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戴錦華老師和毛尖老師的影評是怎樣的看法?
兩人都是老師,都是文科出身,都對電影有著獨到的解釋,一個京一個滬,風格卻各有千秋.不知你更偏愛哪一個
作者:戴錦華(雖然標註為戴爺,但應該不是戴爺寫得)
來源:http://jinghua.blogchina.com/92014.html(這篇文章概括起來就是:至少在電影領域,毛尖和戴爺還差得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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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店裡關於電影的書有這麼幾類:一種較為專業,比如電影史、電影理論,「電影館」叢書;一類較為普及,比如各種資料整編性的淘碟手冊。介乎這二者之間的電影評論,如果借用戴錦華「文化地形圖」的說法,很有幾員女俠佔了山頭,比如毛尖的《非常罪、非常美》、潔塵的《黑夜裡最黑的花》。女俠的功夫路數,往往不以內功深厚、招數凌厲見長,多數擅長的「舞柳劍」、「拈花指」:文字曼妙,意思點到即止。
以享樂主義的態度看電影,以享樂主義的態度看影評,好比是散場後去咖啡館要一杯加糖加奶的咖啡,人如玉,語如珠,那都是很愉快的事啊。
只是愉快的事情如果單一化,那有趣就會變成無趣。一個有追求的文藝青年,如果只看看毛尖與潔塵,那就有「取法其中,得乎其下」的憂慮。評論的好壞,考驗的還是論者的感受力與思想力,文字只是披乎其外的華美的袍。批評能不能透闢入里,在於刀刃的鋒利,也在於刀背的厚度——沒有這個厚度,也就沒有了力度。
說到感受力,當然是有天分的,所謂「靈氣」,所謂「悟性」,毛尖、潔塵以及大部分「秀外慧中」的美女作家批評家,都不缺這個;但是說到思想力,卻需要理論的積累與理解,以及將理論與文本與語境化合的能力。這就是戴錦華的電影批評高出「感性批評」的地方:當別人在記著「筆記」時,她提供的是「教材」,是示例性的範文。
《電影批評》是一本嚴肅樸素的教材。在將西方理論的主要流派運用到電影的文化批評上,戴錦華的貢獻功不可沒。她說:「電影理論在七八十年代之間,成為一個具有高度的批判性和前沿性的學科,而在特定的電影理論背景之下的影片精讀/電影批評,便成為其特定的元社會文化實踐的方式。」
從這個路數上說,中國的學院派電影批評,往往不是失之於滯,就是失之於空。食而不化,知而無感,變成了理論遊戲。而且就算是遊戲,也常常概念有餘,技術不足,遊戲得沒意思。戴錦華的電影批評,好處在於理論沒有把感受格式化,而且還保持著一種敏感乃至於熱情。而她的視野與深度,又能使這種感受不流於一聲嘆息,能走向深入與清晰。
舉例而言,如在《電影作者論與文本細讀:〈藍色〉》一文中,戴錦華先從作者論說起,再過渡到對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藍色》的細讀中,「自由必然是以孤獨為其代價,享有自由,同時意味著承受孤獨、恐懼與絕望。」——這種結論倒是容易得出的,但在一個個具體的語境中進行分析,有情緒的辨別與邏輯的推進,結論才紮實。
也因此,此前對基耶斯洛夫斯基的論斷:「他的影片有著如此鮮明、難於仿效的個人風格,豐富、綿密到幾乎令人窒息的人文/反人文主題,哲學的玄思演化為極富原創力的視聽語言」,也真正有了著落。而將這個導演放在一個相對的時空語境中去看,避免形而上的空洞,是一個評論者的現實判斷力的體現。她將基耶斯洛夫斯基放在現代文明與歐洲文明的危機中,體會其「呈現出某種臨淵回眸的姿態」,這個見解被表達得深入而優美。
讀著這本「教材」,像是聽戴錦華老師上課。對知識進行系統化的整理之後,能在一本教材里保持著個人的思想與語言風格,是她的個性魅力所在。也正因此,她「學院派」得不僵化,保持著一種感受與思想的彈性與活力,學院之外的愛好者讀來,得到的不僅僅是消費性的閱讀快感,還有著收穫與啟發,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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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對戴錦華老師的訪談摘要:她是中國電影研究、性別研究和文化研究三個學科的拓荒者,是最具權威的電影評論人。台灣女性主義學者張小虹第一次在課堂上教授戴錦華的《鏡城地形圖》,看見學生們眼中流露出的佩服與欽羨,特意安撫:別緊張,台灣的文化研究與女性主義比大陸發展得好,戴錦華只是特例,她的論述起碼超前當代大陸學術水平十到二十年,千萬別被嚇到而短了志氣。
我年紀越大越率性而為,好處叫「追求一種率真的生活」,壞處就是自我放縱,我允許自己沉溺於某些東西,把其他一切放在腦後。四十歲之後,我拒絕所有的deadline,我會拖欠稿子,拒絕會議,「聲名狼藉」。願意的時候我也會徹夜工作,那是快樂,但如果你要我在某個時間點之前必須完成,我拒絕。我拒絕生命被預支,被預先切割,哪怕跟所謂的「成功」相悖:為了自己的初衷,我做好了準備,成為失敗者有何妨?
