粋€姑娘給你糖吃，你要待她好……」她戀戀不捨地貼上了少年的唇，淚水滑落：「洛修羽，你的錦繡人生，我還給你了。」

（一）

謝煙初到流雲城那年，城主到處貼了告示，遍尋天下有才之士，參加「賢師招募大會」，將從中選出三人，做家中三個孩子的啟蒙師父。

城主膝下有三位小公子，日後若要繼承城主之位，將要通過族中的一場十長老會考，誰能拔得魁首，誰便是下一任的城主了。

為了讓三個孩子公平競爭，城主決定招募天下賢師，為每個小公子配上一位專屬的師父。

大考之日定在十年後，這也意味著招募的賢師必須在流雲城待上十年，陪在自己教誨的公子左右，日夜不離，直到大考結束，最終選出下一任繼位的城主。

這任務意義重大，又需耗費無數心血精力，用十年光陰傾囊相授，交付畢生所學，去栽培一個懵懂稚子，不僅是三位小公子之間的競爭，也是這三位「賢師」間驚心動魄的較量。

猶如一場豪賭般，賭上十年光陰，若能栽培出下一任城主，那榮華富貴自不必言，一躍成為城主恩師更是一份莫大的榮耀。

儘管要求極高，必須滿腹學識，天文地理無所不通，但這招募令仍是吸引了不少有才之士，其中大多都是一些年事已高，才華蓋世的學壇大家，甚至還有從宮中告老還鄉，曾經教過數位皇子的前太傅。

那麼多揭榜之人，個個都才華橫溢，名頭響噹噹，只是在這招募令的最後一日，竟然來了一個特殊的揭榜者——

小姑娘明眸皓齒，一襲紫衣，腰間還別著一根竹笛，嘴裡哼著小調，雙手背在身後，像出來踏青遊玩似的，站在那告示前漫不經心地看了幾圈，隨手就將那紅榜揭了下來。

一眾圍觀者全都驚呆了，有人好心提醒道：「小妹妹，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紫衣少女莞爾一笑，眉目間一派天真：「知道啊，賢師招募令嘛，不是揭榜者都能參加嗎？」

「你？就你？」人群里發出嗤笑，紫衣少女點點頭，笑容依舊明朗天真：「對啊，就是我，這賢師招募令不是面向天下之人，無論老幼婦孺，皆能參加嗎？」

聽上去萬分稚嫩的話語又引得眾人大笑，人群里有不敢揭榜的年輕秀才嗤之以鼻，不客氣地嘲諷道：「這是哪家的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在這瞎湊什麼熱鬧啊，只怕字都沒識全了，就敢來揭這張紅榜，也不嫌丟人現眼嗎？」

一片奚落嘲笑中，紫衣少女面不改色，笑意清淺，只是抬頭望了望天，彷彿自言自語般：「十年便十年，亦不過彈指一揮間，早點辦完事，我就能早點回金樽谷了……」

（二）

這一年初夏，流雲城裡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賢師招募大會，天下有才之人聞風前來。

一輪輪比試之後，終是剩下了最後三人，一位是告老還鄉的前太傅，一位是隱居深山的世外高人，還有一位，便是那一日城下揭榜，被眾人嘲笑的紫衣少女。

她名喚謝煙，不知何方何地人氏，一個憑空冒出來的小姑娘，竟然學富五車，出口成章，天文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更有過目不忘之能，將一眾文壇大家都比了下去。

就連那老太傅與那世外高人，都不敵她的滿腹學識，在她面前敗下陣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嘖嘖驚嘆間，只道這小姑娘莫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當夜的賢師宴上，這謝煙小才女自然而然便居了首位，連城主都對她禮遇有加，尊稱她一聲「謝先生」。

煙花漫天，觥籌交錯，三位賢師收下聘書後，這盛宴上最重要的一個環節來了——

賢師擇徒。

三位小公子被請了出來，並排站在了高台上，由謝煙先進行挑選。

是的，她在招募大會上奪得了第一，自然就有優先擇徒的權利，台下那位世外高人瞧了心中酸溜溜的，側過頭同身旁的老太傅小聲議論道：

「馮老，您說這小丫頭會挑誰呢？」

「徐先生以為呢？」那老太傅撫了撫長須，他這般身份，這般年紀，原本該在家頤養天年，不必再來參加什麼賢師招募大會，只是他與這流雲城主乃忘年之交，受他盛情相邀，才會千里而來，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毛小丫頭，顏面上委實有些過不去。

思及此，老太傅一嘆，看向台上那道纖秀的紫衣身影，「還能挑誰呢？左不過是是大公子，或二公子，總不會是那三公子，畢竟……」

後面那句話沒有說出來了，老太傅與徐先生目光交匯，心領神會。

畢竟，流雲城主的這位三公子，是個心智受損的傻子。

不過五六歲的孩童，站在高台之上，漆黑的一雙眸子滴溜溜地轉著，夜風拂過他的衣袂，他生得眉目如畫，雪白玲瓏，只可惜額角處有一大塊印記，似是一團暈染開的墨漬，生生將他一副皮相折損七八。

更遑論他眼底透著的那一點懵懂，說好聽點是天真純凈，說難聽點，其實就是……痴傻。

（三）

洛城主坐在席上看著自己這個小兒子，心中一陣嘆息，原本這小兒子也不傻的，反而是兄弟當中最聰明靈秀的，只可惜天意弄人，他毀在了兩年前的一場意外中。

兩年前，奶娘帶著三公子去山上摘花，一個沒留神，頑皮的三公子就跑遠了，等到奶娘跟幾個丫鬟再找到他時，年幼的孩童已經倒在了一棵大樹下，不省人事。

他額頭也不知被什麼砸中了，多了一大塊黑色的印記，像是一團暈染開的墨漬，奶娘跟丫鬟們嚇了一跳，趕緊將三公子帶回府，這一昏迷就是大半月。

洛城主請了無數名醫來替幼子看病，卻都束手無策，直到一個黃昏，三公子自己悠悠醒轉，醒來後卻像丟了一縷魂魄般，整個人痴痴傻傻，再不是從前那個天資聰穎的小「神童」了。

他不僅破了相，還丟了聰明的腦子，用坊間私下傳言的話來說就是，成了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原本洛城主最中意自己這個兒子，私心是想讓他日後來繼位，但因為這樣一場無妄之災，三公子似乎再無可能成為繼承人了。

不僅如此，他跟兩個哥哥一起念書，還總是跟不上哥哥們的腳步，因此受盡譏諷嘲笑，就連府里的教書先生也偏心大公子和二公子，對這痴傻的三公子多有嫌棄。

三公子的母親只是個賣酒娘子，又去世得早，他在偌大的府中，全無倚靠，又因一朝痴傻，明裡暗裡受盡欺凌。

洛城主平日事務繁多，即使有心護著小兒子，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難免會有疏忽遺漏。

他擔心他受欺負，又擔心教書先生區別對待，不儘力儘力地教誨這個「傻兒子」。

正是出於這份考量，流雲城裡才舉辦了賢師招募大會，洛城主所求不多，只求招來一位學識淵博，心地善良，又耐心十足的老師，好好教誨他的小兒子。

他不求痴傻的三公子多麼有出息，只要他能識文斷字，明辨是非，多懂一些人情世故，哪怕日後自己離世，他一個人也能在這世上好好活下去就行。

父愛深沉如山，洛城主用心良苦，千挑萬選出來的賢師，不僅是要教三公子讀書，更是相當於他的一雙眼睛，替他在府中看顧著三公子，讓他能多得一份庇佑。

只可惜他這用意，幾位賢師可能難以領會，畢竟他自己的忘年之交，那位馮老太傅就已私下婉拒了他，若要為師，他更加屬意大公子與二公子。

想來這位文曲星下凡的「小謝姑娘」，應當也是看不上自家傻兒子的，洛城主心中一聲嘆息。

月下，三位小公子站在高台之上，看著那道紫色身影含笑走近。

少女明眸皓齒，腰間別著竹笛，雙手背在身後，瞧上去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呢，卻已經要一板一眼地來挑徒兒了。

大公子與二公子不由將背脊挺得直直的，他們皆聽說了賢師大會上這位一舉奪魁的「謝先生」的名號，也各自得了母家的授意，只盼這位「文曲星」能挑中自己，助自己一臂之力，日後直上青雲，一舉奪下城主之位。

比起兩個哥哥的殷切期望，三公子只會傻傻地站在風中笑，他個頭最矮小，身量最瘦弱，一團小小的站在月下，像個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似的。

謝煙望向這小小的一團，肚子忽然就有些餓了。

她在所有人的灼灼注視下，越過大公子與二公子，徑直走向了——傻笑的三公子。

「你叫什麼名字？」

「洛修羽。」奶聲奶氣的回答飄在風中，謝煙吸了吸鼻子，覺得肚子更加餓了。

她抽出腰間竹笛，當著眾人的面，忽然輕輕在那三公子頭上點了一下，莞爾一笑：「好，從今天起，我便是你的師父了。」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台下的馮老太傅與那徐先生更是難以置信，面面相覷間，誰都摸不準這古靈精怪的小姑娘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唯獨小小的三公子依舊站在月下傻傻地笑，彷彿沒有聽清楚謝煙在說什麼似的，洛城主急了，連忙一聲喊道：「羽兒，還不快叩拜師父！」

這一下，小娃娃才似如夢初醒般，規規矩矩地跪了下去，「徒兒叩拜師父。」

依舊是奶聲奶氣的一句，謝煙笑意不減，正要開口時，跪在地上的小公子卻已經抬起頭，兩隻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

「師父，你有糖糖吃嗎？」

旁邊的大公子與二公子「撲哧」笑出聲來，台下眾人也竊笑不已，洛城主臉色一時有些難看，謝煙一隻手卻藏在袖中，靈巧一動，熒光一閃間，她手心裡已變出了幾顆香甜鬆軟的糖果。

「給你。」

一襲紫衣的小姑娘拉起地上的奶娃娃，無視周遭眾人不善的目光，只將那糖果溫柔遞給了奶娃娃，還順便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乖徒兒，跟了師父，你想要什麼都行，從今往後，有師父護著你！」

（四）

從今往後，有師父護著你！

事實證明，謝煙這句話並不是隨口說說的，她很快就讓洛府上下見識到了她的「威力」。

那時洛城主去了鄰城辦事，不在府上，大公子與二公子又趁著謝煙去後山采草藥，將傻弟弟洛修羽哄出房門，直接吊在了花園裡的樹上，用柳枝兒抽他，帶著一群下人對他百般戲弄。

他們能不生氣嗎？謝煙不過來了短短半年，這傻弟弟就像忽然開竅了似的，彷彿真的得到了文曲星的指點，腦子比從前聰明許多，竟然還能在爹面前完整地背出一首長詩來了，得了爹好一番誇讚！

兩位哥哥心生妒忌，又不敢去招惹謝煙，只能將這團火全發在三公子身上！

待到謝煙尋來時，洛修羽已在樹上吊了好一會兒，柳枝兒雖然抽得不重，卻也在他白嫩的臉上留下了數條紅痕，偏偏他還傻乎乎地笑著，以為哥哥們在跟他鬧著玩，眉宇間一派天真。

謝煙簡直火冒三丈，一聲怒吼響徹洛府：「王八蛋，誰敢欺負我徒弟，還不快把人放下來！」

小包子雙腳落地，一頭投入謝煙懷裡，還傻乎乎地笑著：「師父，大哥和二哥在跟我玩遊戲呢，沒有欺負我！」

樹下的大公子與二公子撿著借口，連忙點頭道：「是啊是啊，同三弟玩耍嬉戲罷了，謝先生莫要生氣。」

他們知道這事瞞不住，只是篤定了即便事情敗露，謝煙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畢竟一個師父管一個徒弟，謝煙又不是他們的師父，可沒資格來教訓他們。

至於他們自己的師父，對這種兄弟之間「無傷大雅」的小把戲，當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只可惜，大公子與二公子錯估了謝煙的怒火。

直到兩位公子也被吊到樹上，柳枝兒重重地抽在身上時，他們才知道謝煙是動真格兒的了！

「怎麼樣，好玩嗎？」一襲紫衣的小姑娘抽著柳條兒，冷冷笑道：「好不好玩？說話啊！」

旁邊的下人有心上前，卻竟有一股無形之風攔住了他們，叫他們近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兩位主子被狠狠抽打。

兩位公子在樹上哭天喊地，他們的師父這下可坐不住了，終是急急忙忙趕來，文縐縐的一堆話卻還沒拋出來，已被謝煙先堵了回去。

「子不教，父之過，洛城主現下不在府上，他將兩位公子交給了你們兩位師父，自然是你二位的過錯了，你們既然坐視不管，任由劣徒欺人，那我便代為管教，替你們好好教訓一下這兩個小兔崽子！」

說完，又是狠狠一記抽下去，那大公子與二公子何曾被這般對待過，在半空中鬼哭狼嚎，謝煙卻毫不手軟，直到一雙白白嫩嫩的手抱住了她的腿。

旁人無法靠近的那襲紫衣，卻被洛修羽一雙手抱得緊緊的，天真無邪的孩童抬起頭，奶聲奶氣道：「師父，大哥跟二哥都哭了，這遊戲不好玩，咱們不玩了好不好？」

他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沒有半點雜質，如一泓清澈的甘泉般，望得謝煙心頭一軟，握緊柳枝的手不禁就垂了下來。

「那你問他們，問問他們兩個日後還要不要玩這種遊戲？」

樹上兩個公子忙不迭道：「不玩了不玩了，我們以後再也不戲弄三弟了，求求謝先生饒我們一次吧，我們知道錯了……」

一場鬧劇起得快，散得也快，眾人看向謝煙的眼神滿是驚駭，就跟看個怪物似的。

謝煙卻毫不在意，只是牽著洛修羽的手，昂首挺胸地回了屋，像個打贏勝仗的將軍般。

回了屋卻立刻取來藥膏，一邊給洛修羽抹臉上的傷，一邊問道：「還疼不疼啊？」

粉雕玉琢的孩童抬起頭，帶了幾分撒嬌的意味：「師父給糖糖吃，給糖糖就不疼了。」

謝煙聽了忍俊不禁，伸手往那小腦袋上拍了一下，「我看你哪裡傻了，可精明得很！」

她望著那雙期盼的眼睛，忍不住放柔了聲音道：「不能再吃那麼多糖了，牙齒要壞掉的，你現在就去寫字帖，寫完兩頁師父再給你吃一顆，好不好？」

「好！」洛修羽笑彎了眉眼，立刻聽話地趴到桌邊，認認真真地寫了起來。

謝煙站到他身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張臉的額角處，大團的墨色印記觸目驚心，幾乎蓋住了小半張臉，她心中莫名一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向那印記。

「師父你怎麼了？」

洛修羽抬起頭，謝煙吸了吸鼻子，掩蓋住歉疚的神色，輕輕回答：「沒什麼，師父只是在想，這麼可愛的小包子，怎麼會有人捨得欺負呢？」

（五）

寒來暑往，斗轉星移，一眨眼，當初那個向謝煙討糖吃的奶娃娃，早已長成了玉樹臨風的俊逸少年。

可奇怪的是，謝煙的相貌卻一點都沒有改變，還是當年那個明眸皓齒，一襲紫衣，清雋秀美的小姑娘模樣。

更為奇怪的是，洛修羽臉上的黑印，竟然隨著年月流轉，一點一點地消失淡去，而頭腦也越來越靈光，彷彿幼時缺失的那份慧根又重回了他體內。

人們嘖嘖驚嘆的同時，也對謝煙的身份多有揣測，有人說她當真是文曲星下凡，特來點化搭救三公子的，也有人說，這小謝姑娘沒準兒是哪個山野精怪，特意接近三公子，所做的一切一定另有企圖！

