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些回答,關鍵點是在變徵是降嗦(b5)還是升發(#4)的問題。

按照中國傳統樂理,「變」是降,「清」是升。從這個角度來說,變徵就是徵音的降低,套用西方樂理的唱名法,就是降嗦。實際上變徵音比十二平均律的降嗦要偏高一點。

五聲調式的五聲就是宮商角徵羽(正聲),即便是六聲、七聲音階,只是多了一兩個變化音,叫偏音。(這個跟大小調十二個半音音階只是七個音加它們的變化音一樣。)清角實際上是升咪(#3),變徵實際上是降嗦(b5),發(4)和西(7)這兩個音是外來音,是在學習了西方樂理後加的。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變徵就是降嗦,是有道理的。

但是,受西方樂理影響,如今的五聲調式實際上演變成了准七聲調式。為什麼這麼說?因為加了發(4)和西(7),這兩個變音就變成了兩個基本音級了。但它們非正室,算偏房。

所以,123(b5)56(b1)就變成123#4567,跟西方調式統一起來了。

最後,華晨宇補充了一句,「也可以說是升發」。這是對的,因為當代樂理是這樣的。


下面是一些理論性的補充,可能與上述無關,枯燥無味。

(1)關於律和調的問題

中國在周代就有十二律的論說,音樂史也一直把律製作為中國音樂理論的重點研究對象。實際上,律學是一種基於數學計算的科學,所以後來才出現京房的六十律、錢樂之的三百六十律這樣的機械理論律制。

十二律也好,三百六十律也好,並不代表中國古代音樂就真的使用了十二音調式體系。

(2)關於五度相生律的問題

假若從宮音開始往上五度生成6次,得出「宮-徵-商-羽-角-變宮-變徵」七聲音階。轉換成西方音名是:C-G-D-A-E-B-#F。假設我們還可以繼續往上生成,那就變成這樣了:

宮-徵-商-羽-角-[變宮-變徵-變商-變羽-變角-(重)變宮-(重)變徵]

C-G-D-A-E-[B-#F-#C-#G-#D-#A-#E]

到最後就錯位了,這是五聲循環與七聲循環差異所致。(七聲只有二變,變商往後就不存在了。)

當然,五度相生不是這樣生的,而是這樣:

黃鐘(F宮)→林鐘(C徵)→太簇(G商)→南呂(D羽)→姑洗(A角)→應鐘(E變宮)→蕤賓(B變徵)→大呂(#F)→夷則(#C)→夾鍾(#G)→無射(#D)→仲呂(#A)→[黃鐘(F宮)]…

按十二音列是這樣的:

黃鐘(F宮)→大呂(#F)→太簇(G商)→夾鍾(#G)→姑洗(A角)→仲呂(#A)→蕤賓(B變徵)→林鐘(C徵)→夷則(#C)→南呂(D羽)→無射(#D)→應鐘(E變宮)→[黃鐘(F宮)]

我們依然看到重新回到黃鐘時,變成了西方樂理中的減六度(#A-F)。雖然跟純五度是等音程,但意義是不同的。這是十二音名與七音名的差異所致。

(3)關於音名和唱名的問題

西方音樂的音名是:CDEFGAB這七個,唱名是:do re mi fa sol la si(1234567是簡譜的音符)。

中國古代音樂的音名是:宮商角徵羽,唱名目前只知道工尺譜的: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注意是十個字元而不是七個,合(低音sol)與六(sol)是八度但唱名不同。

中國古音階(正聲或雅樂)與工尺譜的對應是:

合 四 一  上 尺 工 凡  六

徵 羽 變宮 宮 商 角 變徵 徵

5 6 7 1 2 3 #4 5

C D E F G A B C

中國新音階(下徵或清樂)與工尺譜的對應是:

合 四 一  上 尺 工 凡  六

徵 羽 變宮 宮 商 角 清角 徵

5 6 7 1 2 3 4 5

C D E F G A bB C

在以「上」為宮的古音階與新音階中,變徵與清角都唱「凡」,就有了「大凡」與「低凡」之分(相當於#4與4),但在譜面上實際上沒有任何標記差異。


最前面的回答內容是寫給普通人士的,普及一下「變」這個詞在五聲調式中的含義,類似於西方音樂中的「降」這個詞。而「宮商角徵羽」(音名)類似於西方音樂中的「CDEFGAB」(音名)。由此推出「變」徵是一個變化音級,類似於bG這樣的變化音級,轉成唱名就是「降嗦」。

