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

他娶了丞相之女後,我沉思了好久,然後我對著他比了一個中指。

「我*你爸爸。」

李瑾聽了這句話當場就哭了。

「清清,你別這樣,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別......你以前從不說髒話的,我知道你受了刺激,是我對不起你。」

我想了好久,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真的好難,「我沒怪你,我說了我要*你爸爸,雖然你沒馬,但是沒關係,以後我可以做你的馬。」

李瑾聞言,哭的更厲害了「清清,你不懂我,是我一時糊塗,只是婉兒她已經懷孕了,我不能對不起她。」

我真的覺得和著瓜娃子好講不通,揮了揮手讓他走開,他眼中含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臉上還透著幾分不舍幾分遺憾幾分憐惜並著痛楚,不甘,期待混成一團,嗯,就像開雜貨鋪似的。

我開始思考一個人臉上就五個器官他是怎麼擺出六個表情的。

第二天這瓜娃子才懂了我說的話。

大瑜皇帝李毓請鎮國公家的王老太太向我家提親,求娶我做當朝皇后,我家假意推脫三次,王老太太也配合再四的請嫁,雙方就這麼高高興興的同意了,主要是我同意了,我家就隨我。

然後這瓜娃子又跑來找我。

李瑾看著我,一臉不可置信「清清,你怎麼能.....」

我看著他,覺得這人說話真的好煩。

「我和你說了我要*你爸爸,還要當你的馬呀,你知道我什麼性子的,我從不說謊。」

李瑾臉色蒼白「清清,你不能因為報復我,就要去嫁一個你根本就不認識的人,你和婉兒也是好姐妹,婉兒知道這件事後也很難過,天天哭著說自己對不起你,你不要置氣了好不好。」

我又仔細的想了想「沒有吧,我才沒有這種會搶人未婚夫的姐妹呢,我挺喜歡皇帝的呀,長得又好看,說話又好聽,他要娶我的詔書把我誇的可好了呢,還是誇給好多人聽的,我挺高興的。」

李瑾的眼中透著心碎「清清,你還是在怪我們.....」

我覺得我和這人講不通。

我叫裴清,是裴氏一族族長的獨女。我出生時我爺爺死活要叫我清,我爹一開始高高興興的把這個名字捧回去了,念了幾遍之後突然覺得不太對勁,但是我爺爺已經把名字寫上族譜了,說是要紀念他那回不去的青春,我爹也只能認命,但我從小到大不論犯了多大的事他都從不叫我全名,以至於我一直覺得事情不大,鬧得越來越歡。

我應該是有些病的吧,至少與其他人有點不一樣,我無法理解周圍的人為什麼要說謊,也不能感受到一些所謂的氣氛,很多情感我都不懂。

但是我又能察覺到很多東西,我知道丞相之女顧婉一直嫉妒我,一直看不得我好,我知道李瑾喜歡我,但更喜歡我家的權勢,我也知道皇帝李毓喜歡我,但也想通過我控制我身後的裴氏。

這些我都知道。

所以我開開心心的打算嫁給皇帝,我的家族會在我嫁給皇帝後退出朝堂以保全我,皇帝會因為喜歡我給已經退出的裴氏一點面子,不那麼趕盡殺絕。

其實裴氏的決定早就在我和李瑾在一起後做好了,畢竟當今就這麼一個兒子,雖然是當王爺的時候過繼來的,但李瑾以後怎麼著也是個王爺,而我會是王妃,只是沒想到現在對象換了,但這個決定還是不會改的。

我想了想我家人為了我做的決定,又看了看李瑾,真的覺得他好煩。

而他還在那裡滔滔不絕「清清,你有沒有想過,父皇本就無心後宮,只是為了大臣進諫才求娶了幾代清名的裴氏之女也就是你做皇后,到時候其他大臣塞了他們的女兒做嬪妃,到時候你該如何自處,現在退婚,父皇會看在裴氏的面子上不會動你的.....」

「李瑾。」我平靜的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我是什麼人的。」

他不說話了,也不敢看我。

是啊,我們相處這麼多年,他懂我,我也懂他。

我繼續道「你現在給我說這些,不過是怕我做了中宮皇后,給皇上生了嫡子,不僅威脅你的地位,還怕我報復你。」

「顧婉難過,是因為她好不容易搶了我的男人,現在我卻要嫁給她男人的爸爸,不僅以後身份永遠比我低,還得叫我做馬。」

我看他還是不敢和我說話,嘆了口氣「你們這些人,能不能真誠一點,我說了不怪你們,就是不怪你們,你說皇帝三宮六院,而你,卻在發現裴氏的想法後,轉而就去找了丞相一家,並迎娶了他家女兒,你比起皇帝很好嗎?」

「以後別叫我清清了,叫媽。」

李瑾卻似乎受了什麼刺激一般,抬頭望著我「清清,我知道你坦蕩,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嗎?是,是我配不上你,這可惜我的父皇也未必是你良配....」

「你本來就配不上我。」

我打斷他的話,說的很認真。

「你.....」李瑾彷彿受了什麼羞辱一般,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一直沒想通他生什麼氣,不過我記得我師父曾說過,我這種人,在他們那裡叫做鐵憨憨,鋼鐵直女,一身杠氣杠天杠地杠上開花。

我不太懂,但我覺得他說的對。

我對著我的身後說「出來吧,好歹也是大瑜的皇帝,何必又偷偷摸摸的。」

李毓從樹後面走了過來。

問題是走出來後他又不說話,我們兩個就這樣互相看了好久。

我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在等我說話呀。」

他咳了起來。

我想了想「我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他咳的更厲害了,全身都在抖。

我看著這位李瑾名義上的父親,我未來的丈夫忽然有些惆悵「李瑾他以前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和李瑾青梅竹馬,以前的李瑾也是翩翩少年,雖然驕傲了些,但也算心思坦蕩。

「嗯,我知道。」李毓他終於停止了咳嗽「他是被權勢迷了眼,走不出來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我不禁看了看他。

「所以,他看見你就會想起自己有多污穢,他喜歡你,卻又不夠真心。」

我明白這些,但是有人能和我心意相通,我很開心「所以你放心,我嫁給你後裴氏不會貪戀權勢,你明天就能收到我祖父的請退書,我父親過段時間也會請退,裴家會隱退起來。」

他看著我,沒有拿什麼廢話來敷衍我,只是笑著說「我會給你祖父一個閑職,有面子但沒有實權,你父親日後也是一樣的,裴氏只會隱退,不至於落寞。」

我聽了這話,看著他怎麼看怎麼合我心意,長得好看,說話真誠,還有錢,感覺他特別好。

我笑著對他說「你放心,以後就是我們兩個過日子了,你以後有什麼高興或者不高興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說呀,你可以和我說真話,我會陪著你的。」

他看著我,笑的特別特別好看「好。」

李毓視角ヾ(??▽?)ノ

我叫李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我不受父皇待見。

畢竟我母后就不太受父皇待見,若非貴妃萬氏身世實在是太低,父皇也不會為了堵大臣的悠悠眾口,迎娶了我的母后。

其實在迎娶我母后前,萬貴妃就有了兒子,可是在我母后進宮後,她千防萬防,也沒防住我出生了。

於是我就不受萬貴妃待見,也就不受父皇待見,萬貴妃在宮中如日中天,連我母后也不敢掠其鋒芒,時常受些氣,但是我與母后無所謂,我有母后,我母后很愛我,這就夠了。

我從小就知道,我怕是有些與眾不同的,有些事情我不太懂,有些事情我卻知道的特別多。

那年父皇宮中一個小貴人日日巴結我母后,我母后並不為之所動,於是她轉來巴結我,誇了一堆有的沒的的話。

我想了一想,於是道「你現在誇我,其實是因為你得罪了萬貴妃,想我們母子庇佑你吧。」

芳貴人當場就僵住了,四周也凝固了起來。

我看了看周圍,恍然大悟。

「哦,你明白我們知道你是想來討我們庇護是吧。」我覺得自己說的有點拗口,但她應該是懂了的,於是我繼續道「但是我們是不可能庇護你的,畢竟萬貴妃如今勢不可擋,父皇也只會偏聽偏信,我們幫你只會把自己拖下水,所以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知道為什麼,我說完後,這個殿內都靜了下來,我第一次感受到氣氛這種看不見但確實存在的東西,但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麼。

母后沉默片刻,和身旁的大姑姑說了什麼,並揮手讓大姑姑隨著宮人們退了下去,殿內只剩了我們三個人。

母后似笑非笑的看了芳貴人一眼,她便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我相信,剛才的事你是不會說出去的。」母后吹了吹自己的指甲,露出手上外祖家置辦的精貴玉鐲。

我不知道母后為什麼不讓她說出去什麼,但我知道這個貴人有可能死了也想拖著我們,畢竟絕望的人是會拖著身邊的人一起墮落的。

於是我說:「我母妃的意思是,反正你得罪了萬貴妃,她是不可能放過你的,但是萬貴妃以前只是個宮女,沒有宮外的勢力,而我母妃是世家貴女,要是你拖了我們下水,我外祖家絕對會報復你們家,但你要是不說,你的家就不會有事,我外祖家還會照顧你的父母。」

我母后看了我一眼,便對著她說「明白了吧,明白就下去吧,我相信你是個懂事的。」

芳貴人走後我母后看著我,眼神很複雜。

母后嘆了口氣「你剛剛那話,我知道你看的清楚,但不該說出來。」

「為什麼,她明白這些事,我們也明白,我只不過是把我們的決定告訴她而已。」我沒想通「而且我說的那些話她都知道的,她明知道自己死路一條了,我們也幫不了她,她為什麼還要來找我們?」

我想了想「我明白了,她求生的心情,這是她來找我們的動機。」

母后卻把我召了過去,她蹲下,直視我的眼睛「但是,毓兒,有的東西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能說。你很聰明,能感受到很多,這是好事,但你必須知道這些東西里什麼是能說的,什麼是不能說的,不然,這就會變成壞事。」

「而哪些是能說的,哪些是不能說的,這需要你自己去判斷。」

我一直不懂母后的話,就如我一直不明白人與人之間為什麼不能坦誠。

直到我十三歲,瑞王的兒子,萬貴妃的孫子李瑾跑來挑釁我的母后,我一時沒忍住,打了他。

當母后的宮女拉開我們時,李瑾已經躺在地上,哭的抽抽噎噎,招來了找他的父親。

瑞王,也是我的大哥,沒有通報就跑進了我母后的宮中,未等我母后開口,他便抱著李瑾,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走開了,我便心知不妙。

果然第二天,我父皇把我喚了去,他把茶杯推在地上,茶水濺了我一身,並逼問我為什麼要打自己的侄兒。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氣氛這種東西,這一次是深沉的憤怒。

我看著父皇,絞盡腦汁的想要怎麼說才能不讓他繼續生氣,不牽連到我的母后。

但我實在想不出來,不論怎麼說,他都會更生氣,不論怎麼說,我的母后都會受到牽連,而萬貴妃他們則會像勝利者一樣看著我們。

我突然抑制不住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厭惡。

他憑什麼生氣?他算什麼?這種偏聽偏信的人憑什麼當帝王?就憑他會投胎嗎?這種廢物生在民間不過是個垃圾!

他眯著眼看我「怎麼不說話,怎麼你對朕很有意見?」

我意識到再不說些什麼,一切都完了,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氣氛越來越壓抑,我幾乎要窒息。

「陛下,毓兒說要來和你認錯,怎麼還沒說好嗎?」母后走進來,款款的向父皇行了個禮。

母后來了,我頓時像是找到了依靠。

「梓潼不必多禮。」父皇看了母后很久,才讓母后起身「怎麼,你剛才說毓兒是來道歉的?」

母后笑道「可不是嘛。昨天毓兒和瑾兒打了一架,回來就告訴我自己做過頭了,但是小孩子脾氣,不知道怎麼道歉,找我問了一宿,今天就被陛下召來了。」

父皇看著我,問到「哦,這這樣嗎?」

我跪在地上,突然看見我母后的手攥的緊緊的,在微微的發抖。

她在害怕。

我一向能感知人的情緒,但我一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產生這些情緒。

但這一刻,父皇的臉,母后的臉,芳貴人的臉在我面前划過,我便福至心靈,我知道我該做什麼了。

我抽了抽鼻子,哇的一聲哭出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的,他罵我母后我就沒忍住,我想道歉的,我不會說啊,父皇你別怪我。」

父皇看著我,嘆了口氣「算了,說到底是小孩子口角,回去吧,以後別這樣了。」

我哽咽著點點頭,牽著母后的手,走出了這陰沉的大殿。

走在路上,母后沉默許久,回到宮中揮退下人才對我說道「毓兒,你長大了,但我多希望你永遠長不大。」

母后再一次沉默,不長大,我們便活不下去,這個道理我們都懂。

「只怕瑞王和萬貴妃不會善罷甘休。」母后幽幽嘆道。

我想了想「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吧。」

母后笑著揉揉我的頭。

瑞王和萬貴妃果然打算髮難,只是在那之前,父皇本想去我母后宮中,卻見母后正監督我做功課,便去了萬貴妃處,一眼就瞧見萬貴妃在與侍衛苟合,恰好就傳來了瑞王半夜未回王府,在宮中玷污芳貴人的消息。

好死不死,一對母子,兩頂帽子,全給老子。

之前父皇有多貼心萬貴妃母子,此時就有多噁心。

於是父皇在萬貴妃泫然欲泣,萬般喊冤之下吐著血賜死萬貴妃與芳貴人,將瑞王打入宗人府貶為庶人便暈倒了。

還有一件噁心事,因父皇不知道該把李瑾怎麼樣,便把他過繼給了我,自己專心找第二春,我便有了個小我十歲的兒子。

可惜到底沒生出第三個兒子來,我父皇的身體便虧空了,果然老了就該好好保養身體。

第二年,父皇去世,我登基為皇,我母后垂簾聽政,安撫了那貴人的父母,實現了照顧她父母的諾言。

母后的生命自我朝政安穩後便走了下坡路,臨終前笑著對我說「現在我要去世了,我母家也該斷了這份念想了,只是可憐了我的毓兒...」

我握著母后的手,讓她放心,不會讓先皇和萬貴妃去打攪她的,母后笑了,安詳而去。

只是,從此我便一直孤身一人了。

直到我遇見了她,裴氏之女裴清。

她和我是一樣的人,我看到她的眼睛就明白了。我驚訝於世界上竟還有這樣的人。

那是一次宴席,我坐在上方無聊的看著下面的人群,覺得隨便坐一坐就走,他們後面自會男女分開,各自有自己的宴席。

這是一陣喧嘩引起了我的注意。

「喲,這不是裴氏的大小姐嗎?往日一直沒見你來宴會,這次倒是來了?」丞相之女顧婉笑著向一個看著十分精緻可愛的女子敬酒。

那女子想了想「嗯,來了,不過你明明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和我敬酒?」

顧婉明顯一噎。

那女子又想了想「你是誰來著?」

「裴清!你別太過分!」顧婉大喝道。

哦,原來這女子叫裴清。

「好了好了,清兒和你開個玩笑而已。」裴氏的大夫人湊了過來,擋住了顧婉。

「這是顧丞相的女兒吧,往日倒是沒怎麼見過」裴氏二房的夫人,裴清的叔母也擠過來,笑的見牙不見眼「我瞅瞅,長得越來越標誌了。」

「要是不標誌,哪能讓瑾王爺念念不忘啊」裴大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來是的「對了,顧小姐此時還懷有身孕吧,怎麼還來參加宴會?也不怕急壞了這寶貴的肚子。」

顧婉被擠得離裴清越來越遠,還被人擠兌,那些不忿她的人還紛紛發出竊笑,交頭接耳,氣的呲牙裂嘴,便要發作。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裴大夫人似笑非笑,眼神卻暗暗撇向我,借我在場顧婉不敢發作,只能委委屈屈的忍下,還剜了裴清一眼,卻發現裴清更本沒看她,氣的走了。

我在椅上以手做拳遮住臉咳了一下,才掩飾住笑意,卻看見裴清無聊的滿目亂晃,便乘亂出去了,我便也讓眾人自樂,揮退左右,跟了上去。

我根本不知道我跟著裴清要幹嘛,但是我停不下來,只覺得心跳如擂,不知所措。

裴清卻停下來了,看著我的方向「你跟著我幹嘛?」

我嚇了一跳,訥訥走出,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裴清卻嘆了口氣「唉,我之前被退婚了。」

我一驚,注意力立馬被吸引了過去「發生什麼了?」

裴清完全沒顧忌才和我第一次見面,便對我托盤而出「我從小就和李瑾定了親的,從前的萬貴妃看中了我和我家,本來我還挺喜歡李瑾的,但是現在他和丞相之女顧婉訂婚了,明天就會娶進門。」

裴清還有點委屈「我覺得我還挺好的,應該比那個顧婉能打,但是他說顧婉懷孕了。」

裴清想了一會又釋然了「算了,這種事情我還是不太做的出來,李瑾就給她吧。」

我想安慰她,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想了半天,開口道「我是李瑾他爸爸。」

裴清這才正眼看著我「哦,你是皇帝。」

我們第一次對視便愣住了。

我明白了,她也明白了,我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對視了很久,欣喜在兩個人的眼中炸開,我這才明白我為什麼要追上來,這是我們對彼此的牽引。

我想說些什麼,於是又開口道「剛剛那個,就是顧婉。」

我盯著裴清,看著她很真情實意的恍然大悟。

果然沒認出來。

在這之後,我們之間又安靜了下來,我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不會聊天,於是決定說出自己的感覺。

「我喜歡你。」我很認真的說。

我又覺得我不能騙她,於是決定把話說完「雖然我其實很忌憚裴氏,但是我還是很喜歡你。」

裴清有點驚訝,但馬上也就冷靜了,認真的說「雖然我剛被李瑾退婚,雖然我剛遇見你,但我好像也很喜歡你。裴氏的事沒關係啦,本來在確定要我和李瑾結婚時裴家就做好了隱退的準備的。」

她陷入了思索「對不起我好像有點果斷,裴氏的事是真的,但是我對你的感情我說不好,我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感情,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我對別人從來沒有過。」

我的心再一次狂跳起來「那我娶你吧,你可以慢慢和我再一次思考這是什麼感情,當然這對你不太公平,畢竟你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是我知道我喜歡你。」

「沒事呀,我不介意。」裴清看著我,認真道「我對別人從來沒有這種感覺的,和你才相見這麼一會,我就感覺我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我願意嫁給你的。」

我極快的開口,生怕她反悔「那我馬上去你家下聘。」

她看著我,抿著嘴笑了。看得我飄飄欲仙。

她突然道:「那李瑾以後豈不是要叫我做馬?」

我思考了一下我們之間的倫理關係,給予了肯定。

「誒也挺好。」裴清樂道「我差點要叫你做爸爸了。」

「所以我想我們之間是有緣分的。」

裴清道「我以前是不相信緣分的。」

巧了,我以前也是不相信緣分的。

後來我去裴氏下了聘,原本裴氏是不太肯的,奈何裴清同意了,他們也就同意了,以前我一直靠著自己的天分和那天在父皇那裡領悟的技巧來與人交流,但我每次都害怕我的技巧有出錯,懷疑我有沒有領悟錯別人的意思,說出的話有沒有歧義。

本來我是可以和母后商量的,後來母后去了,我只能一人獨自思考。

但現在我有清清了,她說她要和我一起過日子,還說有什麼事我可以和她商量,我可以和她坦坦蕩蕩的說話,她也會始終對我坦蕩。

我們是相互之間的影子,我們與既是相知相愛也是在顧影自憐,世間只有我只有和她在一起時才算是有人相伴。

我牽著清清的手,冊封她為後,娶她為我的妻。

雖然我們才遇見,我卻覺得我們之間相思了許久,幸甚至哉,歲月不敗相思意。

正文完,番外隨緣更新。

啊哈,我又來了ヾ(??▽?)ノ

裴清視角番外一 快樂的中宮生活

自從當了中宮後我覺得我的生活異常快樂,很多新奇的人陪我玩,不僅我快樂,而且大家因為認識了我,也一起快樂了起來。

李毓一臉懵逼,想了想覺得不能瞞著我,於是委婉的告訴我。

「醒醒,清清,快樂的只有你一個而已。」

我不解並且據理力爭。

於是李毓想了想,告訴我「其實我們之前商量好了要開源節流,節省後宮,所以宮裡的人沒你想的那麼多的,你之所以覺得新奇,是因為你每次都沒記住人家,以至於每次見面你都以為剛認識。」

李毓身邊的大總管表示很贊。

我無言以對,但還有點不服。

於是李毓又想了想,告訴我「你前幾天遇到的老嬤嬤是我乳母,她見你入宮,想打壓你,於是想炫耀自己對皇宮有多熟悉,宮人多聽她的話,想讓你依賴她,結果你以為她是來給你當導遊的,拉著人家逛了一個半時辰,回去後她腿就腫了兩三天,就再也沒找過你了。」

我:.........

李毓見我泄氣得很,於是向我提議道:「這樣吧,現在宮裡的人都知道你什麼德行了,不然你去禍害禍害命婦?她們說還沒見過你,挺想見見皇后娘娘的。」

我趴在桌子上,懶懶道:「有什麼好去的,不好玩。」

李毓勸道:「畢竟宮人們你禍害久了,萬一命婦她們有更多新花樣呢?」

「她們以前又不是沒見過我。」我玩著李毓的一把頭髮在指尖繞來繞去「沒什麼意思。」

李毓見我懶得很,一直不出宮,又想了想「那讓咱兒子帶著兒媳婦來給咱請安吧。」

「兒子?哦,李瑾啊!」說到這個我就不困了嗷。

「行吧,我聽說最近他家瓜挺多的,聽說顧婉一嫁進去他府里的小妾就全跑去害她了,然後李瑾罰到現在都不剩幾個了,怪有意思的。」可不是有意思嗎?幾個王府小妾都敢去害丞相之女了。

李毓沉默片刻,道「是挺多的,我聽說每次他們一同參加宴會,顧婉就會莫名其妙的和人發生衝突,然後瑾兒她一來就開始哭,然後瑾兒就會說一些別看婉兒純潔你們這些庸脂俗粉就去傷害她...這類的話,我還要去給他擦屁股。」

「說實話,」李毓誠懇道「每次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我都不太想承認我是他爸爸。」

我想著李瑾最近的行事,覺得自己也不太想當他的馬了,於是認同了李毓的話。

不過雖然現在不太想當李瑾的馬了,但畢竟以前我答應過李瑾要當他的馬的,於是第二天李瑾和顧婉他們真的來請安時,我還是和李毓去了。

不過李瑾跪下的時候李毓完全沒管他,玩著我的手指,我挺喜歡和李毓親近的,於是乾脆直接靠了過去,每次和李毓接觸就很開心。

李瑾抬起頭來看到了這一幕,氣的嘴哆嗦起來,一句請安愣是說不出口。

我看了一眼他們,似笑非笑道「怎麼,給本宮請安就這麼不願意嗎?」

顧婉咬著下唇,憤而不語。

我大概能看出她一邊擔心李瑾的心會被我奪走,一邊生氣我如此對待他們,一遍又嫉妒我身旁的李毓,還害怕我懲罰他們。

我仔細品了品還挺開心的,於是揮了揮手「嗐,沒事,本來也不是看你們請安的,看你們現在這個樣子我就知足了。」

「裴清,你——」顧婉氣急敗壞的尖叫,我看著李瑾本來要生氣的,卻被顧婉的尖叫嚇懵了,表情仿若再說這和平常的顧婉不是一個人吧?

我看的特別開心,打斷道「多大的孩子了,還不懂事,別叫我裴清。」

「乖,叫媽媽。」

砰,顧婉直接暈倒在殿前,李瑾手忙腳亂的接住。

兩人走後我和李毓慢慢的逛了逛御花園,但是李毓一臉不開心。

於是我問他怎麼了,李毓告訴我「剛才那個女的叫你名字,還想罵你。」

我回想了一下「後來你不是摁著她讓她叫我媽媽了嗎?」

「對啊,」李毓理直氣壯道「那又怎麼樣,她本來就要叫你媽媽的,但是她幹嘛罵你嘛。」

「沒事啦沒事啦。」我安慰他「大不了下次把他們叫過來讓她多叫幾遍媽媽。」

李毓想了想,開心的說:「行。」

於是我和李毓開開心心的回了宮,我覺得當中宮的日子真的挺快樂的。

第二篇番外依然隨緣更新(?&>?&)

我又來啦? ?)?*??

谷清子視角番外二

我叫谷清子,以前我不叫這個名兒,不過這不重要,我以前是個苦逼社畜,莫名其妙的穿越來了這個世界。

我當時穿越成了裴府的慕客,在他們女兒被前萬貴妃選中時我按著以前史書上的辦法教他們怎麼躲避風險,自然的就被奉為上賓。

後來我閑的沒事亂逛時,看見裴氏的小姐裴清和一堆官家女兒說著什麼,湊成一團。

不知是哪家女兒說想買個點翠簪子,一時間那幫女孩聊的更歡了,還有一個一看便知家裡不怎麼出眾的小女孩炫耀自己在家裡見過點翠簪子。

只是這小女孩一看就知道家裡應該是沒有點翠簪子的,怕是要裝逼遭雷劈。

果不其然,裴清聽了很認真的問她那簪子什麼樣子,好不好看,怎麼保存,在哪裡有賣。

我看出她不是故意刁難,她是信以為真了,我只能嘆道好一個鋼鐵直女鐵憨憨。

那小女孩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裴清沉默了一會,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小女孩在說謊了。

小女孩氣急敗壞道:「裴清!你別仗著和瑾王爺有婚約就能這麼囂張!」

「沒有吧,就算沒有婚約我家還是會讓我這樣子呀。」裴清居然認認真真的說了這種話「而且明明是你在撒謊。」

完了,真的是極品鐵憨憨。

果不其然,那小女孩一噎,突然就開始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這個小女孩只是自卑而已。

我看著裴清站在一旁看似冷靜,實際上手足無措的樣子覺得她也異常可憐。

後來我再去找她時她一個人抱著膝蓋蹲在園子的角落裡不吭聲。

我嘗試和她交流,沒想到這孩子完全不顧及我們是第一次見面,直接托盤而出。

她說她前面是真的以為那個女孩說的是真話她才想問一下,好買一個簪子給她母親做禮物,她後面已經意識到了那女孩是在撒謊了,但是她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說才能把事情圓過去,於是只能一直想一直想,結果也沒想出來。

她後面說的話也只是想和那小女孩好好解釋,只可惜沒能解釋清楚。

「我是不是有病?」裴清看著我,眼睛裡充滿淚水「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麼樣交流好,我很認真的模仿他們,但每次都模仿的不像,他們好像有什麼約定俗成的東西組成了一道壁壘,學會了才能進去,但我怎麼也學不會。」

「我不想和陌生人說話了,每次和人說話我都覺得好厭惡,但我娘說我以後要是嫁給阿瑾就不能不和人打交道。」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小心翼翼,我害怕哪一句話會有歧義,給人造成傷害,每次說錯話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明明我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自卑,也能感受到她的哭泣是因為難堪,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緩解局面。」

「真的,我是不是有病,到底要怎樣才能治好?到底要怎樣才能正常的與人交流?」裴清看著我眼睛一眨不眨,眼淚卻像豆子一樣落下。

我嘆了口氣,蹲下直視她的眼睛「不是,你沒有病,這只是你天生的性質。」

「不會和人交流不是你的錯,你只是與他們不同而已,和你不同的人,即使你學會了和他們交流的技巧,也是不會深交的,而那些表面朋友即使交了也沒什麼用。」

我看她似懂非懂的樣子,語重心長的開口道:「前面的你不懂也沒關係,你只要記住,不同不是錯,既然你因為與人不同而學不會他們的交流方式,那你可以嘗試用你自己的方式真誠坦誠的與人交流,只要遇見了對的人,這些就不重要了。強行把你矯正過來與於他人而言是正常,與你而言是殘疾。」

裴清聽了這話之後直接撲進我的懷裡哭的差點抽過去,她被家裡人逼了很久,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逼著她學這些她永遠都學不會的東西,並指責她為什麼這都不會,又把她孤零零的丟進她最討厭的人群里。

她從來沒聽過這樣的話。

後來我帶著她去找了她的家人,才讓她的家人意識到自己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並愧疚了很久,乾脆直接讓我當了她的師父教她怎麼處事。

其實她的家人其實是愛她的,不然也不至於為了她而隱退。

後來她逐漸開心了起來,不過一般來說,開心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畢竟她真的是個天然杠精,外加鋼鐵直女,就只樣,只有她一個人不受傷的世界完成了。

再後來她告訴我她有了丈夫李毓,並把這話告訴了同病相憐的他,我覺得這很好。

這話是我的某位老師告訴我的,我又告訴了裴清,裴清又教給了李毓,我認為這就是一種傳承。

有些東西即使它再常見,再怎麼通俗易懂也總是會有人天生就學不會的,但這些人是沒錯的,這種理念能在這個世界種下種子,將來能為一些人解開思想上的禁錮我便覺得沒白來這一遭。

裴清視角番外三

我捧著手裡熱乎乎的甜湯,喝了一口便覺得一股香甜的熱流滑過口腔從食道流進了腸胃,烘的肚子暖乎乎的,不禁呵了口氣。

窗外寒風呼嘯,窗內卻溫暖如春,銀碳被火燒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散發出我並不討厭的味道。

我把臉蹭進毛絨絨的領子里只覺得滿足無比,於是撲進了李毓的懷裡。

李毓無奈的放下毛筆,抱住我問「怎麼了清清,你無聊了?」

我想了想「確實挺無聊的。」

李毓思考了一下「過幾天我封筆了就能一直陪著你了,那要先不叫瑾兒他們過來再叫幾句媽給你聽?」

我又想了想「算了吧,我聽膩了,而且他們好吵。」

李毓深以為然。

上次李瑾來請安的時候,說著說著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滿臉控訴的說著「我告訴你裴.....母后,既然你已經嫁人了,以後後悔也來不及了,我是不會再看你一眼的,你別老針對婉兒。」

我和李毓相對無言,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我認真道「我沒有後悔啊,我挺開心的的。」

李瑾一臉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進宮之後茶飯不思,神思恍惚,就連認識的人都忘了,就沒記住過錢公公是誰。」

李毓身邊的大總管錢公公抖了一下,我和李毓感受到了他完全不想被提起的心理。

李瑾還沒說完「我還聽宮裡的嬤嬤說你善妒,連父皇的乳母都不放過,之前婉兒說你善妒我還不信,呵......」

李毓讓他閉嘴滾開,李瑾好像還想說什麼的樣子,卻只能憤憤不平的瞪了我一眼走了。

李毓越想越氣「以後讓瑾兒沒什麼事別進宮了在家待著吧,他自從娶了顧婉之後就怪怪的,那些宗室們也不太樂意見他。」

他又想了想「他還罵你,乾脆讓人教教他,讓他別亂說話。」

我安慰道:「都可以呀,讓他走遠一點就別管他了吧,他怪煩的,和他說話也說不通。」

李毓也是這麼想的,給我塞了個糰子。

我放開他,把糰子掰成兩半,分了他一半,兩個人慢慢的啃著。

我啃著啃著突然想起件事,開口對李毓說道:「對了,我師父說想來看看我們。」

「哦。」李毓淡定的喝了口茶,放下杯子。

砰,嘩啦嘩啦。

我和李毓看著碎了滿地的茶杯和四處蜿蜒的茶水面面相覷。

待宮人們掃去茶水退下後,我誠懇的對著李毓道「沒事的,你緊張就直說,我不會笑你的。」

李毓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沒和他相處過,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但是他是清清你的師父,我是想好好和他相處的。」

我嘆了口氣「就是你想好好的和他相處,所以才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話對吧。」

李毓再次點了點頭。

「你放心,我師父怪是怪了點,但是人挺好的,我還告訴他,我們是達瓦里氏一般的關係。」我安慰李毓。

「達瓦里氏是什麼?」李毓好奇的問我。

我回憶師父告訴過我的內容,肯定的告訴他「達瓦里氏就是懷著相同的理想,志同道合,相伴前進的關係。」

李毓聽了怪開心的「對,我們就是達瓦里氏的關係。」

看著李毓開心,我也就開心,總感覺糰子前所未有的甜。

於是第二天大總管錢公公告訴我們我師父在前殿等我們,我和李毓便一起去了。

剛到殿門,李毓就停下腳步,宮人們都以為他有什麼決定,都斂著呼吸等他發話。

我嘆了口氣,扣住他微微發抖的手,他一把撈過我的手臂抱住才願意走進去。

我師父一身青衣立於殿內,青絲如墨,身長玉立,有一說一,我老覺得我師父的性格真的不配這副皮囊。

「我倒是要看看,什麼皇帝敢拿我家崽子的婚姻開玩笑,結了婚居然還是達瓦里氏的關.......」師父轉過身來,一雙鳳眼似笑非笑的掃過我們,卻突然一噎,表情開始扭曲。

「崽啊,你不是說你們是達瓦里氏的關係嗎?」師父的表情很奇怪,我看不太懂。

「對啊。」我理所當然道「不是你說的嘛,相互扶持,共同前進的關係。」

我總感覺我師父的表情像是吃了屎一樣,但是我不太懂我師父的感情。

師父嘆了口氣,不甚認真的向李毓行了個禮,李毓不太自在的讓他起身,揮退了所有的下人。

「崽啊。」師父慈眉善目的看著我。

「別,師父你有話直說,」我搓了搓雞皮疙瘩,十分不自在。

「哦,我和你丈夫說會子話,你一邊玩去,別瞎聽。」師父坦蕩的很。

於是我直接走了出去,順便帶走了所有的宮人,按理說大瑜皇帝不該就這麼孤身一人和一個外人接觸,但是我不介意,我師父不介意,李毓也不介意,宮裡便沒人敢說話。

我一直不知道我師父和李毓說了什麼,但等他們出來時,我師父笑的像個妖孽,鳳眼下一顆淚痣像活的一般耀耀生輝,李毓對著他恭恭敬敬,口稱師父。

我一直想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於是我跑去問師父,但他始終對這些守口如瓶,只是笑著對我說:「崽子啊,看你遇見良人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沒懂他的話「怎麼?」

師父一臉恨鐵不成鋼「什麼怎麼?你沒感覺他是你的真命天子?」

我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真命天子,我是說你怎麼知道的,按你告訴過我的話,你這種人叫單身狗。」

「什麼單身狗,你師父我也是有人喜歡的好不好。」師父跳腳如雞「那是你師父我沒答應,不然我早就脫單了。

我胡亂點頭敷衍他,並讓他別廢話。

師父嘆了口氣,告訴我「你們剛進來時那個崽子是緊張了是吧,所以抱住你才有安全感,又不知道我是誰,下意識的就要護著你,所以角度向你那邊傾斜擋著你,又想好好和我相處,怕我發現他對我有戒心還特別有愧疚感,我看著像幾年前的你似的。」

我師父看著我,笑的很放心「看見你們兩個能成伴我就放心了。」

我自然放心,自從遇見李毓後,我就一直很放心。

我看著李毓緩緩走來,身軀將我整個人都罩住,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漲滿胸腔。

我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李毓牽住我的手,溫暖至極「走吧,回宮吃飯了。」

「好。」我笑的彎了眉眼。

「李毓,我們給李瑾生個弟弟吧。」

「可以呀,清清你以後想怎麼樣都可以呀。」

「我想我們以後好好的。」

「好,我們兩個以後一定會好好的。」

完結了完結了,這是還是我寫完的第一個坑吶。

解釋一下裴清的諧音當然就是賠清了哈哈哈哈哈哈,順便解釋一下倫理關係,李毓的父皇,母后和萬貴妃是一代人,李毓和萬貴妃的兒子瑞王是一代人,但是李毓比瑞王小很多,輩分大年紀小,李瑾是瑞王的兒子,和女主裴清是一代人,後來李瑾被過繼給了李毓,所以李毓後來就是李瑾他爸爸了。

還有要解釋的一點是男女主的性格,他們兩個是天生的對於人類的情緒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力,看待一些東西比常人要通透,但同時也有天生的缺陷,那就是無法學會和人正常的交流。男主是被迫另闢蹊徑知道了如何去利用他感知到的情緒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女主由於遇見了她師父所以未曾發生改變而是接受了自己,所以男女主才會覺得只有和對方在一起的時候才算是與人相伴,他們的靈魂就是互相吸引的。

知乎的首答就能有這麼多贊好開心,謝謝大家的贊和小心心啦,大家有緣再見ヾ(??▽?)ノ


『沙雕甜文風,無邏輯』『已完結』

他娶了丞相之女後,我嫁給了他父皇。

「孩兒乖,叫母后。」我嗓音溫柔到了極致,低頭看著跪在我跟前的男人。

我叫裴桑,跪在我面前的男人,是我愛而不得的男人,皇甫澈。

我自小便愛慕他,儘管我多次向他表明愛意,他也跟我說過要娶我,可最後呢?他還是娶了丞相之女,只為鞏固自己的政權。

於是,我嫁給了皇上,成了他母后,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

皇甫澈死低著頭,牙關緊咬,卻不肯開口叫我一聲母后。

我緩緩走上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紅唇輕勾,「叫啊,怎麼不叫?不聽母后的話了?」

皇甫澈頓了半晌,也沒喊出來,而是抬頭對我說道:「桑兒,你我自小一同長大,這是何苦呢?」

我有些惱了,「你他娘的叫不叫?」

皇甫澈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皇后。」

我身後,一道溫柔的男聲響起。

我回過頭去,一張絕世好看的容顏印入我的眼帘,臉上還帶著幾分笑意。

那一襲龍袍的矜貴的男人,就是當今皇上,皇甫澈的父皇,皇甫燁。

我朝他黏了過去,嬌滴滴道:「皇上,澈兒不肯喚我母后,他……是不是不喜歡臣妾啊……」

「哦?」皇甫燁視線緩緩落在了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澈兒,是真的嗎?」

皇甫澈艱難的抬起頭,憋了半晌,才從嗓子眼裡憋出倆字,「母……母后……」

我佯裝沒聽見,撓了撓耳朵,「大點聲,母后耳朵不太好。」

「母后……」他極乾脆的又喊了一聲。

「嗯,真乖。」我頗為滿意的揚了揚唇角,轉頭看向身旁一身龍袍的男人,「皇上,臣妾累了,咱們回去吧。」

皇甫燁眼裡滿是無奈,又有些寵溺的意味,點了點頭,「好。」

說著,我便與皇甫燁離開了。

今日累了一天,回了寢殿,我心裡雖暗爽,卻耐不住倦意。

「皇上,您自便吧。」我懶懶的往床榻上一坐,便要躺下去。

屁股還未挨到床,便感覺被什麼東西硌著,硬硬的。

我掀開被褥一看,是花生,棗子什麼的,關鍵是還有不少。

「這些吃的,怎麼在這兒?」

皇甫燁見狀,便朝我走了過來,雙手背在身後,淡淡一笑,「寓意你我早生貴子。」

聽完,我轉頭看他,差點沒噴出來。

早生貴子???

