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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的敵意是從娘胎里就帶著的。

小時候為了口奶而哭的嘴唇發紫,長大了因為件首飾打得頭破血流。

人人都知道,業城太守家那十三歲的雙生姐妹長得是國色天香,姐姐顏菡溫柔賢淑才貌俱佳,妹妹顏萏活潑明媚善解人衣不是,是善解人意。

唯一令顏太守頭疼的是,這姊妹兩個就不能碰面,一碰面就打個頭破血流,什麼溫柔什麼明媚,都成了狗屁。

「妹妹今日真是漂亮,跟街邊的狗尾巴草似的!」

春日宴上,顏菡假笑著誇道。

而我也不甘示弱。

「姐姐也不差,這身衣裳的顏色彷彿昨兒我的小可愛拉的那泡屎一樣。」

小可愛是我養的狗狗,白色的毛皮黑色的大眼睛,很得我的寵愛。

「顏萏,你想找打嗎?」

她依舊維持著假笑,威脅道。

「阿呀呀,打就打,莫以為我怕了你!」

然後,春日宴上,太守家的雙生姐妹花又一次名聲大噪。

姐姐打的妹妹落花流水,妹妹打的姐姐屁滾尿流。

真乃巾幗英雄女中豪傑!

『二』

不光如此,我們兩個的下人之間也互相看不順眼對方。

劍拔弩張氣焰十分囂張。

太守夫人一臉滄桑,深覺自己當初就該掐死這兩個孽障,然後,為了洗掉自己的滿身罪孽,主要也是避開跟那兩個孽障相處,便在主屋後頭辟了個佛堂出來,鎮日里吃齋念佛,不管男人和閨女們了。

太守偶爾想跟夫人來個深入探討還得提前去佛堂預約。

「姐姐今日來的倒早,哎呀,聽說睡不好容易憔悴,怪不得近日看到姐姐眼下青紫,姐姐呀,您可得保重啊,畢竟比我大!」

我在主屋前陰陽怪氣的說道。

「呵呵,不過是大了那麼半刻鐘而已,妹妹莫不是以為自己是稚零孩童吧?人都道童言無忌,妹妹這算什麼呢?」

姐姐用美人扇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巧笑嫣然。

「算什麼也同你無關!裝模作樣,真該讓人都看看你這幅尖酸刻薄的尊容!」

我氣急敗壞的跳腳,卻見她突然淚珠滾滾輕聲抽泣,上前一步拉著我的手,抖著唇像被尿憋瘋了一樣囁嚅道:「妹妹這般說我,真讓姐姐無言以對,既然妹妹如此厭惡姐姐,那我……就此去了吧!」

說著,她就要往一邊的牆上撞去,裝的跟真的似的。

我不解的罵她:「你腦子讓雷劈了?作什麼妖呢?」

卻聽身後傳來我娘那可怖的聲音:「夠了!顏萏,給我滾進來!」

『三』

我被我娘責罰了。

手抄嚴華經不說,還得親自跪著擦佛堂的地板,有一根頭髮絲就要拿我試問。

姐姐還在一旁假惺惺的勸阻,卻聽我娘轉過頭去對她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如此,菡兒不如也幫妹妹擦幾日地板?」

話落,只見我那姐姐立馬乖巧的站在娘身邊,一臉正義的說道:「娘說哪兒的話,妹妹做錯了,自該承擔責罰,娘罰的好罰的秒罰的呱呱叫!」

「嗯,這才對嘛,好女兒,你是姐姐,自該做出姐姐的樣兒來給妹妹看,不要成日里跟烏眼雞似的斗個沒完……」

姐姐點頭如搗蒜,背後卻對我做了大大的鬼臉,然後,我把剛挖出來的鼻屎抹到了她的臉上。

只聽她尖叫一聲就撲了過來。

「顏萏,你去死吧!」

我們兩個扭作一團,本來想跟我娘商討事宜的我爹一見此情此景立馬縮頭縮腦的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你們兩個,滾去跪好!」

我娘一聲令下,我跟姐姐兩個低頭耷拉腦的並排跪在了佛堂門前。

『四』

我跟姐姐向來不合,大約是投胎的時候就不太服氣,導致現在依舊互別苗頭。

就連我養的狗都愛沖姐姐呲牙。

姐姐這人慣愛裝腔作勢,好幾回了假裝怕狗,然後威脅小可愛說要把它烤了。

後來小可愛年紀大了老死了,我又養了小寶貝。

小寶貝像個狗精一樣,我讓它咬誰它就絕對不會跑偏。

那天它叼了姐姐最愛的一條蘇綉杭絲的帕子,邀功一般的對我搖頭擺尾。

我開心的不得了,直誇它是狗中霸主!

然後,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淺笑。

我轉身,看到一個星眉劍目唇紅齒白的英俊少年。

『五』

少年是郯城三姨母家的表哥,名為薄淮蘇,年少有為一身的才華細胞,同時也是三姨母嚴防死守各路丫頭片子接近的主要對象。

姨母只有這一個兒子,可不得賣個……哦不,可不得娶個好媳婦兒?