眾說紛紜間，洛城主卻沒放在心上，反而對謝煙更加尊崇，畢竟他最看重的小兒子竟然漸漸恢復如初，又重拾昔日聰慧，他簡直喜出望外，開始將城中許多事務都交給洛修羽打理，隱然之間竟有傳位給這位小公子的意圖。

大公子與二公子心急如焚，兩位師父也焦慮難安，卻如何也抓不住謝煙與洛修羽師徒二人的把柄，只能眼睜睜看著洛修羽一天比一天聰明，若再這樣下去，他日那十長老會考上，他定能拔得魁首，坐上城主之位！

就在這焦心之際，洛修羽院里發生了一件大事，簡直是天助他們一臂之力！

是伺候洛修羽的一位婢女，在夜半三更時刻，偷偷摸進了洛修羽的房裡，想與他春風一度。

這婢女存了歪心思，原本洛修羽是個傻子，還破了相，誰都看不上，可沒想到幾年過去，他不僅容貌漸漸恢復，腦子也聰慧起來，身上光芒越來越耀眼，還得盡了城主的疼愛與器重，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城主。

府上許多婢女都動了心思，只可惜三公子不近女色，平素里只與他那師父形影不離，尋常人根本插不進去。

這個趁著半夜偷偷摸入房中的，就是洛修羽院中的大婢女，她在自己身上抹了一些催情的香料，還換了一襲薄紗長裙，只盼著能勾住三公子的心魄，一夜之間躍上枝頭變鳳凰。

可是她沒想到，房裡竟然有一道身影比她更早一步，捷足先登！

幽幽的月光之下，紫衣少女坐在床頭，俯身貼近少年熟睡的面容，像在吸食他的精氣一般，不斷有繚繞的黑煙從少年臉上漫出，還泛著詭異的光芒，令人驚駭無比。

那婢女臉色煞白，不可抑制地發出了一聲尖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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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師父牧麟正躺在我懷裡！

牧麟水汪汪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疑惑，「姐姐？」我架不住他毫無雜質的純潔目光，心虛地說出我事先編好的理由，「我聽說這裡鬧鬼，所以特意來保護你。」想到這裡，我又拍了一下牧麟的屁股，他現在智商只有八歲，還不是任我蹂躪，有什麼好怕的。可不久我卻發現，這貨居然一直是在故意裝傻？？？

【全文完結，共9629字，請大家放心食用~】

1

我叫金錢錢，是江南首富金子多的獨生女，古往今來士農工商，雖然我爹有錢，可他積累到的財富跟他的社會地位完全不匹配。

而他本人就是個數銀子的命，半點沒有做官天賦，所以他將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本朝雖然推崇士農工商，但重武輕文，崇敬武力強者，在這之中，更以傳授武功的青行山為尊，我爹說，倘若我能被青行山五大長老中任何一位收為徒弟，都能光耀門楣，讓他在鄉里鄉親面前驕傲地揚起下巴。

彼時聽到這段話，我擰著眉頭啃了一口手裡的黃瓜，「爹，有錢也沒那麼丟人吧。」

我爹冷冷地看著我，不管我內心滿屏的拒絕，硬是塞了一大筆錢將我送入青行山苗苗班。

說是苗苗班，其實根本沒有那麼稚嫩，跟我同期的學員一個比一個厲害，不是宗師的孫女，就是隱士高人的徒孫，再不濟也是大將軍家的小兒子，跟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當別人問我有什麼家傳絕學的時候，我只能尷尬一笑，「我跟我爹……都特別能吃。」

這話我沒撒謊，進苗苗班第二天，管事的師兄就找送我來上學還沒離開的我爹補交學費，我爹還以為我骨骼輕奇人家要重點培養，沒想到師兄弱弱地說了句，「您之前交的錢不夠她吃。」

我清楚地看到，我爹懸在空中握著銀票的手抖了一下，他緊捂心臟，閉著眼將錢塞給師兄，「練武不能苦，給孩子多吃點好的。」

看著我爹離開時眼角不舍的淚花，我一時分不清他是愛我，還是不愛。

若說他不愛我，可他為什麼因為捨不得我而落淚，可若說他愛我，又為什麼違背我的意願將我送進苗苗班。

這就相當於將一頭驢扔在馬群里，突兀的那麼明顯。

同期學員們都瞧不起我，說我笨說我蠢，還有幾個勉強願意跟我玩耍，可我知道他們不過是沖我的錢。

因為我曾偷聽到，他們背地裡說我想留在青行山是痴心妄想，罵我就是頭妄想飛上天的大笨豬。

我當然第一時間衝出去跟他們理論，可他們非但不認錯，反而連我爹一起罵，從小到大我哪裡受過如此屈辱，衝上去就跟他們扭打在一起。

他們人多勢眾，再加上有功夫底子，對付我就跟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但我也不能任人宰割。將離我最近的人推倒，騎在他身上瘋狂捶打，其他人上前想要把我拉開，我絲毫不為所動，哪怕拳頭落在身上也決不屈服，這個時候若是認慫，那就只有挨打的份。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喊了一句來人了，落在我身上的拳頭才漸漸減少，有血從我頭上滴落，在昏倒之前，我看到一個面容冷峻且帥氣的男子，我心裡一抖，這麼好看的男人應該是天上神仙吧，難道我金錢錢就這麼香消玉殞了？

好在，我命大，只是擦破點皮流了點血，沒有什麼大礙。

本以為闖了這麼大的禍，我總該被退學了，所以我美滋滋背起小包袱去跟師兄道別。

沒曾想師兄像拎小雞崽一樣，將我拎到後山早課現場，還說什麼再敢逃課就罰抄門規三百遍。

望著師兄決絕的背影，我哀切地道：「師兄我不是犯錯誤了嗎？快把我開除啊！」

師兄快步折返回來捂住我的嘴，環顧四周，做賊般在我耳邊小聲道：「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牧麟長老已經幫你把事都擺平了。」

末了，師兄還衝我挑了下眉毛，「沒想到啊小錢錢，你居然還有牧麟這尊大佛做靠山，說不定將來師兄都要你罩了。」

牧麟？靠山？這都哪跟哪啊？

我一頭霧水卻仍試圖改變師兄心意，「罩你沒問題，但咱能不能先把退學的事情敲定一下！喂！」

被開除失敗，但離開青行刻不容緩，因為兩年一度的青行苗苗班進階對決賽即將開始，在比賽中贏得勝利，就有可能被五大長老收為徒弟，光宗耀祖。

原本我也不必連夜跑路，誰叫我得罪人了呢，青行對決賽，由強者先行挑選對手，賽場之上，除了生死都是小事，我剛跟人家結了梁子，好不容易有個正大光明揍我的機會，他們根本不想錯過，我可不想下半輩子缺胳膊少腿，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2

月黑風高，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迷失在茂密的青行山林中，聽著周圍野獸的嚎叫，我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反正也找不到路，不如先吃點東西冷靜一下。

我從包袱里翻出一張大餅，剛吃了兩口，忽然感覺一陣陰風從我臉龐刮過，一個略帶稚嫩的男聲傳進我的耳朵，「餅好吃嗎？」

我還沉浸在帶了口糧的驕傲自滿當中，沒把這句不知道從哪飄來的話當回事，順嘴答了句，「香香軟軟，非常好吃。」

那個聲音接道：「能給我吃一口嗎？」

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有不對，這夜深人靜荒郊野嶺的，哪來的人？

一陣酥麻感席捲全身，我不會遇到什麼髒東西了吧。

我不敢回頭看他，只能將餅掰成兩半，背著手遞給他一半，然後顫顫巍巍說道：「吃餅可以，吃我不行。」

男聲有些嫌棄，「吃你幹嘛，黑黢黢的，看著就沒有餅好吃。」

聽到這句我就不樂意了，扭過頭掀起衣袖，露出裡面潔白的手腕，「我這叫夜行衣，不懂別瞎說，我白著呢。」

這個無意識的解釋舉動，讓不小心看到了男人的臉，皮膚白皙，眼尾細長，鼻樑高挺，唇瓣微張，好一張人神共憤的盛世美顏，可這張臉怎麼還有點熟悉？

我鬆了一口氣，長這麼好看，就算不是人也壞不到哪去。

我剛想打探一下帥哥的名字，猝不及防，他如驚弓之鳥一般躲到我身後，歪著頭用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著我緊張道：「有壞人來了，姐姐你要保護我。」

我敏銳地從這雙透出與年齡不符的童真的眼睛裡察覺到事有不對，這帥哥怎麼感覺腦子不大好。

我剛想仔細詢問究竟怎麼回事，就被一群武功高強之人團團圍住，雖然我學習成績差，但校服我還是認得的，這一群人穿的是青行的弟子服。

為了抓我居然出動這麼多師叔師伯甚至還有長老，我不禁熱淚盈眶，我居然這麼重要。

我伸手護住帥哥，揚起頭大義凜然道：「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要偷跑的，你們別傷及無辜！」

誰料帶頭的長老理都沒理我，反而沖著我身後的帥哥哀求道：「小祖宗，你快跟我回去吧，要是讓大長老知道你跑出來，非得罰我抄寫門規不可。」

嗯？上層長老也要罰寫門規？我心裡多少平衡一點。

帥哥將我的手臂摟得更緊，垂下眉眼，嘴角是即將溢出的委屈，「我不回去，回去你們又會將我關在房間里，甚是無趣！」

站在長老旁邊的一個師叔耐不住性子打斷對峙，「師父，我們直接動手把師叔抓回去，我不信我們這麼多人，還抓不住他一個！」

說完便提劍朝我們的方向飛來，完全不顧身後師父的聲聲規勸，「徒兒，你魯莽了！」

別看帥哥腦子不太好，但戰鬥力確實不錯，一打十個青行精英大氣都不喘一口。

我就比較慘了，帥哥一直拽著我的胳膊不放，我就像個一樣紙片人被他甩來甩去，他應該慶幸，我自制力不錯，這才不至於將剛才吃的餅吐到他身上。

「大哥，」我的聲音卑微到顫抖，「你能不能把我放下來再打，我這邊跑路呢，可能不太方便繼續參與戰鬥。」

帥哥這才意識到苟延殘喘的我，比了個手勢示意戰鬥暫停。

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單是雙腳落地就是如此值得感激。

不用買票就可以近距離觀看大神們戰鬥固然不錯，但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此地不宜久留，我背上小包袱趁機開溜，卻被帥哥眼疾手快地逮了回來，「你去哪？」

帥哥抓著我的手腕，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我，像是被拋棄的小獸，這般我見猶憐的模樣，差點讓我動了邪念，我強壓下心中異癢，用力甩動手腕，不料他力氣大到驚人，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可他的手依舊在我的手腕上一樣，紋絲未動。

見我如此無情，他狡黠地轉了一下眼，然後大聲說道：「我要這個姐姐跟我一起回青行！」

抓我總比抓他輕巧，眼見他態度鬆動，長老毫不猶豫替我答應，「好的，立刻就回！」

我死死抱住旁邊一顆大樹連連拒絕，回去還怎麼健康的活著！？

在和眾人推搡之中，我的苗苗班學員牌不小心掉到地上，撿起我的學生證，長老變得理直氣壯，直接派了兩個師叔硬是將我連帶著抱的那棵樹一塊抬回青行。

看著天空閃爍的繁星，我的腦海不斷閃現各種血腥畫面，被用不同方式毆打的我嚎叫著，有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我想，我大概已經失去夢想了吧。

3

不知道長老跟帥哥說了什麼，回到青行他居然無情地鬆開我的手，任我如何懇求都不回頭，我絕望了，帥哥的目的難到是要弄死我？

這些日子我如驚弓之鳥，每天渾渾噩噩，不知不覺到了比賽當日，那幾個傢伙看著我發出陰冷的笑，我渾身發毛。

他們比我強的不是一星半點，看樣子也是必選我無疑。

所以我機智的決定，上場那一刻，立刻舉白旗投降，為此我特意毀了件純白綢緞裡衣，將它緊握在手心。

沒想到它就只待在我的手心裡，並沒有機會被揮舞出去。

不知道為什麼，在各種偶然事件和巧合下，我居然直接晉級，並且直接被牧麟收為徒弟，周圍的聲音或艷羨或不忿。

牧麟徒弟這個頭銜已經夠誘人，更何況還是他的第一個徒弟，擁有這個身份，江湖中人都會敬我三分。

不知道為什麼，牧麟本人沒有參加收徒大典，我從三長老手中接過象徵身份的令牌，就被人帶到青行山最高峰牧麟的住處。

這一路我都惴惴不安，爹走了這麼大一個後門怕不是要傾家蕩產。

我正盤算著靠著牧麟首徒的身份能撈回多少，一個白色的身影直奔我而來，是那天的帥哥，沒等我有所反應，就被他圈進懷裡。

伴著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一陣欣喜的奶聲傳進我的耳朵，「姐姐你終於來了！」

我不知所措地看向帶我上來的三長老，眼神寫滿了求助。

三長老輕咳了一聲掩飾他的尷尬，並沒有打算救我，反而說道：「這就是你師父，日後你們師徒二人要好好相處，本座先走一步。」

我驚掉了下巴，牧麟？那個傳說中盛夏待在他身邊好似寒冬，身上冰冷氣場可繞地球三圈半的牧麟？實物怎麼與傳說完全不符。

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他懷裡掙脫，看了看他的眼色小心翼翼叫道：「師父？」

牧麟大剌剌挎上我的手臂，一雙眼睛滿是靈動與天真無邪，「叫師父太生疏，姐姐還是叫我麟麟吧。」

我一時間沒辦法接受這種奇幻設定，試圖從他手中抽回手臂，「師父，這不太好吧……」

牧麟燦爛一笑，「沒什麼不好的，我們去玩吧！」

說完，他便拉著我使用輕功一頭鑽進不遠處的密林。

子時的鼓響了兩遍，我才回到卧房，一頭倒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這一天我過得可謂是跌宕起伏、有喜有憂，喜的是我確定我爹沒有為我走後門，他們只是想給牧麟找一個玩伴而不是徒弟，所以我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

憂的是，玩伴也是個體力活，按照這個運動量，我可能撐不過三天。

今天我和牧麟抓了鳥，捕了魚，捉弄了三長老，偷了山腳下村民的雞，放了半個時辰的風箏，路上還順手打了個架……應該是單方面毆打別人。

倒不是我們想打，還不是因為牧麟長得太好看，不小心招來了流氓。

幾個流氓先是沖著我們吹口哨，然後用言語調戲，「弟弟是哪家的啊，長得如此俊俏，不如跟哥哥玩玩吧。」

我倒不是不滿我一個花季少女站在旁邊，他們居然去調戲牧麟，而是他們得寸進尺，試圖用骯髒的蹄子玷污牧麟純潔的身體。

牧麟就算再傻，好歹也是我師父，我當然不能忍，一腳將帶頭的踹飛，不過是幾個嘍啰，對付他們，本青行嫡出弟子還是綽綽有餘。

被我踢飛他們嘴裡還不安分，我作勢上前，卻被牧麟拉住，「算了姐姐，不要跟他們置氣，我們還趕著回青行呢。」

師父發話，我只能作罷，不料那幫流氓還在逞口頭之快，居然罵到牧麟身上，「不過是個長得好看的小白臉，看著腦子也不太好，老子願意讓你陪是給你面子，居然還裝純情。」

看著牧麟越攥越緊的拳頭我暗道不妙，十幾個青行精英被牧麟摩擦的畫面歷歷在目，對面不過是幾個凡夫俗子，倘若牧麟出手，後果不堪設想，我趕忙安撫他的情緒，「師父，冷靜，別衝動……」