有皇甫澈這個兒子,還不夠?

我連連搖頭,扯了扯唇角,「皇……皇上,這個……大可不必……」

皇甫燁站在我面前,雍容華貴的氣質襯著那張妖孽般的臉,輕輕喚我的名字,「桑兒。」

我愣了愣,「啊?」

這是他第一次喚我桑兒。

「朕喜歡你。」皇甫燁漆黑的瞳孔認真的看著我的臉,嗓音低低沉沉的,「朕娶你,是因為喜歡你。」

皇甫燁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我有些頂不住,我懵逼了。

喜歡我?

我嫁給他只是想欺負皇甫澈,欺君可是重罪,我不敢瞞著他,愣了半會兒,組織了下語言,才支支吾吾到說道:「可我嫁你,只是單純的想欺負你兒子……」

「好,朕幫你。」

「?」他怎麼沒生氣?

雖然那兒子不是你親生的,但也不至於這麼狠吧?

是了,皇甫澈是皇甫燁收養的。

那時候,皇甫燁只有八歲,他自小身體不好,算命的說要給他找個兒子沖煞,可他才八歲,無奈,只能收養一個孩子,作為他兒子。

而這個人,就是皇甫澈。

我打了個哈欠,「罷了,我困了,咱們睡覺吧。」

皇甫燁看出我是真的困了,便命人將床榻收拾乾淨,讓我睡覺。

可我剛躺下,皇甫燁緊接著就躺了下來。

「皇上,你……」

「閉眼,睡覺。」

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我老實的點了點頭,見他閉上了眼睛,自己也跟著閉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早晨我醒來的時候,皇甫燁已經去上朝了。

守在門外的婢女許是聽見了裡面的動靜,笑吟吟的走進來,「娘娘,奴婢來服侍您更衣。」

我點點頭,伸了個懶腰,覺得腰酸背痛的。

因為我不大習慣與人同床睡,一晚上都沒怎麼動,所以才腰酸背痛的。

站在我身後的婢女低頭一笑,「娘娘,您的身子可還覺著累?」

我一怔,「你如何知道?」

婢女羞澀笑了笑,「娘娘莫要拿奴婢打趣了。」

我越聽越覺得奇怪,卻說不上是那裡奇怪。

梳妝完畢之後,皇甫燁的眾嬪妃都要挨個給我奉茶,此刻,他們已經候在我的鳳鸞殿中了。

當然,也包括我唯一的兒子與兒媳婦。

我緩緩走進大殿,徑直往主位走去,然後坐下。

緊接著就聽到眾嬪妃與皇甫澈夫妻二人喊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我手一揚,「都平身吧。」

有一說一,這感覺真挺好的,可不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嗎?

幾個嬪妃給我跪完禮,都紛紛拿出自己準備的禮物,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她們想巴結我。

我也不挑,全都照單收下。

到了皇甫澈夫婦二人。

兩人手端著茶,恭恭敬敬的跪在我面前。

皇甫澈昨天邁出了叫我母后的第一步,今日雖也有些彆扭,卻比昨日好了許多,喊道:「母后。」

我沒接,視線落在了他身旁穿著水色長裙的女子身上,親切的笑著喊道:「晴兒,你不會不認得我了吧?」

她叫黎晴,便是丞相之女。

這小娘們以前可沒少欺負我,我想要的她都要同我搶,偏又搶不過我。

至於皇甫澈,也是她費盡心思的勾引的。

黎晴小心翼翼的抬頭看我,牙關緊咬著,可臉上依然掛著笑容,噎了半晌才喊道:「母……母后……」

我笑吟吟的起身走上前,伸手摸了摸這兩人的頭,「乖,以後常來。」

這兩人怕是這輩子也不想見到我。

「本宮累了,都退下吧。」

我說完,幾個嬪妃便先後退了出去。

我剛要走,卻被皇甫澈叫住了,「桑兒,你等等。」

我轉過頭去,「你叫你娘呢?」

皇甫澈許是惱了,不由分說的上前拉住我的手,「桑兒,我知道恨我,可……可你也不該用你的終生做賭注啊,我父皇向來心思縝密,做事心狠手辣,你若有了別的心思,他是不會放過你的,你聽澈哥哥一句勸,好不好?」

他的語氣,幾乎是在求我。

我深吐了一口氣,垂眸看著他拉著我的那隻手,目光愈發冷沉,「我再說一遍,別叫我桑兒,叫母后。」

「又或者,你想給你父皇戴綠帽?」

我既已嫁給皇甫燁,便不會對皇甫澈再有任何想法,那日剛聽說他要與丞相之女成親,我是有些恨,可我如今的作為,與其說是報復,不如說是想逗他玩。

我這人,向來愛恨分明。

況且我昨日便跟皇甫燁坦白了。

想不到吧?你爹不但不生氣,還要幫我一起欺負你。

我感覺握著我手腕的手忽然鬆開了。

皇甫澈眼神里滿是失望,「桑兒……你……好自為之……」

我輕描淡寫的拍了拍被他手碰到過的地方,揚長而去。

傍晚,我沒想到我早晨起來腰酸背痛這麼個屁大點的小事竟會傳遍整個皇宮。

我細細了解下來才知道,這些人他娘的竟然以為我腰酸是因為幹了那檔子事。

可我一尋思,皇甫燁做皇帝這麼多年,一個親身的孩子都沒有,估摸著那方面不太行,再怎麼樣也不至於把我弄得腰酸背痛吧?

這不是瞎搞嗎?

罷了,好歹我今天也解了解氣,爽了一把。

可皇甫燁知道了這事會怎麼想?

我正苦惱時,婢女突然走了進來,笑吟吟的說道:「皇后娘娘,皇上邀您一起共用晚膳呢。」

我身子僵了僵。

好歹昨天跟他坦白之後,他也沒生氣,我若是連這面子也不給,豈不是太不懂事了?

左思右想,我還是去了。

……

我走進去時,皇甫燁已經在了。

自我進來,他目光就一直在我身上,搞得我有點不自在,但還是按著規矩恭恭敬敬的喊道:「皇上。」

皇甫燁輕輕點頭,「嗯,坐。」

「哦……」我應了聲,便打算就近坐下。

可我剛坐下,緊接著就聽見皇甫燁叫我,「桑兒,坐到朕身邊來。」

他聲音很是溫柔。

我抿了抿唇,也聽話的過去了。

反正在哪兒吃不都是吃嗎?

我剛坐下,一股不安便湧上了心頭,但我也沒多想。

跟他坐在一起,我不太放得開,只吃了幾小口,便放下了筷子。

女孩子在外面還是要注意注意形象不是?

「皇上,臣妾吃飽了,還有些撐,想出去走走,消消食。」我說道。

皇甫燁點了點頭,眼底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笑意,「嗯,去吧。」

我心裡一喜,正要轉身走時,身後卻又響起了他的聲音。

「朕要去書房。」

「嗯?」

「消完食記得過來。」

「……」

可我一心只想走,哪管他說什麼?

我點了點頭便溜了出去。

……

我去了御花園,聽說皇家的後花園最是好看。

可惜是晚上,我看不太清。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小池旁,陷入了沉思。

「來人,給本宮找個魚竿來。」

婢女雖不明所以,可還是給我找來了魚竿,遞給了我,「娘娘,您要魚竿幹什麼?」

她問完,看著小池裡游來游去的錦鯉,也陷入了沉思,「娘娘,您……您不會是要……」

我接過魚竿,便準備釣一條魚來嘗嘗鮮,「本宮跟你說,這金焰錦鯉的味道最是鮮美,池子里這麼多,本宮偷偷吃一條,不會被發現的。」

婢女很是為難,「娘娘……」

「閉嘴!我說一個數!」

婢女:「……」

迫於我的淫威之下,婢女沒敢再說什麼,眼睜睜的看著我把魚鉤放進池子里。

只一炷香的時間,我便釣上來一條渾身金黃的魚,跟我往常見過的金焰錦鯉不大一樣,不過沒關係,不影響食慾。

我命婢女悄悄拿去處理,然後讓另一個去放哨,在御花園裡搭了個燒烤架,烤起了魚。

吃完魚,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我揉了揉脹鼓鼓的肚子,感嘆了一句,「不愧是養在皇宮的金焰錦鯉,這味道可比我往常吃的好多了。」

婢女一臉擔憂的看著我,「娘娘,咱們快走吧不然皇上該等著急了。」

這人一吃飽了,就犯困,我懶懶的應了聲:「知道了知道了。」

……

我慢慢悠悠的走到書房門口,才聽見婢女說皇甫澈也在裡面,正在與皇甫燁議事。

聽見皇甫澈也在,我頓時就來了興緻,推開門便一臉慈祥的走了進去。

聽見動靜,皇甫澈下意識的回頭,看見是我時,臉色剎那便黑了下去。

皇甫燁在,我還是稍微收斂了些,喊道:「皇上。」

皇甫澈看著我,身側的手攥了又攥,喊道:「母后。」

聞言,我心裡頓時就舒服了,一副老母親的樣子,「澈兒乖。」

皇甫燁也看著我,唇角微微勾起,「桑兒,過來。」

他似乎很喜歡叫我桑兒。

我走了過去。

等我靠近,他拉著我的手,輕輕一拽便將我拽入了他懷著。

我微微一驚,「皇上,你……」

我話還未說完,他便忽然湊了過來,溫軟的唇貼著我的耳廓,一呼一吸,弄得我耳根痒痒的,低聲道:「朕幫你欺負回去。」

他這話固然過分,可卻深得我心。

皇甫澈實慘。

我在他懷裡安分了下來,轉頭笑問:「皇上有何吩咐?」

「幫朕磨墨。」皇甫燁說道。

我沒說什麼,起身走到硯台前,準備研究研究這東西怎麼弄。

皇甫燁視線移到了皇甫澈身上,「澈兒,繼續。」

「是,父皇。」皇甫澈默了默,便又繼續開口道:「父皇,前幾日麗妃從母國帶來的三尾黃金鯉,一尾給了太后,還有兩尾都已養在御花園的小池中了。」

我聽完,磨墨的手頓了頓。

黃金鯉?

還好,我方才在御花園吃的是金焰鯉,跟我沒什麼關係。

「這黃金鯉在林國一共只有七尾,如今一次便給了我們三尾,求和之心確實真切。」皇甫澈繼續說道。

皇甫燁垂著眸,沒多說什麼,蔥白的指尖敲著桌面,「好了,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

皇甫澈正要走,皇甫燁便又開口了,「還有,朕怕皇后在宮中煩悶無趣,多叫家中女眷來宮中走動走動。」

我眨巴了下眼。

家中女眷,那不就是黎晴嗎?

妙啊,這樣一來,我的機會不就更多了嗎?

皇甫澈黑著臉,「是,父皇。」

他說完便退了出去。

皇甫澈走了,那我呆在這不就沒意思了?

這麼想著,我磨墨的動作一停,擦了擦黑漆漆的手,「皇上,那……臣妾也先告退了。」

我剛要走,身後便傳來了皇甫燁的聲音。

「還有一事。」

我步子一頓,一臉懵逼的回頭,「什……什麼?」

皇甫燁深邃的目光定定的看著我,「今日,朕在宮中聽到了些傳言。」

他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些笑意。

我自然知道他說的是我腰酸那事,可這能怪我嗎?

我扯了扯唇角,「皇上不必在意,不過是些謠言罷了。」

「謠言……」皇甫燁挑了挑眉,「朕還以為,桑兒你在暗示朕。」

我臉上笑嘻嘻,心裡早已是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

暗示?我暗示個鎚子!

這麼想著,我便回道:「那倒沒有,而且皇上多年來也唯有子嗣……身體不好,還是趁早請個太醫來瞧瞧吧。」

皇甫燁看我的眼神愈發濃郁,淡淡道:「朕會讓你後悔說出這句話。」

他語氣輕描淡寫的,我聽著也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

「臣妾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從不不後悔。」

就他啊?

……

我回到我的寢殿時,發現我的床被換了,換成了厚厚的軟榻,幾個婢女正在收拾我的衣物和首飾。

我心裡一喜,便躺了下去。

「娘娘,皇上待娘娘可真好。」婢女忽然開口道。

「放心吧,長久不了。」

其實回想起皇甫澈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呆在這宮裡吧?

婢女一聽,蹙起了眉頭,「娘娘這是說的什麼話,呸呸呸!」

我眼睛一閉,隨口附和道:「好好好,呸呸呸……」

第二天。

我是被婢女的喊聲吵醒的。

「娘娘,不好了!」

「怎麼了?」我問完,便將被子往頭頂一蓋。

婢女匆匆走了進來,「麗妃說,昨夜是您把黃金鯉吃了。」

被吵醒,我心裡有些來火,「怕是她昨夜發了顛自己吃的。」

「我吃的是金焰……」

我話還未說完,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說起來,昨天吃的那魚確實跟我往常見到的金焰鯉不大一樣。

我不會這麼臉黑吧?

偷吃金焰鯉已是犯了禁忌,我吃的還是前幾日林國進貢的黃金鯉,那不得完蛋嗎?

於是我麻溜的從床上跳了起來,匆匆趕去了御花園。

我趕到御花園時,小池邊已經擠滿了不少人。

眾人看見了我還是恭恭敬敬的喊道:「皇后娘娘。」

麗妃首當其中站在最前,「皇后娘娘,您真是好大的膽,竟敢偷吃黃金鯉!」

我雖心虛,但也還算冷靜,畢竟小時候也沒少闖過禍,「你如何得知是我吃的?」

「昨夜嬪妾聽見御花園有些動靜,走進一看,竟是皇后娘娘您在這釣魚。」

我氣笑了,「這魚這麼重要,你既看見了,為何不阻止我?」

麗妃沉噎住了,「嬪妾……」

這事畢竟錯在我,既是我的錯,我也就沒矯情,「要我怎麼賠?」

我話音剛落,身後緊接著便傳來一道刺耳的聲音。

「這黃金鯉,可不是母后說賠就能賠的。」

我轉過頭去,黎晴正滿面春風的朝我走來,「你賠不起。」

這還是黎晴第一次這麼主動的叫我母后,雖然是在這般尷尬的情況下。

不用想也知道,黎晴定是來落井下石的。

黎晴轉頭看向麗妃,笑道:「這可是關乎兩國關係的事情,還是交由皇上定奪吧。」

我抿了抿唇。

皇甫燁要是知道,不得把我皮給扒了?

有點小難搞。

黎晴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面上帶著陰惡的笑,「裴桑,你覺得……皇上會如何定奪?」

「我覺得?」我挑了挑眉,揚手便給了她一巴掌。

「啪!」

響亮的巴掌聲頓時讓周圍七嘴八舌說我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黎晴沒想到我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她耳光,捂著臉,紅著眼睛瞪我,「你……你打我?」

「怎麼,你們丞相府的家風,便是如此目無尊長嗎?看來這丞相府也不過如此。」她咄咄逼人,我也有些惱了,不過神色依然鎮定自若,「這件事沒有結果之前,本宮都是你的長輩,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

我緩緩朝她走去,眸色清冷異常,「你知道么?你要花許多心思才能得到的東西,本宮只需要在皇上身邊吹吹枕邊風就可以得到,你也配?」

黎晴瞪大眼睛看著我,連帶著四周的人都用錯愕的目光看我。

「晴兒,你不懂事,母后教你,叫聲母后,你還是母后的好孩子。」我又恢復了往常和和氣氣的樣子,眉眼彎彎,「你既嫁給了澈兒,便該同他一樣,安分守己,知道嗎?」

黎晴牙關緊咬的瞪著我,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是……母后……」

「皇上!」聽見這道喊聲,周圍的人都齊齊的跪了下去。

我緩了緩神,順著眾人的視線看了過去,規規矩矩的喊道:「……皇上。」

我今天也算把這前幾日受的委屈發泄了,就算是被廢了後位,也不虧。

「平身。」

我不敢抬頭看他,可我聽著他這語氣也是平平淡淡的,聽不出有什麼異樣。

懂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唉。

我嘆了嘆氣,就感覺頭頂一暗。

我下意識的抬起頭,皇甫燁那張絕美的連滿滿填滿我的眼眶。

「皇上,你打我可以,能不能別打我臉……」

「誰說朕要打你?」

我聽完,心一涼,「那……那你罰吧,反正我爽夠了。」

我說的是坐這後位爽夠了。

麗妃見狀,趕忙跑上前,膝蓋一軟,就直直的往皇甫燁面前跪了下去,「皇上,皇后娘娘昨夜竟把嬪妾母國進貢求和的黃金鯉給烤了吃了,此事關乎兩國關係,您可得做主啊!」

我沒敢說話,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甫燁。

「求和?」皇甫燁挑挑眉,沉聲道:「朕還以為林國能拿出什麼誠意來,不過是三尾不值錢的罷了。」

我聽完,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

不怪我?

麗妃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皇……皇上,您這是何意?」

皇甫燁眸色淡淡,「你真以為,朕不出兵,是因為林國送來了三尾魚?」

麗妃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磕磕巴巴的問道:「那……那是為什麼?」

皇甫燁看了我一眼,「因為這魚被皇后瞧上,才讓朕覺得有些用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皇后若喜歡吃,將池子里的另一尾也做好送去。」

皇甫燁目光愈發的溫柔,我看著他,一時竟愣住了。

他為何會這般護著我?

麗妃不甘心,又氣不過,開口道:「皇上,這黃金鯉十分珍稀,您……您就這麼將它給皇后娘娘吃了,怕是……怕是不大妥當……」

「不妥?」皇甫燁輕嗤了下,「你可知,若不是皇后瞧上這魚,林國早已被夷為平地,你又豈能安然的站在這兒?」

我懂了他的意思。

我若沒吃那魚,皇甫燁已經出兵攻打林國了,正是因為我覺得那魚好吃,他才留著林國。

合著是讓別人幫你養魚?

不對,這麼說來,好像是幫我養的。

皇甫燁一番話說得麗妃啞口無言。

末了,麗妃還不忘跟我道謝:「嬪妾便替母國多謝皇后娘娘了。」

即使是這樣,我還是很不好意思,擺了擺手,「那個……你太客氣了……」

我話音還未落,皇甫燁便拉住了我的手。

「回去吧,晚膳朕讓御膳房做魚。」

我問,「池子里的那個?」

我指的是黃金鯉。

皇甫燁輕點了點頭,「嗯。」

我心裡頓時一陣欣喜,但一想到我的淑女形象,我忍住了想原地螺旋起跳的衝動。

皇甫燁拉著我便離開了御花園。

「皇上,你為何這般護著我?」我問他。

我也不是不識相的。

這事要是落到別人頭上,可真不一定有我這結果。

「也沒什麼,就是想讓桑兒給朕吹吹枕邊風。」

我:「……」

我說那話只是想氣氣黎晴,他娘的這都被你聽見了?

不去當偵察兵真是可惜了。

我不大自在的撓了撓頭,趕忙道:「皇上,我說的是開玩笑的。」

皇甫燁也沒看我,而是輕描淡寫的說道:「朕當真了。」

「不是,皇上,你聽我解釋……」

「朕不聽。」

「……」

第二日。

大清早,太后便把我叫了過去。

我估摸著,是因為黃金鯉那事。

此刻,我腦海里已經腦補出了一場婆媳大戰的戲碼了。

「皇后,過來,坐到哀家身邊來。」

我一走進去,太后便對我說了這麼一句。

我愣了愣。

婆媳大戰呢?

「是。」我也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應了一聲之後,便老實坐到了她身邊去。

太后一見我走近,便激動的拉住了我的手,「皇后,前幾日,哀家也聽說了你身體不適的事情,真是老天保佑啊!」

我:「?」

我那天腰酸背痛身子不利索是因為沒睡好,太后怎麼還拜起老天爺來了?

「我們皇甫家,終於要有後了!」太后繼續笑道。

我大致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以為我跟皇甫燁幹了那事兒,要給她生孫子了。

有皇甫澈這麼個現成的,不爽嗎?

不過想想,太后也一把年紀了,沒有親孫子也就罷了,唯一的孫子皇甫澈還是個辣雞貨色,確實慘了點。

可皇甫燁當皇帝這麼幾年,一個子嗣都沒有,除了那方面有先天障礙,我實在想不到別的原因。

我見太后這麼激動,有些於心不忍,可我倆確實什麼也沒發生,「臣妾盡……盡量吧……」

說不准我沒幾天就跑路了,人影都找不著的那種。

太后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小木盒,打開來,裡面裝著一隻精美透亮的玉鐲,「皇后,這是皇甫家皇后歷代相傳的玉鐲,哀家現在把它交給你,我們皇室開枝散葉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我差點沒反應過來,「啊?」

開枝散葉?

那些個嬪妃這麼多年都沒開個枝散個葉,還不明白嗎?是他兒子不行啊。

可無功不受祿,我自然不能收了她這鐲子,到時候不好跑路。

我正打算拒絕,太后已經把這鐲子套到我手上了。

我低頭看著手腕上的白玉鐲,陷入了沉思。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快手?

「太后娘娘,這真不行……」我拒絕。

「收著。」

「不行不行……」

「晚上睡覺也別摘。」

「……」

?亂搞。

十一

出了太后的宮殿,我低頭看著手腕上的鐲子,不知道該怎麼搞。

婢女告訴我皇甫燁剛下朝,此刻正在書房中,我腳尖一轉,便打算去問問他這鐲子怎麼處置。

我走到書房門口,剛要推門進去時,忽然聽到了一句

「皇上,臣認為,她並不適合做皇后,皇后除了長相優越些,其他琴棋書畫樣樣不精,實在無法擔此重任。」

我準備推門的手就這麼懸在了空中。

我知道自己不適合,可我心裡隱隱還是有些不服。

怎麼的,我不行,你行?

那敢情好啊。

我恨不得現在就衝進去,把白玉鐲用快手戴在他手上,然後一臉老沉的把給皇甫家開枝散葉的任務交給他。

雖然我琴棋書畫樣樣不精,但我會搖花手,而且整個王朝上下,沒有人搖得比我好,我也不是一無是處吧?

「朕喜歡,就夠了。」裡面傳來皇甫燁的聲音,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聽。

我怔了下。

他這個回答是我沒有想到的。

皇甫燁總是做一些讓我意外的事。

我知道,今日有一個說我不適合做皇后,明日便會有無數人說我不適合做皇后。

最是無情帝王家,他總不會護我一輩子,我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

於是我摸著手腕上的玉鐲,抿了抿唇,一臉深沉。

那就留著跑路的時候當盤纏吧。

淦,真香。

可我為非作歹這麼多日,要真被廢了,我兒子,不是,皇甫澈萬一落井下石怎麼辦?

就在我想得正入神時,裡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誰在哪兒?」

我心一驚,剛要走,書房的房門便被婢女從裡面打開了,一陣風灌了進去,我直直的對上了皇甫燁的目光。

皇甫燁看見是我,方才還冷著的目光驟然軟和了幾分。

書房裡的大人也看見了我,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喊道:「皇后。」

我擺了擺手,笑道:「你們聊,你們聊。」

皇甫燁只是彎了彎唇角,沒說什麼。

我轉身便離開了。

……

入夜。

我在床榻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我真就這麼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太合適?

於是我決定發發善心,給他牽個紅線,也不枉他這麼幫我。

我拉了拉被子,頭頂忽然暗了下去,床的一邊也陷了下去。

我轉過頭去,是皇甫燁。

我條件反射的往裡縮了縮,「皇上……你怎麼來了?」

皇甫燁沒回答我,自然而然的睡在了我身側,轉頭看著我,目光深邃,問道:「聽說今日太后喚你去了。」

「是。」我老實回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想抱孫子了。」

皇甫燁淡淡一笑,挑眉問道:「你答應了?」

十二

「答應了。」我老實說道。

不過是讓別人替我。

太后想要的是孫子,也不一定非得是我生的對不對?

皇甫燁看我的眼神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既然要幫他牽紅線,還得他喜歡不是?

這麼想著,我問道:「皇上,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啊?溫婉的?活潑的?還是……」

我話還沒說完,皇甫燁便沉聲道:「朕喜歡你這樣的。」

我啞然。

那不行啊,且不說生不生孩子的事,要真是跟了他,我下半輩子的性福不就完了嗎?

「那……那你不喜歡什麼樣的女子?」我好學習學習。

我這一波反向操作,皇甫燁必定懵逼。

皇甫燁神色淡然的看著我,「除你之外的女子,朕都不喜歡。」

我耐著性子又問:「那皇上,你到底喜歡臣妾什麼?」

「只要是你,朕就喜歡。」

「……」於是我懵逼了。

看來真要跑路了。

皇甫燁看我不說話,開口道:「歇吧。」

「哦……」我應了聲,便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時,我聽見耳畔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桑兒,你可知,從朕十五歲那年見到你的第一眼,便對你一見傾心。」

……

第二日。

我閑來無事,便百無聊賴的翻著春宮圖。

沒辦法,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枯燥平淡且無味。

「娘娘,今日有下人來報,說西域使者來進貢,皇上給咱們分了好些東西。」我的侍女走了進來,繼續說道,「而且,那西域使者竟是個女子,聽說生的可美了!是西域第一美人呢!」

「西域第一美人?」我有了點興緻。

侍女點了點頭,「回娘娘,是西域第一美人。」

她頓了頓,又笑吟吟的開口道:「不過跟娘娘比起來,還是遜色了不少。」

我將手裡的春宮圖翻了一頁,聽完也只是笑了笑。

……

傍晚。

皇甫燁設宴為前來進貢的使者設宴接風,我作為皇后,自然也要去。

此刻,我正規規矩矩的坐在皇甫燁身邊。

宴會上很熱鬧。

霎時,只聽見門外傳來一道嘹亮的聲音,「小女子菱鈺,拜見皇上,皇后娘娘。」

我下意識的轉頭看去,是一位穿著紅衣,生的極美的女子,濃眉大眼,頗有異域風情,很是惹眼。

這位,就是今晨侍女說的西域使者吧?

「起來吧。」皇甫燁說道。

「是。」菱鈺應了一聲,唇角微微上揚,「謝皇上為我們設宴接風,小女子願獻舞一曲,以表謝意。」

皇甫燁沒說什麼,算是默認了。

樂師奏起樂,她一身紅衣,在殿中央跳起了舞。

皇甫燁從頭到尾沒怎麼看她,我卻看得清清楚楚。

她目光幾乎都在皇甫燁身上,我從她那目光中,看到了慾望。

大家都是女子,我懂,她看上皇甫燁了。

可我這個正房皇后還坐在這兒,她這般光明正大的沖皇甫燁拋媚眼,我心裡不大舒服。

曲停,一舞畢。

「菱鈺姑娘這舞跳得甚好!不知哪家的公子有這福分,能娶到菱鈺姑娘?」說話的人是皇甫澈。

十三

菱鈺只是低頭一笑,「小女子……還尚未婚配。」

她說這話時,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皇甫燁,又很快收回了視線。

「那菱鈺姑娘可有中意之人?」皇甫澈又笑問。

我看著這齣戲,讓身邊的侍女給我倒了一杯果酒,剛拿起,酒杯便被奪走了。

我轉看去,是皇甫燁將我的酒拿走了。

我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酒杯,皺起眉頭,「皇上,你做什麼?」

「不許喝酒。」

那邊,我聽見菱鈺害羞的說了句「有」,緊接著又看了一眼皇甫燁。

只是皇甫燁此刻正看著我,同我理論。

我不爽的撇了撇嘴,氣不過,又怕別人聽見,便靠近他,壓低聲音問道:「……為何不許?」

皇甫燁低低一笑,也學著我的樣子和聲音,「萬一喝醉了,抱著朕親怎麼辦?」

我:「……」

是了,我酒量的確不大好,但也不至於抱著你親吧?

可是皇甫燁怎麼知道我酒量不好?

我懶得同他理論,只能就此作罷,當看向大殿中央時,菱鈺正看著我。

我莫名感覺到了一絲小方張。

她不會因為這個恨上我吧?