近日來郯城炎熱,避暑路上三姨母突然想起多年不曾的見的我娘,便興沖沖的拉著兒子一道來了業城。

然後,卻發現自家姐姐的女兒,一個賽一個的標誌。

嚇得三姨母這幾日就把這表哥圈在了身邊,美其名曰:認真學習,努力奮鬥,歐耶!

然而,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表哥終究是少年人心性,憋了幾日便出現了逆反心理,好不容易偷跑出來就遇到了我。

和小寶貝。

『六』

即便面對美如天神一般的表哥,我那顆跟姐姐斗慣了的老心也不過是輕微的「撲騰」了兩下。

然後就回歸了平靜。

心如止水如同入定的高僧一般。

廢話,我又不傻,誰不知道三姨母連只母蚊子都得防的人,作為她的兒子,要麼在壓迫下爆發,就是在沉默中變態。

我一不傻二不蠢,初見三姨母那驚悚的神色便知她比她兒子可恐怖多了。

由於我心無旁騖,又有著小寶貝的插科打諢,我跟表哥很是正常交流了一番。

而表哥也幾乎要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畢竟見了他還不暈頭轉向表現正常的少女實在是少之又少,還能完整的跟他說上幾句話的就更別提了。

在他眼中的少女,要麼就是尖叫一聲捂著臉逃跑,要麼就是臉色通紅閉著眼暈倒,搞得他連接觸姑娘的機會都沒。

真是太好了,遇到了這樣一個表妹!

哎?你是哪個表妹來著?

『七』

我走以後,表哥才發現他忘了問我的名字。

好在地上遺留下來一條做工精美的帕子,想來是姑娘家逗弄小狗忘卻了的。

薄淮蘇左看右看也沒見到有路過的,便想著先收著,改天再還給我,卻忘了我到底是哪個好妹妹了。

不想帕子上還綉著名字。

菡。

好了,名帕有主了。

可惜的是,這表哥也缺乏跟女兒家相處的機會,把那條帕子收在懷裡回頭就忘了。

卻不想被三姨母發現了。

三姨母當場就暈了過去。

蒼天啊大地啊,自家的豬,要被白菜拱了!


未完待續,這幾日家裡事忙,不好意思了大家!


(一)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

我對著梁公子哭的梨花帶雨"少爺您也是知道的,平日里奴婢每日早起給姐姐請安,午間給姐姐做糕點,晚上過去給姐姐捶腿。本以為這樣姐姐就能容得下奴婢……沒想到……"

我使勁擠眼淚。

梁公子疼惜的不得了"梨梨,這不是你的錯!我那妒婦!就愛斤斤計較,拈酸吃醋!一點梁家主母的風度都沒有!"

我抬起頭,眼眶被故意揉的通紅"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等母親回來同意,我便休了她!"

梁公子憐惜的撫摸我的臉,憤憤不平:

"我們家小梨兒受了委屈!都是我的錯,……等我休了那妒婦,便讓你做梁家的主母!"

"真的么?你願意?"我受寵若驚。

"當然願意。"梁幸恨不得指天發誓"我們家小梨兒這麼善解人意,做梁家主母再合適不過……"

我抱住他"梁公子對梨兒真好。"

他笑的溫柔"對你不好對誰好呀!夏織那惡毒女人么!"

(二)

夏織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繡花,甄容這半年長得快,沒多久衣服就不合身了。

夏織故意端著主母的架子"就你這狐狸精,還想做梁幸的妻子。"

我抬頭,笑容嫵媚"那是,現在狐狸精都好看,一個個都能勾走公子的心,人老珠黃的婦人可當不了狐狸精。"

"你!……"她氣急敗壞"你也配!!!"

我優雅的挽了挽髮髻"配不配現在可不是您說了算。"

她抬手欲打我,被我一把攔住"現在我可不是你能隨便打的,記得昨日的教訓?這一巴掌下來,梁幸只會更疏遠你!"

夏家這兩年敗落了,她現在還得靠著梁家,看人臉色過日子,可不敢得罪梁幸。

以前的千金大小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我都替他一陣唏噓。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

看著她氣沖沖的走掉,心情立刻暢快了不少。

畢竟故事,才剛剛開始。

(三)

甄容從院子里跑過來,我趕緊抱住他,掂了掂。

小崽子最近又重了不少,指定是奶媽慣著他吃零食。

錦然還在養病,近來她精神了不少。

"你說說,你病都好的差不多了。"我磕著瓜子進了內室"秦醫師怎麼每日還是來的這般勤快……莫非……"

她拿抱枕打我"你別多想!人家醫師盡責而已。"

"哦。"我面無表情"可別騙我了。我看著傻么?"

"可是……我有一個孩子。"

她低著頭"我配不上他。"

"呸呸呸!兩情相悅的事情,有什麼配不配的!"