牧麟沒理我，他轉過身，眼神在那幾人身上掃射，顧不得多想，我摟住他的腰身，「師父，不至於……」

那幾人感受到牧麟身上的氣場，雖然被嚇得倒退了幾步，嘴上卻依舊逞能，「怎麼？想打架？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你一個小白臉？」

我嘆了口氣，不知悔改到這個地步，我也無能為力。

然後，我拍了拍牧麟的肩膀囑咐道：「師父，別鬧出人命。」

流氓們的叫喊聲太過凄厲，我只能捂著耳朵走到稍遠的地方。

4

當我再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了，我掙扎著起身，渾身酸痛的像是被一匹駿馬踩踏過一樣。

這樣比剛進苗苗班還要大的運動量，我本以為一天就能結束，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始，甚至是未來一個月里最輕鬆的一天。

牧麟現在的智商相當於八歲的孩子，體力也像個孩子一樣，精力旺盛到令人髮指，每天帶著我上山下河，穿行在青行每個山峰之中。

我還必須緊跟他的腳步，一旦失敗，他就開始耍賴，帶著我從頭再來。

當然，作為牧麟的徒弟，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牧麟會在我的蠱惑下同意帶我進城。

自從來到青行，我就像是鳥兒被折斷了翅膀，每天睜眼除了綠色還是綠色，我甚至覺得自己都快要變成一株植物。

我也從來沒覺得，城市的喧囂如此親切。

牧麟也出乎意料的乖巧，拉著我的手臂緊跟在後面，我還以為是因為人太多他緊張，特意給他買了一串糖葫蘆安撫他的心靈。

看著糖葫蘆，牧麟緊張的神情柔軟了些，我湊近說要帶他去一個好玩的地方，他也笑嘻嘻應下。

我帶著牧麟來到地下賭場，這年頭，不會賭博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富二代。

連贏了幾局之後我有點上頭，漸漸鬆開牧麟的手，等我再次回神想起他的時候，卻發現地上只有那根吃到一半的糖葫蘆，牧麟不知所蹤。

我顧不得收回賭桌上的銀兩，驚慌失措地在賭場四處尋找牧麟。

雖說牧麟武功高強，可他的智商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倘若壞人稍加欺騙，他肯定束手就擒，把他賣了都能幫人數錢。

再說牧麟的長相，走在路上都能被人覬覦，更何況是在賭場這種三教九流複雜的地方，越想越心驚，我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帶他進城，帶他來這種地方，倘若牧麟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

那一刻我並沒有意識到，我有多擔心牧麟，就連指甲嵌進肉里滲出血跡都沒有察覺。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依舊沒找到牧麟的我，癱坐在賭場門口不知所措。

「姐姐。」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牧麟站在街對面歪著頭叫我。

我難掩激動，顧不得來來往往的馬車，以最快的速度撲進他的懷裡，擔心恐慌在這一刻爆發，我在他懷裡嚎啕大哭，說著些擔心他的胡話。

牧麟也安靜的反常，他輕撫我的背，任憑我將眼淚鼻涕通通抹在他乾淨的白衫上。

哭了半晌，我終於冷靜下來，擰著眉頭鼻音濃重地問，「你剛剛跑哪去了？」

牧麟倒是一派天真，「剛剛有個叔叔撞了我一下，然後我就暈倒了，醒來之後發現在一輛馬車上，還被綁著，我看你不在我旁邊，就掙開繩索從馬車上跑回來找你。」

我心下瞭然，怪不得牧麟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藥味道，怕不是遇上人牙子，給下了葯。

我踮腳摸了摸他的頭，好在牧麟沒事，要不然人牙子就是下了十八層地獄老娘也要給他撈出來，讓他再死一次！

天色漸晚，我帶著牧麟在客棧開了兩個房間。

牧麟這個色胚，居然還打算只開一間，被我嚴詞拒絕，不料當晚我就被打臉，主動爬上牧麟的床。

說來奇怪，我們從賭坊出來的時候還晴空萬里，沒想到當晚居然狂風大作，天邊不時亮起一道閃電，緊接著就是響徹天際的驚雷。

我金錢錢可是出了名的害怕雷聲第一名，在家的時候每每遇到雷雨天，娘親都會來陪我睡，為此我爹對我怨念頗深，我一度懷疑，這才是爹爹送我來青行的真實原因。

後來到了青行，一到打雷下雨，我就不要臉地鑽進漂亮師姐妹的被窩，美人在懷，香香軟軟，恐懼一掃而光。

可身處客棧的我孤苦伶仃，只能裝作鴕鳥，趴跪在床上一頭栽進被子里，然而根本沒用，雷聲還是準確地鑽進我的耳朵，刺激我的神經，我篩子一樣抖個不停。

終於我承受不住恐懼，裹著一層厚厚的背鑽進牧麟的房間，左右他現在不過一個孩童的智商，我倆不算是孤男寡女，頂多算是孤童寡女。

想到這我開始理直氣壯，往牧麟的方向蹭了蹭。

牧麟被我吵醒，迷迷糊糊睜眼，看到身邊有人後明顯一驚，我在他大叫之前捂住他的嘴，小聲說道：「別害怕，是我。」

牧麟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大大的疑惑，「姐姐？」

我架不住他毫無雜質的純潔目光，心虛地說出我事先編好的理由，「我聽說這家客棧鬧鬼，所以特意來保護你。」

牧麟將信將疑，正當時，一道驚雷凌空炸裂，嚇得我瞬間撲進他的懷裡不敢睜眼。

牧麟沒有被我的舉動嚇到，反而一展手臂將我緊緊摟在懷裡，我不敢亂動，只能老老實實被他摟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牧麟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不似往常純真，但冰冷中多了絲寵溺，像是怕吵醒我，他壓著聲音小聲說，「原來你害怕打雷啊……」

5

從城裡回來，牧麟好像更愛粘著我，每天都要牽著我的手，甚至還想將床搬到我屋裡來，被我拒絕之後，他若有所思，「不搬床也行，你的床也挺大，睡兩個人足夠了。」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

拒絕牧麟後，另一個棘手的問題出現。

我跟牧麟兩個人住在青行最高的地方，一般飯菜做好之後，會由專人給我們送上來。

但新一任武林盟主選舉大會召開在即，召開大會的地點就定在青行，所以最近青行所有人都忙碌異常，就連後廚都腳不沾地，騰不出多餘人手送餐，只能我親自去取。

我就像是個勤勞的小蜜蜂一樣，每天勤勤懇懇，從東邊飛來向西邊飛去，不為別人，只為牧麟奔忙。

那天，我站在門外等著取餐，按理說照牧麟的輩分，我本來不用等待，可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牧麟變成傻子」這個謠言，在青行各個山頭當中傳的神乎其神。

有人說牧麟是練功走火入魔，不小心傷了腦子，還有人說天妒英才，他自己走路不小心磕到，更有甚至神乎其神，說牧麟是被魔鬼奪了心智。

蹲在牆角等飯的我撓了撓頭，雖然我也不知道牧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他們編的也太離譜了吧。

忽然，我發現廚房有人鬼鬼祟祟，好像正在往牧麟的飯菜里下藥，因為牧麟的餐具是我親自畫的，上面還有一個金元寶，所以我很確定那就是牧麟的專屬餐具。

我剛想上前抓住下藥的人問個清楚，但有人從我旁邊走過，一腳踢翻了我的飯盒。

眼看下藥的人被聲音驚到，快速收拾好作案工具，從廚房後門溜之大吉，我怒從心頭起，將踢翻我飯盒的人叫住，「喂！你把我飯盒踢倒了，你沒看到嗎！？」

那人回過頭，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真是冤家路窄，居然是當初欺負過我的人。

他雙手環胸，上前一步又將我的飯盒踢得更遠了些，居高臨下看著我欠揍地說道：「我就踢你飯盒了怎麼樣，以為走後門攀上一個厲害的師父，自己也就水漲船高了？可惜老天有眼，讓你師父變成了個傻子！」

周圍聚起一些人，聽到他這麼說，眾人鬨笑。

我是真的惱了，侮辱我可以，但他不能侮辱牧麟。

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子，咬著牙憤怒道：「你再說一遍！」

他毫不畏懼，一把將我推開，「再說一遍又如何，我說你師父牧麟是個傻子！傻子！」

一股無名之火在我胸膛熊熊燃燒，我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在我體內蠢蠢欲動，我稍稍轉動手腕，那把牧麟送給我的劍，不知為何就到了我的手上。

周圍冷風乍起，我清楚的知道，我動了殺心。

就在我即將揮劍的一刻，牧麟及時趕到，他握住我的手腕，輕鬆將我的殺意化解。

我扭頭看著他，遲來的委屈湧上心頭，我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一句話。

牧麟笑著沖我點了點頭，然後摟著我的腰說了句，「我們回家。」

這一句點燃了我所有情緒，我趴在牧麟的肩膀上，眼淚劈里啪啦直掉，牧麟打橫將我抱了起來，臨走時他頓了一下，側臉瞟了一眼欺負我的人，那人膝蓋一軟，竟直接跪了下來。

牧麟將我抱回屋，用凈好的手為我擦臉，絲毫沒有被剛剛那人的話影響，我卻害怕他會留下陰影，拉住他的手腕說道：「師父，你一點都不傻，他就是嫉妒你，所以才詆毀你。」

我嚴肅認真，牧麟被我的話逗笑，他颳了下我的鼻子繞開話題，「我餓了，剛剛只顧著抱你上來，把取飯給忘了。」

回想起剛剛被下了葯的飯菜，我攔住牧麟，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跟單純的他解釋，只能支支吾吾道：「今天我給你做飯！」

牧麟明顯不相信，「你？能行嗎？」

我一拍胸脯，「師父你就瞧好吧。」

半個時辰之後，牧麟怒氣沖沖將我趕出煙熏火燎的廚房，挽起袖子炒了兩碗蛋炒飯。

毫不誇張，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炒飯。

6

幾天後，武林大會順利召開，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下一任武林盟主會出在青行，而最有力的競爭者就是牧麟。

可最近，牧麟走火入魔變成傻子的傳言在江湖廣為流傳，大家不由得將寶壓在青行三長老，也就是牧麟的師兄身上。

牧麟變傻的最大受益者就是三長老，再加上之前看到的，我幾乎可以確定，牧麟變成這樣都是三長老搞的鬼。

三長老還裝模做樣的派人叫牧麟前去參加投票大典，說無論如何自己都要跟牧麟公平競爭，公平個烏龜王八蛋，牧麟人被他搞傻了，名聲也被他搞臭了，他居然能恬不知恥到這種地步，還說什麼公平競爭！？

我抓起牧麟的手氣憤道：「師父我們不去！你跟我回金府，我爹雖然是個商人，但好歹是江南首富，至少不會讓你被人這麼欺負了去！」

牧麟反抓住我的手柔聲道：「相信我。」

看他堅持去大典自取其辱，我恨鐵不成鋼，沒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清脆的一聲，響得來催我們的弟子倒吸一口涼氣，他瞪大眼睛看著我，驚悚的好像下一秒我就要死了一樣。

我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兄弟，喂，小兄弟……」

他故意不看我的眼睛，低下頭結結巴巴說，「大典那邊催牧麟長老過去，請長老快些。」

說完，逃似地飛奔離開，我依稀聽到他說，「敢拍牧麟長老的屁股，這個師姐怕是不要命了。」

聽他這麼說，我又拍了一下牧麟的屁股，他現在智商只有八歲，還不是任我蹂躪，有什麼好怕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拍完之後，牧麟的耳朵有些泛紅。

我還是沒扭過牧麟，跟他一塊來到大典，害怕他受傷害，我像一個隨時都要跟人呲牙的小獸一樣，緊緊護在他身後。

三長老不要臉的湊到我們身邊，裝作關心地詢問牧麟的近況，牧麟垂眼，隨手擺弄著手中的摺扇，「承蒙師兄關照，我近來還算不錯。」

牧麟模樣沉穩，語氣冷冰，對答如流，根本看不出腦子不好的樣子。

三長老慌了，「你……你不是？」

我也慌了，他……他不是？

牧麟微微一笑，「我是被你下了喪智散，可惜你手下的人做事不夠仔細，被我發現，既然你想玩，我就陪陪你，畢竟你是我師兄。」

三長老頹然倒地，我的心也不由得一顫，這麼說，牧麟變傻都是裝的！？

我捂住眼睛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這段時間我都做了什麼？爬他的床，打他的屁股，幫他出頭，一幕幕羞恥的畫面在我腦海中閃過，我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牧麟緊緊抓住我的手，不給我逃跑的機會，我只能裝作生氣來掩飾我現在的羞恥，我甩開他的手說道：「你居然騙我，我太傷心了！」

說完，我快步跑開。

但其實我也沒跑多遠，我躲在一棵樹後，靜靜觀看牧麟接下來的表演。

只見他拿出了一堆物證，還叫上來一堆人證，我這才恍然大悟，那次進城，牧麟根本沒被拐走，他想辦法甩開我，就是為了收集證據。

牧麟向大家展示了三長老為了盟主之位謀害他的證據後，場下安靜了幾秒鐘，然後人群之中忽然爆發一陣對三長老的討伐聲，這些人之中，不乏剛剛還在巴結三長老的人。

牧麟覺得好生無趣，剛要下台，卻被人攔住，底下的人又開始起鬨要牧麟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牧麟展開摺扇搖了搖頭，眼神越過眾人看向我，「不了，武林盟主之位沒有江南首富家的女婿吸引我。」

我嘆了口氣，牧麟真是雞賊，明明就是自己不想當武林盟主，偏要扯上我做擋箭牌，一氣之下，我轉身回房間收拾行李，我要回江南！

沒等我走到門口，牧麟就追了上來，開始跟我解釋，說什麼不是有意要騙我，都是形勢所迫。

我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覺得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他智商只有八歲的時候，我還能把對他的好當作慈愛，可現在他恢復正常，我該如何自處？

我故意不看他的眼睛，冷著臉說道：「我知道你的苦衷，我沒生你的氣，就是覺得自己太傻。」

牧麟雙手搭上我的肩膀，「你不傻，是我沒考慮好你的感受，強行將你拉入這場遊戲。」

因為這句話，我忽然察覺到一個問題，我皺著眉頭問，「既然你沒有失智，為什麼當初在密林里偏要拉上我？」

牧麟揉揉我的腦袋，「可能我想做首富的女婿吧。」

我滿腦袋問號，「你們青行看起來也不缺錢啊！」

牧麟有些無奈，「是不缺錢，但是缺按在你身上的那塊心眼。」

「啊？」

作者| 六喜

原標題：《師父你清醒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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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020-12-23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故事檔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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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聲明：內容包含虛構創作

鹽選專欄名：《相思淚：不該愛的人，得不到的愛》

作者：@蘭戈 編劇

季修愣了神，趕緊逃出房間，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痛罵道：「竟然喜歡上自己的徒弟，齷齪！」

帶紅果兒回家的時候，她還未發育，整個人像個豆芽菜。如今，她早就長得亭亭玉立，身材曼妙，有少女獨特的美麗。季修越想越覺得自己齷齪不堪，竟對自己的徒弟有這樣的邪念。

如果可以，他真想能保護她一輩子。

這個念頭開始在季修心裡滋生。

（一）

人人都道，那蒼梧郡里有個女瘋子，成日里蓬頭垢面，守著一株紫葉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日日只唱著同一首歌謠：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鍵子，楊柳發芽，打拔兒。」