我淡漠的收回了視線。

罷了,皇甫燁娶別人我管不著,也不想管,總歸我早晚都是要跑路的,有這點時間,不如琢磨琢磨盤纏夠不夠。

晚宴結束後,皇甫燁讓我先回去,他還有些事要與大臣商議。

我沒多想,便先回了。

我剛走出宮門,身後便響起一道女子的聲音,「皇后娘娘。」

我下意識的轉回身去,入眼的便是一抹兩眼的紅衣。

是菱鈺。

「小女子菱鈺,拜見皇后娘娘。」她說道。

「起吧。」我神色淡淡,問道:「找本宮,有何事?」

菱鈺站起身子來,笑道:「早就聽聞皇后娘娘的絕色,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我打了個哈欠,「本宮累了,有事快說吧。」

菱鈺沉吟了片刻,忽然開口道:「菱鈺斗膽問皇后娘娘,您是真心愛皇上的嗎?」

她話音剛落,我身邊的婢女便走上前去,怒道:「大膽!竟敢對娘娘不敬!」

我眸色涼了幾分,但也不惱,「這是本宮與皇上的事,還輪不到你過問。」

「可菱鈺卻聽說,您與大皇子……」

她話還未說完,我身旁的婢女便開口道:「大膽竟敢冒犯皇后娘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示意婢女住嘴,然後看向菱鈺,「說下去。」

菱鈺咽了咽唾沫,低頭悶聲說道:「……菱鈺聽說,您與大皇子,有私情。」

我扯了扯唇角。

她膽子真的挺大的,這種話,要是落入別人耳中,她長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菱鈺看我臉色不怎麼好,又繼續開口道:「菱鈺不在意您與大皇子的感情,菱鈺只想知道,您……是真心愛皇上的嗎?」

我是想說不愛的,因為我自知對皇甫燁沒什麼感覺,可自我知道她看上皇甫燁之後,心裡就莫名的氣憤,沒由來的不爽。

「愛,我為何不愛?」我淡笑著說完,還補了一句,「來年本宮與皇上的皇兒辦百日宴時,記得來。」

菱鈺咬了咬唇,又道:「花無百日紅,況且宮中有這麼多嬪妃,皇上總不會一輩子只寵你一人。」

十四

我扯了扯唇角,定定的看著她,一字一句道:「本宮母憑子貴。」

菱鈺怔住了,顯然是被我這話驚到,錯愕得不知該說哪一句,「你……」

我不想同她再多費口舌,轉身便離開了。

我回了寢宮,早早的就睡了。

後面的幾日,皇甫燁忙著處理西域的事情,我也不大清楚。

但我確實有好幾日沒見到他了,雖然婢女告訴我他每晚都會來鳳鸞殿,可我向來睡得沉,也耐不住困。

……

早晨,聽說皇甫燁下朝之後,在書房,我心血來潮,帶了些甜點,不過不知道他喜歡什麼口味,就都帶了點。

我拎著食盒走到書房門口,喜滋滋的推門走了進去,「皇上……」

我剛走進去,便看見了那邊穿著一身瀲灧紅衣的女子。

那是菱鈺。

我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還是走了進去。

菱鈺也看見了我,規規矩矩的喊道:「皇后娘娘。」

「嗯。」我淡漠的應了聲。

皇甫燁看著我,唇角忽然勾了勾,「今日怎麼來了?」

看見菱鈺在這,我實在沒心情說什麼好話,「回皇上,閑的。」

我一垂眸,就看見了皇甫燁面前的桌上擺著的不知名的糕點。

菱鈺注意著我的視線,趕忙笑吟吟的說道:「皇后娘娘,這是我們西域特有的糖餅,王特意命菱鈺做給皇上嘗嘗。」

「西域特有的糖餅?」我挑了挑眉,「本宮也想嘗嘗。」

菱鈺猶豫了下,「娘娘,可皇上……還沒吃呢。」

聽完她的話,我心情才好了些。

誒,沒吃呢。

我將手裡的食盒往他桌上一放,指尖一下一下的敲著木質的食盒,問道:「皇上,您吃嗎?」

皇甫燁低頭一笑,「朕不喜甜食。」

我手一頓。

可我帶的餅也是甜的啊。

「皇后娘娘這是?」菱鈺問道。

「我這是……」我一噎,下意識的看了眼皇甫燁,朝他使了使眼色。

皇甫燁見狀,輕笑了下,開口問道:「朕看看。」

「哦……」我磨磨蹭蹭的將食盒打開,將各式的糕餅都拿了出來。

菱鈺看我拿的都是甜餅,笑道:「娘娘難道不知道皇上不喜甜食嗎?」

皇甫燁看著五花八門的各種糕餅,眼底淡出些無奈來,「偶爾嘗嘗也不錯。」

我聞言,唇角牽出一抹笑來。

皇上,老雙標了。

他說完,還真隨手挑了一塊,然後嘗了一口。

我知道,他拿的是梅花糕。

「好吃嗎?」我問。

「嗯。」皇甫燁應了一句。

我心裡一喜,「那皇上多吃點哦。」

「好。」

菱鈺此刻的臉跟個調色盤似的,又繼續道:「皇上,方才菱鈺說的事,還請您再三考慮。」

她說完,便快步退了出去。

我見菱鈺走了,才一臉好奇的問道:「皇上,你們方才,聊的何事?」

「讓朕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也是澄陽王的意思。」

我拿餅的手一頓。

親事……他要娶菱鈺?

這麼想著,我抿了抿唇,遲疑道:「所以,你……你答應了?」

我實在是想不通,他娶誰不好,為何偏偏是菱鈺?

皇甫燁輕輕點頭,「嗯,倒也不麻煩。」

我擰了擰眉,心裡很是不悅,「為什麼是她?」

皇甫燁要是娶了菱鈺,我日後若離開了,也安不下心啊。

但這畢竟是他的決定,若多說些什麼,反倒顯得我小氣了。

再者,我自知對他是沒有半分男女之間的喜歡的,他娶誰,與我又有何干係?

可分明與我無關,我為何會覺得有些難過?

「嗯?」皇甫燁也蹙了蹙眉。

我忍一時越想越氣,把帶來的糕餅都裝了回去,連著菱鈺帶來的糖餅也一道裝上了,「那臣妾先行告退。」

不等皇甫燁說話,我已經氣鼓鼓的離開了。

……

回了宮,我將糕餅都拿了出來,先嘗了個菱鈺做的糖餅。

甜而不膩,宮中宮女的手藝與她著手藝比起來,都差了不少。

做個糖餅都這麼好吃,生的又是極美,這樣的姑娘誰不喜歡?

別說皇甫燁,我若是成了皇上,早就將這美人娶回家了。

也罷,既然他另有心儀之人,我也就沒什麼顧慮了。

十五

當天下午,我收到了一封信。

我打開信封,信里只有簡單一句話。

今晚亥時,御花園見。

我看完,淡漠的將信收了回去。

皇甫澈遞來的,叫我大晚上出去也就罷了,還明目張胆的在御花園,准沒好事。

不過我很好奇他又要整什麼幺蛾子,便決定去了。

……

夜晚。

我躲過巡查的太監,去到御花園的時候,皇甫澈已經到了。

皇甫澈遠遠的的就看見我,朝我走了過來,滿臉欣喜,「桑兒!」

我眉頭一皺,躲開了他伸來的手,「我是你母后。」

皇甫澈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不過只有很短的一瞬,定定的站在我面前,「桑兒,你當真如此絕情?進了宮,便將你我的情分忘得乾乾淨淨?」

畢竟是在御花園,雖然我跟他什麼也沒有發生,可我終歸是皇后,免得落人口舌。

「有屁快放。」

皇甫澈抿了抿唇,「桑兒,你知不知道,自己走後,這些日子,我都在想你。」

我忍住想把隔夜飯吐出來的感覺,撇了他一眼,「你叫我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噁心話?」

「桑兒,我知道我父皇待你不好,你若願意助我,你還是皇后,可同你攜手共度一生的人,便是我了。」皇甫澈緊盯著我臉,似是不想錯過我的一絲情緒。

「哦?」我眉梢輕挑,忽然覺得有了點意思,「什麼忙?」

皇甫澈朝我走近了幾分,屏息凝神,「桑兒,我若能拿到兵符……」

我微微一訝,「你要我給你偷兵符?」

「桑兒你小點聲。」

我聽完,一臉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可我已經是皇后了,為何幫你?」

我除非是得了十年腦血栓才會答應他。

「做我的皇后,我會待你好。」皇甫澈緊接著就說道。

「這樣啊……」我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想造反?」

皇甫澈看我直接說了出來,臉色變了變,「桑兒,此處人多眼雜,我雖支開了侍衛,可萬一……」

我沒什麼耐心再聽下去,打斷道:「第一,你不能叫我桑兒,要叫我母后,第二,皇上待我很好,我有良心,我也會待他好。」

皇甫燁對我,好到說是有求必應也不為過,可我懂分寸,我不能仗著他對我好,便肆意妄為。

我抿了抿唇,神色冷淡,「皇甫澈,你還不明白嗎?從你決定娶黎晴的那天起,我們就註定不會是一條路的。」

「桑兒,我知道你恨我,可都過了這麼久了,你也該鬧夠了吧?你去向父皇說明實情,我去求父皇,求他放你走。」

他想上來拉我的手,卻被我躲開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做好一個兒子該做的本分就行了。」

皇甫澈拉了個空,不甘心,又靠了過來,抓住了我的手,「桑兒……我知道錯了……」

我眉頭緊皺著,將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揚手便給了他一巴掌,「我再說一遍,我是你母后,現在清醒了嗎?」

我知道,他想利用我,可自我踏進宮,我的心便涼透了。

我厭惡的說完,轉身便走了,只剩皇甫澈在原地愣愣的看著我的背影。

……

我回到了寢殿,婢女高興的告訴我,皇上來了。

我卻高興不起來,走進去,看見那邊拿著筆低頭不知在寫什麼的皇甫燁,喊道:「皇上。」

皇甫燁抬眸看見了我,停下了筆,淡淡問道:「嗯,婢女說你出去了,夜深,也不知道叫個婢女跟著。」

我只是扯了扯唇角,沒回答他,轉而問道:「皇上此刻不是該在書房嗎?怎麼想著來鳳鸞殿了?」

「不去書房,朕命人日後都將摺子送到這兒來。」

我微微一怔,「皇上還是該雨露均沾,免得落人口舌。」

「朕偏不。」

「……」

我默了默,又道:「那……那萬一外人說臣妾是什麼禍國殃民的妖后怎麼辦?」

「哦?朕看誰敢。」

我心裡方才是有些不悅的,可聽了他這話,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暖了不少。

但我一想到他會娶菱鈺,心裡就又是一陣憋屈。

可我憋屈個什麼勁,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矯情了?

於是我微微垂眸,「皇上這些話……還是留給菱鈺姑娘吧。」

「嗯?」皇甫燁聽完我這話,好看的眉頭意蹙,「為何?」

「皇上就要娶菱鈺姑娘了,就莫要拿臣妾打趣了。」我依然垂著眸。

皇甫燁先是一怔,緊接著便輕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朕何時說過要娶她?」

我努了努嘴,「這可是皇上您今晨親自告訴臣妾的,說要給菱鈺安排一門親事。」

「朕是說過,可朕沒說要娶她。」

我聽完,猛的一抬眸,「皇上,你……你不娶她?」

「不娶。」

我心裡不知怎麼的,就跟一片陰霾重見了光明一半,興沖沖的就朝他跑了過去,「那皇上你說的安排親事是?」

十六

皇甫燁看著我笑吟吟的臉,默了片刻,才說道:「午時澈兒來向我求娶菱鈺,朕便允了。」

我聽完,彎腰捧著他的臉,便在他白皙的臉上親了一下,「好!」

我眼看著皇甫燁的目光慢慢變得錯愕,只有很短一瞬,很快便恢復如常。

他斂了斂眸中的笑意,「朕還以為,桑兒會怨朕。」

聞言,我蹙了蹙眉,「我為何怨你?」

皇甫燁只搖搖頭,沒再說下去。

我看著他面前堆成小山的奏摺,笑道:「那皇上,臣妾就先不打擾你了。」

「嗯。」皇甫燁先是很輕的應了聲,然後清了清嗓,沉聲道:「……倒也不打擾。」

我顧著高興,沒聽清他的最後一句話,「啊?」

皇甫燁垂了垂眸,若無其事的拿起奏摺,「沒什麼。」

我懵逼的點了點頭,便退出去了。

我出去之後,守在門口的婢女緊接著的便跟了上來。

可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何說我會怨他。

難道是因為皇甫澈?

這麼一想,是了,他怕皇甫澈娶了菱鈺,我會難過。

不過恰恰相反,對此我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鼓掌。

太好了,又多了一個兒媳婦!

「娘娘跟皇上感情真好。」

我正想得出神,就聽到身旁的婢女說了這麼一句,轉頭問道:「嗯?」

婢女低頭,羞澀一笑,「娘娘方才可是親了皇上呢。」

我聞言,步子一頓,老臉頓時就燒了起來。

對啊,她剛才一激動,竟然他娘的親了皇甫燁一下。

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萬一他讓我負個責,到時候不讓我走了怎麼辦?

我覺得這事拖不得,調轉腳尖便往回走。

小婢女跟在我身後,趕忙追了上來,「娘娘您去哪兒?」

我走得不大遠,沒幾步便回去了。

我站在門口,往裡探了個腦袋進去,看見皇甫燁時,他也發現了我,此刻正看著我。

我冷不丁咽了咽唾沫,「那個……皇上,那事兒我就不負責了,您自己看著辦吧。」

皇甫燁唇角彎了彎,沒答應,可也沒說不答應。

我只當他是答應了,說完便哼著小曲轉身走了。

……

十八

七日後,到了娶親的日子。

菱鈺畢竟是西域來的人,自然不能少了排場,大街小巷處處張燈結綵,皇甫澈只是娶個側妃,排場卻與娶正妃相差不大。

我估摸著澄王此次進貢,為的就是和親,誠意倒是足,西域第一美人,不過可惜沒能被皇甫燁看上,最終還只落得個側妃的位置。

我聽說今日外面很熱鬧,便打算出去逛逛。

不過我沒敢告訴皇甫燁,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不會準的。

……

我溜出了宮。

街上人很多,婢女緊跟著我,生怕我走丟了。

「皇……小姐,您慢點啊!」

「慢的慢的……」我隨口應了聲,東摸摸西看看的,指著路邊的一個小人,將她拉了過來,「你看你看,這個像不像皇上?」

婢女臉色微變,壓低了聲音,「娘娘,咱們在外面,怎可直呼皇上呢?」

我聞言,隨即點了點頭,將那小人拿了起來,「咱們把這個小人買下吧!」

「桑兒,你……你怎麼在這兒?」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我拿著小人的手一頓,轉過頭去,看清面前站著的人時,錯愕了下。

皇甫澈?

他身上還穿著硃紅色的婚服。

我不想與他多費口舌,也沒抬頭看他,轉身便直接離開了

該說不說,多少有點晦氣。

婢女趕忙追上來,「娘娘,您沒事吧?」

等到婚車隊伍過去,我四處張望了一圈,「我能有什麼事?」

婢女噎了噎,也沒再多問這事,「娘娘,您在找什麼?」

我轉頭沖她一笑,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們去買糖葫蘆吧,皇上肯定沒吃過民間這些小玩意,帶回去給他也嘗嘗。」

婢女抿唇一笑,緊接著又繼續道:「娘娘待皇上真好,事事都想著皇上。」

她這話讓我僵了僵,「是嗎?」

我最近還真是,看到什麼好玩的都想帶給他看,宮裡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都想說給他聽。

許是這幾日他都在鳳鸞殿的緣故。

想著在宮外不能多逗留,我逛了會兒便回宮了。

……

我回宮時已經是下午了。

趕回宮才知道,皇甫燁一直在鳳鸞殿。

他平日里不是傍晚才會來嗎?

我拿著糖葫蘆站在門口,瞧瞧往裡看了一眼,看他臉色不怎麼樣。

我鎮定的咬了一口糖葫蘆,轉頭問婢女,「皇上什麼時候來的?」

「回娘娘,皇上喚您一起用午膳,半晌不見人,這便過來了。」

我咽下了一個糖葫蘆,又咬了一口,「有點難搞……」

誰知道皇甫燁這麼早就回來了?

「進來。」

裡面忽然冷不丁的傳來了這麼一句,我差點沒被噎到,還未咽下就拿著糖葫蘆匆匆走了進去。

他娘的!

我一進去便對上了他深邃的目光,含糊不清的喊道:「皇……皇上……」

皇甫燁只看了我一眼,便移開了視線,問道:「去哪兒了?」

「我……」

「慢慢說,朕沒催你。」

我點點頭,將糖葫蘆咽下之後,才說道:「臣妾今日出宮了。」

「怎麼不告訴朕?」

我沖他笑了笑,「皇上您日理萬機,臣妾這點小事,哪好意思打擾皇上?」

這些個套話,我多少還是會幾句的。

十九

皇甫燁沒說話,半晌都沒說話,也沒看我。

我看他那樣子,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終是不忍心,便拿著我的糖葫蘆朝他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你生氣了?」

「嗯。」

「……」怎麼也不狡辯一下。

我將我手裡的糖葫蘆在他面前晃了晃,「皇上,要不要嘗嘗?」

皇甫燁沒理我。

我唇動了動,俯下身子定定的看著他,「皇上,生氣對身子不好。」

會不會是因為經常生氣,導致了那方面的原因,他才一直沒有子嗣?

但這個理由好像過於牽強了。

「你也知道,還惹朕生氣。」

我一聽,趕忙道:「臣妾……臣妾以後再也不出宮了!」

皇甫燁終於抬頭看了我一眼,唇角沒忍住彎了彎,但很快便又板著臉,「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因為什麼?」

「出宮了為什麼不告訴朕?」

我聽完,恍然大悟的看著他。

是因為這個啊?

於是我連連點頭,「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皇甫燁又不說話了。

沒見過這麼難哄的。

我不就偷偷摸摸出趟宮嗎?

我將糖葫蘆放到了他眼前,「皇上,你嘗嘗這個,臣妾特地給你帶的。」

皇甫燁接過了,他垂眸看著糖葫蘆,唇角輕勾,沉聲道:「難得你個小沒良心的還能想到朕。」

我一噎,反駁道:「皇上你胡說,臣妾哪兒沒良心了?」

「就是沒有。」

「……」

得虧你是皇帝,上次這樣跟我說話的,墳頭草都已經有一個半大的小孩這麼高了。

皇甫燁淺淺嘗了一口,看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無奈一笑,便遞給了我,「拿去吧,朕不喜歡甜食。」

我沒猶豫,接了過來,「那臣妾先去沐浴了。」

逛了一天,是有些累。

皇甫燁看我的眼神深了幾許,「嗯,去吧。」

……

沐浴之後,我閑得慌,躺在床上翻起了上次沒看完的春宮圖。

我剛將書翻了一頁,頭頂便忽然暗了下來。

我一抬頭,差點沒嚇得原地搖花手,將書一合,反手就藏在了枕頭下,笑吟吟的抬頭喊道:「皇上……您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皇甫燁視線從我的臉上,移到了我的枕頭上,「在看什麼?」

我將手壓在枕頭上,鎮定自若的說道:「哦,臣妾無聊,找了些話本子看。」

我說完,習慣性的往裡挪了挪,給他騰位置。

他緩緩躺了下來,躺在我身旁,整個被褥頓時便暖和起來了。

許是看我縮在角落裡,皇甫燁輕聲道:「過來。」

我沒動,而是問道:「為……為何?」

皇甫燁一臉的耐心,「不是冷嗎?」

「臣妾不冷。」

「朕覺得冷,過來。」

「……」

我自知拗不過他,便磨磨蹭蹭的挪了過去,他長臂一攔,便將我抱在了懷裡。

我倒不是害羞,畢竟也同床共枕了這麼久,雖然什麼都沒發生。

我理解,他哪方面不行,心有餘而力不足。

「桑兒。」皇甫燁忽然輕聲喚我的名字。

我打了個哈欠,「嗯?」

「朕真的很喜歡你。」

二十

我怔了怔,頓時困意全無,但還是鎮定道:「皇上,別愛我,沒結果,除非……算了……」

我是想說除非花手搖過我的,可這怎麼可能?

不過說實在的,同他相處這麼久,我已經分不清對他的情感是愛情還是友情,我只知道,我不想被關在深宮中,最後落得個凄慘的下場。

於是我默了默,打算跟他講講道理:「皇上,一輩子這麼長,你不會只喜歡臣妾一人的,臣妾也不喜歡與別人共侍一夫,宮中有那麼多嬪妃,說不準您哪天就看上別人了,何必呢?」

我嘆了嘆氣,「您還是找個太醫看看,扎個針吃個葯,過幾年就兒孫滿堂了。」

皇甫燁聞言,好看的眉頭微微一蹙,「吃藥?」

我看了他一眼,一臉恨鐵不成鋼,無奈道:「皇上,你難道沒想過,你這麼久沒有子嗣,是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皇甫燁看我那樣子,眉頭蹙得愈發緊,「是朕的原因,可不是你想的原因。」

「皇上,你不用解釋,臣妾都知道的……」

「不想睡?」

我話還沒說完,皇甫燁就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我不得已,將話都咽了下去。

還狡辯一下。

我懶得同他多說,沒多久便睡著了。

……

早晨,

皇甫澈與菱鈺新婚,雖然是側妃,但也是明媒正娶的,所以還得到我宮裡敬茶。

兩人老老實實的跪在我面前。

「母后。」皇甫澈是喊習慣了,不覺得不好意思。

菱鈺卻半晌不肯叫。

我垂眸淡淡看了她一眼,「怎麼,你不認我這個母后?」

菱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皇甫澈,最終還是叫了,「母后。」

我滿意的收回了視線。

敬完了茶,兩人便起身回去了。

菱鈺伸手挽著皇甫澈,在快要走出大殿門口的時候,忽然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她親完,還回頭看了我一眼。

他們倆背對著我,我看不見皇甫澈的神色。

但我內心確實沒什麼波瀾,她是在跟我炫耀?

我被逗笑了。

就這?

兩人離開後,我便準備回去了。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宮女的聲音接踵而至,「這是哪家的孩子?莫要擾了皇后娘娘休息。」

我聞言,快步走了出去,就看到一個穿的粉色衣裳的小女孩站在門口,約莫兩三歲的樣子。

我看見她那圓圓的臉蛋,頓時一喜,朝她走了過去,然後蹲下,與她平視,「小妹妹,你是哪家的?」

小女孩看著我,大眼睛淚汪汪的,「姐姐,我與爹爹走丟了,你能帶我找我爹爹嗎?」

「你爹爹是誰?」

「我爹是這宮中最厲害的畫師!」

我身邊的宮女聽完,笑道:「娘娘,應該是傅畫師家的小女兒。」

「人在哪?」

「應該同皇上在書房中。」婢女笑吟吟的說完,又道:「娘娘與皇上生的小皇子,一定也很可愛。」

「……」

給你能的。

宮女頓了頓,又道:「娘娘,皇上與傅畫師在議事,咱們現在去的話,怕是……」

小傢伙一聽,一把將我抱住,軟軟的臉在我臉上蹭了蹭,「那我不要爹爹了,我要漂亮姐姐。」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

我一直挺喜歡小孩子的。

於是我陪她一直玩到了傍晚,直到傅畫師來將她接走。

「多謝皇后娘娘照顧,給皇后娘娘添麻煩了。」傅畫師笑吟吟的牽起小姑娘的手,說道:「茗兒,這是皇后娘娘。」

「這是漂亮姐姐!」

我被這小傢伙逗笑了,「不麻煩,常來玩。」

傅畫師笑了笑,將手裡的兩壺酒遞給了我,「娘娘,這是臣親手釀的茱萸酒,贈予娘娘,以表謝意。」

「不好吧……」我訕訕一笑,便收下了。

傅畫師沒說什麼,牽著小姑娘走了。

我拎著這兩壺酒,一邊看,一邊往裡走。

茱萸酒?

沒喝過,想嘗嘗。

「皇上什麼時候回來?」我回頭問婢女。

「回娘娘,皇上還在書房,應該過一會才會回來。」

我聽完,往椅子上一坐,便安心的打開了酒,一股很好聞的酒香飄了出來。

我細細聞了聞,然後淺嘗了一小口。

還挺好喝。

二十一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兩壺酒都被我喝光了。

我拿著酒壺晃了晃,剛站起來,一抹亮眼的明黃便出現在我眼前,剛開始我是沒認出這是誰,但等那人走近,我看清那人的臉,才知道他是皇甫燁。

看見他,我將酒壺放在了桌上,搖搖晃晃的站在他面前,「皇上,我沒喝酒。」

「喝了多少?」他皺著眉頭問。

「兩壺。」

「……」

皇甫燁看我的眼神里滿是無奈,但也沒說我,對門口的宮女說道:「去拿醒酒湯來。」

我只覺得臉燒的厲害,伸手摸了摸,「皇上,我現在臉是不是很紅?」

皇甫燁灼灼的目光在我臉上流連,沉沉的應了一聲,「……嗯。」

我仔細的看著他,視線從他的眉,到眼,最後停在了他的唇上,「我也要你親我。」

「也?」皇甫燁沒懂我說的話,只是定定的看著我,「桑兒,你喝多了。」

「現在就親。」

「朕抱你去睡會。」

「你親不親?」

他沉默了,最後還是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滿意了?」

我也不知道我喝沒喝醉,但我覺得我是沒喝醉的。

「皇上。」我叫他。

皇甫燁拉起我的手,一邊往裡走,一邊耐心的應著,「嗯?」

我磨磨蹭蹭的跟在他身後,「臣妾今日同傅畫師的小女兒玩了一下午,他女兒真可愛。」

「嗯,朕以後讓他常來。」

「臣妾也想要個女兒。」

皇甫燁輕輕一笑,「以後會有的。」

我努了努嘴,步子停了下來,「可臣妾現在就想要。」

皇甫燁看我的神色暗了暗,唇瓣輕抿了下,「桑兒,你醉了。」

你才喝醉了。

我撇了他一眼,嘟囔道:「那臣妾去找別人……」

我真不是說笑的。

只是我剛轉過身,便被他拉入了懷中,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桑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臣妾說的是,要去找別人生孩子。」我暈暈乎乎的抬頭看著他,「皇上,你那方面不行,臣妾理解你,不必太勉強,找別人也一樣,大不了我以後讓她叫你爹。」

皇甫燁忽然低頭,輕咬了一下我的唇,「不許……」

我吃痛,心裡不免有些氣憤,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看著他紅潤的唇,仰頭便親了上去。

皇甫燁目光深邃,卻是唇角輕勾,「桑兒,你確定?」

反正我是不信他能把我怎麼樣的,便滿不在意的點了點頭,望著他瀲灧的雙眸,撐在他胸前的手正解著衣服。

拿著醒酒湯進來的婢女看見這一幕,怔了怔,趕忙退了出去,還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我只覺得身子忽然一輕,轉頭才發現,被他抱了起來。

他將我放在了軟榻上。

我手拉著他被我扯開的衣領,往下一拽,便親到了他。

我一直覺得暈暈乎乎的,纖瘦的手懶懶的掛在他肩上,「皇上,臣妾忽然想歇息了。」

「不許。」

「可是……唔……」

我剛想說什麼,微張的唇便被他堵住了,如雨一般的吻落在我面頰上,有些癢。

「嗯……」我氣喘吁吁的看著他,一手撐在他身前,驀地問道:「皇上,那……那萬一是兒子怎麼辦?」

「那就再生一個。」皇甫燁說完,纏綿的一吻落在我的頸間。

我一聽,竟覺得有點道理,「那如果還是兒子怎麼辦?」

皇甫燁溫熱的手扶在我的腰間,許是被我逗笑了,他輕嗤了下,「再生。」

我在他肩上咬了一下,「我又不是母豬。」

他吃痛,眉頭微皺了下,「是小狗?」

「皇上你罵人……唔……」

這一夜,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的,只覺得很累,眼皮都抬不起來的那種。

二十二

午後,我是被婢女叫醒的。

「娘娘,雲嬪來了,此刻正在大殿里候著等您呢。」

我翻了個身,只覺得渾身跟散架了一樣,咬了咬牙,「讓她滾。」

他娘的,說好的皇上不行呢?

昨晚發生了什麼我是記著的,但我真的沒想我也有爬不起來的一天。

到底是哪個狗日的造的謠?可把我給害慘了。

殿里安靜了一會兒,婢女又走了進來,「娘娘,雲嬪不肯走,蓉貴人也來了,都說要見您。」

「見我?」我磨了磨牙,還是爬了起來,「來人,扶本宮起來。」

……

婢女給我梳洗之後,我磨磨蹭蹭的去了大殿。

雲嬪與蓉貴人正跪在殿中央,我走進去,手一揚,「先起來吧。」

「是。」兩人齊齊的應著,站起身子來。

我懶懶的往位置上一坐,「說吧,什麼事。」

「娘娘,嬪妾也就不跟娘娘繞彎子了,娘娘這般夜夜霸佔著皇上,是否有些不妥?」

「本宮霸佔皇上?」我給氣笑了,「搞搞清楚,是皇上日日跑來,他要是不願,本宮又如何霸佔?」

雲嬪微微垂眸,「娘娘,為了皇家能開枝散葉,還請娘娘高抬貴手,給眾嬪妃一些機會。」

我現在腰正酸,頭也疼,實在不想同她們理論,「知道了,退下吧。」

今晚就把皇甫燁那狗男人踢下床。

「娘娘,皇上剛下朝,正往鳳鸞殿來呢。」我身旁的侍女從殿外走來,說道。

我揉了揉太陽穴,「本宮現在不想看見他。」

一想到他我就來氣,今天還莫名其妙被戴了個霸佔皇上的帽子。

「你們倆哪個宮的?」我抬頭看著這兩人,問了句。

說實話,這兩人生的都不差,皇甫燁怎麼就不喜歡呢?

「回娘娘,雲嬪是玥霖宮的,蓉貴人是芙蓉殿的。」侍女說道。

「讓皇上今晚去他們哪兒,本宮乏了。」

我話音剛落,就看見一抹明黃,皇甫燁正朝我這邊走來。

看見他就腿軟是怎麼回事?

「皇上。」雲嬪與蓉貴人喊道。

我也起身規規矩矩的喊了聲,「皇上。」

皇甫燁徑直朝我走了過來,全然像是沒看到跪著的兩人一樣,柔聲問我,「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嘟囔了一句,「渾身都不舒服。」

皇甫燁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故意說這一句,只是無奈的笑了笑,「要不要朕抱你出去?」

我擺了擺手,「這兒人太多,臣妾臉皮薄。」

「哦?」他挑挑眉,將我的手拉住了,「昨夜抱著朕,要朕親你的時候臉皮怎麼不薄了?」

我們倆挨得近,說話的聲音也不大,所以他們都不大聽得見。

我臉頓時便紅了一片,「那……那這事兒主動權在皇上你手裡,你要是不親,把臣妾推開,不就完了嗎?」

他要不是故意的,我他娘的倒立洗頭。

「所以,桑兒還怪起朕來了?」皇甫燁唇角彎了彎,「不親白不親。」

我噎了噎,「皇上,你這麼無賴,你媽……不是,太后娘娘知道嗎?」

二十三

皇甫燁只是淡笑的看著我。

我視線無意瞥到身後跪著的兩人,才看見她倆都黑著臉。

板著臉幹什麼?年輕人還是要多笑笑啊。

可她們也看見了,皇甫燁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直奔我來,我也沒轍。

這兩人跪著,在皇上面前,也不敢說話,跟剛才那氣焰囂張的樣子,可差多了。

不過我心裡還是挂念著太后說的話,畢竟太后待我也很好。

於是我開口道:「皇上,太后娘娘說要為皇家開枝散葉,你還是雨露均沾為好。」

我說完,看了眼他身後的兩人。

「開枝散葉,有皇后就夠了。」皇甫燁沒看那兩人,淡淡的說完,轉而拉住了我的手,牽著我便出去了。

我跟在他身後,懵逼的蹙起眉頭,「皇上……」

就這麼走了?

皇甫燁剛牽著我走出門,便彎腰將我抱了起來,「好了,這裡沒人。」

我噎了噎,也就沒說什麼,我身子的確不大舒服。

我在他懷裡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他方才說的話,仰頭看他,「皇上,你是真把我當母豬了?」

什麼叫開枝散葉有我就夠了?

他唇角勾了勾,「朕沒有。」

皇甫燁將我抱回了寢殿。

「皇上。」

他俯身將我放在了床榻上,應了我一聲,「嗯?」

我眼看著他也躺了下來,問道:「這麼多年,你為什麼都沒有個小皇子小公主什麼的?」

而且也不是那方面的原因。

說起這個,我心裡還有些氣。

「因為朕與她們沒有過肌膚之親。」皇甫燁滿不在意的說著,便伸手將我摟在了懷中,溫熱的手放在了我的腰間。

我怔了怔,「沒……沒有?」

所以他說的原因,是因為這個?

可宮裡這麼多美人,他竟一個也沒看上,有點離譜。

「嗯。」他輕聲應著。

「哦……」我聽完,下意識的小聲嘟囔了一句,「難怪活兒不怎樣……」

皇甫燁手一頓,「嗯?」

我感覺到一絲不對勁,趕忙道:「挺好,挺好……」

之後他沒再說什麼,手輕輕替我揉著腰。

我耐不住寂寞,問了句,「皇上,這大中午的,你怎麼有時間到臣妾這兒來?」

皇甫燁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問道:「還有哪裡不適?」

聞言,我明白了。

合著他大中午的放著政事不管,只是因為擔心我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沒有。」

「睡會兒吧。」

「那皇上你呢?」我問。

「朕陪你。」

可我剛睡醒,哪兒有這麼多覺?

於是我老實道:「臣妾睡不著。」

皇甫燁眉梢輕挑,「睡不著?」

我剛想點頭,卻見他唇角含著些笑意,這語氣也不大對勁。

我冷不丁咽了咽唾沫,只得應道,「能睡,能睡著。」

好在我睡眠一向不錯,沒多久便睡了過去。

……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替我揉了會兒的緣故,我身子已經好了不少。

我打了個哈欠,轉頭一看,身邊已經沒了人,於是我起身走了出去,繞過屏風,就看見坐在那邊拿著奏摺的皇甫燁。

我愣了愣。

皇甫燁也看見了我,「過來。」

我慢慢悠悠的朝他走過去,「皇上……你怎麼還在這兒?」

他將我拉到懷裡,「答應你的。」

我回頭想了想。

確實,他是說過要陪我的。

「這幾日邊疆戰亂頻頻,朕打算命澈兒去邊疆平定戰亂。」皇甫燁忽然沉聲道。

二十四

他這語氣,像是在跟我商量一般。

不過現在皇甫澈是死是活我都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於是我安分的坐在他懷裡,晃蕩著腿,滿不在意的懶懶應了聲,「嗯,挺好。」

皇甫燁先是一怔,忽而輕笑了下,卻沒說話。

我蹙了蹙眉,「皇上,你笑什麼?」

我知道,他以為我會擔心皇甫澈,不想我難過,可我的確不怎麼在意,所以,也不會讓他受什麼委屈。

皇甫澈現在只是我的兒子。

他斂了斂唇角,「朕沒有。」

我噎了一陣,被氣笑了,「皇上,你好歹也是一國之君,怎麼……」

「朕現在只是你的夫君。」

「……」艹,我這一時還真沒法反駁。

……

後面的幾日,自有了雲嬪與蓉貴人來我宮裡,嘗到了甜頭,便又有人來鳳鸞殿。

這我知道,因為皇甫燁幾乎下了朝便會往鳳鸞殿走,這些個嬪妃有的甚至連皇上都沒見過,聽說雲嬪與蓉貴人來見到了皇上,自然也要跑來。

不過來總要有個由頭,她們也不會空著手來,送的東西我也不挑揀,全都收下。

我怎麼有種賣皇上的感覺?