錦然低著頭"我還是想再等等…"

話題有點沉重,我趕緊轉移"你知道梁幸,聽說他最近要休了夏織!"

"那……與我何干!"錦然顯然不願意多提。

"這關係可大了!夏織那母老虎,被休了可別提多解氣!"

錦然拉著我的手"現在我過好我的小日子就行,也不關心他們如何了。"

我把手抽出來"那可不行,我的姐妹,可不是誰都能欺負!"

(四)

梁幸大清早就來找我。

"梨兒,我已經就給那壞女人遞了休書。"

"嗯?"我還迷糊著,他就打算親上來,我嚇得一抖,努力保持微笑"真的么?那你可真厲害……"

梁幸有些不滿"都到今日了你還碰都不讓我碰……"

我趕緊端起假笑"等我們到了洞房了不遲……現在總歸是名不正言不順。我可不願意府里人說閑話。"

"梁公子……"我掐著嗓子,一陣惡寒"您總不願意梨兒受這般委屈吧。"

他總算被我說服,在我這喝了兩壺小酒,就被我忽悠著打算回去。

啪的一聲,門被打開。

我嚇一跳,聶臻臨面如寒霜"夏小梨!你到底在幹什麼!"

我一抖,連忙跑過去壓低聲音"你幹嘛啊!破壞我好事!"

梁幸走過來,腳步有些亂,看著聶臻臨"你是誰?"

"我是她……"我趕緊捂住他的嘴,怕他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轉頭對著梁幸"他是過來做袍子的,我前幾日給想給你做衣服,他過來給你量尺寸。"

回過身瘋狂對著聶臻臨擠眉弄眼,他一臉狐疑看著我。給我面子沒吱聲。

我胡亂量了量肩寬把梁幸打發走了,才鬆了口氣,還好我之前灌的多……

聶臻臨大爺似的坐在椅子上,臉色不太好"說說,怎麼回事。"

我翻個白眼"與你無關。"打算回房補覺。

這幾日睡得不好導致我皮膚越來越差。

他走過來擋住我的去路"作為你的……"他咳了兩聲"……未婚夫…我應該有資格知道你在幹嘛!"

我斜了他一眼,不屑一顧"去年,前年,上前年,上上前年……哪一年你不吵著要跟我解除婚約……"我無奈看著他"好幾年了,我姐姐孩子都三歲大了,我們婚約還沒解除……你說說,你辦事這麼點效率,怎麼升為禁軍統領的……"

他理虧,聲音都小了不少"那我是……我是沒有時間!……"

我打了個哈欠,懶得理他。

他又跟我犟上了"你一個女子,每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四處走街串巷!真是……真是……"

他半天想不出詞形容。

我只好提示到"水性楊花?"

他搖頭,徹底閉嘴。

我總算好好睡了個回籠覺。

(五)

夏織又過來找我。

這一次她謙卑了不少,雖然語氣里摻著些不甘心"上一次,是我太衝動……我不該對你動手……對不起……"

我慵懶的躺在搖椅上"你想幹嘛?"

她跪扶在一旁"我就想……你能不能跟梁幸說一說,讓他不要休了我……我知道是我不對……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管著他了……"

我喝了口茶"這我說可沒用……畢竟你這番姿色,在梁府留著,著實難看……梁幸之前娶你,也是看著夏家的威嚴……如今夏家大廈傾覆……你也沒了什麼利用價值……你還不明白么?"

她咬唇,氣急敗壞站起來"夏小梨!你今日這麼囂張,不怕來日報應自己?!"

我抿了口茶"這話我愛聽。"

我站起來,拍了拍她剛才碰到的地方"清韻五年,我的好姐妹錦然在芸織坊做綉娘,被店裡的少東家的女婿看上,強行侮辱……"

"那時候,我也告訴過你,小心來日回報應上身……"

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你就是當日那個……"

我點了點頭"沒想到才過了幾年你就不記得我了……哎"

我對著她繞了一圈"可真是命運弄人呢。"

夏織嚇得逃走。

我又躺在了搖椅上。這種女人,就該嚇一嚇才好……

(六)

聶臻臨又來找我,老實說,我很久之前就告訴過他,我喜歡矜持點的男人。

他那時候就很高傲"我才懶得去找你,只是路過!路過!"

我非常不解"路過為什麼要進來呢?"

他哭唧唧跑掉"我要跟你解除婚約!"

"……"這樣的男孩子,一點也不矜持,怎麼會有女生喜歡呢!我嘆口氣。

總之,他又坐在那裡,像個木雕似的一動不動盯著我。

"得,又委屈上了。"

我只得跟他搭話"你今天怎麼又有空閑來看我!"

他把赤裸裸的眼神收了收"我母親不同意我退這門婚事……"

我看著他"然後呢……"

"母親說,讓我們挑個良辰吉日……把喜事辦了……"

我坐在他對面"你母親說什麼就是什麼?!"