歌聲凄厲可怖，如怨鬼，如嬰孩。總之膽小的人若是聽見了，怕是要做上一整晚的噩夢。

季修帶著一絲僥倖向這說道的人詢問，當即就被回了一個白眼。

「喔唷，你是外地人吧，還不就是那李夫人，瘋了五年了。我跟你講啊，那個瘋子像鬼一樣的哦，沒日沒夜地唱歌，吵得我的乖孫都睡不好覺的呀。」

再一仔細問，季修便知道這招人嫌恨的瘋子是誰了。

蒼梧郡趙延趙員外的千金，青州郡前任郡守的兒媳，趙紫葉。

季修的心只覺得一抽一抽地痛，就像從心口生出無數只長蟲，齊刷刷地就要爬上喉嚨，就要喘不上氣。

八年。距離季修離開蒼梧郡已經過了八年。季修眼下已是不惑之年，鬢邊也有了几絲白髮。趙紫葉是季修始終不敢去觸碰的名字，他一直刻意迴避著。

如今一回到蒼梧郡，聽到的竟是「趙紫葉瘋了」的消息。季修不假思索，急匆匆趕到李家，小廝開著門縫斜睨著眼看著他，聽得他的來意之後就像看見鬼一樣撲通一下關上了門。

季修失落地愣在門口好一會兒，回過神正準備再次敲門，突然一個小丫鬟偷偷開了門，小聲地對他說：「少夫人被安置在東郊荒廢的別院。」

季修連連感謝，慌張地絆了一下腳，從這五層台階上摔了下去。他也顧不得許多，匆忙站起身，就往東郊去了。

這裡曾經是李家置下的房產，後來因風水不好，便擱置了，經年荒廢，早已是蛛網遍結，雜草叢生。季修推開門走了進去，驚起幾隻麻雀，麻雀撲騰著翅膀，揚起灰塵。

打量了一圈，這兒不僅臟，連完好的物什也沒有幾個。他眉頭一皺，難以想像這樣的地方，她竟住了五年。

他掩著鼻往裡走，忽聽得右側有一些窸窣的動靜，便往右廂房而去。一路上都是枯草、鳥和貓狗的排泄物，季修的心越來越痛，他開始害怕，害怕面對她。

推開右廂房的門，一個穿著破爛衣衫、披頭散髮的人，抱著一盆紫葉李，痴傻地笑。

她抬起頭，看著進來的人，眼神木訥，輕輕地又開始唱那首童謠：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

季修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噴涌而出，這是他的紅果兒，是他最愛最愛的紅果兒，可她怎會變成這般模樣。

他衝上去，一把抱住紅果兒，眼淚鼻涕都落在了紅果兒的破爛衣衫上。紅果兒沒有反應，仍舊是痴傻地笑著。

季修輕輕撥開紅果兒臉上的頭髮，他看著她已無神的雙眼，喚她：

「紅果兒。」

紅果兒的身體一僵，她的眼珠動了，她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淚水忽的就順著她的臉頰落下來。

只一瞬，季修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清明。

雖然只是一瞬。對季修來說，已經足夠。

（二）

景平五年，五月初七，是紅果兒爹爹的祭日。

端午剛過去兩天，艾草的氣味還未散去，街巷裡，油綠的艾草仍舊顯眼，將那些平日的蛇蟲鼠蟻都驅趕得毫無蹤影。

季修每年都會替紅果兒張羅好一切，香燭、銀錢、素酒、核桃糕。

紅果兒一樣一樣細細檢查，嘴裡輕聲念叨：「香燭、銀錢、素酒，還有爹爹最愛的核桃糕，齊活！」

然後往提籃里放進一大把艾草，這艾草可不能少，現在正是毒蟲出沒的時候，她可捨不得爹爹被蟲子咬。

季修叮囑好小雨看家，剛和紅果兒踏出醫館，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啼哭著衝到季修面前求季修救救自己的孩子。

季修趕緊抱著孩子進了內堂，紅果兒抬頭看著漸漸西移的日頭，心想再耽誤一會兒怕是天就要黑了，這兒也有小雨幫忙，也罷，一人便一人吧。

月色漸漸明朗，這夜空也就襯的愈漸黢黑。

好不容易將這個孩子救活過來，季修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孩子的母親感激涕零，抱著孩子一直向季修鞠躬感謝。待送走這對母子，季修才想起紅果兒一人上山祭拜去了。

庭院寂靜，靜得能聽見這夜是如何沿著一點微光，從檐月落下，落在院中的細長蘭葉上。

季修洗凈雙手，換了一身衣衫後，尋了一圈都未尋到紅果兒，心中一驚，壞了！匆忙將醫館鎖了，帶著小雨一起上山尋人。

蒼梧郡城外的這座青山，是風水先生算出來的一塊寶地兒，雖長眠著許多亡魂，但這兒終年蒼綠，鳥語花香，青天白日里也不覺得可怕陰森。可現在入夜，哪裡能看得到蒼綠，又哪裡能分辨道路呢？季修越想越著急，腳上的步子又加快了許多。

「紅果兒——紅果兒——」不論季修怎麼喊，仍只有寂寥的風聲回應。

紅果兒此時提著提籃，一瘸一拐地走在山路上。

「真倒霉。」紅果兒嘟著嘴怨怪自己，若不是一時被一隻野兔子吸引，也不至於滾下山坡去，腳扭了不說，眼下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著了。這樣一想，更是委屈，原本要掉下幾滴眼淚，又生生被幾聲怪響給嚇了回去。

夜裡本就安靜得可怕，任何的聲響都能被放大兩倍。她喃喃道：「不會有狼吧，我也沒聽說過這裡有狼啊。」遠處又傳來幾聲怪叫，紅果兒只能忍著痛，加快了步伐。

「紅果兒——」

「紅果姐姐——」

季修和小雨喊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師父，這山這麼大，咱們怎麼找啊？」小雨問。

季修心想，是啊，不能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找下去。

「師父，你聽，好像有聲音。」小雨提醒季修，季修站定，閉上眼睛仔細聽。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

是紅果兒！

紅果兒十歲那年，生了場大病，不管是打雷還是狗吠，都會讓她害怕地發抖。季修每日唱這首童謠哄她睡覺，才將她哄好。自此，只要紅果兒害怕的時候，都會唱這首童謠。

季修激動地跟著大聲地唱起來。紅果兒聽見了，循著歌聲找過去，隱約看見有微弱的亮光，二人都順著聲音走向對方。

踏過草叢，驚起了無數的螢火蟲，紅果兒看見打著燈，長身玉立，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季修。她猛地衝過去抱住季修，季修輕輕拍著紅果兒的背，紅果兒這才委屈地抽泣起來。

看著頭髮蓬亂，滿身泥土，還跛著腳的紅果兒，季修的眼裡滿是心疼，他將燈交給小雨，由小雨在前面引路，自己背著紅果兒，一起在螢火蟲的伴隨下，朝家走去。

「害怕嗎？」季修問。

紅果兒搖搖頭，環著季修脖子的雙手又緊了幾分：「不害怕，你說過，只要唱這首歌，你就會在我旁邊，我自然就不害怕了。」

季修的心一沉，竟湧起些許悲涼。哎，這可憐的紅果兒，原本是能夠任意撒嬌的富家小姐，如今卻變得如此懂事堅強。她爹爹見了也定會萬分心疼。

（三）

都說那趙延趙員外家的大小姐趙紫葉生得甚是伶俐可愛，只可惜自小便沒了娘親，性子有些野，不似尋常的大家閨秀。

趙延從不在意，他總是將紅果兒高高地舉起，驕傲地說：「我們紅果兒是草原自由飛翔的鴻雁，才不要是精緻的家雀兒，是吧，紅果兒，是不是呀。」紫葉李結紅果，爹爹便這麼喚她。

趙延每次舉著紅果兒轉圈的時候，總是故意撓她的胳肢窩，然後兩父女笑作一團，直到笑出眼淚，笑疼肚子，才會作罷。

紅果兒八歲的時候，趙延領回來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眉清目秀，紅果兒扒在門上，往裡探頭看。

「這次可要拜託季大夫了。」趙延近些日子一直有些咳嗽。

「員外客氣了，您這身體需要慢慢調理，您自己也需多多注意。」季修的聲音就像山澗的小溪水，綿軟甘醇。再一看他的模樣，長得像陳嬸嬸家賣的白面饅頭，看起來就非常好吃的樣子。紅果兒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季修把藥方交給趙延，叮囑了一些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事，背上藥箱就起身告辭。經過紅果兒身邊的時候，紅果兒聞到他的身上有葯的味道，苦苦的，紅果兒很不喜歡。

第二次來的時候，季修給紅果兒帶了一個蝴蝶模樣的香包，很好聞，像什麼呢？紅果兒想了很久，終於想到，這個味道很像鄉下阿婆的橘子園。

紅果兒不敢相信這個味道也是葯的味道，這讓她覺得世間萬物，又豈會單單只是一個模樣。自此，紅果兒再也不覺得葯苦了。

後來，每隔三日季修便會來一次，他和趙延聊的次數多了，越來越投機。紅果兒也越來越喜歡他，喜歡圍著季修問各式各樣藥材的問題。

趙延比他大上八歲，就把他認作了弟弟。

「季兄弟成家了沒有啊？」趙延只要跟人一熟絡，就愛問些八卦。

季修笑著搖搖頭，表示此生志願在懸壺濟世，而非這方寸小家。

趙延拍著季修的肩，哈哈大笑：「懸壺濟世好啊，大丈夫當胸懷大志，好啊！」

季修由著趙延胡侃，有條不紊地替趙延號完脈，開好新的藥方，叮囑趙延千萬千萬不要飲酒。趙延的病情反覆，也是因為這酒。趙延打哈哈地笑著，想矇混過去。

季修轉過頭，蹲下摸著紅果兒的腦袋，語氣溫柔：「紅果兒，好好看著你爹爹，不許他吃酒，知道嗎？」

紅果兒認真大聲地回答：「知道！爹爹要是吃酒，我就馬上告訴季修哥哥！」

趙延笑得直不起腰：「紅果兒叫你哥哥，咱們這輩分要怎麼算，哈哈哈哈。」

季修噗嗤一笑，輕輕地揉了揉紅果兒的腦袋。

紅果兒看著高興的爹爹和季修哥哥，心裡想著，自己每天都要和爹爹還有季修哥哥在一起。

可這樣的時光只過了四年。紅果兒十二歲那年，趙延病情反覆惡化，藥石無靈。他害怕只留下紅果兒一個人會被人欺負，便將家財散了，換做了嫁妝，將紅果兒一起託付給季修。

「季兄弟，你答應我，好好照顧她。」趙延發出虛弱的聲音。季修緊緊握住趙延的手，拚命地點頭。

紅果兒抱著趙延一直哭，怎麼也不肯撒手。趙延只剩最後一絲氣力，只為了多看一眼紅果兒，他最最最愛的女兒。他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響，仔細聽，說的是：「紅果兒不哭，不哭……」

季修難受得掉下眼淚，轉過頭去，不忍看這父女生死離別的一幕。

只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世，必將護紅果兒周全。

（四）

季修為避諱俗禮，便收了紅果兒為徒，紅果兒帶著一大箱子爹爹送的小玩意兒跟著季修到了妙手堂。

時光飛逝，一晃眼已經過了五年，紅果兒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這五年，在季修的庇護下，長成了一個沒有心眼兒的小姑娘。她一直跟著季修學習藥理，現在也能看一些簡單的頭疼腦熱。

眨眼間，端午已經過去一月有餘，眼看著就要到乞巧了。每年的乞巧節呢，紅果兒都會為自己置一件新衣裳。一大早，她便拉著季修陪自己去選匹好看的料子。

綢緞莊的料子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紅果兒每年都要挑花眼，今年依舊是站在一堆料子前面，猶豫不決。季修挑揀藥材可以，對這個就完全沒了主意，畢竟他一年到頭的衣服除了灰色便是青色。

綢緞莊的老闆眯笑著眼，拿出兩匹花素綾，紅果兒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季修，就這個，就這個。」紅果兒興奮地抓著季修的手臂。

季修用餘光看了看老闆，有些不自在，輕輕挪開紅果兒的手。

「欸，怎麼能喊師父的名字呢，沒規沒矩。」老闆假裝生氣，嗔怪紅果兒。

紅果兒沖著老闆吐了吐舌頭便跑開了。

季修笑笑：「隨她吧。」

「你這個師父喲，太慣著徒弟咯。」

已經不止一個人對季修說過此話，可季修只是笑笑，從不在意。季修覺得，紅果兒就像是草原上的鴻雁，總是要自由地飛的，何以要被世俗、虛名所束縛呢？只要她高興，自己怎樣都是無所謂的。

七夕那日，裁縫鋪將紅果兒定做的新衣送到了妙手堂。季修在大堂朝後室喊了好幾次紅果兒，也無人應答。只好拿著新衣去找紅果兒。

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反應，季修想，這紅果兒定又是跑出去玩了。他推開門走進去，想把新衣放在紅果兒的床上，只見此時房間內霧氣繚繞，香氣撲鼻，透過屏風隱隱能看見紅果兒。

可此時紅果兒一動不動，不僅敲門都沒有反應，連他進來了都不知道。季修突然心慌，想都沒想就衝到屏風後，探了探紅果兒的鼻息，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紅果兒只是睡著了，季修看著桌上散落的醫術，燃盡的油燈，不由得嘆氣：這個紅果兒，又熬夜了，怪不得睡的這麼死。

待到冷靜下來，季修這才看見紅果兒露在水面的潔白如玉的肌膚，濕漉漉的頭髮上滴下水珠，滴在鎖骨處，再往下滑向若隱若現的……

季修竟愣了神，忘了將眼神挪開，只覺得丹田處湧上一股熱氣，心撲通撲通地就要跳出來。

五年朝夕相處，季修一直沒有逾禮，可現在，紅果兒的肌膚都被自己瞧了去，季修顧不得叫醒紅果兒，趕緊逃出房間，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痛罵道：「齷齪。」

帶紅果兒回家的時候，她還未發育，整個人像個豆芽菜，連趙延都說，沒少給她吃喝，可就偏偏不長肉。

如今，季修才發現，她早就長得亭亭玉立，身材曼妙，有少女獨特的美麗。季修越想越覺得自己齷齪不堪，竟對自己的徒弟有這樣的邪念。便將自己關在藥房里，聞著苦艾的氣味，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臨近傍晚的時候，得意酒館的老闆娘琳琅帶著妹妹玲瓏到了妙手堂，季修這才從藥房出來。

得意酒館和妙手堂就隔著一條街，是離妙手堂最近的一家酒館。老闆娘琳琅做的酒釀圓子是紅果兒嘴饞的一道甜品，惹得紅果兒自小就總往酒館跑。一來二去的，琳琅和季修也就熟絡起來。

紅果兒比玲瓏還要小兩歲，琳琅便也拿紅果兒當作妹妹。

季修拿來白日里做好的巧果，裝好三碗水一起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琳琅也帶來了店裡封存的女兒紅。

紅果兒穿著新衣小跑過來，是那日挑好的花素綾，裁成了好看的衫子。為了今日還略施了粉黛，當真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紅果兒一把抱住琳琅，一口一個「琳琅姐姐」，叫得很是親熱，玲瓏裝作吃醋的樣子嬌嗔道：「姐姐每次見了紅果兒，就會忘了自己還有一個親妹妹了。」

玲瓏說罷，大家都一齊哈哈大笑。

天漸漸黑下來，三位姑娘分別將一束針散放其中，以祈求織女能賜以巧技。

「哇，紅果兒，你看你的銀針。」琳琅驚嘆。

紅果兒的銀針在水中呈現出花朵綻放的形狀，燈籠里的紅光映進水中，像極了火樹銀花。紅果兒高興地跳起來，裙擺翻飛，像只春日裡的蝴蝶。季修看著這樣高興的紅果兒，眼裡流露著溫柔。

玲瓏的針只有一半散開，另一半都緊緊地挨在一塊兒，看著紅果兒的銀針，玲瓏有些不開心，她不服輸地把銀針拿出來，小心擦拭，再次灑進水中，還是呈現半開的樣子，玲瓏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琳琅揉了揉玲瓏的腦袋，安慰道：「傻妹子，你還小呢，不著急。」