我正想著,一個穿著水色衣裳的女子便說道:「娘娘,都這麼久了,您這肚子還是沒什麼動靜,太后娘娘該著急了。」

我下意識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冷淡淡的。

她若是不搬出太后,我這一巴掌已經呼她臉上。

我向來脾氣好,也不愛爭寵,想來,是她們覺得我好欺負,但我也不惱。

「所以呢?」

那女子一噎,抿唇一笑,「娘娘,既然如此,皇上那邊……」

我輕抿了一口茶水,「嗯?」

那女子一咬牙,「妾……妾身願意為皇后娘娘分擔。」

「想替我分擔……」我不緊不慢的將茶杯放在了手邊的桌上,淡笑著應道:「可以。」

於是當天下午,我就讓她給我宮裡的花除除草,我宮裡有不少花草,都是皇甫燁命人送來的,讓她幫我打理打理,也算是替我分擔了。

她直到晚上才回去,走之前,還惡狠狠的撂下一句話,「我爹是當朝將軍,你給我等著!」

我絲毫不慌,「牛逼。」

「你……」她咬了咬牙,便憤憤離開了。

二十五

隔日,

宮裡新來了一批宮女,分配到鳳鸞殿的便有十幾個,此刻我正懶懶的坐在樹蔭下。

「娘娘,她是新來的,負責照顧您起居的宮女,喚她纖兒便可。」我身旁的侍女說道。

「嗯。」我淡漠的應了聲,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小宮女。

她亦是怯生生的看著我,小心翼翼的喊道:「皇后娘娘,奴婢纖兒,日後定會好好服侍娘娘。」

我微微一笑,「好。」

我的貼身侍女給她們各自分配完任務之後,殿外走來一個宮女。

她低著頭,「娘娘,最近也不知是哪兒傳的謠言,說……說您……」

我抬眸,淡道:「說。」

婢女抿了抿唇,還是開口道:「說您對皇上使了什麼妖術,將皇上迷的神魂顛倒,所以皇上才對其他嬪妃不管不問的。」

我聽懵逼了,「什麼玩意?妖術?」

對其他嬪妃不管不問倒是真的,皇甫燁怕我待著無聊,隔三差五便會送些好玩的東西來,倒沒聽過他往其他宮送東西。

婢女重重地點了點頭,「是啊!實在是太過分了!婢女現在就去將這事告訴皇上!」

「等等。」我出聲將她叫住,「小事罷了,不用告訴皇上。」

我知道皇甫燁最近在忙著邊疆戰亂的事,這些小事也不必讓他知道,免得他分心了。

「娘娘,那咱們怎麼辦?」婢女問著。

我不想他為了我為難。

再這樣下去,這些人還會變本加厲,我知道,這些事要是鬧大了,皇甫燁或許是會護著我的,可這樣一來,他便會很為難。

我抿了抿唇,「今夜早些休息,皇上若是來,就說本宮歇息了,讓皇上去別的宮歇息。」

婢女怔了怔,「……娘娘難不成真要冷落皇上?」

「皇上日日往本宮這兒跑,別的嬪妃不爭風吃醋才怪。」

可我向來不愛爭風吃醋,雖然一想到他身邊有別的女人,我心裡就挺難過的,可我更想過安靜平穩的日子。

入夜,

我睡得是早,可是又睡不著,閑來無事便隨手拿了個話本子看。

我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正看得起勁兒,門外便匆匆走來一個婢女。

「娘娘,不好了!」

「怎麼了?」

「皇上來了!」

我聽完,心一驚,一邊慌忙的將書藏好,一邊說道:「不是讓你們告訴他本宮歇息了,讓他去別處嗎?」

婢女為難的看著我,「這……奴婢說了,可皇上不聽啊……」

我剛要說話,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我心一橫,將被子一捂,便閉上了眼睛。

那道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床邊,我只覺得床的一半陷了下去,耳畔便傳來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桑兒,過來。」

我咽了咽唾沫,不為所動,「皇上,臣妾睡著了。」

皇甫燁什麼都沒說,伸手將我一把攬在懷裡,輕笑道:「為何躲著朕?」

我一睜眼,便對上了他滿含笑意的雙眸,搖了搖頭,「臣妾沒有啊……」

我緊接著便沖他訕訕一笑,「皇上,您怎麼又來了?」

「怎麼,桑兒不要朕了?」

「臣妾不敢……」

他微微垂眸,默了一會兒,忽然問我:「桑兒,你喜歡朕嗎?」

二十六

皇甫燁對我說話時的聲音總是很輕,目光也很是溫柔,幾個字像是小石子一般,落在我心間,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喜不喜歡?我不知道。

可聽見他有哪裡不適,我會很擔心,如果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我也會很難過。

我沉默了半晌,面頰微微一紅,才開口道:「應……應該吧。」

我說完,緊接著又補了一句,「皇上你……玉樹臨風,英俊瀟洒,風流倜儻……別說女子,就是男子看了也忍不住動心。」

「男子?」

皇甫燁忽然這麼問,我一臉不解的愣了愣,「皇上,難道你喜歡男子?」

「要不要臣妾給你介紹幾個?」

皇甫燁蹙了蹙眉,伸手在我臉上輕捏了一下,「背著朕偷看其他男子,嗯?」

「皇上,這不是重點啊……」我冷不丁咽了咽唾沫,趕忙解釋道:「臣妾絕對沒有。」

他神色深了深,「朕喜歡男人還是女人,桑兒還不夠清楚?」

我把剩下的話都憋了回去。

皇甫燁沒再說下去,轉而道:「今日宮裡的傳言朕都知道了,你躲著朕,就是因為這個?」

我摸了摸鼻子,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他滿是無奈的看著我,喚了我一聲,「桑兒。」

「……嗯?」我遲疑的應了聲。

皇甫燁眸色微微一沉,「不要把朕推給別人,朕喜歡的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他第多少次對我說喜歡我,但我每次聽完,心總會怦怦跳個不停。

我定定的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問道:「不管別人說什麼?」

「朕從未在乎過。」

我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是了,他的確從未在乎過什麼流言。

我有些動搖了,我想信他一次,就像皇甫澈說的,用我的終生做賭注。

雖然這個賭注有點大。

罷了,拼一拼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皇上,我信你。」

皇甫燁看著我,目光灼灼,半晌才輕笑著應了聲,「好。」

……

之後的好幾日,這些流言似乎一夜之間就消失了,反正我是沒再聽到過一點。

按照慣例,入秋後要設宴,以求來年糧食能豐收。

今日,便是舉行宴會的日子。

我磨磨蹭蹭的過去時,已經是傍晚了。

只是我剛走出宮門,便被忽然叫住了。

「皇后娘娘。」

我循著聲音看過去,是黎晴。

她朝我走了過來,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我原本正急著去,但還是停下步子問了句,「何事?」

她看著我身邊的侍女。

我懂她的意思,揚了揚手,「你們去那邊等我吧。」

「是。」兩個侍女聽話的都退下了。

見她們退下,我淡漠問:「說吧。」

比起上次見面,她倒是規矩了不少。

「皇后娘娘可知,近來菱鈺可是很得大皇子的寵愛。」黎晴說道。

「本宮如何得知?」我眉頭微擰,「你到底要說什麼?」

黎晴看我不怎麼耐煩,有些惱了,也不管什麼尊卑,「我真沒想到,你竟恨我到了如此地步,澈哥哥喜歡我,不喜歡你,說到底是你自己沒本事,你既順利嫁給了皇上,如今又獨得盛寵,為何還不肯放過我?」

我眉頭蹙得愈發的緊,「又瘋了?」

黎晴朝我走了過來,「菱鈺嫁給澈哥哥,是你去求皇上,將菱鈺許給澈哥哥做側妃的吧?」

我目光冷了下去,不咸不淡的扯著唇角,「你喝假酒了?」

黎晴紅著眼,步步朝我逼近,「我將他從你身邊搶走,所以你也要讓別人把他從我身邊搶走嗎?!」

我也有些惱了,「你知道自己在放什麼屁嗎?本宮沒有閑心管你的這些破事。」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覺得是我故意讓菱鈺嫁給皇甫澈,讓皇甫澈冷落她。

「如今,我夜夜獨守空房,你滿意了?!」黎晴目光一冷,拼了命似的朝我沖了過來,想將我推到在地。

二十七

我身子一側,便躲開了。

只聽見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起,我低頭一看,她已經撲倒在了地上。

我面無表情的轉身準備離開時,卻聽見她喊道:「我的肚子……好痛……」

我回過頭去,就看見她倒在地上,捂著肚子,地上多了一灘紅色的東西。

血?

我蹙了蹙眉,揚聲道:「來人。」

侍女匆匆跑了過來,「娘娘,大王妃這是怎麼了?」

我沉聲道:「去請太醫。」

……

最終宴會我沒能去成,黎晴與我起爭執的事情傳遍了整個皇宮。

我守在門外,半個時辰後,太醫才從屋裡出來。

我見太醫出來,神色淡漠的問道:「她如何了?」

太醫低下了頭,「娘娘,大王妃的孩子……沒能保住……」

「孩子?」我怔住了,「她有身孕?」

太醫回道:「回娘娘,大王妃已有兩月的身孕了。」

他話音剛落,門外便匆匆跑來一個男子,我定睛一看,是皇甫澈。

皇甫澈雖著急,可礙於人多,還是恭恭敬敬的停下步子,喊道:「母后。」

我收回了視線,「既然你來了,那本宮就先回去了。」

我剛邁出步子,便被他攔住了。

「等等。」

我默了默,轉頭看他,「嗯?」

皇甫澈眸色似有暗波涌動,卻忍了下來,「為什麼要害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輕嗤了下,「害?是她想推本宮,本宮躲開了,她撲倒在地上,與本宮有何干係?」

皇甫澈根本不聽解釋,身側的拳頭攥了又鑽,「若不是你與她起了爭執,她怎會來推你!孩子又怎會沒有?!」

「是她來找我的,說你這段日子冷落了她。」我終於轉眸看他,眸中卻滿是冷意,「要這麼說,若不是你冷落了她,她氣急敗壞,怎會來找我?孩子又怎會沒有?況且,本宮根本不知她有了身孕。」

「你……」皇甫澈咬了咬牙,卻不知該說什麼,「桑兒,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好啊!從今往後,你我恩斷義絕!」

我輕嗤了下,「不是早就斷了嗎?」

皇甫澈死死的看著我。

他恨上我了。

「你……」皇甫澈還想說些什麼,也不知看見了什麼,到嘴邊的話都給咽了回去,轉而對著我身後喊道:「父皇。」

我回過頭去,就看見皇甫燁正朝我走來。

我微微垂眸,「皇上。」

「嗯。」皇甫燁對我輕應了聲,走到我身邊,他拉起我的手,蹙了下眉,「手怎麼這麼涼?」

我冰涼的手瞬間便被他溫熱的手包裹住,暖意直達心底。

我轉頭看他,搖了搖頭,「我不冷。」

皇甫燁沒說什麼,便拉著我轉身走了。

我懵了下,跟在他身後。

他就只是來接我的?

這麼想著,我問了句:「皇上,咱們就這麼走了?」

「嗯,不然呢?」皇甫燁語氣淡淡的說著,好像今天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餓不餓?」

「餓。」

我一晚上都沒吃東西,當然餓了。

但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皇甫澈的孩子,再怎麼說,也是他名義上的皇孫不是,他怎麼半個字都不提?

「皇上,我什麼都沒幹。」我抿了抿唇,又補了句,「真的。」

「朕知道。」皇甫燁牽著我往前走,一邊柔聲應道:「想吃什麼?」

我認真的想了想,「我想吃燒鵝。」

「好。」

「……」

我差點被他帶偏了,趕忙又問道:「皇上,你信我?」

「朕不信你,還能信誰?」

我聽完,唇角彎了彎,卻沒再說什麼。

二十八

晚飯後,我癱在椅子上,揉了揉脹鼓鼓的肚子。

我發現我在他面前是越來越沒有形象了。

皇甫燁看著我,也只是無奈的笑了笑。

屋外走來一個小侍衛,「皇上,易將軍找您商談,是關於邊疆戰亂一事。」

「嗯。」皇甫燁先是應了一聲,轉而對我說道:「朕很快就回來。」

我懶懶的應著,「天色也不早了,皇上你去吧,那臣妾就先歇息了。」

「不許。」

「為何?」

「當心積食。」

「……」

「等朕回來。」皇甫燁見我不說話,勾了勾唇角,撂下這麼一句話,起身便大步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後,有宮女進來告訴我,太后去看了黎晴,還在裡面待了一會兒。

黎晴一醒來,便一口咬定是我害她小產,饒是有宮女給我作證,她也不肯鬆口,說是我與宮女串通好的,搖身一變,她倒成了受害人。

她先前似乎並不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

不過聽了這事,太后怕是要對我失望了。

可我分明什麼也沒幹,太后待我又不錯,她若問起,我還是願意跟她解釋解釋的。

「娘娘,太后還請您明日去喝茶呢。」宮女忽然開口道。

我應了聲,「知道了。」

十有八九是因為黎晴的事情。

也是,黎晴的孩子再怎麼也是姓皇甫的,自然不能就這麼了事。

我休息了也有一會兒,於是我找了個新的話本子看,便爬上了床。

沒有皇甫燁睡旁邊,這褥子里怪涼的。

我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只是厚厚的書被我翻去了大半,我才覺得有些困。

怎麼還不回來?

我等的有些惱火,打算先睡為敬。

只是我剛躺下,邊聽見屋裡響起一陣腳步聲,我順著那邊看去,皇甫燁正朝我走來。

我打了個哈欠,手撐著腦袋,眼看著他朝我走來,「皇上,臣妾等你等得花兒都謝了。」

我說完,才覺得這語氣有那麼一絲不對勁,跟勾引他似的。

一句話的時間,他已經走到了我面前,輕輕挑眉,「哦?」

我朝他挪了過去,打算跟他說說太后的事情。

「皇上,太后娘娘明天讓我去喝茶。」

「嗯。」皇甫燁只是應了一聲,伸手將被子拉到了我的肩頭。

皇甫燁這般的語氣,像是在聽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反倒讓我安心了不少。

我低頭無聊的玩著他的手,嘟囔道:「可是皇上,臣妾真的什麼都沒幹。」

皇甫燁另外一隻溫熱的手輕摸了摸我的頭,「桑兒,這話你說過了,朕知道。」

因為這件事,我其實是有些心煩的。

可我並不想讓他知道我煩這事兒,我知道他很忙,自然不願給他添麻煩,不想變成他的累贅。

我抿了下唇,將剩下的話都憋了回去,「罷了,沒有什麼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

只是我剛躺下,皇甫燁緊接著便換了衣裳也躺了下來。

皇甫燁伸手將我摟住。

他真的很喜歡抱著我睡。

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枕頭底下,皺了皺眉。

我方才看的話本子呢?

那少兒不宜的東西可不能被皇甫燁發現。

我伸手四處摸了摸,「奇怪……」

「桑兒,別亂摸。」

他沉沉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忽然抓住了我在被褥里亂竄的手。

可書還沒找到,我跟沒聽見他的話一樣,在他懷裡動來動去。

「桑兒,朕的忍耐是有限的。」

他忽然說了這麼一句,我還未仔細想,皺著眉頭,便隨口應道:「那就別忍了。」

只聽見頭頂傳來一道很輕很輕的低嗤聲,我的額頭緊接著便被吻了一下。

我下意識的抬頭看他,卻見他正滿是笑意的看著我,「皇上,你做什麼?」

皇甫燁不知從哪摸出一本書來,我定睛一看,是我方才看的那本。

「桑兒可是在找這個?」

我先是一怔,緊接著訕訕一笑,便要伸手去拿,「皇上,臣妾沒這麼無聊……」

他手一抬,便躲開了我的手。

皇甫燁唇角微微一勾,便要將這書打開,「哦,既然如此,朕看看到底是什麼。」

我咬了咬牙,卻只能笑臉相勸,「皇上,這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就沒……沒必要了吧……」

這不是公開處刑嗎?

他動作倒是慢了下來,眼底透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為何?」

我看他還是想翻開,分明就是故意逗我,攥了攥拳頭,便忽然爬了起來,低頭看著他,「皇上,你欺負臣妾。」

他手上的動作停住了,抬眸看著我,一雙墨眸中滿是笑意,「嗯,的確是。」

「……」

淦,狗男人真就不狡辯一下?

我氣不過,沒說話,俯下身子便在他唇上輕咬了一下。

只是我剛要起身,便被他拽到了懷裡,我正欲開口說話,他卻將我壓在了身下,深邃的目光緊盯著我,我沒忍住咽了咽唾沫。

我自然知道他要幹什麼。

我亦是對上他的目光,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小聲逼逼:「皇上,明天臣妾還要早起,我們還是早點……嗯……」

我話還沒說完,他忽然低頭很輕的吻了一下我的唇,淺嘗輒止一般的。

「嗯?」

皇甫燁沉沉的應了一聲,便深深的朝我吻了下來,輾轉輕攆著我的唇。

我只覺得被他親得混混沌沌的,柔軟的手撐在他胸前,「太后娘娘到時若是……嗯……怪罪下來……怎麼辦?」

皇甫燁沒回答我,滾燙的吻從唇滑到了我的肩頭,「推給朕。」

我努了努嘴,「你是皇上,就這麼跟太后說,臣妾不敢。」

皇甫燁聽完,只是勾了勾唇角,「在朕面前,不是什麼都敢說嗎?」

我也不知道此刻我腦子裡裝著什麼,可我實在是不想同他理論這事。

「桑兒。」

「嗯?」

「你身上很香。」

「……」

他呼吸間呼出的熱氣盡數噴洒在我頸間,我輕咬了下唇,「皇上,癢……」

皇甫燁放慢了動作,幽深的目光緊鎖在我微微泛紅的唇上,忽然勾起唇角,問了句:「哪裡?」

我臉頓時便紅了一片,揮起拳頭在他身上砸了一下,「還問!」

皇甫燁只是目光灼灼的看著我,溫熱的手在我腰間遊走,一邊低頭吻著我。

……

被吃干抹凈的第二天,為了讓太后滿意,我還是咬牙切齒的爬了起來,卻被告知太后說讓我午後再來。

聽到這個消息,我自然是開心的,往床上一躺,睡了個回籠覺。

但我想著,總不能踩著點去,讓太后久等,快到中午,還是耐著不適爬了起來。

我磨磨蹭蹭的走在路上,問著宮女,「太后娘娘怎麼忽然讓本宮午後再去?」

「回娘娘,奴婢聽說是皇上一大早便派人去了趟福壽宮,想來應該與此事有關。」婢女回道。

我唇角勾了勾,「終於幹了件人事。」

我很快便到了。

走進去之後,我遠遠的就瞧見了坐在殿內的端莊的女人,我走過去,規規矩矩的行了禮,「太后娘娘。」

待會太后要是怪罪起來,我一定好好認錯,但就是不改。

太后看見我,臉色並不是我想像中的冷著臉,而是一臉如沐春風的看著我,「皇后,快坐到哀家身邊來。」

我怔了怔。

合著這是要頂著我的腦袋罵?

我內心頓時彷彿有一萬頭草泥馬在奔騰,不過沒辦法,該去還得去。

於是我抿了抿唇,還是過去了。

太后拉著我坐下。

我老老實實的坐在她身邊,決定先發制人,轉頭看著她,「太后娘娘……」

太后笑吟吟的看著我,「要叫哀家母后。」

「……母后。」我聽話的喊了一聲,繼續道:「母后,大王妃孩子的事兒,臣妾……」

我話還沒說完,太后便自顧自的應了我一句,「嗯,好。」

「?」我差點沒反應過來,「母后,臣妾想說的是……臣妾什麼都沒幹。」

太后她老人家沒得孫子抱,連好不容易有的曾孫也沒了,換誰,誰不生氣?

太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這些哀家不管,你要知道,只有皇后你所出的孩子,才能做未來的皇帝,哪兒輪得到他們?」

我又是一愣。

太后不怪我?

不過太后這話,我也不知說什麼,我的孩子,當不當皇帝不重要,我只希望他能健健康康的。

太后能說這些話,的確是我沒想到的。

「皇后啊,趁著哀家還能走能動,趕緊給哀家生個小皇孫。」

我聽著太后這般落魄的語氣,心裡著實有些難受。

我是想答應來這,可皇甫燁昨夜不是說有什麼都推給他,於是我話鋒一轉。

「母后,不是臣妾不願,這事你得找皇上啊!」

太后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嗯,哀家明白了。」

「???」您明白什麼了?

於是下午我回去的時候,聽說太后給皇上請了宮裡的太醫,又弄了好些壯陽的滋補湯藥送去。

二十九

我回去的時候,皇甫燁正命人將這些東西送回去。

我一轉眸,邊對上了他陰沉沉的視線。

太后這不是賣我嗎?

我哪有說她兒子不行的意思。

我知道,男人吧,最忌諱的就是被人說不行,那皇甫燁不得把我吃了?

我抿唇咽了咽唾沫,然後走了進去,喊道:「皇上。」

這總不能怪我吧?

他自己說讓我有什麼就推給他的。

但好像宮裡的人都知道了這事。

皇甫燁再看向我時,目光有了一絲變化,「過來。」

我看著人來人往將補湯搬出去的下人,沒挪步子。

「過來。」他又重複了一遍。

我默了默,還是磨磨蹭蹭的朝他走了過去,停在了他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了句,「皇上,你生氣了?」

「朕沒有。」皇甫燁挪開了視線,輕車熟路的將我摟了過來,抱在懷裡。

聞言,我鬆了口氣,「那就好。」

皇甫燁聽完,緊接著便蹙了蹙眉,「朕說沒有就沒有了?」

「……」什麼毛病?

想著他這會兒正生氣,我不打算同他計較這個,而是跟他講起了道理,「可不是皇上你讓臣妾有什麼事就推給你嗎?太后說想抱孫子,臣妾也沒轍,總不能讓臣妾憑空變出個孩子來吧?」

皇甫燁看我這著急的樣子,沒忍住勾了勾唇角,「此事已經傳了出去,怎麼辦?」

我頗為無奈的看著他。

我他娘的怎麼知道怎麼辦,難道要我跑去大街上喊皇上很行?

或者,讓他也把說這些話的人弄得下不來床?

我一尋思,這些方法都不可行,還是搖了搖頭,「臣妾也不知。」

我看他臉又陰沉了下去,便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耐著性子哄道:「皇上,臣妾保證,絕對沒有下次!」

「嗯。」皇甫燁斂了斂唇角上揚的弧度,只淡漠的看了我一眼,「親朕一下,朕或許會考慮考慮。」

我莫名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但沒辦法,我沒怎麼多想,便仰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親了。」

皇甫燁輕輕挑眉,淡淡道:「朕考慮了,還是覺得不能就這麼放過桑兒你。」

「……」白給了。

他唇角彎了彎,沒再說什麼,而是重新開口道,「下月,朕要離開皇宮幾日。」

我聽完,微微一愣,「去哪兒?」

「去邊疆一趟。」

我微微皺眉,「大皇子不是去了嗎?為何你也要去?」

「捨不得朕?」

我是還想問問別的什麼的,但話到喉嚨,卻說不出來。

畢竟能讓他親自去的,必定不是小事。

我素來不是愛刨根問底的人,他不願告訴我,我也不會追問下去。

「罷了,皇上你不在,沒人管著臣妾,豈不是更爽?」

皇甫燁聽完,輕嗤了下,眼裡滿是說不出的寵溺,柔聲道:「朕很快就會回來,乖乖呆在宮裡,別亂跑。」

「哦……」我先是老老實實的應了聲,緊接著又轉頭一臉好奇的問道:「那臣妾要是亂跑了怎麼辦?」

「朕就趕回來收拾你。」

「……」

你飛過來啊?

三十

一月多後。

是下午,皇甫燁前日剛走,我便有些想他了。

不過這幾日,太后娘娘常會叫我去陪她聊聊天,或者是命人為我做了什麼好看的衣服,要讓我穿給她看,又或者是瞧上了什麼花,要給我送上幾株。

我甚至都懷疑我才是太后的親生女兒,皇甫燁是撿來的。

此刻我正坐御花園的小池邊翹著二郎腿愜意的曬著太陽。

「娘娘,您都好幾日沒有好好吃東西了,奴婢做了些蓮子羹,您多少吃點吧。」

我眯著眼,隨口應了句,「待會再說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皇甫燁不在的原因,我這幾日吃東西也沒什麼食慾了,老犯困。

婢女似是看出我沒食慾,擔憂道:「娘娘,您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奴婢去請太醫,給您開些開胃的葯吧?」

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不用麻煩了。」

怕她擔心,我還是爬了起來,耐著性子吃了點東西,便又睡了過去。

不過到下午的時候,我的一個貼身婢女還是給我請了太醫,雖是未經我授意,但也是為了我好,況且我性子一向隨和,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便爬了起來。

「娘娘,皇上這幾日不在,您還是得多注意身子。」

說話的這個婢女我認得,上次新來的,叫纖兒來著。

「行吧。」我滿不在意的應了一聲之後,太醫便緩緩走上前,將指腹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瞧這這太醫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忍不住問道:「本宮是得什麼病了?」

太醫又細細把了把,才抬眸慎重的說道:「娘娘,您這是喜脈啊……」

「……」

過了好一會我才接受了自己有身孕這事。

得知這事的我必想像中的要冷靜許多。

如今皇甫燁不在,這節骨眼上,宮裡的嬪妃要是知道了,別說孩子,怕是我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我讓太醫與知道這事的兩個侍女不要聲張此事,太醫留下幾副安胎的葯,便離開了。

我也不知道皇甫燁在幹什麼,但我覺得這事有必要讓他知道,所以還是寫了一封信給他,告訴他我有了身孕這事。

日子一如既往的過了一天,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

……

第二天早晨。

我是被婢女叫醒的,是我的婢女纖兒。

「娘娘,太后娘娘說午時在御花園的亭中等您呢。」纖兒站在我面前,笑吟吟的說道。

「知道了。」我淡漠的輕應了聲。

太后很少約我在御花園見面,興許是瞧上了什麼花吧。

我吃了點東西,慢慢悠悠走到御花園的時候,正好是中午。

一路上只有我與兩個婢女,御花園裡連個侍衛我也沒見著,倒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我稍放慢了步子,「太后在哪兒?」

「奴婢也不知。」

「回娘娘,就在前面呢。」

我看著身側說話的婢女,眉頭蹙了蹙,卻沒往前走了,「你叫纖兒?」

纖兒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惶恐心虛,但還是點頭應道:「是……」

她應完,又僵硬硬的揚了揚唇角,「娘娘,咱們還是先過去吧,太后娘娘該等著急了。」

我抿了抿唇角,「你一直與本宮待在一起,如何得知太后已經到了?」

纖兒頓時渾身一僵,「太……太后娘娘不是向來都會早到嗎……」

三十一

我神色暗了下去,問道:「誰派你來的?」

我話音剛落,一道刺耳響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裴桑,我要你給我的孩子償命!」

我下意識的回過頭去,一個女子正朝我衝過來,手裡還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

拿著匕首的女人,是黎晴。

「來人啊!有刺客!快來抓刺客啊!」我身旁的另一個侍女見狀,忽然大喊。

她像是下了巨大決心一般站在我面前,緊閉著眼,要替我擋下這一刺。

我咬了咬牙,上前一把將她用力推開,後坐力讓我向一旁退了好幾步,我下意識的伸手護著肚子,後背撞在了身後的假山上,疼得我頓時便皺起了眉頭。

可侍女嚎了這一嗓子,也遲遲不見有侍衛來。

我將人推開,自己也躲開了。

黎晴刺了個空,轉眸看著我,把玩著手裡的匕首,「裴桑,沒想到你也有今天,當初是你將我的孩子害死的!」

我靠在假山上,眉頭緊蹙,「黎晴,你瘋了?是你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

「今日,我便要你腹中的孩子償命!」

我微微一怔,「你怎麼知道我……」

黎晴唇角忽然揚起一抹不屑的笑,目光落在了那邊瑟瑟發抖的侍女纖兒身上,「纖兒,你說。」

纖兒只是死死的低著頭,什麼也沒說。

不用說我也明白,是她將這事傳出去的,御花園的侍衛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單憑她們,不可能做得到。

黎晴握了握匕首,見我沉著臉,也就沒在問下去,緩緩朝我走來,「裴桑,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可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澈哥哥怎麼會不喜歡我?我的孩子又怎麼會……」

她說到最後,已是哽咽,泛紅的雙眸中滿是恨意。

我只覺得後背生疼,緊抿著唇,沒說話。

我知道現在跟她說再多她也聽不進去,可我也不能跟她硬碰硬,她手裡還拿著刀,我受了傷,如今又懷著孩子,我賭不起。

「反正今日過後,我橫豎都是個死,若是死之前能為我的孩子報仇雪恨,那也不算白死!」

黎晴緊握著匕首,說完便要舉起匕首,朝我刺來!

「放肆!」一道女聲乍然響起。

我怔了怔,下意識的轉頭看去。

是太后。

太后匆匆朝我走來,身後還跟著不少侍衛。

「皇后,怎麼樣了?」太后擔憂的問道。

我雖是疼,但也還能忍,咬牙搖了搖頭,「臣妾沒……沒事……」

只是太后怎麼會來?

太后聽見我說沒事,才鬆了口氣,轉頭看向那邊的黎晴,「哀家看你當真是瘋了!」

我見太后想朝她走過去,伸手將她拉住了,「母后,別過去。」

現在這種情況,她什麼事干不出來?

不過好在有侍衛,將她團團圍住。

黎晴自嘲似得笑了笑,「不用拉,你們倆都跑不掉!」

我眸色微微一變,隨之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幽幽的聲音,「娘娘,對不住了,您的大恩,奴婢來世再報。」

我回過頭去,纖兒正舉著刀站在我跟前的假山旁,面目猙獰。

我手緊捂著肚子,下意識的閉上了眼,就在這刀快刺來時,我手腕忽然被拉住,一道力將我拽了過去,我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三十二

我一抬頭,一張熟悉又好看的臉頓時便填滿了我的眼眶。

是皇甫燁。

我望著他俊美的臉,怔住了。

皇甫燁將我抱在懷中,伸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頭,「桑兒,朕回來了。」

侍衛緊接著就將纖兒與黎晴抓了起來,兩人拼了命的掙扎著,卻無果。

他簡單的一句話,如羽毛落在我心尖一般,我攥著他的衣角。

皇甫燁許是看出我有些不適,伸手握住了我冰涼的手,蹙了蹙眉,柔聲問道:「傷著哪兒了?」

這話剛才太后也問過,我其實挺疼的,但我還是忍著疼告訴太后我沒事,可不知為何,他這麼一問我,在他面前,我就委屈得跟什麼似的。

「我肚子疼……」

皇甫燁眸色微沉,彎腰將我一把抱起,對身旁的小太監說道,「去請太醫。」

……

太醫來看過之後,說沒什麼大礙吧只是受了點驚嚇,要喝幾副安胎藥先穩住胎像。

我躺在床上,皇甫燁坐在我身邊,等到太醫出去,我才問道:「皇上,你今日怎麼回來的怎麼突然?」

他目光很是繾綣溫柔,「一收到你給的信,便趕回來了。」

我唇角彎了彎,挑眉問道:「所以,皇上你匆匆趕回來了,是擔心孩子?」

「嗯。」皇甫燁亦是笑意滿滿的看著我,「不然呢?」

我臉上的笑頓時便淡了下去,努了努嘴。

好傢夥,我這是給自己生情敵呢?

皇甫燁淺淺勾起唇角,伸手在我臉上輕捏了一把,「自己孩子的醋也吃?」

我心虛的別開了視線,「臣妾沒有,皇上你可別亂講。」

「好了。」皇甫燁輕嗤了下,語氣很輕,耐心的跟我說著話,「你和孩子對朕來說都是最重要的,都是要做娘的人了,怎麼還跟孩子爭風吃醋?」

我也不惱,冷哼一聲,「皇上,你可得記住你這話。」

皇甫燁似是被我這話逗笑了,唇角勾了勾,倒也沒說什麼,「睡會兒,嗯?」

「那你呢?」我問。

「處理點事,便回來陪你。」

我沒再多問,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

我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我懶懶的打了個哈欠,起身走出去,便看見了正坐在桌前,拿著不知名的書正垂眸看著。

聽見這邊的動靜,他朝我看了過來,「不睡了?」

我只點點頭,朝他走了過去,一靠近他,便往他懷裡鑽。

皇甫燁眸中滿是無奈,伸手將我抱著,溫熱的手心放在了我平坦的小腹上,嗓音低沉,「桑兒,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

我先是點了點頭,又覺得這話又毛病,蹙起眉頭,「不對啊,那皇甫澈呢?」

我眼看著他臉色漸漸暗了下去,咽了咽唾沫,「當我沒說。」

沒一會,侍女便端著葯走了進來,皇甫燁接過了葯碗。

那濃厚的苦味兒瞬間便瀰漫開了,還有那跟屎一個色的葯汁,我差點頂不住。

「皇上,能不能不喝啊?」我問。

皇甫燁看了我一眼,「不可。」

「……」

皇甫燁看我沒有要喝的意思,叫宮女拿來了甜蜜餞。

我頓時兩眼放光,正準備伸手去拿,頭頂卻響起他沉沉的聲音,「喝了葯才能吃。」

我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那……那我喝。」

我真硬了,拳頭硬了。

三十三

說完,我便伸手去拿葯碗。

皇甫燁收輕輕一抬,「朕喂你。」

我懵了下,蹙起眉頭,「皇上,我手沒傷。」

「朕偏要。」

「……」

牛逼。

我沒再說什麼,他也沒說話,用勺子舀起一勺藥汁,吹了吹,然後放到了我嘴邊。

我猶豫了下,還是喝了,葯汁濃郁的苦味散開,苦得我頓時便皺起眉頭,皇甫燁便拿了個蜜餞放進我嘴裡,嘴裡的苦味這才淡些。

我咽下了蜜餞之後,瞧見侍女還站在一旁,覺得有些奇怪。

是了,纖兒在那之後去哪兒了?