我扭過頭"最討厭沒有主見的男人……"

聶臻臨"……"

好不容易把他打發走,我又去了趟梁府。

抱著路上順便買的便宜袍子。

梁幸受寵若驚"這個是小梨給我做的么?"

"是啊,我特地挑的布料,按著當下最時興的樣式給你縫的。"賣的便宜,客人買的多。應該算時興的款式吧?

梁幸一臉迷醉的笑容。

我趁機打探消息"夏姐姐還在府里么?我也能過去順便拜訪……"

梁幸厭煩的擺手"不在,早就被我趕出去了,現在恐怕跟他的便宜爹住在橋洞呢!我好言好語勸她合離,她不聽,偏要鬧!那我也顧不得顏面!"

我努力壓住笑容"這般對姐姐……是不是不好?"

梁幸顯然不耐煩這個話題"有什麼不好!她任性刁蠻!姿色平庸,當年要不是她爹權勢壓迫,我也不會娶她!"

說到這兒,他頓了下"也不知道他爹惹了什麼人,突然就被撤了官職,沒收了財產,還被打斷了腿……"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


「有嗎?」


「早知道姐姐喜歡野的,我就不用裝那麼久了。」


那人第一次暴露自己的真實面目時,只對我說了這麼幾句。那夜昏燈羅帳,他卸下刀劍,斂去鋒芒,滿眼皆為歡喜。他那三尺長的青絲垂落在我的枕邊,整個人周身蘊著溫柔。


我是槐州城何員外家的長女,參與皇帝選秀時落選,被爹爹打斷了腳踝,活得連個府里的大丫鬟都不如。我從沒想過我有一天也會被人如此珍惜……


大概這就是命運吧。


他平日里偽裝得極好,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他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可是當他露出這般獠牙的時候,我才發覺他是只猛獸,還是一隻年輕的猛獸。


我是何員外家的長女,名叫何朝雲。


我名字是我娘給我娶的,她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才女,給我取「朝雲」二字,想願我一生如朝雲燦爛,不被俗事煩憂。


可是事與願違,我從小到大都沒有達到她的期許。


我三歲那年,她因病故去,只留我一個人在何府。我爹何延年花心好色,正寵愛新得的美妾,壓根兒顧不上照看我。我名為何府大小姐,其實從那之後一直長在一個不受寵愛的姨娘房裡,從來沒有得到過父親的寵愛。


我十五歲那年,皇帝選秀,我爹送我去參選,結果因為我那日沒梳好髮髻而落選,回來被他打斷了踝骨。


瘸了的我成了槐州城出名的丑姑娘,三人成虎,後來傳言傳得神乎其神,好似我真的鼻偃齒露,是夜叉再生。


十九歲那年,姨娘重病。我在深夜去給她請郎中的時候碰上瓢潑大雨,在一家荒廢寺廟裡躲雨時偶遇土匪,在同一屋檐下待了片刻時辰,被有心人看到,說我被土匪玷污了清白。


姨娘去世後,我爹嫌我臟,污了門楣,視我為眼中釘。


二十一歲,遲遲未出嫁的我成了槐州城百姓的笑話。我爹愛面子,開始給我物色夫家。


我以為我爹希望要落空的時候,沒想到他還真找著了願意娶我的人家。


那家也是槐州的有錢人家——劉家。劉老爺有三個兒子,各個風流成性,在劉老爺死後,三個兒子更囂張,買妓寵姬,劉家鬧得雞犬不寧。


我正猜著是給哪個酒色之徒做妾的時候,我爹說,我要嫁的是劉老爺。


劉老爺死了都三年了,我給他做妾?


我爹解釋:「劉老爺人雖走了,但是魂在府上,天天託夢給三個兒子,說在地府里身邊清冷,沒有人陪,想找個伴兒。你只需和他拜個堂成個親,然後安安分分做劉府的姨娘就好。」


要我嫁給一個死人……這就是我這親爹做得好媒。


我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可是也拗不過他。冬日應下婚事,開春,劉府的花轎就抬到了我家門口。


婚事是在半夜辦的,劉家正堂雖然掛著紅綢,點著紅燭,但是依舊跟個靈堂似的,陰森森地瘮人。


我穿著大紅嫁衣,蓋著紅蓋頭,被人扶進「靈堂」。陰風灌在後背上讓人發慌,主婚的那位長老在上首高聲道:「吉時已到,何氏入門。」


風吹起蓋頭一角,我瞥眼看到與我齊肩的還有一人,看衣衫應該是府上的某位少爺。


這不是可怕的,真正令我膽寒的是這位少爺手裡的東西。冥婚我聽過,代替拜堂的有公雞或者死者牌位,只是這位少爺懷裡抱著的都不是我聽過的東西。


他抱的是個紙人,有我半身高,白紙糊的臉,硃砂描的唇。風吹起蓋頭的瞬間,我清清楚楚看到了它的笑。


寒從心底起,我嚇得近乎軟癱。


在我差點兒倒下去的瞬間,有一隻手從我身後攙了下我。那手瘦削,手背上青筋脈絡明顯,隔著單薄的嫁衣還能感知掌心的溫暖。在這鬼屋裡,這隻手成了我能感知到的唯一活物。


我借著這隻手給的力道站好,隱約間,察覺到手的主人貼近我一點兒,低聲說:「別怕。」


終於有了正常人的聲音,我心緒緩和不少。


三拜禮成,我又被人扶著進入了洞房。


沒有掀蓋頭的流程,也沒有合巹酒的禮儀,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洞房裡,自己個兒掀下了蓋頭。


