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歡的作家——汪曾祺。

汪曾祺(1920年3月5日—1997年5月16日),江蘇高郵人,中國當代作家、散文家、戲劇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譽為「抒情的人道主義者,中國最後一個純粹的文人,中國最後一個士大夫。」汪曾祺在短篇小說創作上頗有成就,對戲劇與民間文藝也有深入鑽研。作品有《受戒》《晚飯花集》《逝水》《晚翠文談》等。

汪曾祺一生也沒有寫出一部長篇小說,他說:「寫不出來大作品,寫不出來有分量、有氣魄、雄辯、華麗的論文,這是我的氣質所決定的。」

但是,我就喜歡他的「小」作品,因為有煙火氣。

所謂「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他說:「四方食事,不過一碗人間煙火。」

他說:「四圍山色臨窗秀,一夜溪聲入夢清。」

他說:「紅黃藍白黑,酸甜苦辣咸,每個人都帶著一生的歷史,半個月的哀樂,在街上走。」

他說:「梔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撣都撣不開,於是為文雅人不取,以為品格不高。梔子花說:"去你媽的,我就是要這樣香,香得痛痛快快,你們他媽的管得著嗎!"」

他說:「來從虛空來,還歸虛空去。往生再世,皆當歡喜。」

他說:「人生如夢,我投入的卻是真情。世界先愛了我,我不能不愛它。」

他說:「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它們很溫暖,我注視它們很多很多日子了。」

他說:「黃油餅是甜的,混著的眼淚是鹹的,就像人生,交雜著各種複雜而美好的味道。」

他說:「我們有過各種創傷,但我們今天應該快活。」

他說:「都到歲數了,心裡不是沒有,只是像一片薄薄的雲,飄過來,飄過去,下不成雨。」

……

讀汪曾祺的作品,你能感覺到這種源於凡俗生活的親切和溫暖。

「你很辛苦,很累了,那麼坐下來歇一會兒,喝一杯不涼不燙的清茶——讀一點我的作品。」

來讀汪曾祺的作品吧,來感受這少有的人間真情。



老舍先生。

我對老舍先生的印象,我認為他的一本書名可以完美概括--天真的幽默家。他的文字是天真的,是樸實的,他的內容是生動的,幽默的。

分享一篇他的文章--《取錢》,這篇《取錢》我是從《舊時的盛宴》中看到並為之驚艷,然後摘錄過來的。這篇《取錢》具有我上面所提到文字和內容的所有特點,而且應該屬於諷刺作品中的佳品。現在,進入正文,讓我們來一起哈哈哈吧~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IyMjYxMzcwNA==mid=2247483699idx=1sn=5fc299146d02db9cd43a445f559a1cc2chksm=e82b9894df5c1182d6f2bb24e43be68d53b2a7a2b64386bcca625f1c2ff92b26cf7c1d247603token=1265603120lang=zh_CN#rd

我告訴你,二哥,中國人是偉大的。就拿銀行說吧,二哥,中國最小的銀行也比外國的好,不冤你。

你看,二哥,昨兒個我還在銀行里睡了一大覺。這個我告訴你,二哥,在外國銀行里就做不到。 那年我上外國,你不是說我隨了洋鬼子嗎?

二哥,你真有先見之明。還是拿銀行說吧,我親眼得見,洋鬼子再學一百年也趕不上中國人。洋鬼子不夠派兒。好比這麼說吧,二哥,我在外國拿著張十鎊錢的支票去兌現錢。

一進銀行的門,就是櫃檯,櫃檯上沒有亮亮的黃銅欄杆,也沒有大小的銅牌。二哥你看,這和油鹽店有什麼分別?不夠派兒。再說人吧,櫃檯里站著好幾個,都那麼光梳頭,凈洗臉的,臉上還笑著;這多下賤!

把支票交給他們誰也行,誰也是先問你早安或午安;太不夠派兒了!拿過支票就那麼看一眼,緊跟著就問:「怎麼拿?先生!」還是笑著。哪道買賣人呢?!叫「先生」還不夠,必得還笑,洋鬼子脾氣!