還有一句「因為當代樂理是這樣的」讓人產生了疑問,就是「當代樂理」是什麼?還頭一回聽說。

我在評論區也說了一下,這裡再補充一下。其實我的初衷是「因為在當代,樂理是這樣(規範)的」。但既然也被理解為「當代樂理」(有理論體系的意味),那就闡述一下。

有沒有跟「當代樂理」相對應的「古代樂理」?顯然是有的。

國內學習的樂理大多源於李重光那本樂理書,實際上是西方樂理體系。後來有許多學者也把中國的一些音樂理論融進去了,也有的把二十世紀以來的一些新的音樂技術理論總結出來。於是出現了「中國傳統樂理」,「現代樂理」這樣一些著作。叫「當代樂理」的書確實沒有。叫「古代樂理」的書更沒有了。

實際上當代學者總結出來的樂理知識體系就有以上三類:第一類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樂理」,實則是二十世紀之前的歐洲音樂理論;第二類是二十世紀以來新理論總結的「現代樂理」,也是基於西方現代音樂創作的基礎,當然有的也基於現代流行音樂(如爵士樂)的特定理論;第三類是中國音樂學者發掘、總結中國古代音樂理論,並借鑒西方音樂理論方法,而編寫的中國傳統樂理。

最後這一個就是當代思維的古代樂理。

當代思維是因為這些學者都是在西方音樂理論體系下的影響(說被洗腦可能不恰當),從西方視角回歸中國視角(有的不一定回歸得過來),借鑒大量西方理論方法,總結出來的系統理論。

古代樂理是因為這些理論是在1840年以前(通常意義上古代的劃分)就已形成。

中國古代也有音樂理論家,他們在樂署乾的活兒大多是樂律研究。所以中國古代的樂律學很發達,這也是明代就解決了十二平均律問題的原因。簡單說,樂律學就是古代樂理的重要組成部分。

還有一部分就是發掘,主要是依據出土樂器。實則是一種現代還原,利用科學技術還原古代樂器狀況,加以分析論證而形成理論總結。比如我們發現編鐘有十二律,有的人會覺得中國早就有十二音體系了。就會產生一些當代思維的解讀。


第二部分那些枯燥乏味內容主要是用來說明,在二十世紀中西音樂交匯之前,各成一體。當我們把它們放在一起時,就會發現,在某些共性的基礎上,也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


因為在前面給自己挖了個坑,這裡再填一下。就是有網友提出「實際上變徵音比十二平均律的降嗦要偏高一點」的問題,大致是這樣的:

在十二平均律中,#4/?5的實際音高約為369.99Hz,在五度相生律中,#4的實際音高約為371.25Hz,?5的實際音高約為366.25Hz,很顯然,#4(五度相生律)>#4/?5(十二平均律)>?5(五度相生律),而古代主流的音樂律法為五度相生律,西方叫做畢達哥拉斯律,東方叫做三分損益法,其實就是一個律法,只是叫法不同,所以說東西方的律法其實是一樣的。在之前我一直在糾結在我國古代變徵這個音的實際音高到底是#4的371.25Hz還是?5的366.25Hz,今天看了教授的「實際上變徵音比十二平均律的降嗦要偏高一點」的說法,又因為古代東西方使用的律法都是五度相生律,那麼是不是在我國古代,變徵這個音的實際音高為371.25Hz,對應著西方的#4呀。

為此,我翻出了若干年前的律學筆記,看看是不是記憶錯誤。

這個居然是偏高的清角音(中立音↑4約高50音分),又翻了一下楊蔭瀏的音樂史:

楊蔭瀏《中國古代音樂史稿》第87頁

這個按照三分損益法得出的變徵音(B)與黃鐘的音分值差是612,比十二平均律的600高了12音分。(《呂氏春秋》公元前249-237)

下面是南北朝時期何承天(370-447)的新律演算法,考慮到了音分差,也是在向十二平均律靠。

楊蔭瀏《古代音樂史稿》第165頁

這裡的變徵(蕤賓)595.2少了約5音分。這個時代,歷史上的新音階已經開始了。

律學問題太複雜了,不是我的本行,更新到此為止。


謝邀……

其實最關鍵的是,樂理、作曲技法等裡面討論的都是純粹的概念,它們都是抽象的。說變徵音是升4還是降5都是「not even wrong」。因為,變徵就是變徵;升4就是升4;降5就是降5——它們是三個不同的概念,甚至你把「宮商角徵羽」對應於「12356」,這個在實踐上需要這麼做,畢竟我們現在演奏演唱心裡都是想著這麼些西方唱名(事實上數字簡譜就是法國的盧梭發明),而「宮商角徵羽」大致上跟「12356」相近,實踐中誤差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在樂理、作曲理論和音樂學的場合,這就相差遠了,因為在這些場合中討論的再也不是「誤差」這種實際問題,而是一種文化源流和內心想什麼的問題。古人心裡想著「宮商角徵羽」,那麼就要按「宮商角徵羽」來走。它們對應的物理頻率,以及內部的文化內涵,體現到技術層面的細節都是不一樣的。