那個紙人不知何時被人放在了我枕邊,在幽暗的燭光下,還盯著我笑。我倉皇間想離它遠一點,起身時瘸了的一隻腳沒用上力,踩空摔了過去。


我應激「啊」了一聲,動靜不小。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下人應聲來詢問發生了什麼。劉家是真的奇怪。


在我自己準備爬起來的時候,才有了敲門聲。


敲門聲很輕,伴隨著敲門聲,是男人的聲音:「需要幫忙嗎?」


很潤朗的聲音,是在「靈堂」里扶我的那個人。


我揉搓自己沒被我爹打斷的那隻腳的腳踝,發現發酸發麻。我拒絕他:「不需要。」


哪怕是冥婚,我也不能公然在新婚夜允許陌生男人進來。


門口半天沒聲,我估摸著那人已經走了。我脫下鞋襪,看到踝骨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崴得不輕。


在這個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地方,我抱著自己的腳一時竟有點兒無措。


「吱呀」兩聲,門一開一合。那人帶著開春夜裡的冷風進門。聞聲,我慌亂中「唰」地用蓋頭蓋住了我赤裸的腳,不想露醜。


這個當兒,他向我走來,站定在我面前。


我坐在地上,率先看到的是他的腳,順著他的腿一路看上去,等看到他臉的時候,我脖子都昂了起來。他很高,至少比我在槐州見過的絕大多數男子要高。


他迎著我的目光蹲下來,毫不避諱地掀開了我蓋上去的蓋頭。


我毫無防備,緊張地縮了縮腳。


「崴了。」他一眼下定論。


我又怕又臊,訕訕地躲開他,點頭:「嗯。」


「我看看。」


「不。」在他伸手就要握上我腳踝的時候,我猛地攔住了他。我感覺自己的臉都紅透了。從被我爹打傷後,我的腳不論是好的這隻還是壞的那隻,都沒有被人再看到過。


我因為緊張和抗拒,呼吸很重,近乎粗喘著護著我的腳。


「很怕嗎?」男人暖聲。


「反正不要。」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了一聲。


這人好奇怪,是在笑話我嗎?還是我聽錯了?我怯生生地抬頭。


燈下,他雙眼確實含笑,連唇角都是彎的。而且不光笑,還同我一樣席地坐了下來。


「姐姐,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我先是被一聲「姐姐」給叫懵了,而後又被一句「我不會傷害你」唬到。我半晌無語,被驚得不知道說些什麼。


好半天后我磕巴:「姐……姐?」


「對呀。你今年二十有一,我今年剛滿十八,自然是姐姐咯。」


哦,原來也是來嘲諷我年長的。


大概是看到了我不悅的神色,他說完後又急切解釋:「我不是說姐姐年紀大,我只是……覺得你溫柔善良,該是姐姐。」


我從他手裡奪回蓋頭,不想跟他爭執姐姐不姐姐的事兒,攆他:「我不需要你幫忙,請你離開。被人看到我說不清。」


「現在是姐姐的洞房夜,沒有人會來這兒的。很安全。」


我對他的到來,或者說,是對整個劉府的人都很抵觸:「你想幹什麼?」


「干……」他抿了抿嘴巴,笑得一臉無邪,「你猜?」


他這麼一笑,我確實發現他年歲還小,如果不是周身的氣場略壓人一頭,光看眉目真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


我不忍心對一個看似善良的少年發火,只勸他:「你快走吧,大半夜在這兒不成體統。」


「體統是什麼?」


他反問。他這人沒臉皮,見到我不說話,反而得寸進尺:「姐姐,我給你揉揉,我很會的。」


「不……」這一次沒來得及拒絕,他直接握上我的小腿,鉗制我不再亂動,撩起了裙擺。


他的手掌已經很暖,跟先前扶我時一樣。他指腹搭上我的踝骨揉捏,在紅腫處輕輕按壓了下,認真道:「還好沒有傷著骨頭。」


我再次拒絕:「你離我遠一點。」


他不抬頭,只時而輕柔時而用力地揉著我的腳脖子,暖著聲道:「就不。」


屋裡燈花很不合時宜地爆了一下,明滅閃動。我窘迫又害怕,腳趾緊張地無意識蜷縮。哪知這個動作很危險,少年看在眼裡,就跟撩撥了他一樣,他忽得伸手攥住我的腳尖。


「你做什麼?」我就差喊出聲了。


他指腹輕輕揉捏,在燈下笑看我:「姐姐,空守洞房,你寂寞嗎?」


他的笑容明明很暖,是少年才有的純粹,可是我莫名覺得陰鷙。也許是我瞬間的錯覺吧,他說完這句話後倏地放開了我,將我客客氣氣攙扶上床。


「好了,過了今夜,應該會消腫許多。姐姐不必擔心,不會有大礙的。」


他倚在床邊,擋住了屋裡的燭光。我跟個獃子一樣一聲不響地坐著,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來回應他。


