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昭奚舊草吧 這本書真是讓我想起就淚流不止,我都不敢跟你概括整本書內容,我覺得都是詆毀

迄今為止我覺得最好哭的書沒有之一!!

複製一個番外三

番外三

我閉上眼,不知幾天幾年。困在黑暗中許久,卻嗅到微微不知名的異香。黑暗之外,有龍吟虎嘯,仙鶴低鳴。我有時聽到泉水淙淙,有時又覺時間靜止,只餘風聲。

  有人對我說:「你哥哥剛走。」

  我沒有舌頭,無法開口回答。

  這聲音蒼老,「你得告訴我,你願不願意救他。」

  我點了點頭。我手腳並用地比畫著,問這聲音,我哥哥去了何處。

  「他因有未完之願,日後方能投生。」

  我問他,我哥哥想要什麼。

  「你哥哥來世,想報答一個乞婆。」

  我茫然想著,我還有什麼可替哥哥報答。

  「那乞婆是天生的乞命,你可將你日後所有的榮華富貴及美貌贈予她。」

  我點了點頭。

  「你哥哥來世,還想要一樣東西。」

  我迫切地咿咿呀呀,空空的口也不過做著徒勞的型。

  我哥哥,最想要什麼?

  「天下。」

  我來到奚山的第五年,有一隻猴兒輕輕敲我石門。

  他說勞煩我這新鄰居為他取個名字。我觀他通體發翠,頗為稀罕,便以翠氏為姓。想到他獨個兒孤孤單單,同我一般,便笑道,如今為你取名元,待你有了子孫,便朝後排序。

  從翠元到翠三八三,需要三百年。從翠三八三到只剩下翠二五,只要一瞬間。

  我來到奚山的第十年,有一個小小的童子輕輕敲我石門。

  他說他是我埋在海棠樹下丟棄不要的舌頭,他伶牙俐齒,十分可愛。我如今面容枯槁,是因我之生機,繫於望歲生機。口中之舌也不過望歲枝上一片瘦長綠葉所造,麻木十分,喝酒吃ròu皆無滋味。

  我喚他阿箸。

  我來到奚山的第三十年,有一個黑衣的青年輕輕敲我石頭門。

  他說他是我舊時棋盤上的一粒棋子,在人世混跡太久,頗為厭倦,特來投奔。我看棋盤黑白分明,變幻莫測,略一思索,為他取名秀提。

  秀提有大造化,跟隨了靈寶天尊,做了末徒。臨行前,我抹去了他這段回憶。

  有相熟的山君曾言,他道聽途說,秀提是要做五世相爺的好棋子。

  算了算,如今,已到第五世。

  我來到奚山的第三百年,打掃了窗幾,從父親臨行前裝的幾件隨葬物事中掏出一把紫壺、兩隻杯,自斟自飲,虛席以待。

  石門外,也有二三喜鵲。

  二哥就這樣回來了。

  我得寵溺他一生一世,做個他,像他待我那一輩子。

  唯願他,此生,便是那個前世懵懂的我。

  被鍾愛,被安排。

  雖則天常有不測風雲。

  我也曾想,我若為天,該有多好,定善待他終生。

  我若為天,他的磨難中總存一線希望,痛苦中還有轉圜。這世上神話故事頗多,每一樁,都是我來演。我來做山,做海,做泥荷,做螻蟻,蒼天有束光可偷,我也偷來,予他做個冠帶。你何必驚訝他竟不能處處識得我,也不必知道,這樣的qiáng制安排不是為了滿足我的愛,而是為了想要他還能笑出來。

  天下甚美。我還肯愛這山河,只是因為他還熱切地愛著河山。


軍旅絕愛小說《白色橄欖樹》,令人潸然淚下

很慶幸我們都生在一個和平的國度

平常我真的鮮少關注戰區新聞,也不是冷漠,可能覺得離自己遙遠吧,且感同身受是多難得的一件事,真的從來沒有做到真切的去感受體會過那些經歷戰爭的人們。

男女主人公,一個是拆彈特種兵,參與維和部隊。一個是某電視台的赴東國戰地記者。兩人初遇在戰場,帥氣挺拔的軍人救了記者一命。後來回國短暫相遇後,又輾轉東國相遇,互生情愫……在戰爭的背景下,他們艱難又炙熱的相愛……(不想劇透,只要你讀你會有很棒的收穫,真的請相信我!!絕不辜負你的光陰去閱讀!)