玲瓏咬著下唇，不再說話。

紅果兒開心地圍著季修轉圈，一下沒站穩，摔在季修懷裡，按照以往，這種程度的接觸這五年里不計其數，可眼下，季修觸碰到紅果兒柔軟的肌膚，就想起白日里不小心瞥見的那一幕，突然全身燥熱，季修趕緊將紅果兒扶穩，後退了兩步，將眼神移向了別處。

「你看紅果兒，真真長成了大姑娘了，還記得你領她回來的時候，還那麼一丁點呢。」琳琅笑著走到季修身邊，手在自己的腰間比划了一下。

「是啊。」季修應和道，「時間過得真快。」

她眼裡帶著一絲羞澀，抬頭看著季修：「現在你的負擔也沒有了，你就不考慮一下自己嗎？」

季修此時哪有心思聽琳琅說話，眼神雖看著別處，可餘光總會不自覺地跟著紅果兒。

「季修？」琳琅輕輕拍了拍季修，季修這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

琳琅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來，她囁嚅道：「沒什麼，我們喝酒吧。」

天上佳期稱七夕，人間好景是秋光。

琳琅倒上酒，一口就灌了下去。

（四）

「季大夫，您看哪，這趙姑娘老大不小了的哇，這再不抓緊，會成老姑娘的呀。您看，那陳家的女兒，和趙姑娘一般大，孩子都已經會打醬油的呀。」

這一大早，紅果兒就被這聲音給吵醒，本來她就有起床氣，這次還偏偏在她就要吃到一個大肘子的時候被吵醒了，紅果兒渾身都是氣，將頭髮隨意一挽，挑了件寬大的披風披上，氣鼓鼓地往大堂去。

這媒婆拿著一堆男子的畫像正讓季修挑選。季修當然抹不開面子，只能是敷衍地應和著。

紅果兒小跑到門邊拿起掃把，就將媒婆往外趕：「不嫁不嫁不嫁，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媒婆嘴裡喊著哎喲，連忙往外跑。紅果兒看著媒婆落荒而逃，將掃把往地上一扔，哼了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季修拿著那疊畫像，無奈地問：「真的不看？」

紅果兒氣鼓鼓地說：「不看！」說完便大步回了房間。

不看便不看吧，也不用鬧脾氣呀。季修邊想邊將畫像扔進葯爐，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高興。

長大的紅果兒五官秀麗，自幾年前起，妙手堂就被媒婆踏破了門檻。雖說年年她都重視乞巧節，可那是因著是小女兒過的節，自是不能落伍，也真的是為了乞求自己手藝精巧，才不是為了尋找婆家呢。

恰逢樂坊今日上演《踏搖娘》，紅果兒便拉上季修往那勾欄去了。可憐小雨又只能一個人看家。

勾欄的彩燈映在紅果兒臉上，好看極了，紅果兒今日穿的粉色衫子，白色的下裙，像只翩躚的蝴蝶，在街巷裡歡快地竄來竄去，想來，早上的不愉快已經忘的一乾二淨了。

好戲開場，只見那男子扮作婦人，踩著碎步慢慢上場，且步且歌，每唱完一小段，底下的觀眾們就齊聲呼應道：「踏搖，和來，踏搖娘苦，和來!」

那婦人唱：「舉手整花鈿，翻身舞錦筵。小婦人本低賤，與那蘇郎中共結緣，原以為是良配，怎奈落得個苦無言。」

又見那樣貌醜陋的蘇郎中醉著酒晃上舞台，舉起手就朝那婦人打去。

紅果兒一陣驚呼，捂著眼睛不敢看下去。

那婦人以袖擋面，躲開蘇郎中，搖擺著身體，又唱：「小婦人命卑賤，逃不開這牢籠，不知心大小，容得許多憐。」

蘇郎中滿臉通紅，繼續揮舞著拳頭，身體晃蕩扭曲，引得看客們哄然大笑。

那婦人用絲帕掩面而泣，紅果兒也跟著哭起來，眼淚像瀑布一樣往下淌。

季修這下嚇壞了，上一次紅果兒這麼哭已經是三年前了，還是小雨用草蚱蜢給哄好的。他這一下慌亂起來。

紅果兒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抽泣著說：「容娘太慘了，好不容易逃出苦海，又落入虎穴。季修，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壞的男人啊。」

看著紅果兒這個天真的樣子，季修忍俊不禁。這世間的險惡何止這一個，相比起來，這個蘇郎中都只是小惡。

如果可以，他真想能保護她一輩子。

這個念頭開始在季修心裡滋生。

（五）

東流逝水,葉落紛紛,轉眼又兩年過去了，紅果兒已經可以跟著季修出診了。小雨已經十二歲，長高了許多，也強壯了許多。

一個打扮貴氣的公子走進妙手堂。烏髮上戴著一頂小巧精緻的玉冠，一身雪青色綢緞，有著祥雲蝙蝠的暗紋。腰間束一條犀角帶，上系一塊羊脂白玉。

「請問，趙紫葉在嗎？」

小雨比紅果兒還晚兩年進妙手堂，自是沒聽過「趙紫葉」這個名字，連連搖頭。

正在配藥的季修猛地抬起頭，眼神帶著戒備，看著這個人：「你找她做什麼？」

來人剛要自我介紹，就聽到紅果兒鈴聲一般的聲音。

「文仲哥哥？」紅果兒快步走到這個人面前。

這位公子微微一笑：「是我。」

紅果兒興奮地抱了一下李文仲：「真的是文仲哥哥！你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看到這顆痣一下就想到是你！」

「她竟記得這樣清楚嗎？」季修這樣想，再看著紅果兒抱其他的男子，心裡很不舒服，但見到紅果兒這麼開心，也就不說什麼了。

自從紅果兒的爹爹去世後，這是她又一次見到如親人一般的人。她拉著李文仲坐下，不停地問了好多問題。

「你這些年都去哪裡了呀？」

小雨為二人奉上茶。

「父親調任青州郡，如今父親卸任，便舉家搬回來了。」李文仲慢慢地跟紅果兒說著這些年的情況。

這些季修都知道，只是沒有告訴紅果兒罷了。

「青州可以看見海？！」紅果兒激動地站起來，桌上的茶杯微微顫了一下。

李文仲哈哈大笑，覺得紅果兒甚是可愛。

「是啊，還有數都數不清楚的海鷗。」

「海鷗啊，它長什麼樣子啊？」

「就通體雪白，小小的尖嘴……」李文仲突然停下，問，「紫葉，能借一下紙筆嗎？」

紅果兒將紙筆拿來，李文仲在紙上畫了一個像鴿子、像白鷺的鳥兒。

「它比鴿子大，比白鷺小，它好漂亮啊，就像是個富家的鳥兒。」紅果兒拿著畫細細端詳。

季修看著他們毫不陌生地聊天，看著李文仲看紅果兒的眼神，那是一種喜歡，一種佔有。季修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開始害怕，害怕他的紅果兒，將不再是他的了。

這麼想著，手下的活計就出了錯，還好小雨提醒他，否則，這白及往這烏頭的藥方里一放，怕是妙手堂也會保不住。

接下來的幾日，紅果兒都和李文仲待在一起，不是逛街，就是踏青，就連小雨也說，這幾日都看不見紅果姐姐。

街上的人也都在說，這李家的公子相貌好，家世好，和紅果兒又是娃娃親，是絕配。媒婆碰見季修，都別有深意地笑著調侃：「怪不得這趙姑娘，就是不嫁，感情呀，是這心裡早就住了人咯。」

季修只覺得這街上越發地吵鬧，想要逃離，但又像陷在混沌中，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迷迷糊糊中，他撥開人群，往得意酒館去了。

明月慢慢升上來，夜色變得蒼白而發黑。街上的鋪面一家一家接連都收了鋪。只有得意酒館還亮著燈。

這已經是季修喝的第四壺酒了。琳琅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都要看醉了。他再這麼喝下去，怕是要橫屍此處。店內此時只剩下季修一人，琳琅拿上一壺酒，坐到旁邊陪他喝。

琳琅早年守寡，如今也只不過三十歲，身材依舊婀娜，一舉一動皆是風韻。

季修眼眸迷離，趴在桌子上，長長的墨發被一個玉簪挽上去一半，手裡攥著酒杯，嘴裡糊裡糊塗地念著：「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結。」

琳琅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看季修的眉眼，如玉的面容眉眼間帶著許些憂愁，而這雙眼卻又是一雙桃花眼，好像任誰多看了一眼，便會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傷心的時候喝酒傷身。」琳琅奪過季修手裡的酒杯。

季修此時就像是個玩具被奪的孩子一樣，眉頭緊皺，死死瞪著琳琅，然後一晃頭，端起酒壺就猛灌起來，前胸浸濕一片。喝罷，打了個嗝兒，又趴倒下去。

琳琅不自覺的伸出手，指尖沿著季修的眉慢慢往下，一直滑到他的唇，琳琅的心裡微微一顫，就像十五歲情竇初開時的悸動。

「紅果兒，紅果兒……」季修嘴裡喃喃地念著。

琳琅的手指一頓，原來，季修愛的人是紅果兒，那個像鴻雁一樣自由歡快的姑娘。

琳琅心裡一酸，猛地喝下一口酒。難怪這些年來，他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這世間啊，多得是求而不得。

（六）

東邊的地平線剛泛起的一絲絲亮光，紅果兒就已經洗漱妥當，躡手躡腳地往門口去，生怕驚醒季修。她一想到這幾天季修不悅的神情，心裡就打了一個激靈，心想：「算了，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省的又掛著一張臉。」

這一天，季修果然是掛著一張臉，搗葯足足搗了兩個時辰，還沒停下來。小雨看著這些大人，只覺得頭疼、難搞。

臨近傍晚，紅果兒才蹦蹦跳跳地跑回來。季修看著更是生氣。

紅果兒將手中提著的紙袋遞給小雨：「給，栗子糕。」

小雨向紅果兒使了個眼神，紅果兒這才看見面色陰沉的季修，紅果兒捧著剛剛買的糖油粑粑，往季修眼前一晃：「好香啊～」

不論紅果兒怎麼嬉皮笑臉，季修只要一想到李文仲，就莫名的惱火。別過一邊，不理睬紅果兒。

紅果兒這下也生氣了，將糖油粑粑往桌上一扔：「你愛吃不吃！這幾日你總是不理不睬，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走就是了。」

紅果兒摔門而去，任小雨怎麼喊都不理會。

「師父，現在這麼晚了，您真的放心嗎？您不記得紅果姐姐父親祭日那天了嗎？」

聽得小雨這麼說，季修這才有些慌張，方才是自己孩子氣了，若要理論，也是自己理虧。想到這兒，季修趕緊追了出去。

季修和小雨沿著街巷，一條街一條街地找，仍舊沒有找到紅果兒。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倘若真遇上什麼歹事，怕也是無處求救了。可是紅果兒究竟會去哪兒呢？

「永明河！」季修腦中閃過這個名字。季修第一次帶紅果兒出去踏青就是去的那兒。紅果兒喜歡永明河，她曾經說，永明河水是蒼梧人的依附，蒼梧人也就應該和這河水一樣明澈，隨緣流注而不失自性。

「欲識永明旨,門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季修遠遠地應和著紅果兒，一齊念出這首詩。

季修在紅果兒身邊坐下，誠懇地向紅果兒道歉。

「我是想送這個給你。」紅果兒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布袋，打開一看，是天山雪蓮。

「我向文仲哥哥要了這天山雪蓮，你不是尋它尋了好久嘛，我就想著，你的生辰快到了，到時候，就把天山雪蓮送給你，當作生辰禮物。」

原來這幾日，她竟只是為了這個天山雪蓮。季修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呆看著紅果兒委屈巴巴的臉。季修克制住身體的衝動，看向緩緩流淌的河水。河水滴答，像滴進了兩個人的心裡，攪得心裡痒痒的。

季修打破這沉靜：「走吧，回家吧。」

紅果兒答應著站起身來，不小心踩到鬆動的石塊，整個人就要往河裡倒去，季修連忙接住她，重心不穩，兩個人一起摔進了河裡。

好在河水清淺，二人渾身濕漉站起來，眼神撞在了一起，一瞬間，電光火石，四周變得闃寂，什麼聲音都消失了，只聽得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水滴順著紅果兒的頭髮絲滴落，季修只覺得口乾舌燥，僅剩的一絲理智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我喜歡你。」紅果兒輕啟薄唇，似乎帶著一絲魅惑。季修的眼神迷離，聽到她說這句話，最後的理智也被這河水吞沒。

頃刻間，季修溫熱的雙唇已掠上她的唇間，她的身子變得綿軟，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緊緊地抱住他。季修再也顧不得什麼俗禮，他只知道，他愛紅果兒，就是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般。

二人浸在冰涼的河水裡，但身子卻都是滾燙如火焰，季修吻得用力綿長，紅果兒一聲一聲喊著他的名字：「季修，季修……」，就像符咒一樣，將季修鎖得死死的……

青山綠水間，一片旖旎。

倘若不是被小雨的呼喚打斷，這一夜，季修和紅果兒定是會共同踏入那無法預料的未來。

（七）

自那一夜後，紅果兒和季修的關係變得曖昧，小雨總是瞧見這兩個人，一會兒她看著他發獃，一會兒他看著她發獃。師父呢，搗葯的時候，搗著搗著就傻笑起來，紅果姐姐呢，不是進門撞著腦袋，就是出門撞上手臂。總之，太奇怪了。小雨不由得確定：大人，真的很麻煩。

李文仲又一次踏進妙手堂，季修用餘光瞟著，頭也不抬地說：「紅果兒不在。」

「我找你。」

季修將李文仲請進後室。

「我要娶紫葉。」李文仲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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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相思淚：不該愛的人，得不到的愛

蘭戈 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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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020-11-06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艾兒推書公眾號：艾兒推書

1.《師父他太難了》by扶華

一句話簡介：師父是熊貓妖！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穿越時空 甜文 魔法幻情

評分：4.8分

文案

辛秀：「師父，我想養熊貓。」師父：「胡鬧。」她師父說胡鬧，就是可以的意思。後來她發現，師父竟然是只熊貓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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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千骨》作者：Fresh果果

評分：4分

文案

「這世上我最怕兩樣東西，鬼和師父……」

「姐姐，你好高好漂亮啊，唯一的缺點就是胸小了點……」

「這些舌頭都很聽話，有時候也會需要澆澆水，有時候也需要把天頂打開，讓它們晒晒太陽。」

「什麼叫離她遠一點，笑話！我要天下皆在我手，還怕逆不了這小小乾坤！」

「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所以，不管以怎樣一種方式活著，對於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白子畫，你若敢為你門中弟子傷她一分，我便屠你滿門，你若敢為天下人損她一毫，我便殺盡天下人！」

「高尚情操？這僅僅是一個詞？還是奉獻出自己幸福，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會有的一種感覺？我此生心繫長留，心系仙界，心繫眾生，可是卻從沒為她做過什麼。我不負長留，不負六界，不負天地，可是終歸還是負了她負了我自己。」

「他是世上最溫柔之人，也是最無情之人。我努力了那麼多年，從來都不懂他的，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懂也不想懂了，是死是活，他如今在我手裡，我想怎樣都行。」

「我沒有師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當初我以為我有全世界，卻原來都是假的。愛我的，為我而死，我愛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賴的，捨棄我。我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求，只想簡單的活著，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回得了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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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銷魂殿》by十四郎