他這麼杵了一會兒,最後替我放下了床幔。


「我不鬧你了,姐姐早些歇息吧。夜裡有什麼需求可以叫我,我就在廊下。」他的影子投在床幔上微微晃動,許久後,抬手似乎空摸了一下,繼而收了回去。


他臨出門時很意外地叫我的名字:「朝雲姐姐。」


「欸?」


「我叫蕭暮,你找我時喊我的名就好。」


2.誤撞


蕭暮是劉夫人花銀子請來看著我的。劉夫人既怕我逃跑,又怕我尋短見,所以咬牙花重金請了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守在我門前。


對我防備心極重的劉夫人不光安插了蕭暮,還支使自己貼身使喚的一個丫鬟來我房裡,名為照顧我的起居,實為監視。


這丫頭叫雪鶯,長得標緻,年歲還沒蕭暮大。不過好好的小丫頭心思不正,擔著劉夫人丫鬟的名頭,卻暗地裡跟劉家大少爺糾纏不清。她和大少爺那些眉來眼去的膩歪勁兒我遇到過三回,最出格的是我還撞上了他倆的那檔子事。


我平時畏寒,午間能睡足一個時辰,在劉府待了月余後天變熱,我逐漸睡不了太久。


天最熱的那天,我睡了一小會兒便醒來了。


做了場噩夢,外加入睡前沒吃什麼東西,我有點渴。起身環顧了圈屋裡,沒看到雪鶯的影子。


我本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姨娘,日常被雪鶯冷落,不足為奇。扶著床起身,我一瘸一拐地去桌前找水。哪知水壺是空的,那丫頭連一口水都沒給我備著。


我沒法子,只能自己去燒水。


拎著水壺進廚房,還沒來得及掩門,就被眼前的場景給驚著了——灶台前有兩人脫得精光,正做著不知廉恥的事兒,渾然沒有察覺到我的到來。


屋裡光雖不好,但是我一眼看到那光著雙腿攀附在男人身上的是雪鶯,而那男人不是別人,是劉夫人的大兒子劉權。


我霎時嚇得失語,慌裡慌張想逃開的時候,腿腳不靈便地撞上了門框。


「哐」一聲脆響,把他們二人的事兒給打斷了。


先出聲的是劉權,很不耐地罵道:「誰啊,壞老子好事。」


我哆哆嗦嗦,當真嚇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全了。他瞧見我,事兒不做了,情也不調了,怒目看了我一會兒,意外轉怒為喜:「何姨娘?」


雪鶯還大喇喇地坐在灶台上,兩條玉腿跟兩條蛇一樣蜿蜒圈上劉權的腰,迫使他轉身,想繼續下去。


她的聲音一直嬌軟:「大郎,別理這晦氣的女人。」


劉權似乎還要與我說些什麼,卻被雪鶯給打斷。雪鶯咬上劉權的耳朵,喘氣聲一聲比一聲魅惑。


她邊吻劉權,邊用利劍一樣的眸子看我。我心中生寒,全然顧不上被丟棄的水壺,連滾帶爬地起身逃了出來。


跛腳一路奔到廊下的時候,遇到了蕭暮。


「姐姐去了廚房?」


我驚魂未定,撫著胸口,半天后磕巴道:「你怎麼知道?」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蕭暮說得漫不經心,「姐姐你平日里睡得久,哪知道這事兒隔三岔五就會有。」


看來蕭暮是知道的。合著這院里只有我不知道我那浪蕩的丫鬟每隔幾日就在廚房偷腥。


不過說來也怪,驚慌地跑了一路,見到蕭暮的時候我莫名安心了些,也許目前全府就他看著算個正常人。


然而,就在我準備回屋時,這個「正常人」開口說了不正常的話:「姐姐,你見到劉權的身子了?」


恍惚間我以為我聽錯了,疑惑抬頭。


他迎著我的目光逼近我兩步,快把我逼在門扇上。他臉上的笑早沒了,語氣也不似日常和煦,說的話極為不中聽:「姐姐,別的男人的身體,好看嗎?」


「蕭暮?!」我錯愕地叫他。


「姐姐,你怎麼可以看別的男人的身體?」


「他剛剛是光著的,對不對?」


「你眼饞他的身體嗎?」


蕭暮連續幾個問題問懵了我,我猶如被人當頭棒喝,不知作何是好。


隨著蕭暮的傾壓,我再往後退半步。門被我後背撞開,我失控跌進門內。在我倒下去的瞬間,蕭暮伸胳膊攬住了我。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我在落進蕭暮懷裡的時候哭了出來,是被劉權嚇得,也是被蕭暮嚇得。