在我閱讀白色橄欖樹的過程中,數次痛哭。戰爭,PTSD,透過冉冉和啊瓚的經歷,我才有了這麼深的體會。

以下涉及一些劇透,慎讀……

啊瓚,他溫潤又堅韌,讀到恐怖分子說折磨啊瓚的時候,我像個孩子一樣哭到不能自已,我心痛。我想,半年的肉體折磨並不能摧毀他,斷趾斷舌斷骨被挑筋,被毆打,我都相信不會摧毀他。啊瓚的驕傲讓他絕不吃他們給的食物,我相信這些都摧毀不了他。摧毀他的,是他們當著啊瓚的面凌辱殘害那個亞洲女孩,可他以為那是他的女孩啊,他拚死救走的女孩。

他剪了炸彈線的時候,他看到子彈穿破冉冉喉嚨的時候,他看到他的女孩被畜生帶走的時候,怨恨上天的不公,如下,——

可是,在他的女孩平安的那一刻,他突然原諒了這一切。

這樣深愛著冉冉的啊瓚卻以為自己的女孩在眼前被殘害,該有多絕望!他被摧毀了,在看到班傑明被折磨致死,看到戰友被孩童殺害,他被摧毀了,他心底的善,愛,他希望的世界和平,強大的生理疼痛和心理疼痛致使他被摧毀了!

然而,他的冉冉,支撐著他爬了三天三夜爬回倉迪,我哭了,187的個子已經瘦骨嶙峋,他能支撐的,只有心裡的冉冉!

啊瓚的身體被帶回國了,孤魂卻永遠飄蕩在東國的戰場,他的棺木上應該有面國旗的吖。

還有啊瓚的父親,誰不想自己的孩子好,可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

世界上無數的「啊瓚」「冉冉」「班傑明」「薩辛」啊,我真的不知道對你們說什麼,太苦了,一切都太無力了,我想你們也不在意英雄稱謂,

你們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哎…希望人生中,猶如河邊一起洗澡嬉戲的歡樂時光多一些吧!

我不是冉冉,也不會遇到啊瓚,

可是,每當以後,無論是別人口中,手機,電腦電視書籍上,看到聽到和「啊瓚」有關的新聞事迹,我大概會想起現在這無解的難受,會肅然起敬。太苦了,真的,後勁太大了……


我在冷宮的第三年,廢后死了。


我知道,機會來了。


偌大皇宮,沒有我不恨的人,也沒有我動不了的人。


我要踩著他們每一個人,一步一個腳印地爬上去。

我給廢后換了乾淨的衣服,整理好遺容,用一張白布遮蓋了她從輝煌到沒落的一生。


「勞煩公公了。」我偷偷將一顆珍珠塞到來收屍的太監手裡,他滿意地朝我點點頭。


那珍珠是廢后的東西,我用它來為她打點後事,情有可原,她應不會怪我。


曾經被盛寵的皇后,死後卻被草草埋葬。

土坑墳塋,是她最後的歸宿。


廢后死了,我也被分配到了浣衣局。從冷宮出來的宮女,自然不受人待見。


我抱著被子縮在房中的角落,夏天暑熱難耐,地上又有蟲蟻虱子,一夜難眠已是常事。


素春剪爛了我的被子,我並未計較,她罵我是廢物災星,我更不在意。


這一切總會過去的,上天是垂憐我的。


正如它看不下去廢后對我的折磨,所以讓她一夜暴斃。


當我送完衣服回來時,得知素春被焚燒的消息時,我的內心是開心的。


因為我再也不用被她欺負了。


素春的身上一直發癢,後來莫名其妙生了很多紅斑膿包,總是治不好,老嬤嬤說那是病,會傳染,便上報給了總管,總管過來看了一眼,嫌惡地用素白的手絹捂著鼻子,說了一句燒了吧,素春就那樣死了,連屍首也不曾留下。


大家都覺得晦氣,也怕染上她的病,便不肯替她收拾遺物,我自告奮勇,匆忙地將她的東西裹在一起,拿到火房,一件一件地燒了。

誰也沒有看見,那被燒開了的被子裡面,藏著無數的毒蟻虱子。


「素春姐姐,你走好。」


2.