評分：4.3分

文案

偷吃神仙供品不丟人，被供品噎死也不丟人。丟人的是做了錯事，去道個歉還那麼難。師父說，做人這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令你被迫低頭的人，有些事情是無法反抗的。可是，低頭的，丟了命；反抗的，化成灰。這條路，到底要怎麼走下去？胡砂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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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紫》by蜀客

評分：4.6分

文案

兩生師徒，三世成魔，滄海桑田，問情深情淺，愛多恨多？不如鬧他個南華山傾，四海水竭，何計來生仙與魔。最怕回首，晴空碧月，歸去也，相擁一刻，此心向長河，若星璨，恨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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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蓮上君舞》by曲罷

評分：4.5分

文案

瀚海王卧薪嘗膽七年，終於一舉攻破那固若金湯的「不破之城」——?癯恰? 葉蓮睜開眼，這一瞬，她寧願他就是瀚海王，而不是梅君舞。 可是她心裡清清楚楚，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

準確的說這篇文就是： 一個腹黑帥哥跟他的倒霉徒弟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很言情吧? 或者說是純潔可愛小白兔徒弟跟大灰狼師父的悲慘鬥爭史，很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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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夢落芳華》by也顧偕

評分：4.4分

文案

她自小被不諳世事的師父當男孩收養了十五年，雖然鬧得笑話百出，還發現師父是個芳華獸，但她與師父之間的感情融洽，日子也過得安逸。直到太子介入，她不得不隱於江湖。

五年後名聲大噪的她進宮成了皇妃，卻又被人布局謀害，棄於荒野。當她被人救醒後，卻忘了眼前這位有著仙人之姿的男子竟是她的師父，也是她一直深愛的人！一人一獸相依相伴，明明相愛至深，卻到生死離別之際才明白愛人的心意，而這一切也都是為了深愛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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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良師如此多嬌》by席江

評分：4.3分

文案

他仙姿玉容，風神俊秀 卻為卿一念成佛，一念魔。 萌寵笨徒兒唐絮 一直被撲到，從未翻過身 腹黑師父樓襲月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她當狼心狗肺 人都說，寧闖閻王殿，不見樓襲月。

唐絮在9歲那年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去，卻在下一刻卻遇見一正一邪兩位男子，漫天黃沙火場中，看著站在身前這位美如謫仙的男子，唐絮顫巍巍地將自己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從此，樓襲月成為了她的師父。朝朝暮暮，十年光景，樓襲月的笑容傾國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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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棄皇恩負天下：絕世師尊》by喻鈴舜

評分：4.5分

文案

如她這般兩世平庸之人——打醬油的路人甲才是她的最終身份！可上天卻給她安排了一位地位超過親王、權利蓋過丞相、輩分高過皇帝，傳聞中絕世風華的師父。

他說：「她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徒弟，即使我親手殺她一萬次，也絕不容許你們動她分毫。」她說：「弟子子惜向師父端華髮誓，除非死，今生今世絕不背叛和欺騙師父，也絕不忤逆師父。」宮廷、朝野、市井、江湖，桃源深處，有你便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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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十里仙途茶花漫》by千之鏡

評分：4.4分

文案

人道仙界萬年平和，我自凡界惴惴而來，見著的卻是平和之下浮動的暗涌，繞不得，躲不過。不幸當了回炮灰，自嘆遇人不淑，罷了。凄楚拜了個涼薄師傅，體諒重色輕徒乃仙之常情，認了。只是有一句話，憋得難受，當講不當講我都得說道一回。「唔，師尊，其實我覬覦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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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黛色霜青》by則爾

評分：4.8分

文案

兩相繾綣時，他壞笑連連：一日為徒，世世為夫。 百年鎖妖塔，她心如死灰：可以放手，絕不遺忘。 究竟是十世糾葛，來生一諾，又或者兩兩相忘，一夢南柯？ 貪嗔喜惡怒，悲歡哀怨妒, 情，是這世間最難參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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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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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修愣了神，趕緊逃出房間，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痛罵道：「竟然喜歡上自己的徒弟，齷齪！」

帶紅果兒回家的時候，她還未發育，整個人像個豆芽菜。如今，她早就長得亭亭玉立，身材曼妙，有少女獨特的美麗。季修越想越覺得自己齷齪不堪，竟對自己的徒弟有這樣的邪念。

如果可以，他真想能保護她一輩子。

這個念頭開始在季修心裡滋生。

（一）

人人都道，那蒼梧郡里有個女瘋子，成日里蓬頭垢面，守著一株紫葉李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日日只唱著同一首歌謠：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鍵子，楊柳發芽，打拔兒。」

歌聲凄厲可怖，如怨鬼，如嬰孩。總之膽小的人若是聽見了，怕是要做上一整晚的噩夢。

季修帶著一絲僥倖向這說道的人詢問，當即就被回了一個白眼。

「喔唷，你是外地人吧，還不就是那李夫人，瘋了五年了。我跟你講啊，那個瘋子像鬼一樣的哦，沒日沒夜地唱歌，吵得我的乖孫都睡不好覺的呀。」

再一仔細問，季修便知道這招人嫌恨的瘋子是誰了。

蒼梧郡趙延趙員外的千金，青州郡前任郡守的兒媳，趙紫葉。

季修的心只覺得一抽一抽地痛，就像從心口生出無數只長蟲，齊刷刷地就要爬上喉嚨，就要喘不上氣。

八年。距離季修離開蒼梧郡已經過了八年。季修眼下已是不惑之年，鬢邊也有了几絲白髮。趙紫葉是季修始終不敢去觸碰的名字，他一直刻意迴避著。

如今一回到蒼梧郡，聽到的竟是「趙紫葉瘋了」的消息。季修不假思索，急匆匆趕到李家，小廝開著門縫斜睨著眼看著他，聽得他的來意之後就像看見鬼一樣撲通一下關上了門。

季修失落地愣在門口好一會兒，回過神正準備再次敲門，突然一個小丫鬟偷偷開了門，小聲地對他說：「少夫人被安置在東郊荒廢的別院。」

季修連連感謝，慌張地絆了一下腳，從這五層台階上摔了下去。他也顧不得許多，匆忙站起身，就往東郊去了。

這裡曾經是李家置下的房產，後來因風水不好，便擱置了，經年荒廢，早已是蛛網遍結，雜草叢生。季修推開門走了進去，驚起幾隻麻雀，麻雀撲騰著翅膀，揚起灰塵。

打量了一圈，這兒不僅臟，連完好的物什也沒有幾個。他眉頭一皺，難以想像這樣的地方，她竟住了五年。

他掩著鼻往裡走，忽聽得右側有一些窸窣的動靜，便往右廂房而去。一路上都是枯草、鳥和貓狗的排泄物，季修的心越來越痛，他開始害怕，害怕面對她。

推開右廂房的門，一個穿著破爛衣衫、披頭散髮的人，抱著一盆紫葉李，痴傻地笑。

她抬起頭，看著進來的人，眼神木訥，輕輕地又開始唱那首童謠：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

季修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噴涌而出，這是他的紅果兒，是他最愛最愛的紅果兒，可她怎會變成這般模樣。

他衝上去，一把抱住紅果兒，眼淚鼻涕都落在了紅果兒的破爛衣衫上。紅果兒沒有反應，仍舊是痴傻地笑著。

季修輕輕撥開紅果兒臉上的頭髮，他看著她已無神的雙眼，喚她：

「紅果兒。」

紅果兒的身體一僵，她的眼珠動了，她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人，淚水忽的就順著她的臉頰落下來。

只一瞬，季修在她的眼裡看到了清明。

雖然只是一瞬。對季修來說，已經足夠。

（二）

景平五年，五月初七，是紅果兒爹爹的祭日。

端午剛過去兩天，艾草的氣味還未散去，街巷裡，油綠的艾草仍舊顯眼，將那些平日的蛇蟲鼠蟻都驅趕得毫無蹤影。

季修每年都會替紅果兒張羅好一切，香燭、銀錢、素酒、核桃糕。

紅果兒一樣一樣細細檢查，嘴裡輕聲念叨：「香燭、銀錢、素酒，還有爹爹最愛的核桃糕，齊活！」

然後往提籃里放進一大把艾草，這艾草可不能少，現在正是毒蟲出沒的時候，她可捨不得爹爹被蟲子咬。

季修叮囑好小雨看家，剛和紅果兒踏出醫館，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啼哭著衝到季修面前求季修救救自己的孩子。

季修趕緊抱著孩子進了內堂，紅果兒抬頭看著漸漸西移的日頭，心想再耽誤一會兒怕是天就要黑了，這兒也有小雨幫忙，也罷，一人便一人吧。

月色漸漸明朗，這夜空也就襯的愈漸黢黑。

好不容易將這個孩子救活過來，季修的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孩子的母親感激涕零，抱著孩子一直向季修鞠躬感謝。待送走這對母子，季修才想起紅果兒一人上山祭拜去了。

庭院寂靜，靜得能聽見這夜是如何沿著一點微光，從檐月落下，落在院中的細長蘭葉上。

季修洗凈雙手，換了一身衣衫後，尋了一圈都未尋到紅果兒，心中一驚，壞了！匆忙將醫館鎖了，帶著小雨一起上山尋人。

蒼梧郡城外的這座青山，是風水先生算出來的一塊寶地兒，雖長眠著許多亡魂，但這兒終年蒼綠，鳥語花香，青天白日里也不覺得可怕陰森。可現在入夜，哪裡能看得到蒼綠，又哪裡能分辨道路呢？季修越想越著急，腳上的步子又加快了許多。

「紅果兒——紅果兒——」不論季修怎麼喊，仍只有寂寥的風聲回應。

紅果兒此時提著提籃，一瘸一拐地走在山路上。

「真倒霉。」紅果兒嘟著嘴怨怪自己，若不是一時被一隻野兔子吸引，也不至於滾下山坡去，腳扭了不說，眼下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著了。這樣一想，更是委屈，原本要掉下幾滴眼淚，又生生被幾聲怪響給嚇了回去。

夜裡本就安靜得可怕，任何的聲響都能被放大兩倍。她喃喃道：「不會有狼吧，我也沒聽說過這裡有狼啊。」遠處又傳來幾聲怪叫，紅果兒只能忍著痛，加快了步伐。

「紅果兒——」

「紅果姐姐——」

季修和小雨喊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師父，這山這麼大，咱們怎麼找啊？」小雨問。

季修心想，是啊，不能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找下去。

「師父，你聽，好像有聲音。」小雨提醒季修，季修站定，閉上眼睛仔細聽。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

是紅果兒！

紅果兒十歲那年，生了場大病，不管是打雷還是狗吠，都會讓她害怕地發抖。季修每日唱這首童謠哄她睡覺，才將她哄好。自此，只要紅果兒害怕的時候，都會唱這首童謠。

季修激動地跟著大聲地唱起來。紅果兒聽見了，循著歌聲找過去，隱約看見有微弱的亮光，二人都順著聲音走向對方。

踏過草叢，驚起了無數的螢火蟲，紅果兒看見打著燈，長身玉立，就站在自己面前的季修。她猛地衝過去抱住季修，季修輕輕拍著紅果兒的背，紅果兒這才委屈地抽泣起來。

看著頭髮蓬亂，滿身泥土，還跛著腳的紅果兒，季修的眼裡滿是心疼，他將燈交給小雨，由小雨在前面引路，自己背著紅果兒，一起在螢火蟲的伴隨下，朝家走去。

「害怕嗎？」季修問。

紅果兒搖搖頭，環著季修脖子的雙手又緊了幾分：「不害怕，你說過，只要唱這首歌，你就會在我旁邊，我自然就不害怕了。」

季修的心一沉，竟湧起些許悲涼。哎，這可憐的紅果兒，原本是能夠任意撒嬌的富家小姐，如今卻變得如此懂事堅強。她爹爹見了也定會萬分心疼。

（三）

都說那趙延趙員外家的大小姐趙紫葉生得甚是伶俐可愛，只可惜自小便沒了娘親，性子有些野，不似尋常的大家閨秀。

趙延從不在意，他總是將紅果兒高高地舉起，驕傲地說：「我們紅果兒是草原自由飛翔的鴻雁，才不要是精緻的家雀兒，是吧，紅果兒，是不是呀。」紫葉李結紅果，爹爹便這麼喚她。

趙延每次舉著紅果兒轉圈的時候，總是故意撓她的胳肢窩，然後兩父女笑作一團，直到笑出眼淚，笑疼肚子，才會作罷。

紅果兒八歲的時候，趙延領回來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眉清目秀，紅果兒扒在門上，往裡探頭看。

「這次可要拜託季大夫了。」趙延近些日子一直有些咳嗽。

「員外客氣了，您這身體需要慢慢調理，您自己也需多多注意。」季修的聲音就像山澗的小溪水，綿軟甘醇。再一看他的模樣，長得像陳嬸嬸家賣的白面饅頭，看起來就非常好吃的樣子。紅果兒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季修把藥方交給趙延，叮囑了一些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事，背上藥箱就起身告辭。經過紅果兒身邊的時候，紅果兒聞到他的身上有葯的味道，苦苦的，紅果兒很不喜歡。

第二次來的時候，季修給紅果兒帶了一個蝴蝶模樣的香包，很好聞，像什麼呢？紅果兒想了很久，終於想到，這個味道很像鄉下阿婆的橘子園。

紅果兒不敢相信這個味道也是葯的味道，這讓她覺得世間萬物，又豈會單單只是一個模樣。自此，紅果兒再也不覺得葯苦了。

後來，每隔三日季修便會來一次，他和趙延聊的次數多了，越來越投機。紅果兒也越來越喜歡他，喜歡圍著季修問各式各樣藥材的問題。

趙延比他大上八歲，就把他認作了弟弟。

「季兄弟成家了沒有啊？」趙延只要跟人一熟絡，就愛問些八卦。

季修笑著搖搖頭，表示此生志願在懸壺濟世，而非這方寸小家。

趙延拍著季修的肩，哈哈大笑：「懸壺濟世好啊，大丈夫當胸懷大志，好啊！」

季修由著趙延胡侃，有條不紊地替趙延號完脈，開好新的藥方，叮囑趙延千萬千萬不要飲酒。趙延的病情反覆，也是因為這酒。趙延打哈哈地笑著，想矇混過去。

季修轉過頭，蹲下摸著紅果兒的腦袋，語氣溫柔：「紅果兒，好好看著你爹爹，不許他吃酒，知道嗎？」

紅果兒認真大聲地回答：「知道！爹爹要是吃酒，我就馬上告訴季修哥哥！」

趙延笑得直不起腰：「紅果兒叫你哥哥，咱們這輩分要怎麼算，哈哈哈哈。」

季修噗嗤一笑，輕輕地揉了揉紅果兒的腦袋。

紅果兒看著高興的爹爹和季修哥哥，心裡想著，自己每天都要和爹爹還有季修哥哥在一起。

可這樣的時光只過了四年。紅果兒十二歲那年，趙延病情反覆惡化，藥石無靈。他害怕只留下紅果兒一個人會被人欺負，便將家財散了，換做了嫁妝，將紅果兒一起託付給季修。

「季兄弟，你答應我，好好照顧她。」趙延發出虛弱的聲音。季修緊緊握住趙延的手，拚命地點頭。

紅果兒抱著趙延一直哭，怎麼也不肯撒手。趙延只剩最後一絲氣力，只為了多看一眼紅果兒，他最最最愛的女兒。他艱難地發出一點聲響，仔細聽，說的是：「紅果兒不哭，不哭……」

