕咳一聲,心道這也不能怪我多想,你少年時就跟著我,這些年也不見身邊有什麼親近之人……他邊想著邊拿起了那疊信箋。

目光先落到了落款處。

嗯?蘭青雪?

周錦毓端起茶喝了一口,拿起最上面的一張打開。

噗!他口中茶水險些噴出來,這些信箋上面居然是情詩!

他與蘭青雪也算是認識多年,卻不知如此閨秀私下竟……竟是這般大膽!

再一看,這些情詩,赫然是蘭青雪寫給肖柔的!

「這……為何在你手中?」周錦毓邊看邊問。

沈言歡面容沉靜道:「蘭家那位小姐託人交與我,要我帶給那位肖姑娘。」

周錦毓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蘭青雪這分明是挑釁!

我朝這幾位貴女,有一個算一個,沒一個省油的燈。周錦毓感慨道。

「肖老將軍那邊,我會幫我回絕。」周錦毓道。

「臣先謝過。」沈言歡行禮道,說完便告退了。

周錦毓這人,自己情路順利,與顧言秀心意相通,便看不得昔日小夥伴為情所困,只是同性相戀終究是違背常理,朝中那些老人家在這方面相當固執,難以說服。

不然周錦毓便直接下聖旨賜婚了。

如今只能先拖著……肖柔那邊倒是好說,她是御前侍衛,又是肖將軍獨女,只要透出些希望她能女承父業的意思來,便能嚇跑絕大多數想要與肖家聯姻的。

待再拖兩年,肖柔混夠了資歷,就把她扔去邊塞,到時便是有人多嘴,也礙不著她的事了。

至於蘭青雪……不若與蘭丞相說一說,要她去給肖柔當個軍師?

周錦毓越想越覺得可行,本朝女子為官者大有人在,這理由十分正當。

就憑蘭青雪的腦子,多給她些時間與肖柔相處,就算肖柔是個直的,她也能給掰彎了,何況根據他所掌握的情況來看,肖柔未必對蘭青雪沒那意思。

晚間周錦毓便把此事與顧言秀說了。

「可行。」顧言秀點頭道。

「到時候只要以邊塞事務繁重為由穩住蘭丞相,時間一久,他便能猜到些什麼了。」周錦毓笑眯眯道。

兩年後。

「蘭姐姐!」一身颯爽騎裝的肖柔縱馬漫步在蘭青雪所乘馬車邊上,她興奮道:「先前陛下說給我找了一位軍師,我還怕是些酸儒,原來竟是蘭姐姐你!這可真是再好不過。」

蘭青雪微微一笑,她也未曾想到聖上居然是這般安排,倒是有心。

「阿柔?」蘭青雪狀似不經意道:「說來我已是許久不曾離開京城,這外面的景色與京中很是不同……只可惜我不會騎馬,在這馬車中便如同那井底之蛙,風景山水再壯麗,也不過能看見一隅罷了。」