實際上對民族音樂歷來有這樣一個誤解,就是以為西方的體系是最簡便的,什麼民族音樂的概念都在西方理論里相應給它一個「對應」。誰不知這會出現很多問題。如印度和阿拉伯的藝人有一套專門的音名唱名,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表達就十分簡便,而要用一些西方的概念去逼近,就十分複雜。不過反過來也是,對印度和阿拉伯藝人講解西方音樂他們也很難懂,他們想用印度阿拉伯的方式去逼近那些西方的音高等概念,也會十分吃力。中國是個多民族且多地區而且再加上當代文化爆炸那麼多體系更如此了。不過目前是缺乏一種普適性的交流屬於體系,世界上目前是西方的表述體系最優越,覆蓋面最廣——當然也不排除日後會有更好的體系被造出來,構造一種音樂理論中的「世界語」,這一天也應當很快到來的。


補充:出現這樣的問題,個人感覺很大的一個原因是我國基礎樂理教學的缺陷,藝考培訓中心和各高校使用的樂理教材在這方面有嚴重的欠缺。我比較讚賞理論家童忠良教授著手改革並撰寫的《新概念樂理教程》一書,如果學過裡面的第十四課,就不會有任何疑問。在此摘錄該書該課(88~97頁)內容如下,供大家感受和參照一下:

~ 完 ~


華晨宇的意思是,徵=sol,所以變-徵=降-sol。這麼解釋符合古代中國樂理的字面含義,而且能讓普通觀眾更清楚的看到中西方音名記法的對應關係。但是,正如很多答案已經講過的,嚴格意義上這麼說是不對的,因為既然選擇用DoReMi這一套西方樂理的框架去解釋,就要遵循人家的規則。

然而,樂理終歸是給人用的。在可以互相理解的基礎下,降sol還是升fa並不重要。這就好比說英語的時候,忘了加單數第三人稱動詞變位。語法的角度這的確錯了,但對於語義理解沒有任何影響。我在看直播時候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他這麼標記不對,但完全不妨礙我能理解他的意思。

至於所謂「誤導大眾」,這就是華晨宇的反對者過於上綱上線了。這個VCR本質上就是一個採訪片段,節目組覺得有點意思就剪出來了,並不承載教化大眾的宏大使命。如果有藝考生看到這個被誤導,那隻能說明基礎水平過於薄弱,建議考慮復讀——我一個程序員都明白的基礎樂理,你藝考生還要華晨宇教,像話嗎…

說他「人設崩塌」就更奇怪了。華晨宇的人設好像就沒包含過樂理大師。他指責李袁傑只用4536251,的確客觀上證明了他有一定的樂理知識,但和聲套子並不是什麼高深的樂理知識,更偏向於務實的作曲技法範疇。按「華晨宇說李袁傑只會4536251」推斷出「他給自己立樂理大師人設」再推斷到「他現在人設崩了」,我只能說既不懂樂理又沒有邏輯。


1:你稍微學學樂理,就知道同音不同名的道理。這東西不是什麼深奧的知識,不值一提。你驕傲的說,看!華晨宇錯了!我都知道同音不同名!他都不知道!真的,你一點都不長臉。

2:你跟任何一個懂樂理的人說降Sol,最多反映一秒就知道你說的是升fa

3:你跟任何一個不懂樂理的人降Sol,他也記不住醬到底餿沒餿。

4:沒必要抬這個杠。人家做普及,為了說一個變徵,用了降Sol,我覺得一點問題都沒有。你要是說聽了華晨宇的,樂理考試去寫降Sol被扣分了,你真怪不得華晨宇。你不在這兒扣分,你也得在別的地兒扣分。

5:所以,沒必要在這兒找華晨宇的麻煩,一個15秒的樂理小知識,你看了,就知道有這麼個雅樂音階,完事兒了。真的這個雅樂音階怎麼來的,憑什麼就是雅樂音階了不是別的了,什麼是雅樂,什麼時候這樣的音階被定為雅樂音階了,你真有興趣研究么?