這麼想著,我問:「皇上,黎晴呢?」

「天牢。」

我略有些意外。

黎晴是王妃,又是丞相之女,處置起來的確很麻煩,況且她沒傷到我,在我看來,他能下令將人關進普通大牢,就已經很不顧丞相的臉面了,但我沒想到,皇甫燁竟直接將她關進天牢里了。

在天牢里待著,可比死還難熬。

我抿了抿唇,心裡不知該不該高興。

他這般護著我,我是該高興的,可若是因為我,讓他背上個昏君的名頭,我自然是不願的。

皇甫燁許是看出我臉色不大對,知道我在想什麼,沉聲道:「傷了你的人,朕都不會放過,至於丞相那邊,不差這一次。」

我先是一怔,很快便明白了。

反正丞相恨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那纖兒呢?」我緊接著又問。

「流放了。」皇甫燁淡漠的說完,又給我喂著葯。

我垂了垂眸,沒再說什麼,老老實實的將葯喝完了。

喝完了葯,又睡了一會,我實在閑得慌,想出去走走,聽說皇甫澈也匆匆趕了回來,此刻正有事找皇甫燁,估摸著是黎晴的事。

我呆了一會兒,覺得坐不住,便趁著皇甫燁出去的時間,也溜出去了。

「娘娘,您還是老實呆著吧,皇上走之前那可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您好好獃著,回來看見您不在……」

我沒轉頭看她,「從此以後不談地久天長,單刀赴會做氣質流氓。」

「……」侍女沉默了一陣,還是感嘆了一句,「皇上待娘娘真好,那蜜餞啊,可是西域進貢的,別的嬪妃別說嘗,連見都沒見過,皇上卻拿給娘娘當零嘴。」

我「嘖」了聲,「輝煌時刻誰都有,別拿一刻當永久啊鐵子。」

於是我的侍女又沉默了。

我一邊走著,一邊回憶今天發生的那事,問道:「太后呢?太后怎麼樣了?」

侍女回道:「回娘娘,太后下午來過,帶了好些補品來,不過您那會兒正睡著,況且皇上也在,太后問了幾句,便回去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著懶懶應了聲,「嗯,太后沒事就好。」

我出去轉了半個時辰,便回去了。

「母后。」

我身後,忽然有人喚我的名字,我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是皇甫澈。

我轉過身去,目光涼涼,「你怎麼在這兒?」

「我……」皇甫澈朝我走了過來,垂著眸,抿了抿唇,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開口道:「能不能求你……放過晴兒?」

「放過她嗎?」我唇角牽起一抹笑弧,「就算本宮答應,皇上也不答應。」

他來求我,無非就是怕丟了丞相府這麼個靠山。

皇甫澈有些著急了,「皇上對你言聽計從,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

「如果今天我的孩子沒了,你可會讓她放過我?」

皇甫澈沉默了。

我輕輕一笑,「花花世界迷人眼。」

「嗯?」

「沒有實力別賽臉。」

「……」

三十四

我見他不說話,扯了扯唇角,「以後沒事別來找我。」

「為何?」

我眸色微涼,淡道:「免得別人誤會。」

皇甫澈臉色微變,沉著臉,「你……就這麼想跟我撇清關係?」

「那不然呢?」我覺得他這問題問的挺奇怪的。

是他一直說著要與我老死不相往來,現在又求我放過黎晴,還這麼光明正大,這不是在茅廁里點燈,找死嗎?

皇甫澈又不說話了。

我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但我也不怎麼在意,轉身便走了。

侍女跟在我身後,小聲提醒了一句,「娘娘,那皇上這會兒,怕是……」

我聞言,咬了咬牙,「草!」

……

入夜。

哄了老半天才把皇上哄好的我正趴在床上看著書。

我這一天天的,不是在哄皇上,就是在哄皇上的路上。

我莫名覺得有些口渴,將書懶懶的往手邊一放,喊道:「皇上。」

幾秒後,那邊傳來一道沉沉的聲音,「嗯?」

「臣妾想喝水。」我說道。

皇甫燁沒說話,沒一會就拿著杯水走了過來。

我看見他走來,心裡一喜,便爬了起來,笑吟吟的伸手去接,「謝皇上。」

皇甫燁手卻微微一抬,忽然俯下身子,「親朕一下,就給你。」

聞言,我輕笑了下,「皇上,你真是一點虧也不肯吃。」

「那算了,臣妾自己倒。」我說完,便要下去。

我剛動了一下,他高大的身子便將我擋住了,什麼也沒說,將水遞給了我。

我也不是不識趣的,接了過來,雙手捧著裝著熱水的杯子,給了他一個「沒辦法,反正你干不掉我」的眼神。

皇甫燁卻是唇角輕勾,緩緩俯下身子,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等朕忙完就來。」

我以為他說的是干那事,還怔了怔,「太醫不是說……不能……」

皇甫燁看了我幾秒,目光忽然深了深,輕笑道:「哦?桑兒想的竟是這個?」

我一噎,「沒……沒有啊……」

奇怪,我想的怎麼是這事?

草。

皇甫燁微微垂眸,眼裡滿是笑意,「忍忍。」

「不是……」我忍個鎚子。

我剛想解釋幾句,他便將我手裡的空杯子拿了過來,轉身走了。

完了,我淑女形象沒了,真成老色批了。

我頗為無奈的嘆了嘆氣,拿起沒看完的書,又看了起來。

……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我已經困得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正準備睡時,床的一邊沉了下去,緊接著我便被摟進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我的困意頓時便散去不少,打了個哈欠,「皇上,你忙完了?」

「是。」

說起這個,我想起今天皇甫澈跟我說的話,便靠在他懷裡,開口道:「皇上,今天皇甫澈來找過臣妾。」

「嗯。」皇甫燁輕應了聲,似乎並不意外。

我繼續說道:「他求臣妾放過黎晴。」

「你怎麼想?」

我覺得這個姿勢不大舒服,又換了個姿勢,「臣妾不想。」

「那就不答應。」

這姿勢還是不大舒服,我又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剛要開口說話時,頭頂忽然響起他有些不悅的聲音。

「別動。」

我不以為然的還了一句嘴,「反正皇上你現在治不了我。」

皇甫燁聽完,也不惱,而是笑道:「以後有你哭的。」

「……」

三十五

早晨,我正修剪著花草。

我有身孕這事一下子便傳遍了整個皇宮,畢竟是掛著喜事的名頭,況且我懷著的孩子又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各宮的嬪妃都爭相來巴結我。

也是,我一進宮便成了皇上獨寵,如今有孕在身,也就給了她們機會。

「剪刀給我。」我稍稍回神,淡漠都對侍女說道。

侍女聽話的將剪刀遞給了我,擔憂道,「娘娘,奴婢聽御書房的人說,今日已經有不少嬪妃去過皇上哪兒了,這可如何是好?」

我拿著剪刀的手一頓,只是蹙了下眉,「她們別來煩我就行,皇上要真喜歡上別人,本宮留也沒用。」

我話音剛落,門外便走來一個小太監,「皇后娘娘。」

我轉頭看去,應了聲,「嗯?」

「皇上讓您去趟御書房。」

「不去。」我沒怎麼猶豫。

這麼多人,唾沫星子都得把我淹死。

「皇上還說,有重要的事兒要跟皇后娘娘您說。」小太監繼續說道。

我聞言,皺了皺眉,「什麼重要的事?」

「小的也不知,娘娘去了就知道了。」

……

我沒多想,還是去了,去到御書房門口時,確實有幾個女眷守在門口,身後的婢女手裡也拿著食盒,不知裝的是什麼好吃的。

周圍的人看見了我,都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喊道:「皇后娘娘。」

我應了聲,便準備進去。

「皇后娘娘都來了,咱們還能見著皇上嗎?誒……有姐妹一起去推牌九嗎?」

我身側忽然響起這麼一道聲音,轉頭看過去,時個我沒見過的嬪妃。

「推牌九?」打麻將?

那女子見我盯著她,咽了咽唾沫,「娘娘,嬪妾什麼也沒說。」

我心裡一喜,終於找到個志趣相投的人了,「推牌九,這本宮在行,帶本宮一個。」

女子先是愣了愣,有些難以置信的笑了笑,連連點頭,「娘娘您也會?」

「那是自然。」

「娘娘……」

面前的女子剛要繼續說話時,緊閉的門忽然開了,我抬頭看去,便是一抹亮眼的明黃。

「皇上。」小太監喊了一聲,緊接著我周圍的人也都跟著喊了一聲。

我臉上還滿是笑容,甜甜的喊了聲,「皇上。」

「嗯。」皇甫燁目光緊鎖在我身上,卻是蹙著眉的,不知是不是因為我喊的這一聲,他目光忽然溫柔了不少,熟練的將我的手牽起,便要往裡走。

我不為所動,笑吟吟道:「皇上,有什麼事在這兒說吧,臣妾還有事。」

「進去說。」

「……」

我拗不過他,還是被他帶了進去,臨走前,還對剛才那女子說了句,「本宮馬上來。」

房門一關,這屋裡便只剩我跟皇甫燁兩人了。

皇甫燁拉著我坐下,我激動的搓著手手,「皇上,有事快說吧。」

「朕讓你來,原是想讓你醋一醋,你卻跟她們去推牌九,嗯?」

三十六

醋一醋?這些在推牌九面前,那不都是浮雲嗎?

只要你會推牌九,我們就是好姐妹。

「醋了醋了……」我趕忙附和了一句,接住便一臉正經的開口道:「皇上,臣妾贏她們的錢來養你,不用謝。」

我起身剛要走,便被他一把拽進了懷裡。

而後緊接著便響起他低沉的聲音,「不許敷衍朕。」

我一噎,連忙解釋道:「臣妾……臣妾就是因為醋了,這一氣之下,才打算把她們兜里的銀子都贏回來啊!」

「要銀子?是朕把你餓著了?」

「……」那倒沒有,就是最近手頭有點緊。

「還是你要什麼朕沒有給你?」

「……」有點道理。

我被他說的無力反駁,「可臣妾要是不去,她們可得等著急了。」

皇甫燁目光深了幾分,唇角淺淺一勾,「朕還沒有她們重要?」

我細細一品,不對啊,我怎麼覺得吃醋的是他啊?

「當然是皇上你最重要。」

「嗯,所以,別去了。」皇甫燁從後面抱著我,手不知什麼時候放到了我的腰間,最後停在了我的小腹上,「今日不許,以後也不許。」

我臉上的笑容一僵,「為什麼?」

我耳畔傳來他的輕笑聲,「朕發現,桑兒你琴棋書畫樣樣不精,推牌九這些旁門左道倒是精得很。」

「……」

靠,這話傷害不強,但侮辱性極強!

之後,皇甫燁派人讓門外的嬪妃都回去了,又命人給我拿了些混嘴的糕餅來。

說起來,這些個嬪妃也怪可憐的,入宮這麼多年,皇上一次都沒關心過,我也知道些,她們大都是迫不得已才入的宮。

我聽著外面漸漸小去的動靜,思慮再三,還是開口道:「皇上。」

「嗯?」他應著。

我將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才繼續說道:「你還記不記得,臣妾跟你說過,不願與別人共侍一夫。」

雖然他們沒幹什麼,但有這個名頭,我聽著也不爽。

「記得。」皇甫燁回答得幾乎沒有猶豫,說完,他看向了我,眸中含著笑,「怎麼了?」

他忽然這麼問我,我怔了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說了,磕磕碰碰的回了句,「那……那皇上你有這麼多嬪妃……」

「嗯?」

我噎了噎。

非得要我把話說清楚?能不能自覺點?

我稍微有些惱了,想到什麼也就說什麼了,「……反正有她們就沒有臣妾。」

大不了以後讓孩子叫別人爹。

「醋了?」

「……」汝聽,人言否?

皇甫燁看著我氣急敗壞的樣子,失聲輕笑,「朕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桑兒你開竅了。」

我聞言,懵逼的看向他,「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明日,朕便下令,將她們遣散了。」

我聽完,沉默了一陣,不免有些痛心,遲疑道:「皇上,會推牌九那幾個嬪妃,能不能留下?」

這偌大的皇宮,能找到個志趣相投的人,不容易啊!

「不能。」他語氣毋容置疑,「你若與她們在一起,不搭理朕了怎麼辦?」

我又陷入了沉默。

通宵推牌九,讓皇上獨守空房這事,我的確幹得出來。

好傢夥,弄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撇了撇嘴,跟個泄了氣的球似的,拿糕餅的動作卻沒停。

這時,小太監走了進來,「皇上,丞相大人求見。」

有人來?

我一低頭,此刻我正坐在他身上,我臉皮薄,要是被人看見,能給我尷尬得用腳摳出個公主夢想豪宅來。

「請他進來。」

皇甫燁淡漠的說了這麼一句,我便忙不迭從他身上起來了。

於是丞相走進來的時候,我正低著頭規規矩矩的磨著墨。

皇甫燁沒說什麼,斂了斂唇角的笑,才抬眸問道:「丞相找朕所為何事?」

丞相規矩的行了禮之後,看了我一眼,垂了垂眸,才開口道:「回皇上,自然是為了晴兒的事。」

我只低頭磨著墨,沒說話。

他這個時機找的倒是好,黎晴進天牢,也有幾天了,況且我人又沒什麼事,皇甫燁卻直接把人弄里天牢去了,對他們來說本就有些過,現在要是不放人,確實不太說得過去。

「哦?」皇甫燁饒有興緻的挑了挑眉,「丞相的意思是?」

丞相垂了垂眸,「晴兒她……畢竟是王妃……皇上若真這麼處置,怕是有損皇家顏面……」

「那丞相以為,該如何處置?」

「求皇上網開一面,讓微臣將小女帶回,微臣定當悉心教導!」

不用想也知道,皇甫燁不可能讓他這麼便宜就把人帶走。

我正低頭想得出神時,忽然被點名了。

「皇后若同意,朕便答應。」

我眨巴了下眼,手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一抬頭,兩人都定定的看著我。

「求皇后娘娘網開一面,放過晴兒!」丞相忽然沖我說了這麼一句。

我清了清嗓,打算裝個逼,「丞相都這麼說了,本宮若不答應,反倒顯得本宮沒氣度。」

畢竟世人只知道黎晴沒傷到我,哪兒會想萬一孩子真沒了會是什麼後果?

「本宮可以答應你,但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我要……」我抿唇想了想,「我要銀子,一千兩。」

丞相愣了愣,看了眼皇甫燁,然後低下了頭,連說了幾個好,「好……好……」

但我還是覺得太便宜他了,「等等,要黃金。」

丞相猶豫了半晌,畢竟這數目不少,又看了一眼皇甫燁,還是答應了。

他一直往皇甫燁那邊看,那眼神,就像是在說皇甫燁把我虐待了。

我忍不住也看了過去,一轉眸便對上了他含笑的目光,那眼神中滿是說不出的寵溺。

奇怪,他笑什麼?

丞相嘆了嘆氣,便退出去了,「微臣告退。」

等丞相退出去了,我才問道:「皇上,你笑什麼,臣妾這不也是為了咱們女兒以後吃奶的錢嗎?」

「小財迷……」皇甫燁微微垂眸,低聲輕嗤了這麼一句,又道:「桑兒,我們生十個孩子,朕也養得起。」

「……」

皇上您還真是億表人才,多財多億,平億近人。

三十七

之後,宮外傳來消息,黎晴被皇甫澈給休了,我再沒見過她。

三個月後,菱鈺當上了正妃。

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禁嗤笑,只覺得十分諷刺。

當初皇甫澈費盡心思也要娶到黎晴,現在卻在她墜落深淵時,還要往裡懸崖下扔石頭。

也對,他現在名頭上也算半個西域的駙馬,他寵愛菱鈺,有西域這麼個大靠山,一個丞相又算得了什麼?

其實黎晴早該想到,皇甫澈能為了權利選擇娶她,就能棄了她愛上別人,所以哪怕他再來找我,我也只會覺得廉價和噁心。

過幾日,皇甫澈與菱鈺就要照例要到宮裡向我問安。

今日天氣不錯,我準備到後院看看太后送我的花兒。

只是我才走到附近,邊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這幾日皇上回宮都這麼晚,怕是因為鄰國與邊疆地區聯合起兵造反的事兒吧?」

「是啊,皇上待娘娘真好,生怕娘娘知道了這事,這些日子,最安寧的,便是咱們鳳鸞殿了。」

「託了皇后娘娘的福,咱們也過了段好日子。」

我步子猛的停住了。

鄰國聯合邊疆起兵造反?

「你們在說什麼?」我忽然問。

說話的兩個宮女聞言,下意識的回過頭,看見是我時,皆是一臉驚恐,「皇……皇后娘娘……您……您都聽見了?」

我眉頭輕蹙,「這件事為何我不知道?」

兩個宮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開口道:「回……回娘娘,是皇上讓我們別告訴您的,皇上也是為了娘娘您好啊!」

我聽完,一時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抿了抿唇,「皇上他人呢?」

我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桑兒。」

我回過頭去,皇甫燁正朝我走來。

我眉頭緊皺,不怎麼想搭理他,垂了垂眸,沒叫他。

皇甫燁見我臉色不大好,身旁的兩個宮女又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才緩緩沉聲道,「都知道了?」

我抬眸看他,「不然皇上你還打算瞞臣妾多久?」

皇甫燁斂下了眸中的疲憊,伸手摸了摸我的頭,便順勢將我摟進了懷裡,「朕怕桑兒你擔心。」

「皇上也知道臣妾會擔心。」我看他滿眼疲憊,終是不忍心再說他什麼,靠在他胸口,語氣軟得像是在跟小孩子講道理,「皇上,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要一起面對。」

皇甫燁有些遲疑,「……夫妻?」

「不是嗎?」

「嗯。」他很輕的應了聲,將我摟得更緊,「我們是夫妻。」

半晌,皇甫燁才將我鬆開,牽起我的手往裡走。

我跟在他身後,碎碎的念叨著:「所以啊,皇上你不許瞞著臣妾,不然臣妾生起氣來,臣妾自己都害怕的……」

皇甫燁輕笑了下,耐心的應著,「好。」

……

幾日後,到了兩人來我這請安的日子。

我這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來,行動也不太方便,我看著蜜裡調油的那兩人走進來,胃裡頓時一陣翻騰。

給爺整吐了。

那兩人卻滿不在意的,看到我,收斂了些,還是規矩的喊道:「母后。」

「起來吧。」我淡漠道。

皇甫澈默了默,開口笑著道:「這幾日邊疆戰亂又起,父皇怕是沒什麼時間陪母后吧?」

我看著皇甫澈的眼神,覺得今日的他,有些異樣,但又說不上來是那裡奇怪,還是涼聲道:「與你無關。」

「父皇和母后還真是恩愛……」皇甫澈忽然笑吟吟的說了這麼一句。

此刻,殿里只有兩個侍女和我們三人。

「兒臣有件事,想告訴母后。」皇甫澈說著,輕輕一笑,便朝我走了過來。

他徑直朝我走來,我蹙了蹙眉,身旁的兩個侍女也擋在了我前面,卻都被他甩開。

我目光冷了冷,「你幹什麼?」

「沒什麼,兒臣只是想邀請母后,去兒臣的府上坐坐。」皇甫澈不等我說話,便上前狠狠拽住了我的手腕。

他用的勁很大,疼得我頓時便蹙起眉頭,我掙扎了下,「我宮裡到處都是侍衛,再不鬆手我叫人了!」

「侍衛?母后放心,我都處理乾淨了。」皇甫澈眸中泛著薄紅,眼底的那股狠勁愈發的深,「看來父皇對母后還真是用情至深,連外面發生了什麼都不告訴母后……」

我抿著唇沒說話。

皇甫澈看我不說話,繼續道:「鄰國聯合邊疆眾人起兵造反,勢頭極猛。」

他頓了頓,忽然看向了我,眯了眯眼,「我真的很好奇,你和他的江山,他到底會選哪個。」

皇甫澈唇角揚起一抹嗤笑,「不過他的江山都快沒了,你覺得現在,他還有心思搭理你嗎?」

我怔了一瞬,神情恍惚了下,很快便回過神來,攥了攥手心,神色沉冷,「選哪個?你想用我威脅他?」

我輕咬了下唇,「看來你還是不太了解我,我就算自我了結了,也不會讓你得逞。」

我這般的語氣似乎讓他有些意外,他輕笑,「桑兒,你知道嗎?我喜歡的就是你這股倔勁。」

皇甫澈頓了頓,挑眉繼續道:「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放開!」我掙扎著要將手抽出來,可掙扎無果,我咬了咬牙,揚起另一隻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啪!」巴掌聲響徹整個大殿。

我感覺那隻我這我手腕的手忽然鬆開了,我忙不迭將手抽了出來,原本白嫩的手腕上清晰的印著幾道刺眼的紅痕。

我抬眸瞪著他,護著肚子往後退了好幾步,隨手拿起修剪花草的剪刀,對著他,「皇甫澈,你知道的,把我惹急了,我什麼都幹得出來。」

他想把我帶走,無非就是想用我來威脅皇甫燁。

我原以為皇甫燁是沒有軟肋的,到頭來才發現,他的軟肋,是我。

菱鈺自然不會幹站著,正要上前時,便被皇甫澈叫住了。

「別碰她。」

菱鈺步子一頓,還未緩過神來,「王爺……你……」

皇甫澈眼底的猩紅愈發濃烈,「我說了別碰她,退回去!」

菱鈺被嚇了一跳,退了回去。

「不著急,這會兒,父皇應該還在忙著戰亂的事,我們有的是時間,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我也不怕告訴你,他們能起兵造反,有一半是我的功勞,我能順利入宮,說明父皇還沒有發現這事。」皇甫澈已經恨紅了眼,「桑兒,我以往說過的話,還算數的,你跟我走,我讓你做我的皇后,好不好?」

聽見這話的菱鈺臉色一變,「王爺,你在說什麼?你不是答應了鈺兒,事成之後,我便做你的皇后嗎?」

皇甫澈沒搭理她,只是定定的看著我,「桑兒,我自始至終喜歡的都是你啊!」

我咬牙看著他,「皇甫澈,你瘋了吧?我他娘的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

皇甫澈忽然朝我走了過來,我連連後退,他步子卻不停,我一咬牙,將剪刀放在了頸間,銳利的刀刃離我的脖子只有兩根手指的距離。

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我不想孩子有事,如果沒有孩子,我就算跟他拼了也沒關係。

皇甫澈攥了攥拳頭,「桑兒,你冷靜點!」

「砰!」

一聲巨響,緊閉的大門忽然被猛的踢開了,我下意識的看了過去,便對上了一道灼熱的目光。

是皇甫燁。

那一瞬,我的眼裡便只有他一個人了,手一軟,手裡的剪刀便掉了下去。

侍衛蜂擁而至,將這兩人圍了個密不透風。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皇甫燁已經走到了我身邊,將我摟在懷裡,「桑兒,沒事了。」

被他緊抱在懷裡,我才會覺得安心,身側的手環住了他的腰,小聲埋怨了一句,「……你怎麼才來。」

其實我一點也不怪他,真的,可不知怎的,在他面前,我便一點委屈也受不了。

皇甫燁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什麼也沒說。

「父……父皇,你怎麼會……」

不等皇甫澈說完,幾個侍衛上前便將他摁住了。

皇甫燁不想跟他多費什麼口舌,揚聲道:「大皇子刺殺皇后,通敵叛國,企圖謀反,即日起押入天牢,聽候發落。」

當日,皇甫澈便被奪去了封號,打入天牢,永世不得出來,身為他王妃的菱鈺自然沒得什麼好下場。

七日後,叛亂被平定,皇甫燁乘勝追擊,向敵國發了兵。

三十八

幾月後的某日,

「清一色,自摸!美滋滋……」我將牌一推,笑吟吟的看著目瞪狗呆的三人。

「娘娘,您這運氣也太好了吧……」坐在我對面的女子懨懨的說了一句,滿不情願的將銀子給了我。

「三分靠運氣,七分靠實力。」

我正準備伸手接過銀子,肚子忽然一陣痙攣。

眾人看我臉色不對,趕忙道:「娘娘您該不會是要生了吧?」

「好像是……」

我話音一落,幾個人找皇上的找皇上,叫太醫的叫太醫。

「不是……我的銀子呢……」

……

不多時,我便被皇甫燁抱到了接生的地方。

我滿頭大汗的看著他,「皇上,我疼……能不能不生了……」

「以後都不生了。」

「那……那萬一是兒子怎麼辦?」我問完,又自顧自的答道:「我知道了,當女兒養……」

我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勁,「可這樣的話,他以後成娘炮了怎麼辦?」

「……」

一個多時辰後,一道脆生生的奶娃娃的哭聲終於響起,接生婆高興的抱著孩子,「是個帶把的!是個小皇子!」

番外(一)

三十八

沒錯,我沒能如願生個女兒,皇甫燁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到我面前,「桑兒,你看。」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個孩子。

小傢伙白白胖胖的,看著很是討喜,他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躺著襁褓中。

「小臉怎麼皺皺巴巴的。」我皺著眉頭問。

皇甫燁唇角淺淺一勾,「許是隨他母后。」

「我……」我一噎,「臣妾哪兒皺皺巴巴了,你兒子,隨你。」

「哀家的寶貝皇孫呢?」門外響起一道女聲。

我轉頭看去,是太后。

太后看見我,原本要去抱孩子的手轉而落在了我身上,笑道:「皇后人沒事就好,小孩子剛出生都是皺皺巴巴的。」

我點了點頭,「好。」

我看過不少婆媳大戰的話本,但我很慶幸,這種事沒發生在我身上,太后對我很好。

……

一年後,孩子一歲了,今日是他的周歲宴,小傢伙咿咿呀呀的叫著爹娘,見到誰都是笑嘻嘻的,很是討喜,這點倒是不隨他父皇。

傅畫師也帶著他的小女兒來了,名喚傅茗,我看著穿著粉色小裙子的小女孩搖搖晃晃的向我跑來,心都快化了。

「漂亮姐姐,喝水。」小姑娘沖我甜甜一笑,將手裡的杯子遞給了我。

「好。」我笑吟吟的接下,正準備喝的時候,才發現裡面是酒。

這小傢伙一定是把酒壺當成茶壺了。

我看著她那大眼睛裡滿是期待,終是不忍心拒絕,便一口氣喝完了。

「漂亮姐姐,還口渴嗎?我再給你倒!」

「茗兒,別……」

我是想將她叫住的,可這小傢伙跑得實在快,我想著,反正喝都喝了,多喝一點沒關係,也就沒追過去。

沒一會,她便拿著茶杯朝我走了過來。

之後……之後我記不太清我是怎麼回宮的。

「誰給你喝的酒,嗯?」

是夜,殿里燈光有些暗,我看著眼前那張熟悉的臉,便撲了上去,「皇上,臣妾頭疼……」

皇甫燁伸手摸了摸我滾燙的面頰,「朕抱你去睡會兒。」

「那不行……」我一聽,便皺著眉頭將他推開了,熟練的將身後的門一關,便拉著他的手往裡走。

皇甫燁跟在我身後,輕笑道:「不是頭疼嗎?」

我聽完,步子忽然停住了,身側便是個高高的書柜子,我轉身將他摁在了上面,忽然想到了什麼,仰頭便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皇上,讓你也嘗嘗,臣妾喝的是什麼酒。」

「哦?」他眸色漸深,眼底含著濃濃的笑意,微微低下了頭。

我唇角勾了勾,手掛在他的腰間,深深的吻了上去。

「皇上,你猜是什麼酒。」

「紫竹釀?」皇甫燁挑眉說著,便彎腰將我抱起,放在了床上。

我搖搖頭,「不對。」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可今日宴會就只有那一種酒,明明不難猜的。

「不對?」皇甫燁眸中滿是笑意,嗓音又低又沉,手枕在我頸後,又吻了下來。

半晌,說出個我聽都沒聽過的酒。

我有些惱了,「皇上,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你猜。」

「……」

不用猜了,肯定是故意的。

我莫名覺得身上涼颼颼的,等我低頭一看,身上已經只剩一件薄薄的裡衣了。

我氣不過,將他也扒了個乾淨。

「桑兒,這麼心急?」皇甫燁輕笑,垂眸看著我,「不急,今晚有你哭的。」

番外(二)

三十九

我叫皇甫皓,父皇名叫皇甫燁,母后名叫裴桑,我呢,是一國太子。

就是因為我出生那天,母后在與朋友推牌九,於是我就有了個小名,麻將。

挺難聽的,不過只有母后在私底下會這麼叫我,但母后高興就好。

三歲那年,我與母后打賭輸了,苦著臉穿上了女孩子穿的小裙子,還是粉色的,實在是太丟人了。

去上學堂那天,還有不少男孩子圍著我,誇我生的可愛,問我是哪家的。

我問他,「你問我這個做什麼?」

他答,「我讓我父親來向你家提親。」

於是我把他狠狠揍了一頓,但也因此被父皇罰站了一天。

誰讓他說我是女孩子?

我五歲那年,母后生了個小妹妹,那段日子,父皇幾乎整日都抱著妹妹。

我一臉期待的問母后,「母后,我出生那會兒,父皇也像對妹妹這樣,整日抱著我嗎?」

母后答,「你是男孩子,哪兒能整日抱著?」

「……」終究是不愛了。

我八歲那年,妹妹剛三歲,小臉蛋又圓又粉,笑起來眼睛都快沒了,她生的可愛,偏偏又愛跟父皇和母后撒嬌,從小到大,要什麼就有什麼。

自妹妹出生後,我似乎成了家裡地位最低的,不對,沒有妹妹之前也是。

我不服,可妹妹只要一看見我板著臉,便會撲過來抱著我親,太討厭了。

但妹妹的臉的確很軟,身上總有一股奶香味。

我二十歲那年,妹妹喜歡上了侍衛統領叔叔家的兒子江景川,她叫我不要告訴父皇母后,我沒告訴。

只是那臭小子竟敢拐走我妹妹,我一氣之下,將他揍了一頓,那小子武功不錯,也算是一表人才,但還是差了我一點。

這事最終還是被父皇和母后知道了。

最生氣的,自然是父皇,我告訴父皇,我把江景川揍了一頓,父皇難得誇了我一次,說我揍得好。

妹妹被關了幾天禁閉,這是父皇罰她罰過最重的一次,妹妹脾氣倔的很,父皇說,那脾氣跟母后一樣。

父皇終是不忍心,關了兩天,便將妹妹放出來了,之後,母后跟妹妹說了許多,比如什麼……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還有什麼……世上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一換。

之後我們都沒再見過江景川,聽說父皇把他調走了,哎,心疼他一秒鐘。

見不到人,妹妹也就沒再為他難過了。

第二年,我遇到了傾心的女子,二十八歲時,有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

有了女兒,我才明白妹妹那會兒說有了喜歡的人時,父皇為何會那麼生氣。

不久後,有人向我們家提親,要娶我妹妹,我正想看看是哪個臭小子,沒想到,那人竟是江景川。

原來那兩人之後一直有來往,大都是書信來往,那小子立了戰功,年紀輕輕就成了將軍,我同他打過幾次交道,才發現他性子與我很是相似,我們倆挺聊得來的。

兩年後,父皇才允了這門婚事。

第二年,我就有了一個小外甥。

我四十歲那年,便已是兒女雙全,與父皇一樣,我這一生,只娶了那一個女子,我最愛的女子。

我五十歲那年,母后病重。

臨終前,父皇拉著母后的手,紅了眼眶,我從未見父皇哭過。

母后說,她這一生做過最對的事,便是嫁給父皇,她沒什麼遺憾了。

還叮囑我要保護好妹妹,不要讓別人欺負她,我紅著眼點頭答應,妹妹早就哭得泣不成聲。

母后走後,父皇一夜白了頭,他常一個人待著,妹妹想上去問問,我卻將她拉住,我知道,父皇在想母后。

半月後,處理完母后的後事,父皇也去了。

妹妹受不了這打擊,因為父皇母后最最疼的就是她,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年,才慢慢走出來。

父皇與母后這一生相濡以沫,我曾問過父皇,為何一生只愛母后一人。

父皇卻只淡道,「朕喜歡的樣子,你母后都有,這一生,有你母后,就夠了。」

(全文完)

(ps:最後再說一遍,本文無邏輯,噴我就是你對嗚嗚嗚)


『已完結』HE小甜文~

他娶了丞相之女後,我嫁給了他的父皇。

厭火國以文治天下,他借迎娶文臣之女來穩固太子之位,這是他想走的路,我不怪他。

但是,若有一天他膽敢動我孩兒,我會與他,不死不休!

1

一支《劍魄琴心》舞畢,我利落的收劍入鞘,回望合歡樹下負手而立的明黃身影。

那是厭火國的皇帝軒轅拓,我的夫。

他如今三十又五,面容硬朗,目光深邃,身材魁梧高大,渾身散發著迷死人的成熟氣息。

一看到他,我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他那病歪歪的太子兒子。

還好,眼瞎一時,並非一世。

「臣妾舞的如何?」我沖他揚起下巴。

他唇角明顯上揚,「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巾幗不讓鬚眉。」

「哈哈,這話我愛聽。」我將劍往大總管蘇烈的方向一扔,腳尖分別借力,以老鷹捕食的動作朝他飛速撲去。

他無奈搖頭,卻還是朝我敞開懷抱。

「都這麼大人了,還這麼調皮。」他將我穩穩接住,抽出一隻手用指尖颳了下我的鼻尖。

我雙腿盤在他腰上,勾著他的脖子仰頭瞧他,「軒轅拓,兩步。」

「兩步?」他托著我,疑惑挑眉。

「你剛才接我的時候,後退了兩步。」

「所以說,你是在嫌我老?」

「沒錯,你老。」我壞壞的笑,「等你成糟老頭子了,本姑娘依舊是嬌花一朵。」

他麵皮一抽。

「嗯,現在才嫌朕老,是不是晚了?」他故作兇狠。

「那臣妾還有反悔的機會不?」我沖他眨了眨眼。

「有。」他傲嬌的抬起下巴,「下輩子。」

我一個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都一把年紀了,還這般為老不尊。」

「為老不尊?」他臉色一黑,轉了個身將我抵在合歡樹上,「敢這般說朕的,你是當今獨一份。」

「陛下息怒,臣妾說錯話了。」我看著他,無比真誠道,「您只是老,厭火國唯您最尊。」

「和你相比朕確實老,不過再老也不妨礙朕辣手摧花。」他俯首,極其精準地覆住了我的唇,舌尖長驅直入,在我的世界裡攪弄風雲。

我很不爭氣的拜倒在他嫻熟的吻技之下,被親的頭昏腦漲,分不清東南西北。

「臣妾……知……知錯,求皇上放過。」我偏過頭去,才趁機喘了一口氣。

「呵,晚了。」他扳過我的臉,眼中似有火苗在燒,「你爹長年駐守邊關,無暇教你規矩,朕不怪你。今晚朕便受累受累,指點你一二。」

說完,他抱著我大步進殿,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我丟到我那分外柔軟的床上。

「陛下莫急,請先容臣妾沐浴更衣。」我佯裝羞澀地起身。

心中卻在計劃著逃跑路線——

我不想再一次三天下不了床啊喂!