季修難受得掉下眼淚，轉過頭去，不忍看這父女生死離別的一幕。

只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世，必將護紅果兒周全。

（四）

季修為避諱俗禮，便收了紅果兒為徒，紅果兒帶著一大箱子爹爹送的小玩意兒跟著季修到了妙手堂。

時光飛逝，一晃眼已經過了五年，紅果兒今年已經十七歲了。

這五年，在季修的庇護下，長成了一個沒有心眼兒的小姑娘。她一直跟著季修學習藥理，現在也能看一些簡單的頭疼腦熱。

眨眼間，端午已經過去一月有餘，眼看著就要到乞巧了。每年的乞巧節呢，紅果兒都會為自己置一件新衣裳。一大早，她便拉著季修陪自己去選匹好看的料子。

綢緞莊的料子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紅果兒每年都要挑花眼，今年依舊是站在一堆料子前面，猶豫不決。季修挑揀藥材可以，對這個就完全沒了主意，畢竟他一年到頭的衣服除了灰色便是青色。

綢緞莊的老闆眯笑著眼，拿出兩匹花素綾，紅果兒的眼睛瞬間就亮了。

「季修，就這個，就這個。」紅果兒興奮地抓著季修的手臂。

季修用餘光看了看老闆，有些不自在，輕輕挪開紅果兒的手。

「欸，怎麼能喊師父的名字呢，沒規沒矩。」老闆假裝生氣，嗔怪紅果兒。

紅果兒沖著老闆吐了吐舌頭便跑開了。

季修笑笑：「隨她吧。」

「你這個師父喲，太慣著徒弟咯。」

已經不止一個人對季修說過此話，可季修只是笑笑，從不在意。季修覺得，紅果兒就像是草原上的鴻雁，總是要自由地飛的，何以要被世俗、虛名所束縛呢？只要她高興，自己怎樣都是無所謂的。

七夕那日，裁縫鋪將紅果兒定做的新衣送到了妙手堂。季修在大堂朝後室喊了好幾次紅果兒，也無人應答。只好拿著新衣去找紅果兒。

可敲了半天門也沒有反應，季修想，這紅果兒定又是跑出去玩了。他推開門走進去，想把新衣放在紅果兒的床上，只見此時房間內霧氣繚繞，香氣撲鼻，透過屏風隱隱能看見紅果兒。

可此時紅果兒一動不動，不僅敲門都沒有反應，連他進來了都不知道。季修突然心慌，想都沒想就衝到屏風後，探了探紅果兒的鼻息，這才鬆了一口氣。

原來紅果兒只是睡著了，季修看著桌上散落的醫術，燃盡的油燈，不由得嘆氣：這個紅果兒，又熬夜了，怪不得睡的這麼死。

待到冷靜下來，季修這才看見紅果兒露在水面的潔白如玉的肌膚，濕漉漉的頭髮上滴下水珠，滴在鎖骨處，再往下滑向若隱若現的……

季修竟愣了神，忘了將眼神挪開，只覺得丹田處湧上一股熱氣，心撲通撲通地就要跳出來。

五年朝夕相處，季修一直沒有逾禮，可現在，紅果兒的肌膚都被自己瞧了去，季修顧不得叫醒紅果兒，趕緊逃出房間，狠狠給了自己一耳光，痛罵道：「齷齪。」

帶紅果兒回家的時候，她還未發育，整個人像個豆芽菜，連趙延都說，沒少給她吃喝，可就偏偏不長肉。

如今，季修才發現，她早就長得亭亭玉立，身材曼妙，有少女獨特的美麗。季修越想越覺得自己齷齪不堪，竟對自己的徒弟有這樣的邪念。便將自己關在藥房里，聞著苦艾的氣味，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

臨近傍晚的時候，得意酒館的老闆娘琳琅帶著妹妹玲瓏到了妙手堂，季修這才從藥房出來。

得意酒館和妙手堂就隔著一條街，是離妙手堂最近的一家酒館。老闆娘琳琅做的酒釀圓子是紅果兒嘴饞的一道甜品，惹得紅果兒自小就總往酒館跑。一來二去的，琳琅和季修也就熟絡起來。

紅果兒比玲瓏還要小兩歲，琳琅便也拿紅果兒當作妹妹。

季修拿來白日里做好的巧果，裝好三碗水一起放置在院中的石桌上，琳琅也帶來了店裡封存的女兒紅。

紅果兒穿著新衣小跑過來，是那日挑好的花素綾，裁成了好看的衫子。為了今日還略施了粉黛，當真是「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紅果兒一把抱住琳琅，一口一個「琳琅姐姐」，叫得很是親熱，玲瓏裝作吃醋的樣子嬌嗔道：「姐姐每次見了紅果兒，就會忘了自己還有一個親妹妹了。」

玲瓏說罷，大家都一齊哈哈大笑。

天漸漸黑下來，三位姑娘分別將一束針散放其中，以祈求織女能賜以巧技。

「哇，紅果兒，你看你的銀針。」琳琅驚嘆。

紅果兒的銀針在水中呈現出花朵綻放的形狀，燈籠里的紅光映進水中，像極了火樹銀花。紅果兒高興地跳起來，裙擺翻飛，像只春日裡的蝴蝶。季修看著這樣高興的紅果兒，眼裡流露著溫柔。

玲瓏的針只有一半散開，另一半都緊緊地挨在一塊兒，看著紅果兒的銀針，玲瓏有些不開心，她不服輸地把銀針拿出來，小心擦拭，再次灑進水中，還是呈現半開的樣子，玲瓏的眼圈一下就紅了。

琳琅揉了揉玲瓏的腦袋，安慰道：「傻妹子，你還小呢，不著急。」

玲瓏咬著下唇，不再說話。

紅果兒開心地圍著季修轉圈，一下沒站穩，摔在季修懷裡，按照以往，這種程度的接觸這五年里不計其數，可眼下，季修觸碰到紅果兒柔軟的肌膚，就想起白日里不小心瞥見的那一幕，突然全身燥熱，季修趕緊將紅果兒扶穩，後退了兩步，將眼神移向了別處。

「你看紅果兒，真真長成了大姑娘了，還記得你領她回來的時候，還那麼一丁點呢。」琳琅笑著走到季修身邊，手在自己的腰間比划了一下。

「是啊。」季修應和道，「時間過得真快。」

她眼裡帶著一絲羞澀，抬頭看著季修：「現在你的負擔也沒有了，你就不考慮一下自己嗎？」

季修此時哪有心思聽琳琅說話，眼神雖看著別處，可餘光總會不自覺地跟著紅果兒。

「季修？」琳琅輕輕拍了拍季修，季修這才回過神來。

「你說什麼？」

琳琅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來，她囁嚅道：「沒什麼，我們喝酒吧。」

天上佳期稱七夕，人間好景是秋光。

琳琅倒上酒，一口就灌了下去。

（四）

「季大夫，您看哪，這趙姑娘老大不小了的哇，這再不抓緊，會成老姑娘的呀。您看，那陳家的女兒，和趙姑娘一般大，孩子都已經會打醬油的呀。」

這一大早，紅果兒就被這聲音給吵醒，本來她就有起床氣，這次還偏偏在她就要吃到一個大肘子的時候被吵醒了，紅果兒渾身都是氣，將頭髮隨意一挽，挑了件寬大的披風披上，氣鼓鼓地往大堂去。

這媒婆拿著一堆男子的畫像正讓季修挑選。季修當然抹不開面子，只能是敷衍地應和著。

紅果兒小跑到門邊拿起掃把，就將媒婆往外趕：「不嫁不嫁不嫁，說了不嫁就是不嫁，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媒婆嘴裡喊著哎喲，連忙往外跑。紅果兒看著媒婆落荒而逃，將掃把往地上一扔，哼了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

季修拿著那疊畫像，無奈地問：「真的不看？」

紅果兒氣鼓鼓地說：「不看！」說完便大步回了房間。

不看便不看吧，也不用鬧脾氣呀。季修邊想邊將畫像扔進葯爐，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高興。

長大的紅果兒五官秀麗，自幾年前起，妙手堂就被媒婆踏破了門檻。雖說年年她都重視乞巧節，可那是因著是小女兒過的節，自是不能落伍，也真的是為了乞求自己手藝精巧，才不是為了尋找婆家呢。

恰逢樂坊今日上演《踏搖娘》，紅果兒便拉上季修往那勾欄去了。可憐小雨又只能一個人看家。

勾欄的彩燈映在紅果兒臉上，好看極了，紅果兒今日穿的粉色衫子，白色的下裙，像只翩躚的蝴蝶，在街巷裡歡快地竄來竄去，想來，早上的不愉快已經忘的一乾二淨了。

好戲開場，只見那男子扮作婦人，踩著碎步慢慢上場，且步且歌，每唱完一小段，底下的觀眾們就齊聲呼應道：「踏搖，和來，踏搖娘苦，和來!」

那婦人唱：「舉手整花鈿，翻身舞錦筵。小婦人本低賤，與那蘇郎中共結緣，原以為是良配，怎奈落得個苦無言。」

又見那樣貌醜陋的蘇郎中醉著酒晃上舞台，舉起手就朝那婦人打去。

紅果兒一陣驚呼，捂著眼睛不敢看下去。

那婦人以袖擋面，躲開蘇郎中，搖擺著身體，又唱：「小婦人命卑賤，逃不開這牢籠，不知心大小，容得許多憐。」

蘇郎中滿臉通紅，繼續揮舞著拳頭，身體晃蕩扭曲，引得看客們哄然大笑。

那婦人用絲帕掩面而泣，紅果兒也跟著哭起來，眼淚像瀑布一樣往下淌。

季修這下嚇壞了，上一次紅果兒這麼哭已經是三年前了，還是小雨用草蚱蜢給哄好的。他這一下慌亂起來。

紅果兒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抽泣著說：「容娘太慘了，好不容易逃出苦海，又落入虎穴。季修，你說，怎麼會有這麼壞的男人啊。」

看著紅果兒這個天真的樣子，季修忍俊不禁。這世間的險惡何止這一個，相比起來，這個蘇郎中都只是小惡。

如果可以，他真想能保護她一輩子。

這個念頭開始在季修心裡滋生。

（五）

東流逝水,葉落紛紛,轉眼又兩年過去了，紅果兒已經可以跟著季修出診了。小雨已經十二歲，長高了許多，也強壯了許多。

一個打扮貴氣的公子走進妙手堂。烏髮上戴著一頂小巧精緻的玉冠，一身雪青色綢緞，有著祥雲蝙蝠的暗紋。腰間束一條犀角帶，上系一塊羊脂白玉。

「請問，趙紫葉在嗎？」

小雨比紅果兒還晚兩年進妙手堂，自是沒聽過「趙紫葉」這個名字，連連搖頭。

正在配藥的季修猛地抬起頭，眼神帶著戒備，看著這個人：「你找她做什麼？」

來人剛要自我介紹，就聽到紅果兒鈴聲一般的聲音。

「文仲哥哥？」紅果兒快步走到這個人面前。

這位公子微微一笑：「是我。」

紅果兒興奮地抱了一下李文仲：「真的是文仲哥哥！你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看到這顆痣一下就想到是你！」

「她竟記得這樣清楚嗎？」季修這樣想，再看著紅果兒抱其他的男子，心裡很不舒服，但見到紅果兒這麼開心，也就不說什麼了。

自從紅果兒的爹爹去世後，這是她又一次見到如親人一般的人。她拉著李文仲坐下，不停地問了好多問題。

「你這些年都去哪裡了呀？」

小雨為二人奉上茶。

「父親調任青州郡，如今父親卸任，便舉家搬回來了。」李文仲慢慢地跟紅果兒說著這些年的情況。

這些季修都知道，只是沒有告訴紅果兒罷了。

「青州可以看見海？！」紅果兒激動地站起來，桌上的茶杯微微顫了一下。

李文仲哈哈大笑，覺得紅果兒甚是可愛。

「是啊，還有數都數不清楚的海鷗。」

「海鷗啊，它長什麼樣子啊？」

「就通體雪白，小小的尖嘴……」李文仲突然停下，問，「紫葉，能借一下紙筆嗎？」

紅果兒將紙筆拿來，李文仲在紙上畫了一個像鴿子、像白鷺的鳥兒。

「它比鴿子大，比白鷺小，它好漂亮啊，就像是個富家的鳥兒。」紅果兒拿著畫細細端詳。

季修看著他們毫不陌生地聊天，看著李文仲看紅果兒的眼神，那是一種喜歡，一種佔有。季修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開始害怕，害怕他的紅果兒，將不再是他的了。

這麼想著，手下的活計就出了錯，還好小雨提醒他，否則，這白及往這烏頭的藥方里一放，怕是妙手堂也會保不住。

接下來的幾日，紅果兒都和李文仲待在一起，不是逛街，就是踏青，就連小雨也說，這幾日都看不見紅果姐姐。

街上的人也都在說，這李家的公子相貌好，家世好，和紅果兒又是娃娃親，是絕配。媒婆碰見季修，都別有深意地笑著調侃：「怪不得這趙姑娘，就是不嫁，感情呀，是這心裡早就住了人咯。」

季修只覺得這街上越發地吵鬧，想要逃離，但又像陷在混沌中，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迷迷糊糊中，他撥開人群，往得意酒館去了。

明月慢慢升上來，夜色變得蒼白而發黑。街上的鋪面一家一家接連都收了鋪。只有得意酒館還亮著燈。

這已經是季修喝的第四壺酒了。琳琅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己都要看醉了。他再這麼喝下去，怕是要橫屍此處。店內此時只剩下季修一人，琳琅拿上一壺酒，坐到旁邊陪他喝。

琳琅早年守寡，如今也只不過三十歲，身材依舊婀娜，一舉一動皆是風韻。

季修眼眸迷離，趴在桌子上，長長的墨發被一個玉簪挽上去一半，手裡攥著酒杯，嘴裡糊裡糊塗地念著：「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結。」

琳琅是第一次這麼仔細看季修的眉眼，如玉的面容眉眼間帶著許些憂愁，而這雙眼卻又是一雙桃花眼，好像任誰多看了一眼，便會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傷心的時候喝酒傷身。」琳琅奪過季修手裡的酒杯。

季修此時就像是個玩具被奪的孩子一樣，眉頭緊皺，死死瞪著琳琅，然後一晃頭，端起酒壺就猛灌起來，前胸浸濕一片。喝罷，打了個嗝兒，又趴倒下去。

琳琅不自覺的伸出手，指尖沿著季修的眉慢慢往下，一直滑到他的唇，琳琅的心裡微微一顫，就像十五歲情竇初開時的悸動。

「紅果兒，紅果兒……」季修嘴裡喃喃地念著。

琳琅的手指一頓，原來，季修愛的人是紅果兒，那個像鴻雁一樣自由歡快的姑娘。

琳琅心裡一酸，猛地喝下一口酒。難怪這些年來，他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這世間啊，多得是求而不得。

（六）

東邊的地平線剛泛起的一絲絲亮光，紅果兒就已經洗漱妥當，躡手躡腳地往門口去，生怕驚醒季修。她一想到這幾天季修不悅的神情，心裡就打了一個激靈，心想：「算了，還是不要告訴他好了，省的又掛著一張臉。」

這一天，季修果然是掛著一張臉，搗葯足足搗了兩個時辰，還沒停下來。小雨看著這些大人，只覺得頭疼、難搞。

臨近傍晚，紅果兒才蹦蹦跳跳地跑回來。季修看著更是生氣。

紅果兒將手中提著的紙袋遞給小雨：「給，栗子糕。」

小雨向紅果兒使了個眼神，紅果兒這才看見面色陰沉的季修，紅果兒捧著剛剛買的糖油粑粑，往季修眼前一晃：「好香啊～」

不論紅果兒怎麼嬉皮笑臉，季修只要一想到李文仲，就莫名的惱火。別過一邊，不理睬紅果兒。

紅果兒這下也生氣了，將糖油粑粑往桌上一扔：「你愛吃不吃！這幾日你總是不理不睬，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走就是了。」