地址:戴錦華:生命是一件樸素的事情
更新一下:
昨天去知網搜了一下北電中傳北大資料館諸位老師的論文,發現戴爺的被引量是最高的,且遠遠甩開其他同類學者,大概幾十倍的差距幾篇文章被引量均次1,200,這是什麼概念?其他幾位教授,看右邊的檢索歷史,除了北大申丹在敘事學上的研究可以媲美以外,其他各位老師都只是個位數,或者十幾的樣子,北電楊遠嬰那篇寫六代導演譜系的文章被引量也只不過是86的樣子……
毛老師並不是一個職業影評人,相對本職來說,電影只是她喜歡、熟悉的,有理解能表達的藝術作品的一類。
把毛老師目前所有作品拿來分類,影評的比例並不是絕對的大佔比,《慢慢微笑》就是生活類散文,同樣毛老師也寫針對文學作品的文章,文藝圈的八卦,看了美劇日劇的感受。所以相對來說,我更喜歡定義毛老師為專欄作家,散文作家,而不是影評人。但不可否認,毛老師的影評寫的精彩,漂亮,尤其早年的文章,靈氣逼人,活潑有趣。因為寫的好,才會越來越多的人把她看作影評人,但她不是呀,她不會那麼嚴肅專業的分析電影,她只是寫「觀感」。如果想看毛老師的影評,推薦《非常罪非常美》,如果想看非影評,推薦《慢慢微笑》。利益相關:重度毛老師粉個人覺得戴錦華老師是較為傳統的學者,她對電影的評價透視這著對整個時代的訴求,偏向於一種本體論式的研究,但是一直在尋找某種電影技術哲學方向的突破(個人見解……)
毛尖老師,我越來越看不懂了,真的,自從海螺社區發了她的一篇關於《雙子殺手》的影評,我對她的印象就有點奇怪了,我總覺得略急下定義不太好……
戴爺非常專業!戴爺非常專業!戴爺非常專業!(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如果戴爺謙虛說自己是業餘水平,那估計全國也沒有第二個人敢說自己是專業搞電影批評的。戴爺的電影理論著作,看了絕對受益匪淺。更為難能可貴的是,戴爺可以把觀影的感受,美感,與電影語言,電影理論結合起來,講的十分透徹。當然,前提是你需要具備一定的電影知識,還要「忍受」戴爺邏輯性很強的語言方式。
相比之下,毛尖的影評是從普通觀眾的角度出發。文章的觀點通常都一陣見血,語言犀利活潑,讀起來很爽快。只不過個別看法有些片面。比如對劉和平老師的作品,她就認為情節推進緩慢,場面處理拖沓。其實這正是劉老師的特點,通過人物的表演來呈現場面的表現力。
沒必要捧一踩一,兩人各有特點。專業性還得看戴爺,如果只是吃瓜群眾圖個熱鬧,讀讀毛尖也挺開心。
搞理論的人寫影評最要緊的事兒就是真能看得懂電影。最怕的是理論是個筐,什麼都往裡鑽裝——有幾種理論,拿來一個電影,就從裡面挑一個類似的往上套。理論的東西本來就抽象,某種程度上來說一個電影什麼理論都可以解讀。
我覺得戴爺最難能可貴的地方就是她的那個東西理論性很強,但是他她真的看懂了電影,把那個電影消化了,然後才跟理論結合起來。
我們這裡說看懂一個電影不是簡單的說,我明白這個電影講的是什麼故事,而是把它作為一個審美對象,放在文化意識形態等等語境裡面去考量,作為一個切入口,展開一個精神世界的探索和體悟。是把電影上升到一個藝術的高度,是和宗教和哲學可以等量齊觀的。戴老師去解讀電影,就像宗教家去解讀聖經,解讀佛典,就像是哲學家去解讀柏拉圖的會飲篇,解讀海德格爾的存在與時間是一樣的。最終的目標都是超越性的終極價值。不是我們簡單的說耍個文藝范兒得瑟一下,矯情一下。八竿子打不著。
戴爺的文字尤其是當寫到電影內容的部分的時候,充滿了那種細微的質感和體驗,閃爍著光芒的質地,本身就是有一定審美價值的。這東西不是說你對理論有多麼深刻的研究,多麼廣泛的涉獵就能呈現的。 必是個人才華和電影的那個能量碰撞以後產生的結果。然後再從學理的角度加以闡發。
多數時候呢,感受靈動的人更傾向於從事創作,而非理論。而搞理論的人呢,往往他有失理性而感悟不夠通透圓融。戴爺就是少數那種比較平衡的理論家了。或者說這應該叫真正的理論家。不是那種混飯的。
另外我看別的答案裡面有的人說她是寫給外行人看的。都有點懶得反駁。恐怕這個人沒有讀過戴爺的書。也對她缺乏最基本的了解。她是專門研究電影學的學者,原來在北京電影學院,後來去的北大任教。戴爺的書沒你有一定學術的基礎和影片欣賞以及審美的基礎很難看懂。我剛開始看的時候挺費勁。比如我手邊這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