我就說了,二哥:「四個一鎊的單張,五鎊的一張,一鎊零的;零的要票子和錢兩樣,要按理說,二哥,十鎊錢要這一套啰哩啰嗦,你討厭不,假若二哥你是銀行的夥計?」你猜怎麼樣,二哥,洋鬼子笑得更下賤了,好像這樣麻煩是應當應分。

喝,登時從櫃檯下面抽出簿子來,刷刷的就寫;寫完,又一伸手,錢是錢,票子是票子,沒有一眨眼的工夫,都給我數出來了;緊跟著便是:「請點一點,先生!」又是一大「先生」,下賤,不懂得買賣規矩!

點完了錢,我反倒楞住了,好像忘了點什麼。對了,我並沒忘了什麼,是奇怪洋鬼子幹事——況且是堂堂的大銀行——為什麼這樣快?趕喪哪?真他媽的! 二哥,還是中國的銀行,多麼有派兒!

我不是說昨兒個去取錢嗎?早八點就去了,因為現在天兒熱,銀行八點就開門;抓個早兒,省得大晌午的勞動人家;咱們事事都得留個心眼,人家有個伺候得著與伺候不著,不是嗎?

到了銀行,人家真開了門,我就心裡說,二哥:大熱的天,說什麼時候開門就什麼時候開門,真叫不容易。其實人家要楞不開一天,不是誰也管不了嗎?一邊讚歎,我一邊就往裡走。

喝,大電扇忽忽的吹著,人家已經都各按部位坐得穩穩噹噹,吸著煙捲,按著鈴要茶水,太好了,活像一群皇上,太夠派兒了。我一看,就不好意思過去,大熱的天,不叫人家多歇會兒,未免有點不知好歹。

可是我到底過去了,二哥,因為怕人家把我攆出去;人家看我像沒事的,還不攆出來么?人家是銀行,又不是茶館,可以隨便出入。我就過去了,極慢的把支票放在櫃檯上。沒人搭理我,當然的。有一位看了我一眼,我很高興;大熱的天,看我一眼,不容易。

二哥,我一過去就預備好了:先用左腿金雞獨立的站著,為是站乏了好換腿。左腿立了有十分鐘,我很高興我的腿確是有了勁。支持到十二分鐘我不能不換腿了,於是就來個右金雞獨立。右腿也不弱,我更高興了,嗨,爽性來個猴啃桃吧,我就頭朝下,順著櫃檯倒站了幾分鐘。

翻過身來,大家還沒動靜,我又翻了十來個跟頭,打了些旋風腳。剛站穩了,過來一位;心裡說:我還沒練兩套拳呢:這麼快?那位先生敢情是過來吐口痰,我補上了兩套拳。拳練完了,我出了點汗,很痛快。

又站了會兒,一邊喘氣,一邊欣賞大家的派頭——真穩!很想給他們喝個彩。八點四十分,過來一位,臉上要下雨,眉毛上滿是黑雲,看了我一眼。我很難過,大熱的天,來給人家添麻煩。他看了支票一眼,又看了我一眼,好像斷定我和支票像親哥兒倆不像。我很想把腦門子上籤個字。

他連大氣沒出把支票拿了走,扔給我一面小銅牌。我直說:「不忙,不忙!今天要不合適,我明天再來;明天立秋。」我是真怕把他氣死,大熱的天。他還是沒理我,真夠派兒,使我肅然起敬!

拿著銅牌,我坐在椅子上,往放錢的那邊看了一下。放錢的先生——一位像屈原的中年人——剛按鈴要雞絲麵。我一想:工友傳達到廚房,廚子還得上街買雞,湊巧了雞也許還沒長成個兒;即使順當的買著雞,面也許還沒磨好。說不定,這碗雞絲麵得等三天三夜。放錢的先生當然在吃面之前決不會放錢;大熱的天,腹里沒食怎能辦事。我覺得太對不起人了,二哥!

心中一懊悔,我有點發困,靠著椅子就睡了。睡得挺好,沒蚊子也沒臭蟲,到底是銀行里!一閉眼就睡了五十多分鐘;我的身體,二哥,是不錯了!吃得飽,睡得著!