紅果兒摔門而去，任小雨怎麼喊都不理會。

「師父，現在這麼晚了，您真的放心嗎？您不記得紅果姐姐父親祭日那天了嗎？」

聽得小雨這麼說，季修這才有些慌張，方才是自己孩子氣了，若要理論，也是自己理虧。想到這兒，季修趕緊追了出去。

季修和小雨沿著街巷，一條街一條街地找，仍舊沒有找到紅果兒。街上行人寥寥無幾，倘若真遇上什麼歹事，怕也是無處求救了。可是紅果兒究竟會去哪兒呢？

「永明河！」季修腦中閃過這個名字。季修第一次帶紅果兒出去踏青就是去的那兒。紅果兒喜歡永明河，她曾經說，永明河水是蒼梧人的依附，蒼梧人也就應該和這河水一樣明澈，隨緣流注而不失自性。

「欲識永明旨,門前一湖水。日照光明生,風來波浪起。」季修遠遠地應和著紅果兒，一齊念出這首詩。

季修在紅果兒身邊坐下，誠懇地向紅果兒道歉。

「我是想送這個給你。」紅果兒從衣袖裡拿出一個布袋，打開一看，是天山雪蓮。

「我向文仲哥哥要了這天山雪蓮，你不是尋它尋了好久嘛，我就想著，你的生辰快到了，到時候，就把天山雪蓮送給你，當作生辰禮物。」

原來這幾日，她竟只是為了這個天山雪蓮。季修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呆看著紅果兒委屈巴巴的臉。季修克制住身體的衝動，看向緩緩流淌的河水。河水滴答，像滴進了兩個人的心裡，攪得心裡痒痒的。

季修打破這沉靜：「走吧，回家吧。」

紅果兒答應著站起身來，不小心踩到鬆動的石塊，整個人就要往河裡倒去，季修連忙接住她，重心不穩，兩個人一起摔進了河裡。

好在河水清淺，二人渾身濕漉站起來，眼神撞在了一起，一瞬間，電光火石，四周變得闃寂，什麼聲音都消失了，只聽得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水滴順著紅果兒的頭髮絲滴落，季修只覺得口乾舌燥，僅剩的一絲理智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我喜歡你。」紅果兒輕啟薄唇，似乎帶著一絲魅惑。季修的眼神迷離，聽到她說這句話，最後的理智也被這河水吞沒。

頃刻間，季修溫熱的雙唇已掠上她的唇間，她的身子變得綿軟，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緊緊地抱住他。季修再也顧不得什麼俗禮，他只知道，他愛紅果兒，就是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那般。

二人浸在冰涼的河水裡，但身子卻都是滾燙如火焰，季修吻得用力綿長，紅果兒一聲一聲喊著他的名字：「季修，季修……」，就像符咒一樣，將季修鎖得死死的……

青山綠水間，一片旖旎。

倘若不是被小雨的呼喚打斷，這一夜，季修和紅果兒定是會共同踏入那無法預料的未來。

（七）

自那一夜後，紅果兒和季修的關係變得曖昧，小雨總是瞧見這兩個人，一會兒她看著他發獃，一會兒他看著她發獃。師父呢，搗葯的時候，搗著搗著就傻笑起來，紅果姐姐呢，不是進門撞著腦袋，就是出門撞上手臂。總之，太奇怪了。小雨不由得確定：大人，真的很麻煩。

李文仲又一次踏進妙手堂，季修用餘光瞟著，頭也不抬地說：「紅果兒不在。」

「我找你。」

季修將李文仲請進後室。

「我要娶紫葉。」李文仲單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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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選專欄

相思淚：不該愛的人，得不到的愛

蘭戈 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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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於 2020-11-06繼續瀏覽內容知乎發現更大的世界打開Chrome繼續艾兒推書公眾號：艾兒推書

1.《師父他太難了》by扶華

一句話簡介：師父是熊貓妖！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穿越時空 甜文 魔法幻情

評分：4.8分

文案

辛秀：「師父，我想養熊貓。」師父：「胡鬧。」她師父說胡鬧，就是可以的意思。後來她發現，師父竟然是只熊貓妖。

———————————————————————

2.《花千骨》作者：Fresh果果

評分：4分

文案

「這世上我最怕兩樣東西，鬼和師父……」

「姐姐，你好高好漂亮啊，唯一的缺點就是胸小了點……」

「這些舌頭都很聽話，有時候也會需要澆澆水，有時候也需要把天頂打開，讓它們晒晒太陽。」

「什麼叫離她遠一點，笑話！我要天下皆在我手，還怕逆不了這小小乾坤！」

「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所以，不管以怎樣一種方式活著，對於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白子畫，你若敢為你門中弟子傷她一分，我便屠你滿門，你若敢為天下人損她一毫，我便殺盡天下人！」

「高尚情操？這僅僅是一個詞？還是奉獻出自己幸福，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會有的一種感覺？我此生心繫長留，心系仙界，心繫眾生，可是卻從沒為她做過什麼。我不負長留，不負六界，不負天地，可是終歸還是負了她負了我自己。」

「他是世上最溫柔之人，也是最無情之人。我努力了那麼多年，從來都不懂他的，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懂也不想懂了，是死是活，他如今在我手裡，我想怎樣都行。」

「我沒有師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當初我以為我有全世界，卻原來都是假的。愛我的，為我而死，我愛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賴的，捨棄我。我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求，只想簡單的活著，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回得了頭么？」

———————————————————————

3.《銷魂殿》by十四郎

評分：4.3分

文案

偷吃神仙供品不丟人，被供品噎死也不丟人。丟人的是做了錯事，去道個歉還那麼難。師父說，做人這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令你被迫低頭的人，有些事情是無法反抗的。可是，低頭的，丟了命；反抗的，化成灰。這條路，到底要怎麼走下去？胡砂不知道。

———————————————————————

4.《重紫》by蜀客

評分：4.6分

文案

兩生師徒，三世成魔，滄海桑田，問情深情淺，愛多恨多？不如鬧他個南華山傾，四海水竭，何計來生仙與魔。最怕回首，晴空碧月，歸去也，相擁一刻，此心向長河，若星璨，恨逐波。

———————————————————————

5.《蓮上君舞》by曲罷

評分：4.5分

文案

瀚海王卧薪嘗膽七年，終於一舉攻破那固若金湯的「不破之城」——?癯恰? 葉蓮睜開眼，這一瞬，她寧願他就是瀚海王，而不是梅君舞。 可是她心裡清清楚楚，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

準確的說這篇文就是： 一個腹黑帥哥跟他的倒霉徒弟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很言情吧? 或者說是純潔可愛小白兔徒弟跟大灰狼師父的悲慘鬥爭史，很童話吧？

———————————————————————

6.《夢落芳華》by也顧偕

評分：4.4分

文案

她自小被不諳世事的師父當男孩收養了十五年，雖然鬧得笑話百出，還發現師父是個芳華獸，但她與師父之間的感情融洽，日子也過得安逸。直到太子介入，她不得不隱於江湖。

五年後名聲大噪的她進宮成了皇妃，卻又被人布局謀害，棄於荒野。當她被人救醒後，卻忘了眼前這位有著仙人之姿的男子竟是她的師父，也是她一直深愛的人！一人一獸相依相伴，明明相愛至深，卻到生死離別之際才明白愛人的心意，而這一切也都是為了深愛的對方！

———————————————————————

7.《良師如此多嬌》by席江

評分：4.3分

文案

他仙姿玉容，風神俊秀 卻為卿一念成佛，一念魔。 萌寵笨徒兒唐絮 一直被撲到，從未翻過身 腹黑師父樓襲月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她當狼心狗肺 人都說，寧闖閻王殿，不見樓襲月。

唐絮在9歲那年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去，卻在下一刻卻遇見一正一邪兩位男子，漫天黃沙火場中，看著站在身前這位美如謫仙的男子，唐絮顫巍巍地將自己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從此，樓襲月成為了她的師父。朝朝暮暮，十年光景，樓襲月的笑容傾國傾……

———————————————————————

8.《棄皇恩負天下：絕世師尊》by喻鈴舜

評分：4.5分

文案

如她這般兩世平庸之人——打醬油的路人甲才是她的最終身份！可上天卻給她安排了一位地位超過親王、權利蓋過丞相、輩分高過皇帝，傳聞中絕世風華的師父。

他說：「她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徒弟，即使我親手殺她一萬次，也絕不容許你們動她分毫。」她說：「弟子子惜向師父端華髮誓，除非死，今生今世絕不背叛和欺騙師父，也絕不忤逆師父。」宮廷、朝野、市井、江湖，桃源深處，有你便有我。

———————————————————————

9.《十里仙途茶花漫》by千之鏡

評分：4.4分

文案

人道仙界萬年平和，我自凡界惴惴而來，見著的卻是平和之下浮動的暗涌，繞不得，躲不過。不幸當了回炮灰，自嘆遇人不淑，罷了。凄楚拜了個涼薄師傅，體諒重色輕徒乃仙之常情，認了。只是有一句話，憋得難受，當講不當講我都得說道一回。「唔，師尊，其實我覬覦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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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黛色霜青》by則爾

評分：4.8分

文案

兩相繾綣時，他壞笑連連：一日為徒，世世為夫。 百年鎖妖塔，她心如死灰：可以放手，絕不遺忘。 究竟是十世糾葛，來生一諾，又或者兩兩相忘，一夢南柯？ 貪嗔喜惡怒，悲歡哀怨妒, 情，是這世間最難參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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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調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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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師父他太難了》by扶華

一句話簡介：師父是熊貓妖！

內容標籤： 情有獨鍾 穿越時空 甜文 魔法幻情

評分：4.8分

文案

辛秀：「師父，我想養熊貓。」師父：「胡鬧。」她師父說胡鬧，就是可以的意思。後來她發現，師父竟然是只熊貓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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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千骨》作者：Fresh果果

評分：4分

文案

「這世上我最怕兩樣東西，鬼和師父……」

「姐姐，你好高好漂亮啊，唯一的缺點就是胸小了點……」

「這些舌頭都很聽話，有時候也會需要澆澆水，有時候也需要把天頂打開，讓它們晒晒太陽。」

「什麼叫離她遠一點，笑話！我要天下皆在我手，還怕逆不了這小小乾坤！」

「沒有喜歡也沒有不喜歡。所以，不管以怎樣一種方式活著，對於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不相信正，不相信邪，不相信幸福，可是我相信你！」

「白子畫，你若敢為你門中弟子傷她一分，我便屠你滿門，你若敢為天下人損她一毫，我便殺盡天下人！」

「高尚情操？這僅僅是一個詞？還是奉獻出自己幸福，犧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會有的一種感覺？我此生心繫長留，心系仙界，心繫眾生，可是卻從沒為她做過什麼。我不負長留，不負六界，不負天地，可是終歸還是負了她負了我自己。」

「他是世上最溫柔之人，也是最無情之人。我努力了那麼多年，從來都不懂他的，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懂也不想懂了，是死是活，他如今在我手裡，我想怎樣都行。」

「我沒有師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當初我以為我有全世界，卻原來都是假的。愛我的，為我而死，我愛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賴的，捨棄我。我什麼也不要，什麼也不求，只想簡單的活著，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為到了現在，我還回得了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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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銷魂殿》by十四郎

評分：4.3分

文案

偷吃神仙供品不丟人，被供品噎死也不丟人。丟人的是做了錯事，去道個歉還那麼難。師父說，做人這一生，總要遇到一些令你被迫低頭的人，有些事情是無法反抗的。可是，低頭的，丟了命；反抗的，化成灰。這條路，到底要怎麼走下去？胡砂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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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紫》by蜀客

評分：4.6分

文案

兩生師徒，三世成魔，滄海桑田，問情深情淺，愛多恨多？不如鬧他個南華山傾，四海水竭，何計來生仙與魔。最怕回首，晴空碧月，歸去也，相擁一刻，此心向長河，若星璨，恨逐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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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蓮上君舞》by曲罷

評分：4.5分

文案

瀚海王卧薪嘗膽七年，終於一舉攻破那固若金湯的「不破之城」——?癯恰? 葉蓮睜開眼，這一瞬，她寧願他就是瀚海王，而不是梅君舞。 可是她心裡清清楚楚，他們根本就是一個人。

準確的說這篇文就是： 一個腹黑帥哥跟他的倒霉徒弟不得不說的愛情故事，很言情吧? 或者說是純潔可愛小白兔徒弟跟大灰狼師父的悲慘鬥爭史，很童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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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夢落芳華》by也顧偕

評分：4.4分

文案

她自小被不諳世事的師父當男孩收養了十五年，雖然鬧得笑話百出，還發現師父是個芳華獸，但她與師父之間的感情融洽，日子也過得安逸。直到太子介入，她不得不隱於江湖。

五年後名聲大噪的她進宮成了皇妃，卻又被人布局謀害，棄於荒野。當她被人救醒後，卻忘了眼前這位有著仙人之姿的男子竟是她的師父，也是她一直深愛的人！一人一獸相依相伴，明明相愛至深，卻到生死離別之際才明白愛人的心意，而這一切也都是為了深愛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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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良師如此多嬌》by席江

評分：4.3分

文案

他仙姿玉容，風神俊秀 卻為卿一念成佛，一念魔。 萌寵笨徒兒唐絮 一直被撲到，從未翻過身 腹黑師父樓襲月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她當狼心狗肺 人都說，寧闖閻王殿，不見樓襲月。

唐絮在9歲那年親眼目睹了母親的死去，卻在下一刻卻遇見一正一邪兩位男子，漫天黃沙火場中，看著站在身前這位美如謫仙的男子，唐絮顫巍巍地將自己的小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從此，樓襲月成為了她的師父。朝朝暮暮，十年光景，樓襲月的笑容傾國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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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棄皇恩負天下：絕世師尊》by喻鈴舜

評分：4.5分

文案

如她這般兩世平庸之人——打醬油的路人甲才是她的最終身份！可上天卻給她安排了一位地位超過親王、權利蓋過丞相、輩分高過皇帝，傳聞中絕世風華的師父。

他說：「她是我親自教出來的徒弟，即使我親手殺她一萬次，也絕不容許你們動她分毫。」她說：「弟子子惜向師父端華髮誓，除非死，今生今世絕不背叛和欺騙師父，也絕不忤逆師父。」宮廷、朝野、市井、江湖，桃源深處，有你便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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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十里仙途茶花漫》by千之鏡

評分：4.4分

文案

人道仙界萬年平和，我自凡界惴惴而來，見著的卻是平和之下浮動的暗涌，繞不得，躲不過。不幸當了回炮灰，自嘆遇人不淑，罷了。凄楚拜了個涼薄師傅，體諒重色輕徒乃仙之常情，認了。只是有一句話，憋得難受，當講不當講我都得說道一回。「唔，師尊，其實我覬覦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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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黛色霜青》by則爾

評分：4.8分

文案

兩相繾綣時，他壞笑連連：一日為徒，世世為夫。 百年鎖妖塔，她心如死灰：可以放手，絕不遺忘。 究竟是十世糾葛，來生一諾，又或者兩兩相忘，一夢南柯？ 貪嗔喜惡怒，悲歡哀怨妒, 情，是這世間最難參悟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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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能不能接受呢

《帝台春》

類型：BL，古言關鍵詞：甜文，（偽？）師徒+朝堂推薦理由：挺早的一篇了，但是！劇情緊湊！高潮迭起！雖然篇幅不長，但是代入感很強！是印象很深的一篇了！最後的假死真的心疼！文案：奸臣亂權，朝政危難而無力回天的他，心中實在恨極。 　　眼看奸人陰謀將逞，無計可施之時，他只好寫下一封血旨暗遞給忠心的老臣，祈盼得來一線生機...... 二十二歲的應崇優被老父急召下山，結束了他自由自在的生活。

有興趣可以來群里一起討論推薦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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