素春沒了以後,我的處境好了些,至少不用睡在地上了。


廢后曾告訴我,要想活下去,就得如螻蟻一般祈求討好比自己厲害的人物,要想得到權力和地位,就得不擇手段,冷漠無情。


她說她以為自己已經夠狠毒了,但在這深宮高牆裡,她才知道什麼叫狠毒。


帝王無情,想要活下去只能靠手段,可是她卻將活下去的機會寄託於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她終究是太天真了。


他高興了她便是冠寵後宮的皇后,他不高興了她便是冷宮無人問津的瘋女人。


廢后嘴上咒罵著皇帝,可死前念念不忘的還是他。


她愛他,只是她沒有看清,帝王之愛,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張美人院子里那棵柿子樹結了柿子,張美人好食,便要爬上去摘柿子,嚇壞了一干宮人。


我捧著衣服,送到張美人宮中,她的貼身婢女一把推開我,衣服散到了地上,又髒了。


「眼瞎的奴才,沒看到娘娘有危險嗎,擾什麼亂啊。」


我跪在地上,驚慌失措道:「姐姐恕罪,饒了奴婢吧。」


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滾。」


我不急不忙地站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看了樹上正吃力夠著柿子的張美人,的確很危險呢。


趁著眾人在樹下慌亂時,我擠到人堆里,喊了一聲「娘娘小心」,張美人腳下打滑,伴隨著一聲尖叫掉了下來。


在宮人們驚恐時,我急忙跑到樹下,伸出手去接張美人,我是自不量力了,和張美人一起摔倒在地上,我成了人肉墊子,摔壞了胳膊。


索性張美人無事。


恰巧那個人來了。


那個讓廢后怨恨又思念了一輩子的男人——蕭璟乾。


那人睥睨眾生,如看螻蟻一般地望著跪了一地的人。


「怎麼回事?」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問道。


張美人委屈地說:「陛下,臣妾只是想吃柿子,結果不小心掉了下來,多虧那個小宮女救了臣妾,不然臣妾就……」


她說著便低聲啜泣起來。


他將張美人摟在懷中,安慰道:「傻瓜,想吃柿子讓宮人去摘不就好了,下次不許爬樹了。」


張美人趴在他的胸前,撒嬌地應了一聲。


當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我才發現我還躺在地上。


我急忙爬起來跪好,卻觸動了胳膊上的傷,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皺了一下眉頭。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那深邃的眸子讓人恐懼,卻又具有強大的吸引力,讓人想要去探索,去深究他的心底。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我。


「奴婢叫白……白清。」


他玩味道:「白清,清白,這名字倒是有趣。」


我伏在地上,傷了的那隻胳膊疼得直發抖。


他看出我在忍著疼痛,便低笑一聲,對張美人說:「倒是個機靈的人,以後就留在你身邊吧。」


張美人自然很高興,畢竟我救了她。


我本不叫白清,而是白乾。


剛入宮時,嬤嬤就讓我改了名字,乾換清,只因避諱皇上名字中的乾字。


我因改不了口而受過不少打,後來終是記住了,我叫白清,不叫白乾。


我仍舊記得廢后對我說的話。


「白清,亦是顛倒清白者,你這樣懦弱的一個人,還妄想顛倒清白,真是天大的笑話。」


3.


張美人收了我,我離開了浣衣局,入了菡萏院。


林香處處針對我,害我受了不少責罰,可我並未怨恨於她,對她畢恭畢敬,她見我是一個規矩的人,便不再給我使絆子。


作為張美人的貼身婢女,林香總是趾高氣揚,她這種張揚跋扈的性子,遲早得出事。


林香被砍去了雙腿,縫了嘴巴,送去了彘庫,那裡是專門處理犯了罪的宮人的地方。


她衝撞了韓貴妃的妹妹。


那日在宮中路過花園時,我與林香遇到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身邊跟著錦繡,我在冷宮時,韓貴妃來過冷宮,她身後跟著的一干人中便有錦繡,我之所以會記得她,只因她打過我。