說完,她還嘆了口氣。

肖柔未曾多想,聞言爽朗笑道:「這有什麼?蘭姐姐可信得過我?不如來與我共乘?」

「自是,信得過你。」

【完結】


《朝如青絲暮成雪》

我被皇上踢下牀塌,我又爬了上來,一不做二不休,將他踢了下去,齊景然一臉怒氣,「朕怎麼在地上。」

我打著哈欠,略作無辜,「皇上夢魘了?」

齊景然看我的表情明顯不對勁,索性也不睡了,神態慵懶坦然,「明天打起精神,一舉拿下珩王。」

我附和著,「皇上好心思。」

我是皇上的寵妃——蘭絮因,在大祈的人設是紅顏禍水,魅惑君主,禍國殃民的妖妃。

面前的這個狗…皇…皇帝叫做——齊景然,看著天然無公害,實際就是老陰比,他在大祈的人設是,不愛政務,荒廢國事,成日只知流連美色的昏君。

我們兩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僅在表面。

齊景然說我是個壞女人,讓我陪他演戲,我極其不願,「皇上,臣妾,臣妾只是個弱女子。」

齊景然拿出了我下在宛貴人碗裏的「巴豆粉」,眉頭一挑,「下這麼多,想讓她拉死嗎?」

我極力辯解,「她跟我打葉子牌出老千,害的我輸了一把金豆,這仇不該報嗎?不該嗎?」

他一張嘴叭叭叭,叭個不停,「往齊妃酒裏摻水是何意?」

「那是我怕她喝醉耍酒瘋,上次可把人家嚇壞了呢。」

「剪破寧嬪最喜的襦裙又是何意?」

「這我就有話說了,我娘在胡商手中給我買了一件絕無倫比的舞裙,她說好看,我借給她穿,結果不還了,有這樣的人嗎?有這樣的嗎?」

我摳著手,這些他是怎麼知道的?

齊景然得出來了一個結論,「你這個女人壞得很!」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我竟然出賣了自己的靈魂。

「皇上找我僅僅是因為我壞嗎?」我笑的極為靦腆,莫不是心悅於我?

齊景然微微勾脣,略有所思,「還有,廢物利用!」

齊景然果真箇老,不,小陰比,對著他這張細皮嫩肉的臉蛋,我實在不好意思說他老。

他雖然做了皇上,上面有個虎視眈眈的攝政王,那是他小叔,下面有個素有政聲的珩王,那是他哥哥。

老皇帝為什麼選他做皇上?他會投胎,做了皇后的嫡長子。老皇帝西去後,齊景然開始裝瘋賣傻,還拉著我陪他一起演,我本是溫柔賢淑的蘭妃,被齊景然拉下水後,一躍成了人人喊打的蘭貴妃,人人包括我親爹蘭太傅。

齊景然看著不靠譜,實際上這位少年君王,勵精圖治,臥薪嘗膽,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他是位好皇帝,這也是我願意幫他奪回實權的理由,當然我也不敢不願,我壞但我惜命。

2.

按照原定計劃,明日珩王將在秦香閣對我圖謀不軌,齊景然過來捉姦,一舉拿下珩王。

我捂著嘴嬌羞地看著齊景然,「皇上是覺得臣妾特別有魅力嗎?不然怎麼讓去我引誘千年老冰山的珩王呢?」

「因為你夠壞。」

你這個老陰比說我壞?

我用小拳拳清捶著他的胸口,「討厭~」

翌日秦香閣,齊景然安排的明明白白,秦香閣此時就我一個人在瑟瑟發抖,抖什麼?冷的。

正值隆冬,為了齊景然的事業,我換上一身淡藍流仙裙,頸中掛了一串明珠,發出淡淡光暈,映得這臉蛋更是粉裝玉琢一般。

等珩王到了,我身上的披肩就會緩緩滑落,而我會靠在他的懷中,等著皇上捉姦。

齊景珩終於來了,一襲墨色衣袍,襟擺上綉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氣質雍容清貴,他有一雙細長的單鳳眼,透著凜冽桀驁的眼神,高挺的鼻樑下是噙的薄脣竟像塗了胭脂般紅潤。

他的音色清雅而平穩,「貴妃娘娘邀我來此,說有要事相商,所為何事?」

齊景珩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週圍,如此隱蔽,能有什麼正經事。

我大膽地走到他的跟前,「珩王。」衣袍隨之滑落,我略作驚慌地抓著他的手,眸中盡顯柔情。

齊景珩眸子清冷,從地上撿起披肩,抖了抖,蓋在了我的身上,只是溫熱的手無意略過我脖頸時,明顯一愣。

我慢條斯理握住他寬厚的手掌,在他手中慢慢滑過摸索,盡顯妖姿媚態,綽有餘妍。

齊景珩不緊不慢地抽出手,一臉玩味,「貴妃娘娘何意?」

「自然是本宮心悅於你。」

「哦?」齊景珩上前一步,攔過我的腰肢,把我讓他懷裡一帶,侵略性的氣息將我包裹起來,他捏著我的下巴,粗暴,沒有一絲柔情。

「你不好奇皇上怎麼還沒有來嘛?」

溫熱的氣息灑在我的耳邊,我渾身一僵,故作疑惑,「皇上怎麼會來?」

對著齊景珩冰冷又充滿戾氣的眼神,我猛吸一口涼氣,狗皇帝你在哪呀?