蕭暮聞聲抱緊了我:「姐姐?」


這一聲語氣正常了,跟平日一樣是軟著調子的,甚至還有些擔心在裡面。


「你們都不是人。」我嚇壞了,哭得極凶,近乎嘶吼,「都是鬼。整個劉府就是個閻羅殿。」


蕭暮不作聲,轉身合上門,手探進我膝彎,打橫抱我起來,將我放在了床榻上。


他恢復好脾氣:「剛剛是去找水的?」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死了親爹。


蕭暮也不嫌棄我,直接拿手給我揩淚。他的指腹溫暖,輕輕蹭在我眼角,溫聲哄我:「姐姐,不哭了,我給你端茶去?」


我一掌打落他的手,呵斥:「滾。」


他笑笑不惱,再次伸手蹭我:「就不。」他跟逗貓一樣摸我的下巴,摸了好一陣子起身,從桌前端來了一杯泡好的茶。


「剛泡的。我出門給你取茶的功夫,你就醒了,還去了那個臟地方。」他端著茶杯送到我嘴邊,趁機刮我鼻子,「看不住你。」


我確實很渴,哭得一抽一抽地從他手裡接過茶杯,仰頭喝下滿杯。


茶喝了,淚也不流了,我坐在床邊犯癔症,滿腦子都是在廚房裡看到的場景。劉權的身體確實駭到了我,而雪鶯的目光也更瘮人。


我以為我出神的時候蕭暮會離開,誰料他隨我坐了下來,竟歪著腦袋問我:「姐姐,你剛剛見到的,香艷嗎?」


我哭紅了眼,淚光朦朧間瞪他,卻看到他是一臉認真地在問。


我沉默不語。


他手不老實,摸上我的發梢,繞一縷頭髮把玩在指間:「或者說,姐姐自己想過這樣的場景嗎?」


「??」


蕭暮溫吞吞的,裝小孩子模樣,卻說令人面紅耳赤的話:「姐姐一個人在夜裡,會想要個男人像劉權抱著雪鶯一樣抱著你嗎?他會抱著不著絲縷的姐姐,會撫摸……」


「蕭暮!」我打斷他,瞬間火氣湧上心頭。從小到大我聽慣了被人污衊的言語,什麼長相醜陋,什麼被土匪玷污,但是句句都是外旁陌生人說的。而今聽到蕭暮也這麼看輕我,真的異常惱怒。