韓貴妃羞辱廢后時,我替廢后求情,結果錦繡跑出來,掌了我十個耳光。


韓貴妃對她很欣賞,可是卻並未重用她。


我不小心拌了一下,撞到了林香,她沒站穩,便順勢推倒了那位姑娘。


錦繡二話沒說就扇了林香耳光,罵她是卑賤眼瞎的狗奴才。


林香豈是甘願受屈之人,她當下便罵起來,將那姑娘也罵了。


我拉著她,示意她不要衝動,結果她連我也打了。


錦繡和林香扭打在一起,我將那位姑娘護在身後,她感激地跟我道了謝。


韓貴妃派人來菡萏院抓走了林香,張美人嚇壞了,不敢出聲。


從那以後,我頂替了林香的位置。


說起來,也怪我拌了一下,不然也不會害了林香。


我去彘庫看林香了,她已經沒了人樣。


瞧見是我時,她憤怒地瞪著我,發出嗚嗚的聲音,想罵卻開不了口。


我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林香姐姐,你受苦了……」


我離開時,她驚恐地看著我,我笑著對她說:「姐姐別擔心,我會照顧好張美人的。」


聽說林香死了,死不瞑目。


我去彘院看她最後一眼時,的確被嚇到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我哭著為她蓋上白布,看著她被抬了出去。


「林香,你若改改你那個性子也不至於落得這般下場。」


4.


張美人有身孕了。


那日張大人來宮中看她,張美人神色慌張,讓所有宮人都出去了,唯獨留下了張大人和他帶來的一個太監。


張美人將我喚至身邊,告訴了我她有身孕一事,並讓我發毒誓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信不過別人,自然也信不過我。


她之所以告訴我,只因我平時不善言辭,懂得進退。


我答應了她,並且經常偷偷去御醫房替她拿葯。


張大人在御醫房安插了一個小太監,那人便是替張美人把脈之人。


韓貴妃在後宮隻手遮天,她不允許任何女人在她之前生下龍種,張美人自然是知道的,可為了孩子,她顧不得那麼多了。


張美人每天都活得提心弔膽,幸好皇上有了新寵,不再來菡萏院,否則她那孩子是保不住的。


五月後,張美人的肚子已經顯了。


她整日惶惶不安,經常在夜裡驚醒,問我她的孩兒還在嗎。


張美人終究是太弱了,她保護不了那個孩子。


她因害怕而精神恍惚,跌了一跤後,孩子沒了。


她滑胎之事,驚擾了各宮妃嬪,也驚動了蕭璟乾。


他怒氣沖沖地摔碎了一碗補藥,不知是氣自己的骨肉沒保住,還是氣張美人瞞著他。


蕭璟乾走後,韓貴妃來了。


她看到我時,有些驚訝,問:「你是冷宮裡出來的嗎?」


我低下頭,「回娘娘,奴婢是冷宮裡出來的。」


她嗤笑一聲,「你倒是爬得快。」


「謝娘娘誇獎。」


她嘲諷了幾句張美人後便離開了,臨走時,她問了我的名字。


5.


冷宮裡鬧鬼,宮人都說那鬼是死去的廢后。


鬼神,皆由心生。


若真是廢后,她為何不來找我討債。


夜裡,我挑了燈籠去冷宮,看看那鬼究竟是何物。


本就凄涼之地,因下著雨顯得更陰森了。


我推開門,門的咯吱聲響徹在殿內。


裡面漆黑一片。


我將殿內的燈點亮,環顧四周,依舊是我離開時的模樣。


只是在柱子後多了一個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火盆,盆中還有未燒盡的紙錢和未滅掉的殘火。


這鬼倒是有趣得很。


我重新點燃火盆里的紙錢,低聲啜泣,替亡故之人惋惜。


躲在暗處的人發出一聲嘆息,聲音雖小,卻入了我的耳。


我不動聲色地滅了火,將冷宮收拾了一番,臨走時看了看殿內,道:「娘娘,奴婢要走了,以後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來看您,奴婢願一輩子為娘娘祈福,求老天爺讓娘娘投個好人家,莫再受這般委屈了。」


我掩上門,並未離去。


過了一會兒,一個黑影偷偷摸摸地從裡面出來,匆忙離開了。


是個太監。


過了幾日,我去御藥房為張美人取葯時,遇到了那個太監。


那夜我雖未看清他的臉,卻記住了他的身形打扮和步態。


他身後跟著幾個小太監,幾人匆忙來御藥房。


我退到一邊,規矩地低下頭。


他似乎是認出了我。


他的腳步停在我面前,問道:「你是哪個宮的?」


「奴婢是菡萏院的宮人。」


他再未多說,領著一群御醫匆忙離開了。


李晉年將我叫到一邊,擔憂地問:「你怎麼惹上他了?」


「我不認識那位公公啊,他只是問我是哪個宮的。」


李晉年看了看四周後,低聲對我說:「他是近侍之一的趙寅之,陛下跟前的大紅人,為人心狠手辣,你往後遇到他便躲著,小心你小命不保。」


我點點頭,道:「我會記住的,多謝李公公提醒。」


說起李晉年,倒有些意思。


他本是民間的一個大夫,因被人誣陷他醫死了人,便惹上了官家,走投無路之下想要自盡,結果被張大人給救了。


那時正值張美人有了身孕,張大人便把李晉年送進了御藥房,成了侍葯公公,也暗中幫襯著張美人。


他心胸豁達,並未埋怨過張大人,倒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6.