偷偷的往放錢的先生那邊一看,(不好意思正眼看,大熱的天,趕勞人是不對的!)雞絲麵還沒來呢。我很替他著急,肚子怪餓的,坐著多麼難受。他可是真夠派兒,肚子那麼餓還不動聲色,沒法不佩服他了,二哥。

大概有十點左右吧,雞絲麵來了!「大概」,因為我不肯看壁上的鐘——大熱的天,表示出催促人家的意思簡直不夠朋友。況且我才等了兩點鐘,算得了什麼。

我偷偷的看人家吃面。他吃得可不慢。我覺得對不起人。為兌我這張支票再逼得人家噎死,不人道!二哥,咱們都是善心人哪。他吃完了面,按鈴要手巾把,然後點上火紙,咕嚕開小水煙袋。我這才放心,他不至於噎死了。

他又吸了半點多鐘水煙。這時候,二哥。等取錢的已有了六七位,我們彼此對看,眼中都帶出對不起人的神氣,我要是開銀行,二哥,開市的那天就先槍斃倆取錢的,省得日後麻煩。大熱的天,取哪門子錢?!不知好歹!

十點半,放錢的先生立起來伸了伸腰。然後捧著小水煙袋和同事的低聲閑談起來。我替他抱不平,二哥,大熱的天,十時半還得在行里閑談,多麼不自由!憑他的派兒,至少該上青島避兩月暑去;還在行里,還得閑談,哼!

十一點,他回來,放下水煙袋,出去了;大概是去出恭。十一點半才回來。大熱的天,二哥,人家得出半點鐘的恭,多不容易!再說,十一點半,他居然拿起筆來寫賬,看支票。我直要過去勸告他不必著急。大熱的天,為幾個取錢的得點病才合不著。

到了十二點,我決定回家,明天再來。我剛要走,放錢的先生喊:「一號!」我真不願過去,這個人使我失望!才等了四點鐘就放錢,派兒不到家!

可是,他到底沒使我失望!我一過去,他沒說什麼,只指了指支票的背面。原來我忘了在背後簽字,他沒等我拔下自來水筆來,說了句:「明天再說吧。」這才是我所希望的!

本來嗎,人家是一點關門;我補簽上字,再等四點鐘,不就是下午四點了嗎?大熱的天,二哥,人家能到時候不關門?我收起支票來,想說幾句極合適的客氣話,可是他喊了「二號」;我不能再耽誤人家的工夫,決定回家好好的寫封道歉的信!

二哥,你得開開眼去,太夠派兒!


可能我在這個年齡段,更多地喜歡的作品是科學、文學和哲學相交融的類型。比如王小波是這種類型中偏向於文學一些的,劉慈欣是偏向於科學一些的,他倆又都有一些哲學的意味,可能劉慈欣更深刻一些。其他的一些喜歡的作家,他們可能離科學就更遠一些了。我想在我能有精力的年齡,對科學能夠有一些親近和嚮往,也很不錯。

最近在重讀劉慈欣,將已發表的文字全面覆蓋一下。現在又是半夜,看大劉的一些隨筆,挺有感觸。

如果說通過看大劉的小說來了解大劉的思想,像是隔著浴室騰滿蒸汽的毛玻璃一樣影影綽綽,讀大劉的隨筆的話,這種清晰程度最起碼就把毛玻璃上的蒸汽和水珠都抹去了。

讀書有限,有了一些喜歡的作家,還有很多還沒有讀到。讀到的那些,以後隨著歲月的沖刷,有人可能就沒什麼痕迹了,有人可能只是一句話帶過,而大劉註定是要在文學史上留下一段話的,甚至是在廣義的文化價值上。

當然這明顯地帶著我個人對劉慈欣的偏愛,同時更多的,是有這樣一個人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個時代的一種幸運感。

硬揪時間的話,大劉在更早的一些年代。如果說對他們那個年代有什麼羨慕的,大概就是普遍的文藝、普遍的時間充裕,以及大劉能有說得過去的,能進行大量的閱讀和思考的環境。我們所在的這個年代,終究還是太快了一些,個人努力地踩剎車,仍然擋不住時間的流逝,仍然可惜大好的年華在匆忙中度過,不能挽回。想這些也於事無補、沒有意義,但終究十分遺憾。

當然還是懷有希望。


文學無最愛,各是心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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