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邀。

既然有緣看到這個問題,我就描述一下患病這麼久以來的世界(僅代表個人)

我的情感世界分兩種,一種是失去情感,一種是不受控制的情感。比如,第一種,別人向我描述的快樂我是無法理解的,因為我感覺不到快樂,同理我自己憧憬的未來也是不快樂的,我對任何事情都是沒有興趣的,我好像沒有任何喜歡的東西,這種不快樂更像是一種時刻綁在脖子上的繩子,每當我覺得我應該高興時,它就勒得更緊,有時候為了讓自己覺得快樂,我會瘋狂買東西,瘋狂進食再吐掉,第二種,我會在某個瞬間突然想哭,路邊,坐著,喝水,聽音樂,吃飯,沒有理由,也不覺得悲傷,但就是需要流眼淚,還有狂躁情緒同理。

我的生活亂的張牙舞爪,不同時刻看到的模樣是不同的,有時是滿臉微笑的天使,有時卻在同一張臉上看到一個充滿惡意的魔鬼,我拒絕和別人來往,因為這種感覺讓我感到恐懼。

食物對我來說可怕極了,吃飯讓我感到恐懼,空著肚子反而讓我感到安心,食物讓我壓抑並且感覺無法喘氣。尤其是經歷過暴飲暴食和嘔吐後,食物變得可怕。

我開始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該去哪,該做什麼,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大腦中的有些想法並不屬於我,有很多聲音在我的耳邊說話,這些想法從讓我惶恐到和我共存。

在我的眼裡,世界是個張牙舞爪的惡魔,我不願意靠近任何事物,每一分鐘我都害怕會被撕碎,可又不停的期待有一天被撕碎。


我看見她了。

鏡子里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女孩。

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她的世界是灰色的,像是始終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遠遠望去像是一出黑白色的默劇。

又是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周五,平常到多年以後都不會被記起。這是她不知第多少次去洗漱忘了帶牙刷和洗面奶。但是她好像沒有在意,關上水龍頭滴答滴答的水聲掩蓋住了她的嘆息。走到食堂二樓要了一碗粥才想起飯卡放在那件黑色衣服的口袋裡。她走到教室的最後一排那個空位坐下 翻開課本,上面的每一個漢字她都認識,可是連在一起就是理解不了那是什麼意思。她覺得自己的腦袋悶悶的疼,又變成了沒上發條的機器。

下課鈴響了,她看見同學曉曉向她走來,手上還拿著一個梨。可她還沒來得及聽清她說什麼,就被下課湧向宿舍的人群擁擠出去,耳邊突然變得嘈雜,眼前就像黑白電視機沒了信號時的背景。回到宿舍和室友打了招呼就鑽進被子里。好累好累,好想就這麼永遠的睡下去,可只有短暫的四十分鐘。室友都出去吃飯了吧?寢室里黑黑的沒有開燈。就這樣一直躺著不動,聽著時針滴滴答答的走著,彷彿沒過多久,彷彿過了一個世紀,她經常看見凌晨三點半時窗外的景色。又是一天了,耳邊還有室友輕微的鼾聲。她也偶爾會羨慕電視里那些每天為自己夢想而努力奮鬥的朝氣蓬勃的同齡人,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年究竟是活了365天,還是活了一天重複了364遍,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木偶人。她的生活怎麼變成這樣了呢?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上面濕濕的。

沒有課的周末她沒有回家,而是坐在宿舍里把衣櫃里的衣服一件件疊好。出了學校,在這座城市裡找到一個防盜門壞了的居民樓很容易。她在七樓的樓道窗上坐了兩個小時,回憶了自己二十年的人生,第一次看見那個平凡但又執著的自己。她的腳已經懸空了一隻,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就在要跳下去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的腳腕被出來倒垃圾的七樓大爺拽住了,就這樣被拽了下來,沒辦法生活還得這樣繼續。