自從張美人小產後,皇上已有半年未曾來過菡萏院了。


張美人終日鬱鬱寡歡,食不下咽,常吃藥補身子,快成一個葯人兒了。


院里那棵柿子樹上的柿子又黃了。


張美人喜歡吃柿子,我便爬到樹上去摘。


樹高出牆許多,可望見牆外,我便看到了那個讓張美人惦念著的男人。


真是稀奇。


蕭璟乾身後只跟著一個趙寅之。


樹下的兩個丫頭問:「清姐姐,你怎麼不摘了?」


我往下看去,這場景似曾相識。只是去年爬在樹上的人是張美人,而我還只是一個洗衣丫頭。


「馬上就好了。」


那人已經到了門口,卻未進來,而是看著樹上。


他既然不想聲張,我便也裝作沒有看到。


「清姐姐,娘娘會吃嗎?」


我摘滿了一籃子,道:「會的。」


我將籃子系著繩子遞下去,此時,他也進來了。


我看到他時,因驚慌而腳下一滑,直直地摔了下去。


趙寅之飛身躍起,穩穩地接住了我。


我驚魂未定,怔愣地看著趙寅之,他微微皺著眉頭,訓斥道:「陛下面前,成何體統。」


我趕緊後退幾步跪下,宮人們也都跪了一地。


「奴婢參見陛下,求陛下恕罪。」


蕭璟乾走近幾步,盯著我看了一會兒,道:「能讓寅之出手相救之人,你倒是第一個。」


我急忙道:「求陛下恕罪,奴婢知錯了。」


他道:「起來吧。」


「你叫什麼名字?」


這是他第二次問我。


我回道:「奴婢叫白清。」


張美人看到蕭璟乾時,慘白的臉瞬間起了生色,她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不敢流下來,畢竟她不再是那個能在皇上懷裡撒嬌的人了。


張美人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蕭璟乾說著安慰她的話,可眼神卻不帶一絲溫柔。


當真是帝王無情呢。


宮人們都退出了內室,留下倆人溫存。


我跟趙寅之道了謝,他很客氣地同我說了兩句話,然後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才問到了點上。


我是不是伺候過廢后。


呵,果然是他。


我道:「奴婢曾有幸侍奉娘娘三年,可惜老天無眼,讓娘娘……」


我流下兩滴淚,他將手帕遞給我,道:「姑娘節哀。」


臨走時,趙寅之贈予我一枚玉佩,讓我有事可憑玉佩找他。


我收下了,並未問他為何幫我,他笑道:「你是個聰明人。」


我福身行禮,道:「多謝公公。」


望著院中那棵柿子樹,我有些恍惚,若是今日趙寅之並未接住我,我又該怎麼走下一步呢。


7.


張美人自沒了孩子後,便什麼也不敢爭了,安安分分地守在菡萏院,期盼著哪天皇上能來看她一眼。


若是平民百姓家,張美人這種性子自然活得安逸自在,可這是後宮,一個看不到未來和希望的地方,若是什麼也不求,便只能惶惶度日,抑或命喪黃泉。


皇帝身邊最不缺的便是女人,像張美人這樣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他的寵愛只是曇花一現,一夜過後,或許他都記不起來還有一位菡萏院的張美人。


廢后忌日將近,我不好去祭拜,便拿著玉佩去找趙寅之。


他知道我的來意後,掐住我的脖子,道:「你可知這事死罪?」


他手上的力氣極大,我喘不過氣來,憋紅了臉。


「奴婢與娘娘……咳咳咳……一起……」


他鬆開了手,我嚇得跌坐在地上,平復了一下呼吸後,跪下說道:「奴婢侍候娘娘三年,已將娘娘視為親人,娘娘生前對奴婢很好,奴婢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即便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要去祭拜娘娘,求公公您幫幫奴婢吧。」


