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一個接近退休的前輩,總是喜歡念叨,他小時候吃過多少苦,飯都吃不飽,還要整天整天干農活,累死了,但話鋒一轉又說這段經歷還是有好處的,讓他對生活更加珍惜,有自己的想法。還吐槽說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生活得太輕鬆了,導致了他們對生活沒有真實的感觸,沒有思想深度。我本來是堅信苦難和社會毒打,對人完全沒有幫助的,但聽他說了這麼多次,而且回家和父母說了之後,他們也覺得在外面多吃一點苦是有幫助的,我現在是完全懵逼了,多吃苦,真的能提升一個人的思想深度嗎?還是老一輩的經歷如此,所以才特別推崇這個?現在已經完全不適用了?


我看《活著》中有過類似描述。

那個時代的人,幾乎都經歷過社會的毒打。

然後按照余華在書中以第一人稱所見到的福貴,評價是這樣的。

和福貴相遇,使我對以後收集民謠的日子充滿快樂的期待,我以為那塊肥沃茂盛的土地上福貴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在後來的日子裡,我確實遇到了許多像福貴那樣的老人,他們穿著和福貴一樣的衣褲,褲襠都快耷拉到膝蓋了。他們臉上的皺紋里積滿了陽光和泥土,他們向我微笑時,我看到空洞的嘴裡牙齒所剩無幾。他們時常流出混濁的眼淚,這倒不是因為他們時常悲傷,他們在高興時甚至是在什麼事都沒有的平靜時刻,也會淚流而出,然後舉起和鄉間泥路一樣粗糙的手指,擦去眼淚,如同彈去身上的稻草。

可是我再也沒遇到一個像福貴這樣令我難忘的人了,對自己的經歷如此清楚,又能如此精彩地講述自己。他是那種能夠看到自己過去模樣的人,他可以準確地看到自己年輕時走路的姿態,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是如何衰老的。這樣的老人在鄉間實在難以遇上,也許是困苦的生活損壞了他們的記憶,面對往事他們通常顯得木訥,常常以不知所措的微笑搪塞-過去。他們對自己的經歷缺乏熱情,彷彿是道聽途說般地只記得零星幾點,即便是這零星幾點也都是自身之外的記憶,用一兩句話表達了他們所認為的一切。在這裡,我常常聽到後輩們這樣罵他們:

「一大把年紀全活到狗身上去了。」

福貴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喜歡回想過去,喜歡講述自己,似乎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一次一次地重度此生了。他的講述像鳥爪抓住樹枝那樣緊緊抓住我。


喏,同樣經歷社會毒打,為什麼還會有人變得麻木而思想毫無深度呢?

題目本身就是留有餘地的話,對嗎,似乎是對的,但也可以舉出反例來反駁。

應該再加點限制條件,經歷社會毒打,並吸取教訓,反思自己,提升能力,這樣的思想深度會好一些。

這樣說還算可以。

實踐見真知,沒有經歷過社會,許多見解都是片面的,但深度不一定會差,因人而異,因事而異。

你看,生活在樹上的高考生思想深度就很不錯,寫的我都看不懂(狗頭)

具體就不談了,就是句不算完全正確,但可以使用的話。

大人們,我身邊的大人們最喜歡這樣的話了。

雖然我挺不喜歡的。


社會毒打不是財富。

被社會毒打後能思考,才是財富。另外大部分人被社會毒打的結果不是覺醒,而是墮落。


扯淡吧,更多的年輕人的靈魂被社會直接打死了,只有一個二十多歲的肉體。

這麼說更好一點:社會實踐與調查越豐富、思考總結越有邏輯,思想深度越好。


這話粗看貌似沒什麼問題,但架不住深究。

若是從廣義上理解,一個人的思想深度是跟自身所受學識和人生閱歷掛鉤的,可「被社會毒打」往往被人從狹義上引申為吃苦吃虧被坑等等。

一個人不能從經驗和教訓上汲取到經驗,哪怕被毒打到死,思想深度也高不到哪去。

就像我的一個親戚,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庄稼人,在家種地,十幾年了,吃過太多苦也嘗過各種虧,也被人坑過,如今還是一個憨憨的老實人,他獲得了什麼?可能年輕時有一副好身體,但現在也是滿身病痛。我同他聊天時,話里話外的認知同十幾年前沒什麼太大區別。

思想的深度並不一定完全來源於磨難和痛苦,美好的經歷、美好的事物也會提高自身的修養,被毒打過不是丟人的事情,可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和炫耀的經歷。

如今被社會毒打的年輕人,大多都是被毒打成社畜了…這種思想深度所提高的絕不會是什麼美妙的好事。


這就像沒有經歷過戰爭不知道和平的可貴,可對真正經歷過戰爭的人而言,他寧可沒有這種知可貴的思想深度,也不希望自己經歷過戰爭。

同樣對於真正經歷過社會苦難的人,去過車間、礦場、工地、財務室這些現代苦役所的人,他寧可不要這種思想深度,也不希望自己經歷過這種苦難。

為什麼王安石會說出:

願為五陵輕薄兒,生在貞觀開元時。

鬥雞走犬過一生,天地安危兩不知。

我想這是對本題的最好回答。

有些苦吃著,除了增加你的PTSD,沒用。

我有時候特別羨慕b站和知乎的一些年輕人,從他們言談上可以看出他們從未在苦難的搖籃里哭泣過,這是我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他們可能不知道自己腳下踩的山有多高,然而正是這種不知,才是他們真正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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