直到看到來接她回家的爸媽的這一刻,她才忽然覺得有點委屈。爸爸緊緊抓著她的手抖得很厲害,她想起年過半百的爸爸患有高血壓。真是個不孝的女兒啊,她狠狠地自責著,可她就是這樣一個成績平平各方面都不出色的女孩,從來沒有讓父母為她感到驕傲過,很多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就像那個角落的垃圾。她的生活太壓抑了,像一潭沒有魚的死水,快要窒息了。

請了假,媽媽陪她去看醫生,那個有點禿頂的大夫說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晚上躺在床上看著那張SDS測量表竟然激動的哭了。原來不是她不夠努力,也不是她太笨,她只是病了而已。

凌晨四點鐘天還黑著,她聽到媽媽開房門的聲音連忙裝作睡著了。媽媽進來幫她把被子蓋好再踮著腳關上房門走出去。聽到媽媽對爸爸說:「女兒已經很努力了,生病不是她的錯,她也不想狀態不好的,別再給她壓力了……」她就這麼聽著,一直到聽不清了。

她們一直都是這麼包容她的呀,從來也沒有要求過她要取得多麼好的成績,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就好,總是怕她孤單,哪怕沒有時間陪她聽音樂會也要在最後一刻趕到,假裝喜歡聽交響樂其實是特意來接她回家。其實她知道,都知道。那些周末她睡懶覺時媽媽摸黑給她留的字條,鍋里還冒著熱氣的飯菜……她都記得。那一瞬間她忽然理解了電影《一念無明》里曾志偉飾演的父親的無奈:就那樣小心翼翼的愛著。淚水洶湧的時刻,她也想起了在她忘記帶飯卡時那個幫她買了粥的男孩;想起了室友出去吃飯時,看她在睡覺幫她把燈關了的傍晚,想起了坐在校車裡看見她出校門,提醒她少吃外面的不衛生的路邊攤的老師……原來她被那麼多人愛著。

我想起就是那一刻我決定好好治療的。我看著鏡子里亞麻色頭髮的自己,原來那個她就是我啊。我以為那些過去我都忘記了 只記得每天定鬧鐘逼自己起來吃藥,在記不清到底吃了多少盒度洛西丁之後,在我堅持和心理老師做心理諮詢之後,我的生活終於有光了。灰色的世界一點點瓦解,我看見了,原來草是綠色的,樹上竟然有紅色的小果子 陽光那麼燦爛美好,每次去江邊的時候都覺得天地之間是那麼廣闊……生活真的太美好了,我可以對著鋼琴一練一整天,可以用一個冰激凌獎勵努力了一天的自己了,我可以和朋友一起去打羽毛球,感受揮灑汗水的青春,原來快樂的感覺是這樣的呀。

這一切終於,終於過去了。打碎花瓶的孩子都會被原諒,那我也可以的。原本沉悶的生活跑起來就會有風。微信提示音響起,曉曉說「上次想給你吃梨你也沒吃上,來我這吃西瓜吧!」室友說「老六,新發的課本幫你拿回宿舍放你桌子上了,早點回來啊。」鋼琴老師留言「上次讓我幫你練的伴奏已經練好了,有時間記得來和一下哦」……我看見了,也感受到了,這是多麼溫暖又美好的人生啊,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逃走了。

以上都是我抑鬱發作時的真實感受,我是中度抑鬱和焦慮症共病,痊癒只是一個美好的故事結局,但是我媽媽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好起來的。我很愛她。


不是很明白這個問題是想知道什麼。

如果非要說,就是在深海里慢慢憋死的感覺。


他們的世界和平常人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心境不同,看世界的方式不同罷了


當你飽受病痛的折磨,最後不論何種方式結束了生命時,你的朋友們會感到惋惜,憐憫,悲痛,會感慨生命的無常。然後上床睡覺,做一個美美的夢。

但你的家人不會。他們即使在很多年以後,遇到很好笑的事情,可能也會笑著笑著就聯想到了你,於是重新陷入了痛苦之中。

抑鬱症患者的世界,大概就像後者眼裡的世界。


世界早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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