趙寅之突然笑了一聲,他扶起我,道:「想不到姑娘竟對娘娘重情重義,那雜家便幫你。」


「多謝公公。」


趙寅之帶著我出宮了,我並不知廢后埋在何處。


可是趙寅之卻知道。


很簡陋的一個墓地,墳上的雜草已經枯黃,凄涼至極。


「姑娘可知娘娘是怎麼死的?」趙寅之燒著紙錢,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怒氣。


我不知他與廢后是到底有什麼關係,但他絕對是擁護廢后的。


我道:「奴婢不知,那夜下了大雨,雷聲大作,娘娘便……便像瘋了一樣又摔東西又罵……罵陛下,甚至用頭去撞柱子,奴婢怎麼也攔不住,後來娘娘突然安靜了,她讓奴婢別去打擾她睡覺,可是第二天,奴婢去看的時候,娘娘已經……」


趙寅之眼中充滿了悲傷,他道:「今日祭拜一事還請姑娘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及。」


「奴婢明白。」


回去的路上,我們遇到了埋伏。


帶頭人雖蒙著面,但是從趙寅之的反應來看,他是認識那人的。


趙寅之將我護在身後,嚴肅道:「躲好,不要出來。」


黑衣人下手招招奪命,目標便是趙寅之。


可是那領頭人確像是故意要放過趙寅之,他處處留情,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他的,可是他都收了手。


他們雖殺不了趙寅之,但一直這麼打下去,他也會因體力不支而丟了命。


他缺的是一個擺脫他們的契機。


我點燃了乘坐的馬車,馬受驚而沖向了他們,眾人被突如其來的火驚得分開。


趙寅之乘機跳上了馬,斬斷了拉車的繩子,在他拉我上馬時,一把刀飛過,劃傷了我的胳膊。


夜幕來臨,我們逃到一處村落,以兄妹身份在農戶家借住下來。


他與我皆有傷,便相互給對方上了葯。


趙寅之割我胳膊上的腐肉時,他一直盯著我,好奇道:「你不疼嗎?」


我才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過冷靜了,便立馬皺起眉頭,痛苦道:「疼,奴婢怕大聲喊叫會驚擾了別人,便忍著。」


他道:「在外面不用自稱奴婢了,既然咱們是以兄妹身份出來的,那你就叫我哥哥吧。」


「是……哥哥。」


8.


回到宮中後,趙寅之沒有讓我回菡萏院,而是把我安排在了皇帝身邊。


他並沒有告訴我為何那樣安排,但我猜,必是與那些黑衣人有關。


他們應該是宮裡的人,既然他們已經見過了我,定是要滅口的,張美人保不住我,也沒有理由護著我,宮裡隨便死了一個奴婢不是什麼大事,唯獨將我安排在皇帝身邊,那些人才不敢放肆。


而怕皇上的人,恐怕是韓貴妃了。


這也是因禍得福了,我還得謝謝韓貴妃幫了我一把。


蕭璟乾特意召見了我。


偌大的殿內,只有我與他倆人,趙寅之在外面守著。


我已跪了半個時辰,可蕭璟乾卻沒有任何要問話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看書。


我亦是規規矩矩地跪著,不敢抬頭,也不敢出聲,生怕打擾了他。


他慵懶地打了個哈欠,走到我身邊,道:「朕乏了,你伺候朕休息吧。」


「是,陛下。」


我忍著腿上的酸痛站起來,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去了後面的寢殿。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我知道,我應該順著他的意思,不能出任何差錯。


他脫下外袍,躺在床上,什麼也沒說,我便也沒動,安靜地站在一邊,等著他召喚。


他閉著眼睛,卻沒有睡著,因為他的呼吸聲並非像入夢者那般平和。


他是在試探著什麼嗎?


一個時辰後,他睜開了眼睛,卻裝作睡醒的樣子,也真是難為他了,閉著眼睛卻清醒了一個時辰,想必也不好受吧。


「抬起頭來。」他道。


我甚是慌亂,抬頭時膽怯地不敢看他。


他笑了一下,問:「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奴婢愚笨,不知陛下何意,請陛下恕罪。」


他起身,我一邊為他更衣,一邊聽他說著奇怪的話。


「寅之沉默寡言,對其他人也極為冷漠,可偏偏對你不一樣,甚至求朕將你留下,可朕看你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所以,要麼是寅之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上,要麼就是你城府太深,連朕也騙了。」


我心中一驚,手上的力道不小心大了一點,立馬腿軟地跪在地上,嚇得微微發抖。


殿中靜得只有我緊張急促的呼吸聲,我感覺到他在看我。


他突然笑起來,道:「朕想多了,你這個樣子怎麼可能威脅的了寅之,罷了,起來吧。」


「謝陛下。」


趙寅之叮囑我,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要妄想做出格的事情,否則他也保不了我。


我是感激趙寅之的,但也愧對於他。可為了不成為螻蟻,我只能自己找梯子往上爬了,哪怕那梯子是用人做的。


9.