沒興趣的話,當個無用的知識了解一下就得了。

華晨宇真沒做錯什麼,沒必要為了杠他而杠他。

————————轉折的分割線—————————

如果你真的想稍微有水平一點兒的抬杠華晨宇,怎麼抬杠?

看見這句話了么,我不知道為啥我都擺在這兒了,每天還這麼多沒腦子的粉絲跟我抬杠。讓你三思你就三思,你是不認字兒么?

抬杠這事兒,我應該是全知乎最專業的了。關鍵是抬得得有水平。

鋼琴這東西,是按照十二平均律調律的。也就是說每個半音之間差100音分。是個整數。但是中國的古樂,是不用十二平均律調律的。十二平均律被發現已經是明朝朱載堉的事兒了。那時候歐洲也沒有十二平均律,用的是純律。

就不在這兒展開講了。

當時中國傳統的定律方法叫做「三分損益法」。如果用中國的五聲調式,用傳統的三分損益法去定律的話。一個八度裡面的音,實際上不是平均分配的,會有一點點差值。

換句話說,中國的五聲調式的宮商角徵羽,除了宮你當它是do,其他的商角徵羽,不是re,mi,sol,la。是近似於re,mi,sol,la的。有多近似?近似到你聽不出來,可能得用儀器才能測出來的那種近似。

換句話說,變徵。接近於升fa,但是它不是升發。

十二平均律的升發應該和兜兒差600個音分。但是在中國,他們差了612個音分。

這裡面有12個音分呢。都TM超過一個半音的十分之一了。你怎麼能欺負作為歌迷的敏銳的耳朵呢!

你這麼抬杠,還TM能稍微有點技術含量。華晨宇真的是也說不出來啥。

所以啊,我也不知道這些在這兒瞎比抬杠的人是樂理沒學好,還是TM抬杠沒學好。

沒事兒閑的蹭熱點,蹭的都不高明。

這事兒,真不怪華晨宇,你們這樂理學的,不高明。


按照慣例先寫結論:

華晨宇的說法按照記譜法不夠嚴謹,如果用於考試,可能要被扣分。

但是如果用於創作,那完全沒問題。比如我自己,你跟我說12b345b6b7,或者跟我說12#245#5#6,我都能瞬間明白你在說自然小調音階,也能很快彈出來。

有些人翻出他懟李袁傑的視頻出來嘲笑他,這兩件事情性質完全不一樣,非常的莫名其妙。

這些人為了刷存在感也是無敵了。

仗著自己懂一點音樂基礎知識,看到秀存在感的時候完全不放過。正好華晨宇是一個爭議性較大的人物,你可以去看,那些附和這位音樂教授的95%自己都完全不懂編曲。

我來說一下:

1、從嚴謹角度,降so(b5)的說法確實不妥,因為根據雅樂調式,宮商角徵羽,4音和7音分別對應現代唱名的升Fa和Ti,用於區別清樂調式的Fa和Ti。如果讀作降so,那後面跟了一個so就不對了。

2、(重點),升Fa和降So本來就是一個音。如果一個樂手的腦袋裡建立了很清晰的對應關係,能立馬反應過來降So的還原Fa就是Fa,降Ti的還原La就是La這樣的概念。那麼他怎麼讀這個音完全不影響他的音樂創作。

就像我前面的例子,我腦袋裡會自動把這幾個音極快的對應起來,而且更多的,記的是調性色彩。一段自然小調還是多利亞還是弗里幾亞音階,聽一次就能分辨的出,我合作的編曲者和鍵盤手基本都有這個能力。《神樹》的這種處理方法,其實就是Lydian調式。

至少我認識的製作人,作品多的水平高的對這種叫法完全不care,我們溝通的時候,把想法說出來人家秒懂。

十分愛扣這些叫法細節的,很多都是學院派的老師和學生。我這裡不是嘲諷學院派,我剛提的例子里也有很多牛逼的音樂教授和編曲專業大牛。

但是會糾結叫法的,強調記譜規則的,很多沒啥作品。


舉個例子:

某作家有幾十部暢銷作品,雖然爭議性較大,但人氣很高。而且不同於那些抄襲文,此作家本身的文學素質和探索精神都值得肯定。

這時候有個中文系的教授,指出此作家文中有很多地方「的,得,地」都完全沒用對,並說這是小學生都能掌握的知識,以此得出此作家基本功太差,專業知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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