「朕不嫌你臟。」他大剌剌站在我的床榻前,慢悠悠地寬衣解帶,也堵死了我所有的出路。

猶如五雷轟頂。

我傻在原地。

知道他人面獸心,我居然還敢生龍活虎地在他面前蹦躂。

簡直作死!

「陛下,不沐浴便侍寢,這不合規矩。」我垂死掙扎。

「朕就是規矩。」他扒了外袍隨手一扔,順手放下了帳簾。

我一顆心瞬間拔涼拔涼。

看著他那張越來越大的臉,我咬了咬牙,悄咪咪地抬起了腳……

2

我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申時了。

青黛見我醒來,妥帖地服侍我梳洗穿衣,我躺在床上任由她忙活,心中憋火。

那一腳,不僅沒能如願把他踹下床,反而招來了更無情的懲罰。

睡了幾個時辰,我仍連抬胳膊動腿的力氣都沒有。

不用低頭看,我也能知道自己身上現在是什麼德性。

「禽、獸!」我咒罵出聲。

青黛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低聲道,「娘娘慎言。」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我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穿好了。」青黛退到床前恭恭敬敬地站好,「請問娘娘想用什麼膳?」

「隨便!」我恨恨咬牙,「但有一點,醬肘子不、能、少!」

青黛很不厚道的笑出聲來,「遵命。」

直到青黛喂我用膳的時候,我還在琢磨著,應該怎麼做,才能改變這種任人「欺凌」的局面。

在吃第二個醬肘子的時候,我終於想到了辦法——

偷偷出宮,去邊塞找我爹去。

反正宮中妃子那麼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而我,從此天高皇帝遠,定然快活賽神仙。

想到這裡,我很不矜持地笑出聲來。

「看來今日的醬肘子口感甚佳,竟讓愛妃吃的這般開心。」頭頂一道聲音傳來。

這聲音猶如魔音入耳,瞬間炸的我外酥里嫩。

3

「呵呵,御膳房的醬肘子,向來是美食界一絕。」我趴在床上,仰起頭沖他討好的笑,「軒轅拓,你要不要嘗嘗?」

青黛匆匆行了個禮,迅速地退了出去,還很「懂事」地帶上了房門。

「正好有些餓了。」他輕鬆地將我翻了個身抱進懷裡,「朕來嘗嘗。」

說完,他低頭在我唇上舔了一口,然後順勢叼走了我口中吃了一半的那塊肘子肉。

我的腦子瞬間停止了思考。

醬肘子,居然還可以這樣吃?

看來,是本姑娘孤陋了……

4

「好吃嗎?」我眼睜睜地看他吞下了那塊屬於我的「肉」,無比心疼。

他唇角一勾,「和愛妃一樣可口。」

我很想問他我哪裡可口,但我忍住了。

畢竟,我面對的是一個兒子都比我大的老人。

老人的世界,我不懂。

「軒轅拓,你摺子都批完了?」我沖他假笑。

平時這時候,想見他一面都難。

「早著呢。」他拿起一旁的帕子,動作輕柔地替我擦了擦唇角,「聽說你醒了,先過來看看。」

我一噎。

以往我怎麼沒有這待遇?

唔,不對——我又不是皇家動物園裡的動物,不需要看。

他挑眉,「朕來看你,你不開心?」

「呃……開心!」我重重點頭,「臣妾是開心過頭了,謝謝皇上。」

伴君如伴虎,我好難……

因此,也堅定了我出走的決心!

「昨晚朕有些失控……」他面上浮起一抹可疑的紅,「恐傷了你,不來看看,朕心難安。」

「臣妾皮糙肉厚,休養兩日便好。」我環住他的脖子,無限可人道,「只是皇上日理萬機,臣妾不敢與天下百姓相爭。」

他揉了揉我的頭,目光中私有星辰大海,「你說過,朕不僅是天下人的皇上,也是你的夫。我來看看自己的女人,天下百姓必能理解。」

我的心一軟。

這情話說的太動聽,直將我溺死了去。

管他背後有多少女人,我只知道,此刻,他是我的男人。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我想吻他。

說干就干!

我勾緊他的脖子,惡狠狠的咬住了他堅毅的唇……

5

午夜時分,我一覺醒來,身旁空無一人。

我瞬間清醒,撲哧笑出聲來。

「娘娘魔怔了?」青黛第一時間衝到我的床邊,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拍下她的手,一本正經道,「軒轅拓是被蘇烈請走的?」

「是啊。」青黛應聲,「蘇公公說御書房的奏摺都要堆成山了,陛下無奈,便命我在這裡守著娘娘。」

「該!」我捂著嘴突然狂笑不止。

他在我這裡耽誤了四五個時辰,摺子大概要批到早朝時分。

上完早朝他要與重臣議事,再批新一批摺子,明日又是十五,他要留宿中宮……

如此,他這兩日無暇脫身,自然也不會注意到我這邊。

所以,今夜是我出走的最佳時機。

青黛一頭霧水的瞧著我,一臉憂色。

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吩咐她,「去把我百寶箱最下層的瓶子拿來,還有,拿十萬兩銀票來。」

青黛依言照做。

我將銀票揣進懷裡,打開瓶蓋,取出裡面唯一的一顆藥丸服下。

藥丸入喉,我一身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跟我走。」我蹦下床。

「娘娘……」青黛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疑惑回頭,「咋了?」

「這半夜三更的娘娘是要去哪?就算出門,也總該穿件衣服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一身中衣,還算妥帖,連一絲褶皺都沒有。

這身衣服,不用想,軒轅拓的手筆。

每次雲雨初歇,他都會命人送來湯水,幫我打理清爽,再幫我換上乾淨的裡衣。

當然,這些都是在我半夢半醒之間完成的。

畢竟,每次和他滾完床單,我連半個指頭都不想動。

我沖她眨了眨眼,「不用,跟我偷衣服去。」

青黛一愣,「偷……偷衣服?」

「對。」我點頭,「咱宮裡的公公住西邊是吧?」

「嗯。」青黛傻傻點頭。

「跟上。」我打開窗戶竄了出去,一路向西。

青黛乖乖地跟著我,大氣都不敢出,好在一身功夫沒落下。

我親自摸了兩套小太監的衣服,和青黛分別換上,一路避開守衛,「大搖大擺」地出了宮去。

翻過高高的城牆,我在城外驛站偷了兩匹快馬,留下一張銀票,而後一路朝北。

我心裡無比雀躍——

親愛的爹爹,我、來、啦~

6

五日後。

我剛摸黑鑽進中軍帳,一把冒著寒氣的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爹爹,是我,阿嫵。」我連忙投降。

「阿嫵?」爹爹的聲音里滿滿都是不可思議,連我脖子上的刀都跟著震了一震。

嚇得我動也不敢動。

「刀、刀!」我小聲提醒,「爹爹,我是阿嫵,如假包換。」

爹爹慌忙把刀一丟,連聲音都緊張起來,「阿嫵,沒傷著你吧?」

「沒。」我大口喘了一口氣,一屁股在鋪著毛氈的地上坐下。

爹爹轉身去點燈,「青黛呢?」

「在外面。」

爹爹在我對面坐下,「你來邊塞,皇上同意的?」

我一呆。

以我爹這耿直脾氣,要是知道我偷溜出宮,一定會派一隊人馬把我送回去。

而我,不、想、回、去!

「爹爹啊……」我撲進爹爹的懷裡乾嚎,「皇宮太可怕了,吃人不吐骨頭,裡面的女人天天忙著算計女兒,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哇……」

「那她們可曾得手?」爹爹綳直了身體,伸手抓起我胳膊就要擼我袖子檢查。

「啊?」我傻了,玩笑好像開過頭了。

我這性子,怎麼可能是吃虧的主兒。

不過,要是讓爹爹看到我胳膊上未完全消褪的淤痕,我沒法解釋,假的也變成真的了。

我一把捂住袖子,佯裝嬌羞道,「爹爹,女兒都嫁人了。」

爹爹愣住了,「那你……」

「女兒沒受傷,那些女人都不是我對手。」我豪邁地拍了拍胸膛,「女兒自幼熟讀兵法,三十六計用的可溜了。」

我爹被我氣笑了,「既如此你出宮作甚,入宮為妃可是你自己選的路。」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我爹話題一轉,「對了,皇上待你可好?」

「呃……還行吧……」我想了想,「他讓御膳房每天都給我備著醬肘子。」

「出息!」我爹恨鐵不成鋼,「府中何時虧過你吃喝,你就為了一個醬肘子,把自己一輩子給葬送了?」

我笑嘻嘻,「宮中的醬肘子最好吃。」

「……」爹爹長嘆了一口氣。

他看著我,語重心長道,「阿嫵,不管皇上待你如何,你如今嫁入天家,便是天家的人。你可以任性但不可胡來,軍營重地都是男人,你在這裡多有不便,過幾日我著人送你回去。」

「哦。」我悶悶應聲。

「你在這裡休息,我讓青黛給你守夜。」爹爹站起身往外走。

7

第二日,我被整齊劃一的排練聲吵醒。

青黛天亮才睡,我讓她多睡會,顧自起了床。

「阿嫵,你怎麼在這裡?」我還在洗臉,就聽見有人叫我。

這聲音——某隻小犢子的!

真是冤家路窄。

我將毛巾一丟,雙手叉腰面向他,「叫母妃!」

「阿嫵,你我之間何時這般生分。」他往前走了一步,朝我伸出手,「這一年來,我很想你。」

我果斷抬腳,將他踹了出去。

是你先不要我的,現在裝什麼情深,我冷哼!

8

我吃午飯的時候,對面坐著我爹,還有那隻小犢子——當朝太子軒轅清。

青黛在我邊上悶頭扒飯,大氣不出。

沒有醬肘子,我吃的很不開心。

「阿——」軒轅清開口。

我將碗重重一摔,看向我爹,「他怎麼會在這裡?」

「父皇——」

「閉嘴,沒問你!」我怒氣沖沖。

我爹輕咳一聲,「皇上命太子殿下監軍。」

「他這病秧秧的身子,監軍?」我驚呆了。

我爹低下頭扒飯,沒吱聲。

軒轅清弱弱道,「阿嫵,我可以的。」

「呵。」我沒好氣地瞄了他一眼,「你什麼時候走?」

「若無父皇詔命,便不得回京。」

我:「……」

他不走,我不想走——難不成,我跑到這邊塞之地都不能安生?

我煩躁地撓了撓頭。

「阿嫵,我有話想跟你說。」軒轅清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跟你無話——」我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我爹和青黛,閃、退、了……

9

「有什麼話快說,說完走人。」我大力撥了撥盤子里的菜。

他直視著我,「阿嫵,你為什麼不願等我?你知道你嫁給父皇,我有多難過嗎?」

「停!」我放下筷子與他悍然對視,「等你的太子妃誕下子嗣,去給你做妾?」

他眉頭蹙著,「不是妾,是平妻,我說過,我會請求父皇賜你與她平起平坐。」

「不好意思,平妻也是妾。」我冷笑,「與其等你一年給你做妾,還不如給你父皇做妾,左右都是個妾。」

「父皇能給你的只是妃位,而我許諾你的是中宮之位。」他聲音拔高了些許。

「中宮之位?」我氣笑了,「你至今還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嗎?」

「你說過你想求一良人,白首不分離。可是父皇畢竟年事已高,陪不了你一輩子。」他捉住了我的手,言辭切切。

「阿嫵,宮中那些個妃子一個比一個厲害,父皇百年之後,你該怎麼辦?」

「你是在咒我夫君死?」我猛地一拍桌子。

哎呦,用力過猛,手疼……

軒轅清見我僵著手抹淚,一把搶我的手,而後僵在原地。

我順著他的視線瞅去——我雪白纖細的手腕上,一圈青紫分外明顯。

10

這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啊~

我大大方方地將大半隻袖子都挽了起來,任他打量。

我自幼跟著爹爹習武,筋骨強健。

唯一的不足,便是肌膚太過嬌嫩,容易留印痕且多日不褪。

這次床事是我主動,纏綿之時軒轅拓失了力道,新傷加舊傷,看起來就尤為猙獰。

直到他眼眶發紅,我才放下袖子,「看夠了?」

「父皇他……虐待你?」他受傷地看著我。

我:「……」

這腦迴路……

「嗯,他虐待我。」我煞有介事地點頭,「我這一身,都是他留下的烙印。」

他渾身一震,臉上血色頓失。

「父皇他……明明多年疏於床事……」他兩眼無神。

「你連你父皇這事兒都打聽……」我無語極了。

他目光殷切地俯視著我,「所以,你這胳膊上的淤痕,不是我想的那樣是不是?」

「抱歉,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說的毫不留情,「我不知道他對其他宮妃,包括你母后是怎樣,但是他特別喜歡和我膩在一處。」

他失神地扶著桌子,跌坐在地。

看到他這樣子,我越發討厭當初喜歡他的自己。

「我出去透透氣。」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過五六日不見,突然有些想念某人了。

11

就在我和軒轅清「相看兩厭」的時候,福音來了。

宮中傳來旨意,命他即刻啟程回京。

爹爹本想讓我隨軒轅清一同回去,被我以「后妃不得與太子相近」為由說服。

爹爹仔細權衡利弊之後,無奈作罷。

軒轅清收拾行囊的時候,我偷偷潛進他的帳篷,小小威嚇了一番。

不管軒轅拓有沒有找我,我暫時不想敗露行蹤。

軒轅清走的時候,我沒有相送。

聽爹爹身邊的親衛說,太子殿下走的戀戀不捨。

呵,難不成他也喜歡邊關的自由無拘?我暗揣。

這天晚上,晚飯中多了一道菜——我夢寐以求的醬肘子。

我喜滋滋地啃著醬肘子,爹爹則一臉嫌棄地看著我。

「爹爹,你這軍營里的伙頭兵,和御膳房裡的大廚子比,手藝可差遠了。」我一邊吃一邊點評。

爹爹冷笑,「食不言寢不語!」

「嘖嘖,和軒轅拓一樣的德行。」我輕哼。

「帝王名諱豈是你一介女流可以直呼的?」爹爹氣的吹鬍子瞪眼,「簡直大逆不道!」

「可我已經習慣了呀?」我不太明白爹爹為什麼生氣,「軒轅拓喜歡聽我這麼叫他,蘇公公也沒有意見。」

「此事當真?」爹爹側頭看向青黛,一副活見了鬼的樣子。

青黛鄭重點頭,「回老爺,千真萬確。」

爹爹沉默了。

我吃完了手中的醬肘子,爹爹還沒有動筷子。

我的油爪子,悄咪咪地伸到了他面前的大碟子中。

爹爹眼睜睜地看著我開始啃第二個肘子,愣愣道,「阿嫵,你的飯量……何時這麼大了?」

「我一直都這麼能吃。」我抽空瞄了一眼他,「爹爹,你軍中糧草短缺了嗎?」

爹爹不再搭話,只是看著我的表情很是一言難盡。

「小姐,」青黛弱弱出聲,「你最近半旬的食量,確實比以往有所增加。」

我瞪她,「這半個月有一頓沒一頓,我多吃點怎麼了!」

「要是不夠我這裡還有,小姐你隨意。」青黛乖巧地把自己的碟子推了過來。

上道!

我沖她極其溫柔的笑了笑。

12

軒轅清走的第二天,我一大早向爹爹要了一隊親衛。

我要出去打、野、味,改善伙食。

這北疆雖荒涼,不得不說,小動物挺多。

除了野兔,其他的我都不認識。

不認識並不妨礙我狩獵,反正,撿個頭大、膘肥體壯的射就行了。

日落西山,我們滿載而歸回營。

爹爹看著一地的「屍體」,嚇得不輕。

當晚,爹爹命人拾掇了出來,給我做了幾道野味。

餘下的賞給了將士們烤著吃,另宰了幾頭牛羊。

看著這些為家國拋頭顱灑熱血的男兒們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我心中熱血激蕩。

一開心,就不由得多吃了點。

沒想到,樂極生悲……

13

當夜,我上吐下瀉,急壞了青黛。

她要去找我爹爹,被我攔下了。

不過是吃壞了肚子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鄙視她。

沒想到第二日,一口肉包子,又讓我吐的找不著北。

「青黛,請軍醫開點葯……」我抱著痰盂有氣無力,「別讓……」

我話還沒說話,青黛就帶起一陣風。

我看著搖曳的門帘,微嘆了一口氣。

青黛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遇事容易慌,還得調教。

青黛和軍醫是跟在爹爹後面一起來的,看著面前這陣仗,我又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爹爹還是被驚動了。

他看到我直搖頭,「你說說你,都嫁人了,哪裡有點女孩子的樣子,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

「吃壞肚子,多大點事,開點葯就行。」我撐著桌子起身。

沒想到腳一軟,又往地上撲去。

爹爹眼疾手快,一把撈住我。

我像小雞一樣被他拎在手中,一陣天旋地轉,又吐了一口黃水。

「軍醫,把脈。」爹爹無視盔甲上的污漬,將我往案邊毯子上一放,讓出一條道。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軍醫的手依舊搭在我腕上,發獃。

還軍醫,長得仙風道骨,沒想到虛有其表。

我白了爹爹一眼,強行抽回手去。

軍醫乍然驚醒,二話不說,將爹爹請了出去。

「好懷念宮裡啊~」我伏在案上,兩眼淚汪汪。

準確的說,是惦念被某人呵護地無微不至的日子。

14

爹爹回來的時候盔甲已解,臉色很是陰森。

看得我心裡發怵。

「青黛,出去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爹爹沉聲吩咐。

「是。」青黛匆匆行了個禮,轉身出去了。

爹爹在我面前暴躁地走了幾圈。

我瞅了瞅他的臉色,小聲喊了句「爹爹」。

「你啊你,從小到大惹禍,原以為嫁了人會好點,沒想到性情不改!」爹爹說著就揚起了手。

唉呀媽呀,吃壞了肚子還要挨揍——

我嚇得脖子一縮,慌忙求饒,「爹爹,女兒知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亂吃了……」

爹爹眼皮子直跳,看了看自己的手,重重哼了一聲。

「爹爹,您消消氣,消消氣……」我努力賣乖。

「這些年朝廷黨派相爭,我雖處邊塞亦有人拉攏,只是我從未站隊。」

爹爹掀袍在我面前坐下,苦口婆心,「我原本想著,等你與清兒成婚便能絕了那些人的心思,卻沒想到你們有緣無分。」

「爹爹,您這是氣傻了?」我只覺匪夷所思,「我和軒轅清,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和我吃壞肚子有關係嗎?」

說完我又覺得不對勁,爹爹這個時候提軒轅清,一定有用意。

「難道他派人在我飯菜里下毒?」我恍然大悟。

「他不要我倒罷了,還想讓我死,真是好狠的心腸啊!」我撲到爹爹懷裡,委屈不已,「這毒太厲害沒有解藥是嗎,女兒要死了是不?」

一想到這個可能,再加上身體的極度不適,我的淚水簌簌而下。

我才二八年華,還不想死哇。

15

我哭累了,就在爹爹的懷裡睡著了。

再醒來時,爹爹已經離開,只是帳內的長案上,擺放著各色水果。

看得我食指大動。

「爹爹不是說,果蔬在這北境是稀罕物嗎?」我拈起一顆葡萄含進嘴裡。

「也不算稀罕,就是費時費力些。老爺說小姐想吃什麼儘管提,沒有的他會想辦法。」

「我爹受什麼刺激了?」我驚了一驚,「還是說我真的快死了?」

青黛嘴角抽了抽,「小姐身體無礙,只是飲食上須得講究些罷了。」

「沒中毒?」

「……沒……」

「行吧。」我放心地揉了揉飢腸轆轆的肚子,吩咐青黛,「腸胃不適,沾不得葷腥,先上幾樣清粥小菜吧。」

「是。」

青黛動作很是麻利。

看著面前色香俱全的清粥小菜,我眼前一亮,「伙頭兵換了?」

「老爺高價聘請了兩位精通中原廚藝的廚子。」青黛答得飛快。

「他拿軍餉滿足我的口腹之慾,不怕有人蔘他?」

「呃……」青黛一噎,「小姐你不餓嗎?」

「餓!」我將心中的怪異感暫時拋諸腦後,埋頭苦吃。

七分飽的時候,我放下碗筷,命青黛撤走。

「小姐胃口明明很好,怎麼不吃了?」青黛很是疑惑。

我擺擺手,苦了臉,「我最近飲食無度,怕撐著。」

青黛也沒多說什麼,著人撤下。

進了食,我的體力也恢復了些許,只是不怎麼想動,只想睡覺。

從那以後,但凡我看了反胃的食物,就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

我青睞的食物,每天都能吃上兩口。

我想吃的東西,必能送到我面前。

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我在這蠻荒北境,過得越發滋潤。

三日後,爹爹帶我去了一間還算寬敞的土坯房,說是我的新落腳地兒。

只是這間土房子,在這綠油油、清一色白帳篷的草原上分外扎眼。

16

我在新家安置妥當後,爹爹又來了。

依舊是青黛看門。

爹爹面色很是凝重,「阿嫵,你日後有什麼打算?」

我有點懵。

爹爹長嘆了一口氣,「你這小腦袋瓜子,這段時間除了吃和睡,就沒有想過其他事情?」

吃和睡,其他事情?

我仔細想了想。

我想起了我未如期而至的葵水,這段時間身體的各種反常,以及身邊所有人的奇怪反應,後知後覺。

「我,有喜了?」我心一沉,喉嚨有些乾澀。

這段時間我不是沒有想過這可能,只是不想往這方面想罷了。

爹爹緩緩點頭,「自太子入主東宮,後宮已多年無所出。所以,你有孕的消息一旦泄露,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

「阿嫵,」爹爹看著我,語氣肅蕭,「首先會對你下手的,就是皇后和太子。」

「軒轅清早坐穩太子之位,我這肚子里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他們至於趕盡殺絕嗎?」我說的艱難。

爹爹拍了拍我放在案上微微有些顫抖的手,「你生下的若是閨女還好,若是小子,難說。」

我苦笑。

是啊,皇權相爭,素來累累白骨。

入宮這一年多來,軒轅拓雖然為我擋了無數刀光劍影,我也能從宮人的隻言片語中,摸到這偌大冰山的一角。

我不是沒有直面醜惡的勇氣,只是不想和那些宮妃一樣,為了目的不折手段,變得面目可憎罷了。

「各方勢力安分多年,怕就怕陛下為了平衡時局,率先棄了這個孩子。」爹爹補了一句。

這話猶如晴天霹靂——我被釘在原地。

軒轅拓,他,會嗎?

17

爹爹點到為止,我卻已知曉其意。

古來文臣治國,武將安邦。

但,每當皇權更迭,兵權在手才是制勝籌碼。

爹爹無非是想告訴我,這皇位天下,不管我要與不要,他和哥哥們都會站在我背後,成為我穩固的靠山。

要?

還是不要?

我想起軒轅清。

他母親出自百年書香門第,母儀天下,娘家卻無兵力相佐。

我當初喜歡他,是因為他單純寬厚,心性仁慈。

我想以我、以家族為他後盾,守他初心不改。

當他棄了我,轉而迎娶丞相之女的時候,我便知道,他的心,已被權力的墨跡侵染。

他能為權力而棄我,若有一日我的孩兒威脅到他的皇位,他和太子一黨,也會向我們母子倆舉起屠刀。

我又想起軒轅拓。

我承幸前後一載,他在我的宮殿留宿時日良多,卻從未賜過避子湯。

既然如此,他應該早就料想到今日局面。

他將我放在手心裡寵,我太過沉迷,竟對他失了防備。

他是我的夫,更是天下的君主,他心中要裝的,絕不僅僅是情情愛愛,卿卿我我。

在他心中,我到底是他耳鬢廝磨的愛人,還是制衡朝堂的工具?

我望著天上明月,枯坐了一整夜。

18

想明白了,便不能再在軍營消磨時日。

以前我可以仗著年歲小,賣萌裝傻討軒轅拓歡心。

現在我已不是一個人,我必須要回宮。

然後,在旁人還不知曉我有孕的情況下,從側面打探到他們的心思,好為我的將來籌謀布局。

我不僅要保證孩子平安出生,還要在這權力的廟堂下,給他鋪一條康庄大道。

爹爹為我備了馬車,派了那隊與我一同打獵的親兵扮做商隊護送我。

快到一座小城的時候,馬匹乍然受驚,青黛說是一隊鐵騎經過。

我掀起窗帘往後看的時候,只看到一陣滾滾沙塵。

當夜我宿在城內客棧,剛剛歇下,就被一陣吵鬧聲驚醒。

聽聲音,是有人闖入我宿的院落。

青黛剛點燃火燭,我便落入一個冰涼堅硬的懷抱。

待我看清他的臉,眼睛就不爭氣的,濕了。

19

「自己偷溜出宮,我還沒怪罪,你自己倒先委屈上了?」軒轅拓笑話我。

他冰涼的鼻尖和溫熱的鼻息蹭在我脖頸,真實而溫暖。

我仰著頭,瓮聲瓮氣瞧他,「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若不是清兒幾日前露了馬腳,我也猜不到你來了北境。沒想到你這性子,居然會坐那慢吞吞的馬車,若是騎馬,我白日里必將你截下。」

我摸了摸鼻尖。

看來,他還不知我有孕之事。

「對了,還沒跟你算賬呢!」他坐直身,彈了一下我腦殼,「小沒良心的,走也不知會一聲,這段時間京城都快被我掀了個底朝天了。」

被彈的地方有點疼。

我瞪他,「軒轅拓,我私自出宮,你要責罰就責罰我一人,不可濫殺無辜。」

他一噎。

「我那宮防於你而言如同兒戲,你溜都溜了,我還能把那日的值守侍衛都殺了不成?」他搖頭失笑。

我環住他勁瘦的腰撒嬌,「在你心中,我有那麼重要嗎?」

「呦,出來一趟,這是吃誰的醋呢?」他挑眉。

我大囧。

「我活了三十五年,從未想過自己會做出千里追妻這種事。」他嘆了一口氣,「你若不重要,我劃得著親自來找?」

我心中一暖,低聲道,「軒轅拓,在這裡看到你我很開心。」

「不枉朕親自走一遭。」他摸了摸我的臉頰,十分無奈,「專挑苦寒之地跑,京城那麼大地兒不夠你發揮是不?你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我仰頭瞪他一眼,「人家想爹爹了不行嗎?」

「行行行,我的阿嫵做什麼都行。」他笑得胸腔震動。

我在他懷裡漸漸放鬆下來,困意上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困了就睡吧。」他扶我躺下,在我額頭輕柔落下一吻,「你先睡,我去沖洗一下。」

我揪住他袖口不撒手,「不許走。」

「我三日不曾沐浴更衣。」

「我不嫌你臟。」

他低低一笑,揚手熄了燭火。

這一夜,我在他懷裡安然入睡,一覺天明。

20

第二日,我拉著他去逛市集。

自打進了宮,便不曾細細體會過這人間煙火。

他不急不躁地陪著我,我負責買買買,他替我收尾付錢。

他生的高大偉岸,今日輕袍緩帶、俊容含笑,加上出手闊綽,招來無數狂蜂浪蝶。

「不入邊城,不知民風彪悍。」他任無數手帕跌落在地,俯視著我,笑得不懷好意,「倒是頗有阿嫵風采。」

我笑吟吟,「是嗎?那可有瞧得上眼的,納了便是。」

「為夫老了,吃不消,有阿嫵一人足矣。」他抿著唇笑。

「哼,算你識相。」我嬌嗔。

突然,我視線被一雙虎頭鞋粘住。

我如著了魔般,直直走過去拿起那雙鞋,托在手中細細摩挲。

不及我一個巴掌大,小巧精緻,很是可愛。

「最後一雙,小姐若是喜歡就買了吧。」賣鞋的老嫗含笑道。

「喜歡?」軒轅拓走到我身邊問我。

我點頭。

「喜歡就買了。」他想我不想,將一塊碎銀遞給老嫗。

我愣在當地。

為什麼他在面對這些小孩子玩意兒時,能做的如此自然?

「客官可有銅錢?」老嫗面色尷尬,「這塊碎銀,民婦……找不開。」

軒轅拓從攤面上取了一隻虎頭帽套在我頭上,擺了擺手,「餘下的錢買這頂帽子,不用找了。」

「謝過老爺。」老嫗喜不自勝,「您家閨女特有福相,日後定能嫁個如意郎君,三年抱倆。」

我回過神,慌忙瞄了軒轅拓一眼,便見他臉色一沉。

「謝大娘吉言。」我騰出一隻手,拖著他就走。

走出很遠,他仍然面色不悅。

「惱了?」

他不說話,只是臉色愈加陰沉。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軒轅拓,你本就與我爹同齡,你得承認。」

「我知道。」他的聲音悶悶的,「我只是突然想到,終有一日我先入土,到時候你該怎麼辦。」

我腳步一滯。

「都說母憑子貴,可我專寵你一年,你這肚子一絲動靜都沒有。」他轉身將我攬在懷中,聲音低沉沙啞,「阿嫵,我真怕我百年之後,留你一個人孤獨終老。」

他的聲音很輕,卻在我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21

回到客棧,我把虎頭鞋和虎頭帽並排放在四方桌上,怔然不語。

都沒注意到青黛何時進的屋。

「小……小姐,皇、老爺他知……知道了?」青黛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緩緩搖頭,「不知。」

「那這個……」她指了指桌子。

我目光落到那小小的鞋子上,言簡意賅,「我喜歡。」

「哦。」青黛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他呢?」我問。

「說是咱們那架馬車太小,著人買新馬車去了。」

說完,她往我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小姐,你是怎麼打算的,要不要告訴皇上?」

我明白她的小心謹慎。

現在四周都有軒轅拓的暗衛,也不知其中是否有人被收買,不得不防。

「我再想想。」我偏頭瞧了瞧外面天色,「晌午了,著人備餐吧。」

「好。」

軒轅拓回來時,飯菜剛上桌,清一色的素。

他剛進門,我就在他身上聞到一股腥膻味。

我吞了口口水,面色不變,努力壓下胃裡翻湧的不適。

「阿嫵,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了。」他高興地大步上前,將一個油紙包放到我面前,不及我反應便已打開。

是一隻油光四溢、紅到發黑的醬肘子。

我再也忍不住,扭頭嘔了一口酸水。

「阿嫵!」軒轅拓大驚失色。

與他相處一載,我從未見過他在人前失了從容。

「我沒事。」我鎮定地掏出帕子,擦了擦唇。

「讓他們都退下吧,我有話和你說。」我看向軒轅拓,「包括暗衛。」

他微微蹙眉,抬了抬手。

室內瞬間一空。

我走到窗邊吸了一口涼風,胃裡這才舒服很多。

視線所及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我知道,這個院子現在很安全。

我轉身,看向軒轅拓,一字一句,「軒轅拓,我懷了咱們的孩子。」

我表面平靜,視線卻膠著在他臉上,細細觀察著他的反應。

「孩子?」軒轅拓一愣,而後眼裡爆發出一陣灼亮光芒。

意外、驚喜、激動、興奮等各種情緒在他臉上同時顯現。

唯獨沒有糾結與為難。

我眼眶一熱,躁鬱多日的心頓時安定。

22

「何時發現的?」他問。

「大概五六日前。」我絞著手。

「還有哪些人知道?」

我想了想,「我爹,張軍醫,青黛。」

「若非意外,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他微微彎腰,執起我的手。

我搖了搖頭。

「覺得我護不住你們母子?」

「不是。」我覺得掌心黏膩,抽了抽手,只是沒拽出來。

「那是為何?」他循循善誘。

我垂眸,「自太子封立,後宮再無所出。」

「所以,你在害怕,怕朕為了江山穩固,親手葬送我們的孩子?」

「是。」我抬起頭與他對視。

「朕就這般不得你信任?」他略帶懲罰地撓了撓我的手心。

「我進宮前,一直覺得你心中只有皇后和太子。」我嘟囔。

「現在呢?」

「……不知道。」

「良心又讓狗給叼走了?」他不滿地點了點我額頭,「阿嫵啊阿嫵,我一直以為你缺根筋,原來是沒心肝。」

我惱了,「自己生不齣兒子了,還不允許別人多想了!」

「生不齣兒子,那你肚子里是什麼?」他冷哼。

「是塊肉!」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再說,還沒生出來呢,你怎麼就肯定是兒子了?」

「直覺。」他氣哼哼。

「你不擔心他將來威脅太子地位?」

「朕還能活個二十年,二十年後這是誰的天下朕亦不知,你就知道了?」

我竟無言以對。

「若朕今日說錯了話,你打算如何?」他指了指我床上的虎頭鞋。

「要麼和離,要麼遠走高飛……」

「你敢!」他咬牙切齒。

23

我咬了咬唇,「軒轅拓,我最後問你幾個問題。」

「嗯。」他緩緩點頭。

「回宮之後,如果有人對我腹中胎兒不利,你當如何?」

「殺無赦。」

我呆了,「任何人?」

「任何人。」他捏了捏我的臉。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我打掉他的手,「哪一位妃嬪背後不牽扯一方勢力,牽一髮而動全身,你不怕?」

「你怕?」他反問我。

我:「……」

「阿嫵,你處事一向果敢,沒想到在這事上犯糊塗。」

「我從不認為自己多情,唯獨你是例外。」他看著我的目光溫柔繾綣,「如今你和孩子是我的底線,動我底線,罪無可恕。」

我徹底詞窮。

他環住我,下巴在我頭頂蹭了蹭,「我於情愛之事一向淡泊,後宮多年無所出,不過是朕已多年不近女色。」

我傻了,「為什麼?」

「後宮的女人都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倒胃口。」

「我就合你胃口了?」

他勾唇一笑,「對,從裡到外頗合朕胃口。」

「老不正經!」我感覺全身血液都往頭上涌。

他爽朗大笑,「就對你不正經。」

我再也無法直視他那張正直的臉。

我目光落在床榻上的虎頭鞋帽上,勾唇淺笑。

往後餘生,不論針對我的陰謀詭計來自何方,我再也無懼。

至於皇位,爭與不爭,且看「天意」如何。

「軒轅拓,我喜歡你。」我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他凝視著我,眼裡清晰的印著我的影子,「阿嫵,我愛你。」

全文完~


這個開頭,今日正式完結,填其他坑去。

如果此文合你胃口,點個贊再走呦,么么噠~


他娶了丞相之女後,我嫁給了他的父皇。

也罷。至少看清了他的單純是假的。

我的喜歡是真的。

1

在我15歲之前,我都超級喜歡三皇子。

他不像溫潤如玉,情緒掩蓋在微笑之下的大皇子;

他不像殺伐果斷,看誰都像瞪人的二皇子;

也不像活潑可愛,實則頑劣的五皇子。

三皇子他長得不夠英俊帥氣,卻有一份少年的乾淨單純。

2

為什麼會喜歡他?