齊景珩的手落在我身上,一下輕一下重的揉捏著,充滿挑釁,「難怪皇弟都不願意上早朝了。」

我打了一個寒顫,明明白白的接收到了大事不妙的信號,顧不得之前那生動的演戲,轉身便想逃。

齊景然小氣的很,如果我真的跟珩王有什麼關係,只怕十個腦袋也不夠我掉的。

「想去哪?」齊景珩禁錮著我,我嚥了咽口水,「珩王,這裡是皇宮。」

齊景珩彎脣,「貴妃娘娘,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嘛?」

他用鼻尖蹭著我的鼻尖,眸底閃著細碎的微光,濕熱的脣附了上來,他細細的吸咬,專心致志。

我淡然無比,不做任何反應,齊景珩用手蓋住了我的眼睛,懲罰似的咬了我一口。

「嘶。」我喫痛的推開他,「瘋子。」

齊景珩周身的氣壓迅速沉了下來,語氣冷漠至極,「好玩嗎?」

我不氣反笑,「等著。」

03

從秦香閣出來後,我氣急敗壞的跑到乾清宮找狗皇帝討個說法,劉公公守在門口誠惶誠恐,「貴妃娘娘,皇上今兒心情不好,吩咐過不讓任何人打擾。」

我淡漠開口,「本宮不是別人。」

推開門後只見滿屋狼藉,齊景然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十分不耐,「都說了任何人不得打擾朕,給我滾。」

我皺著眉頭,「你喝酒了?」怎麼也沒有花生米。

齊景然悠悠睜眼,笑的沒有一絲防備,「蘭絮因。」

聽見他的聲音,我的怒氣消了一半,「怎麼喝成這樣?」

齊景然啞著聲音,「蘭絮因,我纔是她的親兒子。」

他難過至極,高傲的小皇帝忘了稱呼自己為朕了。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很奇怪,太后偏愛的是齊景珩而不是他這個親兒子齊景然。

「她求我放過他。」

我自然地坐在齊景然旁邊,讓他靠著我。

「蘭絮因在這個世上我只信你。」

聽到出乎意料的答案,我轉過身看向他,齊景然側著頭看我,一伸手我整個人撲到了他的胸前。

「你會背叛我嗎?」

齊景然整張臉在我眼前放大,「我知道你不會。」

他桎梏住我的下巴,眼神停留在我的脣上,用手指輕輕撫過,「他咬的?」他比我想的平靜,「你覺得朕窩囊嗎?」

「皇上是明君,終有一天會奪回實權。」

齊景然漆黑的眸子終於清亮了,他溫柔地吻著我,「對不起,蘭兒。」

我緊緊地擁著他,用力地回吻他,心口一陣陣的刺痛讓我窒息,我同情齊景然,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他,而是我。

04

by @塗山桐桐

《花若離枝》(已完結)

她是公主一直活在皇帝編織的「備受榮寵,無限榮耀」美夢之中,卻因權謀嫁於傻子將軍,他是殺伐果斷,傲絕才情的肖家少將軍,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為了保住肖家只能在裝瘋賣傻。她說,「你爹為人臣,恪盡己責,為主帥,身先士卒,你大哥,二哥常年徵戰,全都隕落沙場,肖家滿門忠烈,肖離陌你何錯?」北境失守,他請戰出征,反敗為勝,班師回朝,暗藏的殺機卻在一步步吞噬他和她。

如何以「姐姐,你別不要我」為開頭寫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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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上完結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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