我見到了那次要殺趙寅之的領頭人。


他竟然是三大近侍之一的衛勻中。


領頭人雖用黑布蒙面,但他的眼睛卻和衛勻中一模一樣,身形也相差無幾。


他也認出了我。


趙寅之和他似乎關係不錯,倆人都知道暗殺之事,卻都裝作不知,只當從未發生過一樣。


可是,衛勻中看我的眼神,卻帶著濃濃的殺意。


宮中禁止後宮妃嬪與宦官有瓜葛,可衛勻中卻同時聽命於皇上和韓貴妃,如此看來,韓貴妃在後宮乃至朝中的勢力絕非一般。


既然他已認出了我,自然是不會放過我的。


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宮人來找我,說是張美人有急事要找我,我問是何事,她卻說我是個白眼狼,升了地位便不顧往日情分,竟敢打聽主子的事,讓我別問那麼多,只管去就好。


想必找我的是韓貴妃吧。


既然是禍,躲是躲不過的,不如遲早解決了好。


我任由她把我帶到一個甬道,不待他們動手,我便自己裝暈了。


那個宮女踢了我一腳,道:「這倒省了咱們的事了,抬走吧。」


兩個太監將我套在黑布袋裡,扛著我去了慶安宮。一路上顛得我幾欲嘔吐。


「把她弄醒。」韓貴妃說道。


他們給我潑了一盆冷水,我睜開眼時,嚇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想不到慶安宮竟然還有個專門審訊的密室,這裡面怕是沒少死過人吧。


衛勻中一臉冷漠地站在後面,韓貴妃則坐在椅子上,腳下踩著一塊乾淨白虎皮。


韓貴妃陰狠的眸子看著我,道:「你和趙寅之是什麼關係,他又為何要去祭拜那個賤人?」


我醞釀了許久,哭出聲來,道:「奴婢不知道娘娘什麼意思,求娘娘饒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她一腳踢開我,示意他們用刑。


我掙扎不過,便在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中痛昏過去。


終於,在那塊滾燙的烙鐵離我越來越近時,我服軟了。


「娘娘饒命,奴婢說,奴婢什麼都說。」


她滿意地笑了。


10.


我是被安慶宮的人抬回去的。


趙寅之見到我時,又震怒又驚訝。


震怒於韓貴妃竟然明著對我動手,驚訝於她竟然肯放我活著回來。


看著趙寅之生氣的模樣,我覺得多少有些對不起他。


我又利用了他。


大家都說他心狠手辣,城府很深,可我卻覺得他太容易相信人了,尤其是相信我這樣謊話連篇的人。


或許,能讓他相信的只是一個對廢后忠心耿耿的奴才吧,若我沒有伺候過廢后,恐怕他連看都不屑看我一眼。


人若是心軟了,便容易被惡人欺負,所以莫怪我冷酷無情,我只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我告訴韓貴妃,趙寅之一直愛慕廢后,奈何自己是個殘軀,便只能做一個忠心的奴才,他暗地裡幫了廢后很多忙,他以為廢后是韓貴妃謀害的,便將我安排在皇上身邊,找機會讓皇上寵幸我,便能魚躍龍門,飛黃騰達,到時讓我照著他的法子去陷害韓貴妃,讓她也嘗嘗廢后經歷過的一切。


韓貴妃氣急敗壞地打了我兩個耳光,冷靜後又大笑起來,道:「那個賤人也只配讓閹人看上了。」


我磕破了頭,哀求韓貴妃:「求娘娘救救奴婢吧,趙公公他經常說奴婢像先皇后,便想要……想要對奴婢……求娘娘救救奴婢吧,奴婢什麼都肯幫娘娘做。」


韓貴妃像是聽到了特別好笑的事情,她捂著嘴笑了許久,道:「想不到那個賤人死了還要被一個閹人侮辱,當真是報應啊。」


韓貴妃沒有殺我,她將我送了回去,讓我做她的暗線,找出趙寅之私通廢后的證據,置他於死地。


若我不受那些刑具,不落得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她恐怕是不會信我的。


趙寅之自然也對我起了疑心,同樣的苦肉計我便用了兩次。


「韓貴妃要奴婢去勾引您,讓奴婢誣陷您與皇后娘娘私通,奴婢不肯,她便對奴婢動了刑,韓貴妃說奴婢不肯做這事,她還會去找別人做的,奴婢為了讓您知道貴妃娘娘的計謀,便假意答應了。」