我問過自己好多遍。

可能是在爾虞我詐的宮內,他的單純獨特且珍貴。

也可能是我太缺愛了。

3

我的父母,都不愛我。

姻親的家庭,能有幾對能真正恩愛如親?

我父親最愛他的兩雙兒子,我母親最愛大姐和小妹。

可我父母都不愛我。

4

我常常見到三皇子。

皇書院、皇家獵場、皇家書館和各大小宴會。

與我的獨來獨往不同,他身邊總是很多朋友。

他們攬著他的背,說到高興處就放聲大笑;被同伴的故事驚到便會瞠目結舌;偶爾被戲弄了,氣不過,也會悶聲生氣。

他不掩飾他的情緒,不掩飾他的慾望,不掩飾他的熱鬧和孤獨。

5

「你又來看書?」身後傳來三皇子的聲音。

「嗯。」我答。

「我感覺好無聊哦。」他悠悠嘆口氣,「雖然和他們很要好,可是總覺得,每當獨自一人,又開始孤獨了。」

「要不要看點書?」我不知怎麼回答他,便轉移話題。

「害!我這種草包,看什麼書啊。」

6

「可你騎射著實厲害。」

「嗯?」

「解連環、榫卯、九方機,都很擅長。」

他撓了撓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啊?是…是嗎?」

「嗯。這說明你很聰明。只不過不擅長讀書罷了。」

「要是我額娘也能這樣想就好了。」他嘴裡嘟囔。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我記得你在女子中,騎射也是名列前茅啊!只是比幾個將軍之女差點。」

「不敢當,用蠻力罷了。」

「害!我覺得你說的很對。課後咱們可以經常聊聊。」

我本以為是客套話,結果他真的會主動找我聊天。

7

「你看的什麼書?」

「閑談罷了。」

「你的口頭禪是「罷了」嗎?」

「……」

「書里講的什麼?跟我講講?」

「你又不是不識字,自己看。」我當初也不喜歡看書,自己從話本看上癮了之後就喜歡了。

我思緒沒從故事中完全抽離,隨口敷衍了他一下。潛意識中我以為我是在勸他看書,後面反應過來才發現冒犯了。

「咳…」該說點什麼挽救呢?

「好嘛!你在哪借的,我去借來看看。」

他的回答讓我鬆了一口大氣。

「那個書架的三層甲一五丁。」

「好的!我回去看了後我們倆討論喲!」

「……」

8

原本不太相信皇宮中會有真正乾淨的人。

但我開始希翼,三皇子就是不被沾染的那個人。

「咳咳,我看你上次提到了榫卯,想必你也比較喜歡玩,我帶了幾個給你。」剛下課,三皇子走到我桌邊叫住我。

我看著桌上三個精巧的榫卯,向他鄭重道謝。

午休時間睡不著,拿起一個榫卯就開始拆。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我就還原了。

不巧第二個有點難。

我費勁心思拆完後,開始拼裝,裝到一半就無能為力了。

9

午休一結束,我就叫住路過的三皇子。

「下一步該怎麼上啊?」我問他。

他從我手中接過,端詳了一會兒,從我另一隻手上拿過一個部件。我感受到比我略粗的手指,帶著清涼划過手心。

「這一步確實有點難,因為需要另外一個人幫你固定住這裡。來!你幫我按住。」三皇子拉過坐墊在我身邊坐下。

他手臂貼到了我的手臂,為了防止零部件滑動,我的手指貼著他的手指接過榫卯。

最重要的那根零部件,被他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從我手下和指間穿過。

「咔!」

為了把它卡在中央,他和起了手掌,包裹起整個榫卯,也包裹住了我的雙手。

10

他鬆開手,我把掌心攤開來,他拿起榫卯,上下看了看。

「可以了,後面的你只需要按照骨架堆零件上去就行。」

「啊…哦,原來這關鍵的一步是這樣組裝的。」我頓了頓,「你真的很聰明。」

「哈哈哈哈哈」他拿出招牌的爽朗笑容,「一般般聰明,也就比你聰明了那麼一點點。」

「嗯,謝謝。」

「對了!」他突然握拳,「下旬休學日,你跟我們去登高嗎?」

「啊?」

我還沒從剛剛的肌膚相碰回過味來,他緊接著的邀請使我驚訝地說不出話。

「你不喜歡登山嗎?很好玩的,一起嘛!將軍的女兒也會去,不會只有你一個女生的!」

「我沒有登過山。」我不知為何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但我願意試一試。」

「好的!一言為定哈!下旬休學日。到時候見!」

11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我明白是缺愛讓我對他打開城門,把他放進城中,讓我整個空囫的城圍著他轉。

錯了就是錯了。

而以為自己的城留得住這個過客,才是錯上加錯。

12

不等到休學日,情感就已經在我心中發酵了。看到他就飄出陣陣酒香,迷醉我一個人。

如若在登高之程有機會,便向他表明心意。

不為與他定情,也不期望得到他的回應,我只是把這件事,我喜歡他這件事,告訴他。

告訴他,他有他獨特的聰明機智。告訴他,他的單純是最好的品質。告訴他,他是個陽光一般的人,值得追隨和喜愛。

13

終於到了那一天,我盡量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

當開始登山之後,和大多數紈絝子弟不同,他和將軍的公子遙遙走在前面,顯然是個登山的好手。

正好,同他到山頂的時候,必定把其他人遠遠甩在後面,到時候是個表白的好時機!

將軍的女兒體力很好,但她悠閑庭步山中。

我加快腳步,路過她,再慢慢追上三皇子。

當與三皇子只有十幾步的時候,三皇子與我說話。

「居然追上來的是你!」

我喘著氣,放鬆地笑笑。

「可還喜歡爬山?」不等我回答,他繼續說道:「我很喜歡爬山,喜歡這邊綠林環繞,鳥語花香,好像遠離了宮內的繁華,回到了最原始的環境。」

「是的,我很喜歡爬山。」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哈哈哈哈,走吧!體力跟不上的話我們不會等你喲!」

說罷,與將軍的二公子嬉笑著往山上沖。

我苦笑著卯力在後面追。

14

終於到了山頂,這裡有一座寺廟座落。

他們比我早到一會兒,已經圍著寺廟走了一圈。

我來不及把氣喘勻。威嚴的金像,仁慈的目光,幾乎把我周身瞬間冷卻。

一股悲悸湧上心頭。

我彷彿覺得自己的人生是本沒有好結局的話本。

從小便沒有得到過的愛,在我長大之後就真的會如願得到嗎?

這個社會,女孩15歲後便再沒有自己的人生了。

我已經13歲了。

我會在僅有的兩年幸福快樂嗎?

三皇子不喜歡我,更遑論愛,況且,我也不愛他。

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嗎?是否註定了成為麻木的行屍走肉,生育機器?

如果虔誠拜佛就能得償所願,為何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人,餓死、病死、被打死、被刺殺死?

我永遠不會拜佛,我永遠不會祈求上蒼的憐憫。

若是這樣,依舊會有愛我的人出現,破了這個局,我再向天神祈求那個人平安。

15

沒有再往前踏進一步,我走到三皇子他們所休息的亭子。

在山尖,水霧漫繞。

我有種升騰的麻木,感受我的體溫被帶走,而我只靜靜地坐在那裡。

不想動,不想說話,不想思考。

我的餘光可以看到三皇子在閉目休息。

但奇怪的是,此刻的我不信任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他只是個男孩子,他的單純和我的喜歡,都會被時間帶走。

跟他表明有意義嗎?

可是不說的話,喜歡是藏不住的,不如現在說明?

16

「走吧!休息的差不多了吧!」

唉,錯過了這個機會,下山再看吧。

我跟著他們往山下走去。

「下山要跑著下山!那才刺激!」三皇子興緻勃勃向我提議。

「你們跑吧,我有些累,在後面慢慢下山。」

等不見他們身影后,我終於有空欣賞沿途的風景。

確實如他所說,大自然的美好不言而喻就在我眼前呈現。

我也嘗試了一下飛奔往下的感覺,第一次有種輕鬆的感覺,如鳥兒一般自在。

好像開始喜歡登山了,喜歡他帶我看到的另一個原始的世界。

也許以後不再喜歡三皇子的時候,我還會喜歡爬山。

17

我知道自己挺慫的,但沒想到能這麼慫。

到山下的時候,只見三皇子一個人,將軍的二公子不在。

三皇子在一個舊亭里趴著小憩。

我輕輕走到他旁邊坐下,手指緊張地捏著。

就是這個機會,我要抓住。

我不能再拖延了,他們要回來了。

快說啊!快說啊!

終於,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

他從臂彎抬起朦朧的臉,額頭還有兩道紅紅的壓痕。

「嗯?」他帶著濃重的鼻音問到。

「三皇子。」我腦子一片空白。

快說啊!

快說出那四個字!

很簡單的!說出來就好了!

……

「別在這睡!

會著涼的…」

18

我回到房間只想把臉埋進被子里。

當時三皇子呆愣愣地對我的關心表示了感謝。

而我特么!

唉!

這種事,我可以取笑自己一輩子了……

19

半月過去,是我的生辰。

父母也許記得,也許不記得。

因為他們沒有主動為我慶生過。

小時候看不懂他們的冷漠,每次向他們討要生日禮物,都會被這樣或那樣隨手拿起的東西敷衍。

近兩年為我過生的只有我一個人。

同樣的,今年我也不會過生,不會向誰討要生日禮物。

不過,我想送三皇子一份禮物。

我做了一個射箭用的扳指。

在我生辰那天送給了他。

20

「誒?為什麼突然送我禮物?」他問。

「因為按我過生的習俗,要送別人一份禮物。」我答。

「啊?你的生日嗎?我該送你什麼禮物呢?」

「不用的,我只送禮,不收禮。你祝我生日快樂就行了。」

「哦哦,好的。祝你生日快樂哦!」

「嗯!謝謝!」

21

「為什麼你只送禮啊?你過生誒?」他又問。

我索性懶得遮掩。

「因為我不過生,所以不收禮。送禮給你是我想送,找了個過生的借口。」

不等他回答,我繼續說:

「至於為什麼想送禮物給你,」

我頓了頓。

「我喜歡你,我覺得你是個美好的人。」

22

我把沉默的氣息化作春風,吹動的柳樹,颯颯作響。

他一時間沒有說話,我也沒有看他。

好像沒有多久,柳葉揚起又落下。

「對不起。」

「嗯。」

柳樹遠方是城牆啊……

「你不用為難,我只是告訴你一聲。」

在心裡別過柳樹和三皇子,我轉身離去。

23

返學後半個月,我們都沒有說過話。

直到那天騎射課。

遠遠看去,他依舊是公子中的佼佼者,同將軍公子,禮部尚書公子並列第一。

我的馬兒叫「米湯」,是匹中等體型的白馬。

馬官引它來的時候,它看上去狀態很不錯。

接過韁繩,對馬官道,「謝謝你,把它照顧地很好。」馬官微笑告退。

米湯親昵地蹭了蹭我。

公子們已經陸陸續續地回來了。

愛馬的禮部尚書公子騎著馬噠噠的走過來。「我家燎原可喜歡米湯了,可以把米湯許配給它嗎?」

米湯明明是只其貌不揚,脾氣有點臭的母馬,但是卻很公馬的喜愛。

燎原過來蹭米湯,米湯鼻子噴氣,轉身不搭理燎原。

「誒!」

三皇子身下的馬也靠向米湯,似乎對三皇子的招呼不聞不顧。

他的馬,是一匹高大的長腳馬,通體棕橙,除了心口處有一塊白色。它的名字叫「抱玉」。

「看來抱玉是燎原的情敵啊!」禮部尚書的李公子開玩笑道。

「成姑娘好。」三皇子略微尷尬地跟我打招呼。

「三皇子安。」我微笑請安。

「米湯若是不樂意,我不會輕易許它的。」轉過身,我對李公子說道。

「為何?明明是你一句話的事。」李公子翻身下馬,有些不解道。

我一時間不想撒謊敷衍他,踩著腳踏,無需馬夫扶,我已翻身上馬。

騎在馬背上,我摸了摸米湯的鬢毛。

「掌控不了自己的自由,便想給心愛之物盡量多的自由。」

那邊教場已經在傳喚小姐們進場。

李公子又問:「你怎知米湯是否樂意?」

「馬兒等生靈,皆有靈性。」我遲疑了一下,「愛馬如李公子,不會不知道的。」

我向李公子微笑點頭示意。掉頭進了教場。

我後來才知道的是,當我轉身離開後,李公子跟三皇子「討論」了我。

24

其實年幼的我,本沒有我表現的那麼淡定。

從我糟糕的騎射分數就看出來了。

我盡量忽略三皇子他們的存在。

哪怕我知道他並不會看向我,但依舊感覺鋒芒在背。

馬教場的先生是位和藹的人。

「你情緒不佳,馬兒會感知到你的不安。今天先休息吧。」

他提醒我,我才發現米湯今天打響鼻的頻率略微頻繁。

憐惜地摸了摸它,我提前離開教場,慢悠悠地駛向馬廄。

馬官看我提前來存馬,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跟我討論了一下米湯最近的身體狀況。

我跟他聊了一會兒,轉身打算去告假,就見不遠處是三皇子他們牽著馬走來。

猝不及防和三皇子對視了一眼。我匆匆移開視線。向李公子點頭示意後從旁邊另一條遠路走出。

走出沒多久,身後傳來一道略顯焦急的腳步聲。

「金成姑娘!請等一等!」

我轉頭,有些吃驚,竟是三皇子。

「你提前下課,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米湯不太舒服罷了。」

「……」

「怎麼了三皇子,有什麼話要說嗎?」

「那天你說我……說我是個美好的人…我同樣認為你是一個堅強的人!」

很少在三皇子臉上看到為難的神色。

我突然感覺心裡暖暖的。

做不了伴侶沒關係。一生一雙人本就不易,遇見一個欣賞的人,做朋友也未嘗不可。

要不我們做朋友吧!

我正想問他。

「我希望我們還能做朋友!」三皇子不等我回答,「這宮緯之中,若有一個人能理解我,想必那個人就是你了。」

這是指昨天看的那本話本里,所說的「紅顏知己」嗎?

好像這個詞沒用對。

沒關係,已經足夠了。

「我也不想看到你尷尬,我們做朋友吧。」我說。

25

這次談話讓我們都感到輕鬆很多。

接下來的一年多,在我剋制之下,心中的情愫慢慢沖淡,變成友情的感慨。

我們真的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在這個男女同排走都要被指點的社會,我開始堅信男女之間有真正的純友誼。

春秋之時,我們相約去踏春登高;夏玩水,冬看雪。

他調侃我是個書獃子,我嘲笑他國學課總是不及格。

有次他向我顯擺新學的星象,我興緻上來,給他講我看過的牛郎織女的故事。

「……星星是天上的碎玉。牛郎用織女織的有神力的布,去網了好多星星碎玉下來。之後他們就變得很富有啦,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哇!真的嗎?可我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憋住笑,「真的真的!話本上就是這麼寫的。」

第三天,他拿著書找我理論,我笑著請他去新開的外地菜飯店吃飯。

我和他都是小饕。我們都是一起去吃過綠酒樓後才發現的。

因為和三皇子關係要好的原因,家族裡也不再明裡暗裡剋扣我的用度。

我常常帶著最親近的一個護衛,穿著最樸素的衣服,去大街小巷尋找各種美食。

一旦發現,便興緻勃勃地邀約三皇子。

到後來,我們每次去吃飯,都能輕車熟路地幫對方遞菜布餐。

26

相處久了才發現,三皇子其實也是一個普通的大男孩。

在他乾淨單純的閃光點之下,其實也有很多缺點。

第一次發現他會等菜等到流口水的時候,我半是不可思議,半是哭笑不得。

以及有次說漏嘴,他說他從小到大都不喜歡洗澡。目前他跟內侍商量好了兩天洗一次,不要告訴他額娘。

其實我心裡不太喜歡他另一個缺點。

他喜歡吃沒錯,但是每次點的很多,浪費的也很多。

我明白這在我們這個社會階層是很常見的。

但我就是不喜歡。

某次我慕名去一家早茶坐做的很好的小店,把每個品種都點了一遍。

吃的時候,對街有兩個十歲不到的小乞兒眼巴巴得望著我。

我有些不知所措。

老闆娘拿著燒火棍過去把他們趕走,轉身向我賠罪。

我說沒關係。他們的茶點確實好吃,可最後走的時候還是剩了一桌。

離開時走到不遠處街角,等護衛幫我取蝴蝶酥。

不小心轉頭看見,老闆娘和老闆坐在我那桌,撿著我沒吃完的,吃了起來。

我這才明白,他們一早上都沒有吃飯。

接著老闆娘拿了一張有些舊的油紙,把沒吃完的早茶點包了起來,壓實了一下,用一個稍微髒的布再包了一層,走到對接遞給了那兩個小乞兒。

一瞬間我的鼻尖有點發酸。

之後我再吃飯很少浪費。若是遇見想吃很多菜的情況,我會提前約好三皇子和李公子他們。

實在只有我一個人的話,我就費點力邀請護衛一起享用。

不防的是,現在的店開始興起會員制,時不時有店家會給我一份打包好的贈品。

無奈只有討要一張破布,包好後給路上遇見的小乞兒。

27

我也曾苦口婆心地勸過三皇子,但他把我當傻子一樣不理解。

「我花了錢買的,就是我的東西。買多買少全在我,吃完還是浪費,也在我。有什麼毛病嗎?」

「好像真沒毛病……」我沒話反駁,可是好好的一個朋友,不能因為這個跟他絕交吧。

28

聽說綠酒樓最近出了新的菜品,三皇子邀請我們一等人去嘗試。

將軍家二公子不巧去登山了,將軍家小姐不願意來。

到的時候就只有我、三皇子及李公子。

酒餐過半,三皇子不勝酒力的臉上已經開始泛紅。

「阿成!你知道不,下個月是李公子19歲生辰!」

我有些吃驚,「李公子,是真的嗎?」

李公子點頭。

「那還有一年,你就及冠了誒!」

「哈哈哈哈,是啊!李公子,你知不知道成姑娘是什麼時候過生?」三皇子插進話。

「不知。」李公子搖頭。

「她不過生哦!一般人不知道,可我知道!」三皇子似是非常高興,「前年生辰,她說她不收禮,反而要送我禮,還說這是她的習俗。」

李公子似是有點擔心地看向我,我對他搖搖頭,做出無奈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微醺的三皇子,突然發問:「成姑娘…是不是明年初就要及笈了?」

桌上瞬間沉默。

我勉力笑笑:「是的。」

李公子拍了拍三皇子的肩,說道:「我知道你們這一年多來是真心實意的惺惺相惜。三皇子待你如知己,也如妹妹。今天!三皇子給我做一個證!」

他起身向我行了一個鄭重的禮,「若成姑娘不嫌棄在下,待你及笈那天,我遣人向你提親!」

「為什麼!」

「為什麼!」

我和三皇子同時出聲。

29

他先向三皇子解釋。

「成姑娘的家族我們都心知肚明,如果成姑娘嫁給我,我可以幫你這個想做哥哥的,好好照顧她。」

然後他轉向我。

「阿成,你照顧米湯的樣子,讓我知道,你也是個愛馬之人。愛馬的人,都嚮往遼闊的自由。你是個不同一般的女子,我不願見到你從一個深閨,嫁到另一個深院,天天學習女德,而不得不放棄米湯。」

我腦子有些慌亂,不知是被觸動了心思,還是被另一個人看透的難堪。

倉皇間瞥見三皇子臉色蒼白,但我無暇顧及,因為李公子繼續說,

「阿成,待你嫁給我,我會待你好,不會束縛你,給你最嚮往的自由。雖然…」他頓了一下,「雖然我可能並不夠愛你,但我可以做你的庇護所。」

雖然我可能並不夠愛你…

似乎有一桶涼水,從上往下澆過。

我一下冷靜了。

連我自己都要悲憫我自己了,忍住哭意,我起身擁抱了一下李公子。

「謝謝你,李公子。謝謝你的好意。謝謝你的憐憫。謝謝你的欣賞。可惜我是個缺愛的人。你給不了我最想要的。」

30

其實對於將要到來的及笈,我沒有一般女子的開心。因為我明白,一旦及笈,我的父母會儘快把我嫁出去。

不像大姐,尋個有才華的名頭,留她到如今,依舊膝乘母下,享盡榮華富貴。

還有半年。我就會嫁作人婦。

當然不會妄想嫁給三皇子,先不說他身份尊貴,我心裡極不情願如今和他的友誼發生變質。

至於其他人,不管是李公子還是誰,嫁給誰都一樣的。

31

初冬的時候,三皇子突然找我喝酒。

我曾告訴過他我不會喝酒,往往與他約飯時,他都很少喝。

今天卻突然找我喝酒。

等他酒半開始吐真言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男孩子青春期到了,開始思考生命的意義了。

「那天你說你不愛李公子,所以你不會嫁他。你覺得什麼是愛啊?」三皇子醉醺醺地問我。

「嗯……我是個不信佛神的人。當我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求神拜佛,佑他平安。」

「那你說,我們非得要愛嗎?沒有愛就會活不下去嗎?」

我回想了一下我的童年:「至少活得不快樂。」

「那若是沒有人愛我,我也遇不到可以愛的人,該怎麼辦呢?」

「愛自己。」

「我若不是皇子,身邊是否還有親朋環繞?」他沮喪的趴在我面前,雙眼朦朧,居然含著剔透的眼淚。

「我有時候好像會跳脫出我的身體。我看著我的手,我看不見我的臉。我的意識告訴我這是我的身體,告訴我身處何方,告訴我正在做什麼。

身邊的人或卧或坐,言談舉止,自然舒張。可我覺得他們被軀體束縛住了。他們沉浸在正在做的事情當中,就像入了環境的畫里。

而我看著這幅圍繞著我的畫,顯得格格不入。你能理解嗎?你能理解我的孤獨嗎?

我妄想愛也許會把我拯救出來。或是刻入畫中。」

聽到最後,我已經瞪大了眼睛。

「我能理解你!我經常有這種感受!!」

「我以為只有我能感受到,我害怕極了。」

我輕輕拍撫他的肩背。

「不用怕,這是正常的。」

那天晚上,我們不聊國家,不聊社會,不聊文學雅賦,只聊生命、愛和孤獨。

那種在萬頃麥田中找到另一個小夥伴的喜悅淹沒了我。

32

入冬了,三皇子約我去一家新開的烤肉店吃飯。

聽說此店的特色,是後院各式各樣的雪雕。

就我們倆,圍著烤爐,燙好的清酒放在桌邊。

我們邊聊天邊烤肉。

雖然都是貴為貴族,但巧的是我們都喜歡自己動手。

我們有時候自己釣魚,有時候自己喂馬,有時候自己烤肉。

「那麼大的位置,你幹嘛擠著我坐?」

我佔據觀賞的絕佳位置,他本應該面對我坐,此時他卻大大咧咧靠著我。

「害!煙往那邊飄,熏到我了。」

「好嘛,勉強接受你的解釋。」

「這邊的肉還不錯,挺新鮮,佐料也屬上層。」

「贊同!尤其五花,這豬應該不是我們這邊的,肉質柔韌緊實。」

「你這要糊了!哎喲喂!」

「別急嘛!這個就是要烤焦了才好吃!」

我把烤好的五花用生菜包好遞給他,他手上有醬料,也不接過去,就著我的手吃了下去。

不徐不緩我們吃了快一個時辰。

「來!兄弟!我這費盡心思為你烤的,涵蓋著天地之精華以及我滿腔的熱血!吃了這塊肉!活到九十九!再加上半杯梅子酒,走路不帶抖!」

「別別別!阿成我求你了,我吃不下了!」

三皇子喝得滿臉通紅,生無可戀地避著我遞給他的肉。

我也噎得不行,上頭的腦子裡全是不要浪費的念頭。

「你能幫我吃下這天地之精華嗎?我可以幫你拿洛雲雜劇社的門票!」求生欲滿滿的三皇子跟我做交易。

我用迷迷糊糊的腦子想了想洛雲雜劇,好像還可以吃兩塊肉。

「行!兄弟可不能食言啊!我們一起去看!」

33

早上醒的時候,我一下差點沒起來,太撐了。

不行,還是得起來,我要去茅房。

腦子裡自動復盤昨天的美食和風景。

突然,我想起三皇子就我手吃烤肉的細節。

正常的朋友會那樣嗎?

誒?

超綱了啊!

就我看的情情愛愛的話本,和老師講的聖賢,裡面沒有提到過知己只交能不能親昵到這種地步啊!

啊這!這事兒得問誰啊?

我想了半天,李公子是個明事理的人,可他是我和三皇子共同的朋友;將軍二公子又是嚴肅正直的人;將軍家小姐,好像不太熟,但是和她說話很自然。

果然,還是得問問女孩子。

34

將軍家小姐顧懷給我翻了一個白眼,「我未婚夫都還沒喂我吃過東西。直說吧,你們那種相處模式不正常。」

「但我和他是朋友啊!」

「別說君子之交淡如水,你看過他和李公子會這樣嗎?」

「沒有!」

「對咯。」

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我們約定好了做朋友的,他也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就算我以前喜歡過他,但我很專心在地跟他做朋友啊!」

「誰知道有沒有男女之情。」

「!我真沒有!」

「我沒說你。」

顧懷有些憐憫的眼神讓我覺得不太舒服。

「三皇子不可能喜歡我的!」

「你去問問吧。」

35

「三皇子,我有些事想問你。」

我約他於湖畔勾玉亭賞雪。

「什麼事啊?」

「喝酒那晚,你為什麼選擇找我。嗯……那些話,為什麼只跟我說?」

三皇子不假思索,「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難受的緊,就只想到你,所以就去找你了。」

我問出下一個問題時,已經開始緊張了。「吃烤肉那日,你為什麼不叫下人來幫忙,或是擦乾淨手接過去,而是直接就我的手吃?」

他似乎是回想了一下,「啊!那樣不是更方便嗎?」

「可是!那樣太過親昵了!」

「啊?是嗎?」他好像很苦惱的樣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突然有點厭惡我自己。

他只是太單純了,可能沒有明白那些舉動意味著什麼。

我卻自以為是他可能會喜歡上我。

我腦子被驢踢了吧!

36

「三皇子,那些舉動確實過於曖昧了。之前我們沒有察覺到,之後可要保持距離了。」

他的臉轉向了湖面,我看不見他的神色,他也沒有說話。於是我繼續說:

「雖然我嫁作人婦之後,不能與你常見面,但和你交朋友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事。」

陽光沒有一點溫度,照在湖上的雪面,卻透出熱烈的金光。

柳樹也只剩枝丫了,掛著積雪不堪重負的樣子,但想想明年春,它柳絮漫天的樣子,倒不覺得它光禿禿的樣子難看了。

「害!你以後對待不喜歡的女孩子不要那麼隨意,我能理解你,不代表都能理解你……」

「我及笈以後啊……你再找一個像我一樣聊的來的朋友吧!最好是男孩子,不然你以後的妻子多半會吃醋……」

「對了!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當初拒絕我,因為沒讓我錯過一個世紀好友……」

心情好的時候我就喜歡絮絮叨叨,一直沒開口的他突然插話:

「我不想…」

「什麼?什麼不想?」

「我不想我們疏離。」

「不算疏離吧……那叫保持距離!距離!你用錯詞了哦!」

「我沒有不喜歡你。」

突然聽到這句話,我瞪大眼睛。

「你什麼意思!」

他眼神飄忽不看我,「我很欣賞你。欣賞你的那些愛好,欣賞你的思想,欣賞你對待生活的態度。」

你想表達什麼!

直覺告訴我不要再聽下去了,可我只能一動不動,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不是不喜歡你…」

又是這句話!

「只是我不想……」看上去他在腦子裡努力搜集辭彙。

不想什麼?

不想向我說明?

不想跟我確定關係?

不想對我負責?

我的胃一陣翻湧。

從小到大我沒聽過這麼噁心的話。

還是我最喜歡的那個朋友!認為最乾淨的那個人!他親口說出來的。

「你讓我覺得噁心。」

37

我控制不住儀態,提起裙擺大步跑開。

把我當什麼了?

我需要嗎?

我需要他對我負責嗎?

當他拒絕我後,我一心一意把他當朋友對待!

他呢?

他一邊享受著我的特殊關照,一邊以為我還賤地跟狗一樣在他面前打轉?

他不敢說明他的心動,是怕我死賴著他不放?

我真特么地下賤!

他也真特么的噁心!

我簡直想把我的眼睛給挖了送給需要的人,真特么糊了屎才會以為他單純。

也許我才是最單蠢的人吧!

38

眼前模糊得都快看不見路了,掛著眼淚回去多半又會被門人碎言碎語。

我不想回去,轉身走上一條熟悉的路。

一個荒廢的小院,圍欄只剩半截,破舊得狗都不會來。

我翻過圍欄,繞進後院。

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幾乎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撲坐在乾淨的床前,我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

曾經,我在一個話本上看到一句話,「不要讓你心愛的人哭。因為每哭一次,感情就會被眼淚洗涮地淡一層。哭得次數多了,她就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不管是喜歡他的時候,還是被拒絕的時候,我都捂住了自己眼睛和嘴巴,竭盡全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一直告訴自己:他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是我們沒有緣分。

可真特么是放屁!

如今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只想把所有的感情都哭出來。

我感到恥辱、羞愧、難過,

我同時也感到憤恨、不舍、無奈。

39

一個冬天過去,我很少出門。

今天我就要及笈了。

三皇子在昨天娶了丞相之女,滿大街都熱鬧得沸沸揚揚。

聽說八抬大轎,聽說十里紅妝,聽說郎才女貌,聽說天作之合。

這些都是聽嘴碎的下人說的。

簡陋的及笈儀式剛完成,皇上身邊的太監臨宅。

顧不得換衣服,所有人都跪著聽旨。

大意是說把戶部尚書家的女兒接進宮,納入妃。

待公公走後,我父母面面相覷。

他們一直以為我會嫁給三皇子,哪知三皇子娶了丞相之女。

而三皇子大婚第二天,皇上就來納妃。

不想面對他們厭惡的眼神,我轉身回房。

剛落座,一群下人衝進來按住我的頭給我梳妝打扮。

這麼快嗎?

我只能盡量配合她們,免得疼的人是我。

幾個時辰後,天剛剛黑,一台小轎,台著剛剛及笈的戶部家二小姐,從後門入了宮。

40

他娶了丞相之女,我嫁給了他的父皇。

也罷。世事弄人。

至少看清了他的單純是假的。

從頭到尾只有我的喜歡是真的。

嫁給誰都一樣了。我頂著沉重的花冠想到。

女孩子一輩子只能穿一次的大紅嫁衣,只讓我在初春感到寒冷。

鋪天蓋地的紅幾乎要厥住我的呼吸。

不知道在一片寂靜中煎熬了多久。

突然有人掀了我的蓋頭。

我麻木的眼神看著眼前綉著五爪金龍的喜服。

「怎麼是個小孩兒?」一道低沉的聲音從我頭上傳來。

我扶住花冠緩緩抬頭看他,一個約30上下,氣質成熟的男人,眼含不耐地看著我。

好像不能直視龍顏。

我又扶住花冠緩緩低頭。

「小姑娘?你真是戶部尚書家的嫡女?」

我心一驚。

「不是!皇上難道娶的是大姐?請皇上贖罪!」

手忙腳亂從床沿站起想跪下,花冠太重,一個不小心往前跌了下去。

想像中的劇痛並沒有來到,面前的這個人扶住了我。手臂有力而結實。

「你們家成年女子不是只有一位嗎?」

「回皇上,我今天剛及笈…」

「嘖!」

我偷偷撇了一眼龍顏,他看上去很頭疼的樣子。

他看見我的手還扶著花冠,伸手過來幫我取。

下手重了點,我也只能忍住不發出聲音。

估計是看到我的痛苦面具了,他放輕力氣,慢慢地理我的頭髮。

這樣一來,他就離我比較近了,我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

「比我好幾個兒子都小了…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想的…拿個小丫頭片子來讓我制衡…終於好了!你睡裡面,我明天要早起。」

我依言爬到床的最裡面。

「明天記得跟下人撒謊。到這種地步,外人面前你的清白肯定是沒了,但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這樣才能在後宮活下去。聽到沒?」

看到我懵懵懂懂的樣子,他嘆口氣在我旁邊睡下。

41

一早醒來,奴僕便進來取走了床單。

我看到床單上居然有一攤血跡。

公公進來傳喚,並說皇上已封我為純妃。

好巧不巧,去見皇后的時候,碰上了三皇子攜皇妃也來拜見皇后。

剛封妃的我不可能躲在角落。三皇子和三皇妃就在我旁邊不遠處。眾目睽睽之下,我眼觀鼻鼻觀心。

可能是我長的實在沒有威脅,皇后匆匆打發了我之後,開始對著三皇子他倆寒噓問暖。

我鬆了一口氣,無聊地低著頭玩手指。

等到終於可以走了,我綴在陸陸續續出門的隊伍後邊。

身後傳來皇后的調笑聲,三皇子的大笑聲,三皇妃的嬌笑聲。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想笑。終還是忍住了。

42

此後,我在後宮過上了冷宮的生活。

不被打擾,這對於我來說反而是好事。

書籍就是精神糧食,如今沒有了,只好自己產糧了。

我也自問沒有才氣寫詩,便寫起了看的最多的話本。

自娛自樂嘛,寫完了看一遍也就只能放起來。

皇宮的食物精緻但味道大多一般。每日布菜還有講究,由不得自己挑選。

沒法,沒有美食的生活是不完美的,只好擼起袖子自己在廚房幹了。

原本下人和護衛待我不冷不熱,邀請了他們一起品嘗我做的菜肴後,態度有極大的回暖。

當然,有時候我依舊在房間里待不住。出宮是痴心妄想,那就只能在後花園玩了。

讓丫鬟幫我打聽好什麼時候後花園嬪妃最少,哪個小園的花正當季。

做好甜點,讓下人選個輕鬆又不違規的姿勢服侍我,這便是我為數不多的戶外時光了。

43

當皇宮有盛事時,我也免不了要參加。

比如皇上大壽啊,建國紀念日啊,過年啊,祭春神啊,遊園啊,圍獵啊等等等等。

還好鬥來斗去的嬪妃們從沒把我放在眼裡。所以這次那個長得的妖艷貴妃落水,長的英氣的貴妃在岸邊一言不發,皇上在過來的路上,我在圍觀群眾里看熱鬧。

所以說,沒啥事兒不要扎堆看熱鬧。

皇上剛處理完貴妃落水事件,轉過頭沒多久,在同一個地方,發生了同一件事。只不過這次我是主角之一。

我自我感覺冤枉。

逛著逛著我遇見了三皇子,他想跟我說話,本以為假裝沒看見他就可以避過去。

好狗都不擋道,他愣是把小路擋得嚴嚴實實。

「阿成……你怎麼嫁給了我父皇?」

「我覺得這得問你父皇。」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娶了丞相之女讓你不高興了嗎?可這也是沒法,我額娘給我選的皇妃。」

我有點無語。

「您什麼都沒做錯,讓三皇子受冷落了,我跟您道個歉。我現在有點急事,可以讓讓我嗎?」

「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嗎?」

是個屁啊!