蕭暮的手指已經順著發梢一路摸到了髮根。他周身很熱,靠過來後逼迫我不得不仰後一點兒。他聲線曖昧:「姐姐,你想過嗎?」


「蕭暮……」


他不摸我的頭髮了,捏上我的後脖頸,逼我:「告訴我,有沒有?」


我原本止住的眼淚再度垂落,在他的控制下發慌,本能搖頭:「沒有。」


似乎是很滿意這個答案,他聞聲鬆手,重新摸上了我的頭髮;「姐姐真乖。」他站起身,笑言,「姐姐再睡會兒吧,我去給你新煮一壺茶,等你醒了就能喝了。」


他走時替我用心地關了門,還在回頭時莞爾。


正午,屋裡光線甚好,他在回眸的瞬間整個人周身明亮,一點兒也沒有我察覺到的那份若有似無的陰冷。


我躺在枕上,怕他,卻在他離開的那個瞬間破天荒地對他產生了別的想法。


他問我有沒有。


沒有。這是實話。


以前沒有,大概,以後會有了。


我羞臊地閉眼。


也許是受了驚嚇的緣故,我入睡很快,但是總也睡不踏實,夢很多,夢境也繁雜。


起先是夢到我在何府的日子,夢見姨娘,後來夢到我爹在撕扯著我的頭髮打我,再後來,就夢到了那個雨夜。


雨很大,明明廟外冷得令人發抖,我卻覺得很熱。恍惚間有人抱起了我,暖聲問我怎麼了。


我攀附他的肩膀,軟綿綿地回道。那人手掌還帶著雨水,貼在我耳邊。


我緊貼在他懷裡,汲取他身上的那點兒冷意。


他抱著問我:「好點了嗎?」


我搖頭:「沒有。」


他身上微涼,貼在皮膚上很舒服。我扭動身體靠過去,哀求一般:「不要離開。」


「不離開。」他聲音很低地應我一句,微涼的指尖輕輕撫摸好一陣子後,我閉目輕哼著。


當我再睜眼時,眼前的他以與我坦誠而對。他同我緊密貼合,說話聲音也重了些許。


他問我:「姐姐……」


一聲「姐姐」叫出我的理智。我慌張抬頭,驚愕發現站在香案前的是蕭暮。


廟外雨勢很大,拍在破舊的木門上作響。


「蕭暮。」


我竟然不怕他,好似故人一樣。


我全身濕透,雨水與汗液混合在了一起,把我浸潤了個遍。


……


「蕭暮!」夢裡最舒服的時候一聲呼喚,卻叫醒了自己。醒來後發現屋裡只有我一人。我和衣而睡,衣衫里已經濕透了。


「姐姐?」蕭暮在門外敲門,「你叫我了?」


我羞臊難忍,連忙拒絕:「沒有。」


我無法面對蕭暮,畢竟,我才與他在夢裡有了不可言說的一場雲雨事。


蕭暮在門外不死心:「我確實聽到你叫我了。」


我厲聲:「沒有,你別進來。」


「好吧。」他答應一聲,果然走遠了。


3.烈葯


晚飯前,雪鶯才回來。她不情不願地給我端來飯菜,看我吃完後又擺著一張臉收拾杯盤。


飯後時間漫長,我趁著天沒黑,打算看書打發一點兒時間。雪鶯眼角瞥我一眼,酸道:「裝什麼相,白天裝純,晚上裝知書達理,不知道做給哪個男人看的。」


我不理她,任她念叨了好一陣子。


飯後她倒是殷勤,給我端來了一碗蓮子湯。


我吃得多,本不想喝,但是雪鶯陰陽怪氣:「這湯是夫人命人送來的,何姨娘擺譜不喝,是在為難我們這些下人們不好交差呢。」


我拗不過,端起喝了半碗。蓮子極苦,一點兒湯的香味都沒有,不知道是劉夫人作踐我,還是我自己多心。


喝下大半碗,我把碗放回桌上。雪鶯吊著眼梢看我一眼,看不清她藏的是什麼心思,拿著碗扭著水蛇腰出門了。


天還沒黑透的時候,我就感到了不舒服。渾身出汗,跟平日里受風寒發高熱一般,腦袋也嗡嗡響。


雪鶯早不知死哪兒去了,蕭暮也不在院里。我自己打了盆涼水回來,打開衣衫擦了擦身體,還是熱度不減。而且比發熱更糟糕的是,我身體不受控地發軟。


白日里受了驚嚇,再加上蕭暮對我的恐嚇,我二度午睡時夢到了十分不堪的場景。夢裡彷彿回到了破廟躲雨的那天,眾人傳言成真,我被人壓在香案上污了清白。夢醒後濕了衣褲,我不得不新換一身。


可是入夜這不舒服來得突然,而且越熱,全身的感知就跟在夢裡一樣越難言。


全身出汗,一股股地燥熱蒸得我想脫光了自己。


正當我解開衣扣,拿濕帕子擦肩胛的時候,有人撞開了門。


「誰?!」


劉權的聲音先人一步傳來:「何姨娘,是我。」


他關門不罷休,還打裡面扣了門閂。一步越過水盆,他跟惡狗一樣壓著我倒進雕花床里:「何姨娘,等急了吧?」


他動作很急,急吼吼地解自己的衣扣,也著急地撕扯我的衣袖。


「救……」我本能呼喊。


「別叫,沒用的。」劉權呼吸間有酒味,微醉道,「蕭暮我支使出去了,雪鶯在門口守著,旁人進不來。」


「狗東西!王八蛋,你放開我!」我拳打腳踢,奈何周身發酸,一點力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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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完結】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沒關係,好在我也不喜歡她。


【短篇完結】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沒關係,好在我也不喜歡她。


《他給的愛》

「姐姐什麼都好,就是不喜歡我。」時措從後面抱著時錦,下巴擱在時錦的脖頸處,熱氣灑在白皙的肌膚。

「姐姐要是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囚禁你呢?」

「姐姐,那這個屋子只有我和你嗎?」

時錦勾起一抹笑意。「當然。」

「咔嚓」一聲。

是手銬關閉的聲音。

「那這樣,姐姐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時措單純無辜的笑盯著他和時錦相拷的手。

修長泛著冷光的手握住小小溫熱的手。

01.

時錦心中犯噁心。

「時措,我們有血緣關係!」

時措眼尾泛紅,用力禁錮著時錦。

「姐姐,你別離開我,我什麼都可以做。」

時錦眼中滑過一絲諷刺。

「我要你去死,你可願意?」

時措緊握時錦的手。

「只是要姐姐的話,時措都願意。」

堅決的彷彿在宣誓誓言。

「好,我不要你去死,你把公司股份讓給我。」

「姐姐,我的全部都是你的。」

時措舔著時錦的耳垂,時錦皺著眉頭。

「鑰匙給我。」

「鑰匙給了姐姐,姐姐就會離開我。」時措無辜地看著時錦。

時錦一點都不驚訝。

「姐姐,我要黏你一輩子。」

像個牛皮糖一樣,一輩子粘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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