趙寅之聽到這話時,並沒有多大的怒氣,他反倒是嗤之以鼻,不屑去爭論什麼,清者自清。


我倒很佩服趙寅之的為人,城府雖深,卻是光明磊落。


11.


蕭璟乾的御書房放著一把劍。


我盯著那把劍出了神,以至於他叫我研墨時我沒有聽見。


待我回過神時,他已將那把劍取了下來。


「你對這劍有興趣?」他拔出劍身,鋒利無比。


「奴婢覺得它很好看。」


他將劍遞給我,我不敢接,他道:「朕允許你看。」


我這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劍,仔細地撫摸著它的每一寸,而劍柄上還刻著一個字,因為磨損太嚴重,已經看不清是什麼字了。


他何時走近我的跟前我並未察覺,待我發現時,他已經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我那一滴未來得及掩去的眼淚掉了下來,滑落到他的手上。


他將劍插回劍鞘,問:「你為何哭?」


「奴婢……奴婢只是想爹了。」


「這劍與你爹有何關係?」


「奴婢的爹生前是個鐵匠,曾打過許多把劍,奴婢看到陛下的劍便想起了他。」


他放下那把劍,說:「這劍是先皇送給朕的,朕便一直放在這兒,不曾用過。」


「那陛下知道這把劍是怎麼來的嗎?」我一時沒忍住心中所想,便脫口問出。


蕭璟乾深邃的眸子盯著我,冷下語氣,道:「你為何這麼問?」


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立馬解釋道:「奴婢先父當了一輩子鐵匠,就想打出一把好武器來,可直到他去世也沒能完成心愿,奴婢瞧陛下這把劍打造得甚是完美,便想知道是出自哪位巧匠之手,也好圓了先父的心愿。」


他背過身去,似乎有些煩悶,便揮了揮手,讓我出去了。


他不願提及那把劍的由來,想必他是知道那件事的。


12.


蕭璟乾和趙寅之要去鹿陵。


他與趙寅之商議賑災銀無故失蹤一事時,我無意間經過,心中好奇便多聽了兩句。


鹿陵大旱,顆粒無收,朝廷派發了賑災銀和糧食,可是在運輸途中卻失蹤了。


蕭璟乾派人去查,可是卻遲遲沒有消息,他便決定微服出巡,親自去鹿陵查看情況。


他以病為由,不見任何人,深夜時與趙寅之一同離開了皇宮。


正巧韓貴妃找我問話,我便將此事告訴她,趙公公隻身去鹿陵了。


她臉色大變,抓住我的胳膊,問:「他去鹿陵做什麼?」


她這麼激動作甚。


我搖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好像是陛下讓趙公公去的。」


韓貴妃來不及整理髮飾,披著頭髮便匆忙去了正元殿。


還未至階前,他便被侍衛攔了下來。


殿內傳來咳嗽聲,接著便是御醫出來同她說了兩句話,她臉上寫滿了不情願,可還是離開了。


翌日,衛勻中也離開了皇宮。


這件事變得有趣了。


韓貴妃不知在為什麼而煩心,整天心不在焉,自然也無暇再找我的麻煩。


蕭璟乾離開的第三天,我也在深夜出了宮。


還好有趙寅之的那枚玉佩,我才能離開得這麼順利。


去鹿陵路途遙遠,快馬加鞭也要十日路程,不知衛勻中追上他們了沒。


13.


土地龜裂,湖泊乾涸,枯草滿地,哀號遍野。這是鹿陵周邊的境況。


許是被衛勻中的人馬糾纏住了,我在鹿陵兩日,並未發現他們的蹤跡。


月上中天時,街上傳來狗吠聲,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地穿進了巷子。


終於等到了。


我關上窗戶,出了客棧。


躲過黑衣人,我悄悄進了那個巷子。


我的脖頸上突然一陣冰涼,身後響起聲音:「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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