「不行哦!我是你父皇的妃子,大你一個輩分。小心落個違亂後宮的罪名。」

這下輪到他無語了。

我再次不耐煩地提醒他我有急事。他這才讓我通行。

我轉頭吩咐貼身丫鬟巧雪,說中午咱回去吃點開胃的,今天遇見了點敗胃口的事。

44

好傢夥!路過那個荷花池的時候,眼前一道花影略過,撲通一聲,三皇妃就在裡面撲騰了。

我和下人面面相覷,這救還是不救啊?應該不是想大庭廣眾之下玩水吧?

正想吩咐護衛去撈她一下,三皇子急急忙忙衝過來,推開我,讓下人下水把她救上來。

三皇妃蒼白著臉,靠在三皇子懷中,可憐楚楚地問我:「純妃為什麼要推臣妾?」

純妃推的你關我金成什麼事?

噢!我的封號好像就是純妃來著!

??????

新鮮!宮斗的事居然能讓我趕上。

三皇子把她安頓好,走到我面前小聲地說:「我知道不是你做的,可你能不能幫我承認一下,不然我不好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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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有病吧?

「我不!我就不!三皇妃自己跳下去的好伐?」

「她怎會自己跳下去?」三皇子見我拒絕,開始強詞奪理。

我看了看目擊證人,只有三皇妃的下人和我的下人。

哦豁,構不成證據。

這要不,忍一手風平浪靜?

「我剛剛看見三皇妃在河邊撅著屁股摘荷花,擔心她掉下去,想去扶她一把,估計是不小心踩到她裙子了,所以我才……」

「你們在唱戲嗎?」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皇上坐在我們後邊一個大樹的樹蔭下面,他不說話我們還真一直沒發現他。

「參見皇上……」

他徐徐起身走過來,伸出一隻手。

我在想皇上看到全過程沒有。

他提醒我一句,「阿成,過來。」

噢噢!我這才反應過來,走到他身邊,扶住他的那隻手。

45

「給三皇妃宣太醫。」他微偏頭吩咐,眼睛卻不離三皇子,「你帶她下去吧,春寒料峭,還跳進水池戲水,讓太醫給她看看腦子。」

說著,三皇子目送我們離開。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微微掀起了皇上的袖子,果真看到了一道疤。

把袖子給他放下來,撫平褶皺。

抬頭看見他正在看我。

「唉,把我叫醒劃一刀就是了,龍體不宜受損啊!」好像我實在是沒有威脅,皇上在我面前都未曾釋放過壓力,在他面前我反而缷去了宮中的沉悶。

「小娃娃好好吃飯長身體,少多嘴。」

「我今天做醬豬肘,你來品嘗一下嗎?新配方哦!御膳房沒有的!」

「看情況吧。」他答。

我其實也就是客套地問他一下,我以為皇上也是客套地回復我。

哪知我剛燒好,皇上踩著飯點來訪了。

只好把巧雪的份讓給皇上了。我承諾她下次單獨給她做一份,她誠惶誠恐地說不用。

46

皇上他走前跟我說,以後不會常來看我,因為不惹人注目,我才能比較安全。

我表示贊同。

他笑著答應我,會給我送來很多話本和有趣的小玩意兒。

皇上這樣讓我覺得他人挺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沒有閨女的原因。

那種不經意的縱容,好像我還是個小孩兒一樣。

不只聽誰說過,「一入宮門深似海」。

終於離開了那個家庭,天大地大,皆可為家。這後宮的確是個不錯的去處了……

尤其這皇帝並不是個昏庸的主。

47

三皇子多次約我,我都找理由打發了。

在房間看話本不香嗎?在廚房做美食不香嗎?和巧雪她們打牌不香嗎?

不知道他出於什麼目的,隔著個後宮都敢來看我。

真希望能幹脆與他天人兩隔。

但有的時候真不是想避就能避好吧!

我就預感下次大宴的時候會遇到麻煩。

果然。

這次大宴是祭春神,每年春末的一個大型祭祀。

我的妃位只能坐在較為靠後的地方。身邊的妃子或神色淡漠,或面帶戚容。

聽著宴樂大麴,想著今天那幾道特供點心出神。

身邊幾個妃子突然竊竊私語著什麼「一直看著邊」、「不清楚在看誰」、「三皇子」……

我一個機靈回神,順著他們的眼光看過去,發現三皇子真的時不時在看向我這邊。

卧槽?我想把他眼睛戳瞎,讓他感受眼前的黑不是黑。

因為他旁邊三皇妃正在狠狠地瞪我。

夭壽啦!

48

終於吃完了,當皇上說閉席後,我混在人群里魚貫而出。

突然一隻咸豬手拉住了我。

我身邊的巧雪氣得咬牙,看來是沒攔下這隻手。

而這隻手的主人,正是三皇子。

大庭廣眾,一男一女,皇子妃子,拉拉扯扯……

在場大半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裡。

要怎麼假裝不認識這個人?

我見他旁邊站著一個人,正巧是李公子。

「噢!三皇子怎麼知道我許久不見李公子了?」反手把被抓住的手掙脫,向李公子和三皇子行了個禮。

冰雪聰明李公子,主動攬過氣氛。「其實是我央三皇子帶我來找你的。我們幾個老朋友想你的緊。將軍家女兒顧懷也要結婚了,希望婚前大家能聚一聚!」

「好啊!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找個地方好好敘敘舊,」說著,我臉上笑意減弱,「順便把話說清楚。」

49

我不能隨意出宮,於是他們待帶我去小書房找皇上。

皇上面不改色:「准了。」

當我們一行人正打算告退的時候,他又突然叫我過去。

「宮裡什麼都有,是以銀錢發的少。」他摸了摸我的頭頂,「需不需要給你支點錢,出去吃好吃的?」

我耳朵有點發燙,搖搖頭,「不用不用,我自己有銀錢。」頓了頓,「再說,他們一般會主動付錢的。」

他看了一眼三皇子,不置一語。點點頭讓我離去。

50

時隔半年,我又來到了綠酒樓。

顧懷小姐依舊是那副洒脫肆意的樣子,不過三皇子在我眼裡不再發光了。

「顧小姐的婚事如何了?」

「在商討彩禮等細節了。」她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我看著也不禁微笑起來。

「過不了多久就要及笈了?」我又問。

「是啊!你到時候能來嗎?」

「可能來不了。我得問過皇上。」

「誒?皇上對你好嗎?」

「我覺得挺好。」

「可我聽說他對你非常冷淡。」

眨了眨眼睛,我伏身小聲對她說,「那是他保護我的方式。」

顧懷小姐瞪大眼睛,俄頃,哈哈大笑。

我也跟著大笑。

李公子和三皇子在一旁問我們在笑什麼。

擺擺手,我回答只是笑話。

51

顧懷走後,三皇子問我,「你這段時間為什麼不想見我?」

為什麼?

對於和三皇子的「友誼」,我琢磨了很久。

如今一想起他來,滿是陰翳。

我其實並不理解,不理解他的若無其事,不理解他的毫無愧疚,不理解他的滿頭疑惑。

但也不能強求別人道歉吧。

畢竟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萬一另有隱情呢?萬一他有自己的想法呢?

你看,我還在為他考慮。

可他對我的傷心視若無睹。

不管他是否另有隱情,我都決定離他遠點,保護好自己。

皇上,一個掌握天下生殺的人,都會囑咐我好好吃飯。

而這個用「喜歡」來侮辱我的人,他應該只愛他自己。

52

「我之後不會躲著你了。」我回他。他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我繼續說,「因為我要跟你絕交。」

三皇子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公子嘆了口氣,也不置一語。

小斯上來一道烤肉菜,三皇子眼神呆愣地盯著它。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我沒有傷害過你,我自認問心無愧。」

「您哪會兒做錯什麼啊。」我沒忍住嘴邊的嘲諷,「是我不識好歹,不想跟三皇子繼續做這「朋友」了。」

「如果你真的想這麼絕情,我也沒有辦法。我以為我們志趣相投,未曾虧待過你,可你卻當眾下我面子。還是那句話,我問心無愧。」

一瞬間我渾身上下感到酥軟的疲憊。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辯解,每個人都不願承擔錯誤。

但實際上,他沒有錯的話,我有錯嗎?

也許只能歸咎與男女之間的差異。他看重顏面,我看重界限。

我和他的思想不在一條線上。

我第一次懷疑,曾經無數次讓我心悸的那個時刻,那種只有我和他見證另一番蒼茫萬頃的感動,全是假的。

我以為的極樂凈土,也許是比現實還虛假殘酷的糖畫。甜美的棕橙色也可以是泔水的油棕色。

之後我和三皇子沒再開口。多說無益,緣盡於此。

我看清了他內心的醜陋,也許他也如是想。

之後的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我們都不是原來的我們,所以,原來感情要好的那兩個人,都留在原來了。

離開的時候只有李公子送我。

「唉!他很可能是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事,才導了致如今這個下場。」李公子拍拍我的肩。

「這只是暴露了我和他內心的自私而已。」不再多說,我告別了李公子。

53

入宮們時看見一輛皇車進去,我順嘴問了一句,看護說是五皇子的。

本來沒放在心上,帶著令牌去復見皇上,就撞上了五皇子和一個年輕人跟皇上在交談。

我等著年輕人告別後才進去。

皇上看上去有些疲憊,我把令牌和帶回來的小吃放在他桌邊打算離開時,他叫住了我。

「出宮玩的怎麼樣?」他問我。

「不怎麼樣。」我嘆口氣。

「小孩子家家別老嘆氣。」他用手示意我去他身邊的位置,「是三皇子欺負你了?」

他坐在蹋邊,我靠著他坐在墊子上。

癟癟嘴,「你也以為我喜歡三皇子嗎?」

溫熱的手捏著我的後頸,他沉吟片刻,「我查過,你們是好友。」

我拉過他的手,「我剛開始的確喜歡他,」掀開他的袖子,摩挲了一下那道很淺的疤痕,「不過之後覺得和他做朋友更好。」

「如今不喜歡了?」

「他是你兒子,我說實話你不會斬首我吧?」

「哈哈哈!不會。」他居然笑了。

「不喜歡了。他傷害到了我的矯情。」

「矯情?」

「我詛咒他再也得不到真心的喜歡!」

54

「果然是小孩子。」那隻手又被他放在我的頭頂。

我任他摸我頭,心裡突然湧上一種焦躁。我不清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錯在我的矯情。

此刻我想有一個人贊同我的想法和做法,哪怕他不贊同,我還是想有個人能聽我傾訴。

「皇上,您願意聽我細說嗎?」

余煙裊裊,奏摺上的墨印風乾。為了不太耽擱他的時間,我盡量簡短了事情的經過。

兩盞茶的時間過去,他一直認真聽我傾訴。

片刻後他微笑著看著我,手在我的後頸摩挲。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他在透過我看望一個老朋友。

「少年少女的喜歡,才是最乾淨單純的。」他低沉的聲音徐徐而出。

我趴在他的腿上,龍涎香縈繞在我鼻尖。

沉香像他的手,用另一種感官撫摸我的臉頰,我的皮膚,我的靈魂。

很平淡的一句話,平淡得眼淚都不願意洶湧,它燒出一絲絲的熱流,熏紅眼睛,眼睛承受不住地又把眼淚暈了出來。

「他不知道他失去的是一份多麼熱烈的喜歡,對你而言,只是失去了一個錯誤的人。」他似乎發現了我無聲的哭泣,用手在我背上輕輕的敲打,傳來同樣無聲的安慰。

「我擔心你會蠢到因為他,而對喜歡上別人這件事感到失望。不含雜質的感情,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我的臉被他抬起來。

他用袖子擦擦我的眼淚,看著我的眼睛,「乖,不論世事錯在誰,用善良的本心行事,只要你自己問心無愧,你就能始終乾淨如初。」

55

後來我一直沒有弄清楚,我當時是為什麼哭。

它不是傷心,也不是感動,不是悲嘆自己,不是感慨這個男人的強大。

我腦海里拂過的畫面,是幽藍平靜的湖泊,是蒼茫大地上滾燙的落日,是碧綠深邃的山林。

有一隻處在洪荒中的鳥,它害怕極了鋪天蓋地的威壓。可是洪荒忙著在時間中奔涌,穿過那隻鳥時,只留給它溫柔的風。

我就像那隻鳥,立在天地之間,屬於天地之間。

突然間好像明白了,愛不是「你我」之間的事,是「我們」。

曾經一想到三皇子,便想到金黃的麥田。如今再回想,還是那般在陽光下耀眼的明亮,可是在我心中,它們枯了。

不再執著於那片麥田後,我才發現還有更廣闊的世界。

原來我曾經被約束在了一段錯誤的喜歡裡面。

56

有時候話本寫不下去了,我就去練字。

教自己慢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磨練性子。

那是一段平靜舒心的日子,不過當時的我並不知道我那間宅子外面的後宮,後宮外面的皇宮,正經歷著改變我下半生的動蕩。

當時的我,為了即將到來的,我為數不多喜歡的活動——圍獵,而興奮異常。

因為可以騎馬!

可以到處跑!

還可以見到皇上!

我滿心歡喜穿著騎裝,到了進場坐下的時候發現了不對。

妃子們依舊穿著華服端坐在帳篷中。

只有我穿著騎裝,尷尬極了。

原來每次這種活動,除了騎馬,還有投壺的選項。通常男子選擇騎馬,女子選擇投壺。

可我實在是想去騎馬,默默綴在男子的隊伍後面。還好黑紅色的騎裝讓我在他們當中並不顯眼。

我沒想到的是,馬官居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馬官,他牽出米湯的時候我差點喜極而泣。

感覺好像有人在看我,我看向被眾人包圍的皇上,他認真聽面前的官員說話,點頭的間隙對我笑了一下。

說起來,第一次見他一身戎裝。

他周圍的公子和將軍,已經是俊逸挺拔滿身貴氣,而皇上依舊顯得鶴立雞群。

他站在人群中,人們往往第一眼注意到他的,是他沉靜的氣質,而忽略他外貌的優越。

做為一位帝王,他的氣質可以說太普通,也可以說太特別。

帝王或昏庸,或暴戾,或無能,或苦愁,他卻看上去太安靜了,這在帝王中可以說是毫無特色。

朝中人卻不這麼想。

有禮貌通人情的皇帝,在辦事上有絕對的手段。

他的沉靜來自胸有成竹,他的寬容大度來自掌握全局,他的禮貌溫柔來自於通達成熟。

曾在書上看過:「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不知不覺觀察了他好一會兒,馬官跟我說話我才回神。

「不好意思,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是皇上吩咐我為你備馬。」

57

騎上米湯溜了幾圈,遠遠見到了將軍家二公子。

「怎麼沒見顧懷小姐?」我問。

他看上去心事重重,「顧懷去報國寺了。」

「啊?怎麼回事?」

「她被退婚了,說要出家。」

很驚訝,也很擔心。但見他神色憔悴,我也就沒再多問。

告辭過後,發現皇上他們的隊伍準備進密林了。我忙去領了些裝備,不遠不近得跟著大隊伍。

跟後花園的精緻繁華不一樣,蒼天木林揮斥著古樸大氣。

我竟然有閑心慢下來悠悠蕩蕩。

他們有點快,從主路進去很深了,我選了小路,沒多久,就感覺踏入了一片寂靜。

寂靜?

身上的汗毛倒立。

森林裡的寂靜比喧鬧還可怕,動物都不敢發出聲音,周圍一定有埋伏!

他們的目標……

我想起被眾人擁進密林的皇上。

「駕!」

58

「我沒有騙你!皇上可能真的有危險!」

「我們有特殊信號,請純妃放心,目前沒有危險。」

可我心血在快速涌動,莫名的焦急,有一個念頭在我腦海:如果我不去,我很可能因此失去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那邊帳篷的幾個妃子被人擁簇著,傳來陣陣叫好聲,馬官在收拾著臨時馬場,廣場上卻空無一人。

早上熱鬧的地界,現下空曠地嚇人。

「顧二公子!」突然看見他遠遠坐著,我衝上前向他說明情況。

我們倆騎著馬走上了那條大路。

安靜,太安靜了!

我幾乎能聽到自己極速的心跳聲。

59

噠噠,噠噠……

我們的馬蹄聲在寂靜的叢林中像某種死亡的號角。

兵戎相接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

緊緊夾腿讓米湯跑得更快些,我俯下身子從背後摘下弓箭。

聲音越來越清晰,只能判斷出戰況正酣。

快點!再快點!求求上天,他千萬不要有事!

突然,我穿過密集的樹叢,眼前是一片開闊。

我沒想到黑衣刺客居然和朝廷軍一起在對抗皇上的禁衛軍。

我焦急地尋找皇上的身影。

似靈犀一動,我轉身看見了滿臉肅殺的皇上。

顧將軍被兩人圍攻,沒看見草叢裡竄出一個人直奔向了皇上。

我瞄向他與皇上之間的間隙,刺客身體一轉躲過了我的箭。他憤恨地瞪著我,我一箭又一箭追擊著他的身影。

「皇上!我們救駕來遲!」我已經顧不上變得雄厚的嗓音,「再堅持片刻!我們的人就能把他們一舉拿下!」

我看到那個刺客已經放棄皇上,直奔向我,看了是打算先處理我。

「顧二公子!我來引開他!」我對側翼過來顧二公子道。

此時禁衛軍聽到援軍將到的消息,士氣大漲。而敵人似乎有所顧慮,想退未退,又想一鼓作氣,一時間居然打成了平手。

顧二公子衝到顧將軍身邊,打馬間就已接過了兵符。

那個刺客在我身後緊追不捨,但還好他沒有帶弓箭,而是帶的長刀。

我轉身向身後射出一箭,他側移的瞬間,我又拉開了距離。

空曠的場地中,遍地是哀鳴的人馬。

有三個朝廷兵打馬追向騎回大路的顧二公子,我知他已拿了兵符,顧不得將砍向我右身的長刀,側身一箭,顧二公子身後少了一人。

米湯居然在關鍵時刻轉身帶我躲過了這一刀!

刺客的馬轉身稍顯笨拙,於是我們換了一個方向追擊,並且拉開了距離。

我專心瞄著顧二公子身後的人,而我身後的人,我交給了米湯,我把性命託付給了米湯。

一箭!一人的馬受傷,馬上的人掉下來被後一匹馬踐踏。

噠噠噠噠!

「你是在看不起我嗎?小丫頭!」身後的聲音簡直像是從地獄傳來。

顧二公子右手在滴血,他已經受傷了,最後那個人還在窮追不捨。

又是一箭!

那個窮追不捨的人從馬上掉下,顧二公子終於徑直離開。

「啊!米湯!」那一刀還是落下了,米湯突然跳起,用它的腿替我接下了這一刀。

跌落馬下的人現在是我了。剛從翻滾中停下,刀尖已經對準了我的鼻尖。

60

「顧將軍!你的女兒在我手裡,我勸你束手就擒!」他掐住我的脖子,對著那邊大吼。

將軍手一頓,匆忙看向我們這邊,然後下一刻豪不手軟地繼續砍向身邊的敵人。

「哼,我們顧家的家教,就是把為國捐軀當成至高無上的榮耀。」他把我當成了顧懷,我乾脆多拖一會兒時間。

「你還挺厲害!折了我好幾個兵。看來顧將軍不在乎他這個女兒,那我就把你處理了!」

「等等!先別殺!」

這個聲音好熟悉。

從掐著我脖子的手掙扎著看過去,我發誓我從沒有這麼想殺一個人。

我看到了三皇子。

61

「是你!你這個畜牲!弒父的畜牲!」

剛剛的驚恐都被我強製冷靜了下來,現在我卻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憤怒。

三皇子身後是笑眯眯的大皇子。

「戰場瞬息萬變,老三,我還是勸你把她殺了。」說著,大皇子扣住他的肩膀,「我們謀劃那麼久,你不要因為私心而把它毀於一旦!」

他看我一眼,然後轉身不再看我。

「他可不是顧將軍的女兒,只是個冷宮裡的妃子,不知道怎麼竄這來了。殺了吧。」大皇子吩咐。

皇上還在苦戰,他可能不知道援軍才從營地出發,他可能不知道想要害他的是他一雙兒子,他可能不知道我來過戰場又將悄無聲息地埋骨於此。

天下在大皇子手中不會大順,像皇上這樣的一代明君落得這樣下場,我心裡痛地都忽略了自己將要身亡的事實。

刀光晃過我的眼睛,我害怕卻捨不得閉上,只注視著皇上的方向。

62

「唉,皇兒,不要傷她。」

皇上格擋住攻擊後,拉開身位,卻扔下了兵器。

將軍心有不甘地也停下了手。

大皇子走上前恭敬地把皇上請到了一邊的馬車上去。

我也被帶上了另一輛馬車,三皇子坐在我對面。

冗長的時間過去,我們沒有交流一句話。

不知道馬車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地方。

又停留了許久,三皇子下車,上車,遞給我一樣東西,說是皇上給的。之後三皇子下車,我的馬車開動。

篤篤篤篤

馬蹄聲分外寂寞,因為只有我的馬車離開了。

直到馬夫把我解綁,把我在城門放下車。從頭到尾我都不知道皇上的情況怎麼樣。

世道要變了啊!

我看著眼前的城門。而城裡的人來來往往,操心著自己的生活,對此絲毫不知。

拿出皇上給我的東西,素白的手絹里包裹著一塊玉。

這塊玉像是剛切出來的一塊,沒有經過加工,有些邊緣還比較鋒利。

為什麼給我一塊沒有加工的玉?

我踏進皇城,邊走邊思索。

等會兒時直接回皇宮嗎?

不加工?

不進宮?

皇上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回皇宮?


《獨戀你》

已完結

全文3500+

雙向暗戀小甜餅

溫柔假斯文的大灰狼×嬌軟貌美的小白兔

他娶了丞相之女後,我嫁給了他的父皇。

原因無二,我想當他媽。

封城雖容貌出眾,但跟他父皇相比,還是遜色許多。

記得那年我隨爹爹進宮,只是無意間的對視,我便芳心暗許。

那日,我年幼頑皮,意外闖到御花園裡,撞見一名長得極美的男子,長眉若柳,身如玉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溫柔地看著我。

直到侍女來尋我,見到男子大驚失色,拉著我給他行禮,我才知道,他是當今皇上,封奕,那個經常和我玩耍男孩子的父皇。

後來,我常常向封城打聽他父皇的事。

他是個嚴重的父吹,經常很驕傲的和我說他父皇治國有道,受百姓愛戴,是個不可多得的明君。

我聽得入迷,暗暗下定決心,長大後進宮當他的皇后。

及笄後,我了了心愿,真的入宮當了他的皇后。

但並不是因為他喜歡我,而是我父親是鎮國大將軍,守護邊疆立了大功,於是將皇后之位給了我。

入宮前一天,我對著封城鄭重聲明「以後我便是你的母后了,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對我胡鬧。」

封城黑著臉,只說他絕不會認我做母后。

或許,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突然成為他的長輩他一時間難以接受吧。

大婚當天,我風風光光地嫁入了皇宮,終於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

封奕輕輕掀開了我的蓋頭,那張兩年前驚鴻一瞥的面容再一次映入眼帘。

他還是沒變,依舊如此的溫柔。

我激動得手發抖,眼眶發熱。

只是對視一眼,我便念了他整整兩年。

這兩年,我習琴作畫,拚命讓自己變優秀,想要成為大家閨秀,好能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旁,想要配得上他。

我做到了。

不知怎的,我一時沒忍住,淚珠就這樣落在他那雙修長好看的手上。

他訝異地看我,溫熱的大掌撫著我的臉,溫和地問「皇后怎麼哭了,是朕嚇到你了嗎?」

我搖頭,語無倫次「我…我只是見到皇上太開心了」

我紅著臉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他的眼神太炙熱了。

「能再見到你,朕也很開心」

他溫柔的吻了我的額頭。

本以為會像想像中那樣,但他最終還是停下,只是摟著我,讓我早些睡。

他的身體很熱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的身軀是那麼暖和。

我卻不知道,在我入睡時,封奕突然睜眼,望著懷裡沉睡的我,彎唇輕笑。

早晨醒來時,封奕已經去上朝了。

小竹替我梳理妝發時,小聲問我「娘娘,您身體有什麼不適嗎?畢竟是第一次…」

我臉頰發燙,低頭沒應聲。

我也不好意思說,昨晚他並未碰我。

是因為他娶我並非他意願嗎?所以才…

我搖搖頭,阻止自己沒有根據的胡思亂想。

小竹見我是這般反應,只當我是不好意思提「娘娘不用不好意思,不過皇上對娘娘也是寵護有加,早晨晨起還特意囑咐奴婢不要吵醒娘娘,讓您多睡會,說怕你累著…」

小竹話尾意味深長。

我自然也懂,只是淡笑「是啊,皇上很溫柔,很好。」

正是他身上那份溫柔,才那麼吸引我。

所以當初才不顧爹娘的擔憂,義無反顧要嫁進宮。

「小竹,你說皇上他會喜歡我嗎?」

「這是肯定的,也許娘娘看不出,但小竹還是能感覺到皇上對娘娘是喜歡的。」

封城不情不願過來給我這個母后請安時,我正在用早膳。

他臉色難看,整個人陰氣沉沉的,沒了以往的朝氣。

我倒也習慣了他的性子,他這個人是藏不住情緒的,有什麼都表現出來,尤其是在我面前。

「給…母后…請安。」他說的咬牙切齒。

我捂嘴沒忍住笑意,讓他趕忙起身。

許是礙於他父皇,他今天才會過來給我請安吧。

封城雖是封奕當初一時心善撿來的孩子,但封奕對他還是如同親生兒子,封城也十分尊敬他的父皇,對於封奕的命令也是不敢忤逆的。

「我先走了。」沒一會兒,他便逃似的離開了,臨走前整張臉都是漲紅的。

小竹在我身旁笑道「封王爺這是不好意思了?」

我自顧自的喝著粥,心裡思諸著封奕今晚還會不會過來。

越想,我的臉漸漸起了紅暈,是不是也該主動爭取一下,不能太被動?

期盼了一天,到了晚上,小順子卻捎來口信,說是今晚皇上不過來了,讓我早些歇息。

我讓小竹送公公離開,放下手中的刺繡,心底是無法言喻的失落。

他不來的原因,究竟是為何?

當晚,我輾轉反側,腦海里浮現的都是他含笑的面容。

終於體會到,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次日,小竹服侍我早起洗漱時,見我憔悴的模樣,被嚇了一跳「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我一照鏡子,自己也有些意外。

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睛還有淡淡的青暈,明顯是沒睡好。

我無力的笑了下「小竹,我沒事。」

早膳我也只是吃了一兩口,便讓小竹陪我去御花園走走。

入宮前,本以為自己可以平淡應對這些事,但我還是錯了,只要是關於封奕的,我都無法平靜面對。

坐在亭子里,我望著那年封奕站的那顆柳樹的位置,時隔兩年,它長得更為茁壯高大了。

柳絮隨風搖曳,將我的思緒帶了去。

「娘娘。」直到身後傳來呼喚,我才回神。

「天涼,娘娘我們回去吧。」小竹提醒我。

入夜,天氣更加涼了些,小竹拿來件斗篷給我披上。

我手捧著暖呼呼的熱茶,難得有了些睡意,外面突然通報,皇上來了。

來不及去迎接,便見封奕被人攙扶著進來,高大的身軀搖搖晃晃的,臉上帶著幾分醉意。

他看向我,彎眸一笑,徑直朝我走來。

「皇后…」他來到我跟前,頭靠在我的肩膀上,耳邊是他親昵的話語「我想你了」

「還請娘娘幫忙照顧皇上,剛才皇上興緻好,跟大臣小酌了幾杯,沒想到喝醉了」曹公公邊朝我行禮邊解釋。

封奕明顯已經不省人事。

他酒量原來這麼差…

將其他人遣退後,我扶著他到床邊,幫他褪去沉重的服飾。

他眼眸微眯,半倚在床上,任由我在他身上搗鼓,只是抬手撫摸我的臉「皇后長得很美…」

我臉頰發燙,敢情皇上是喝醉酒愛亂說胡話的那種。

「皇上,你醉了。」

他突然攬著我的腰「朕沒醉,你不要走。」

我怎麼捨得走呢?

抱著我在床上睡著時,他嘴裡還在念叨著。

半睡半醒間,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說「兩年前,見到皇后的第一面,朕便早已對你動心了。」

緊接著,輕柔的吻落在我的嘴唇上…

我命人提前備了醒酒湯,待他醒來時,我正坐在床邊,觀察著他睡著的樣子。

他的睫毛很長很密,微微顫動了幾下後,他睜開眼眸,蘊著一汪柔水。

我下意識錯開視線,「皇上你醒了?」

他輕輕「嗯」了聲,緩緩起身。

我拿起瓷碗,試了下溫度,還是有些燙。

低頭吹了幾下後,我才遞給封奕「先把醒酒湯喝了。」

他並未多說,但卻也未接,「皇后喂我。」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撒嬌的小孩子。

我遲疑地盯著碗中的湯勺,腦海突然聯想起昨晚他在我耳邊的低語。

「皇上還記得昨晚同我說過什麼嗎?」我捏緊手中的熱碗,心跳逐漸不規律…

「記得。」他聲音沙啞,「朕說喜歡你。」

碗毫無預兆地摔落在地,我茫然無措地看著一地碎片,手無法控制在顫抖。

所以,他說的不是醉話,而是…

我魂不守舍地俯身想要去撿,封奕出手攔住我。

「會受傷的。」

封奕抓著我的手遲遲不放,視線炙熱「瑤瑤,那你喜歡朕嗎?」

這是他第一次喚我小名。

對上他灼熱的視線,我像著迷似的點著頭,毫不掩飾將心裡的話道出「兩年前,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已經喜歡你了。」

「我自願入宮,也是為了你,與其他無關。」

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在聽到我說這番話時指尖都在微微顫抖,黝黑的眼眸像綴了星光,一瞬間都明亮了。

他忽的低頭,輕笑出聲「我真傻,還怕表露心意後會嚇到你,所以才一直壓抑著自己。」

所以…他才遲遲沒碰我?

這幾天的困惑瞬間都有了答案。

心底的陰霾也在頃刻間消散。

我湊近他的臉,俯身在他白皙的臉頰留下一吻。

很早,我就想這麼做了。

封奕抬眸,明顯被我的舉動有些嚇到,待我準備拉開距離時,他突然按住我的頭,這次的位置是唇…

這次,他不再是小心翼翼,而是迫切又熱烈。

一個月後,宮中傳出封奕要納妃,似乎是太后下了指令。

當小竹氣息不穩的跑我跟前說這個消息時,我正拿著一盤酸棗一顆一顆往嘴邊送。

「皇上畢竟是帝王,納妃是遲早的事。」相比小竹的慌張,我還是心無波瀾。

「那娘娘不擔心皇上他移情…」

「不會。」我想也不想便打斷她的顧慮。

沒一會,我突然開始犯惡,感覺胃裡在翻騰。

乾嘔了好一會,小竹給我叫來太醫。

是喜脈。

得知這個消息,封奕第一時間趕來,竟難得的多了絲無措。

他撫摸著我的肚子,神色激動「這裡面,是朕的孩子…」

我點頭,心裡自然也是歡喜的,但轉頭想起今早小竹說的消息,故意拍來他的手,故作生氣,「皇上不是還要納妃嗎?那別的女人也能給你生了。」

他擁住我的身子,嗓音溫柔,「朕只有你一個女人。」

說著,他低頭吻著我的額頭。

懷孕這些日子,封奕除了處理朝政之事,其餘時間都用來陪我,每天晚上睡前都會對著我的肚子說話。

他說,肚子里的孩子是聽得到的。

我失笑,「那皇上對我說的情話豈不是被他都聽著了?」

他皺眉,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朕以後會注意的。」

他語氣頗為嚴肅,再一次給我逗笑了。

我臨盆那天,是上朝之時,封奕果斷放下手中之事,急忙跑到我的寢殿,在殿外焦急等待。

據公公描述,他急得差點被門檻絆倒。

小庭出生的時候,封奕已經迫不及待地衝進房間,直奔我床頭查看我的情況,連孩子都顧不上看。

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慌張無措。

後來,孩子取名封御。

再後來,封奕沒再納過妃,發誓這輩子只娶我一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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