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中的古代女子可以是王公貴族裡的千金小姐,也可以是清流世家裡的大家閨秀,也可以是快意江湖的女俠客。希望大家可以從不同角度來立意。至於問這個問題的初衷,就是想在古時候酸腐文人構想的千金小姐和窮書生私奔的故事和現在流行的「大家閨秀」一心宅斗的「故事」之外,看到古代女性更大的格局。那種為鄉,為郡,甚至為國許身的氣節之類。


要是晚清民國也算古代的話,「辛亥三傑(國父孫中山欽定)」之一,奇女子秋瑾,滿足你的一切幻想:

出身官宦之家,受封誥封夫人,以世家之女,夫人之尊,獨赴東洋留學。

留學期間,與魯迅、黃興、宋教仁等名士為友,入洪門天地會,為「白紙扇軍師」,後由黃興介紹入同盟會……

歸國後,結識蔡元培,加入光復會,自號「鑒湖女俠」,廣結天下豪傑之士,串聯浙皖,起義反清……

起義事敗,其人返回家鄉,與家人最後訣別。

而後矢志不渝,再回江浙,主持大通學堂,編製光復軍制,起草起義檄文,與同志們再舉反清義旗……

革命失敗,不肯逃離,發「革命要流血才會成功」之論,遣散眾友,獨自留守。

被捕後,於受刑時守口如瓶,僅從容赴死之際,口吟一句「秋風秋雨愁煞人」……

我真的跪下了好嗎?還有比這更酷的嗎?


她是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他是生於黑暗的刺客。https://www.zhihu.com/answer/1614769950


我修《中國女性史》的時候,老師提到了一件細思極恐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在現存的歷史中,其實占整個總數二分之一的人類,是基本沒有被記載的,而如果假設歷史發展到現在有1000億人存活過,那麼最起碼有500億的人,也就是女性,她們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幾乎沒有什麼是被記錄的

我們知道女性很少在歷史上被提及,然而換成上述說法後,感覺會很不一樣

談這些是有感而發,或者說,我是想,如果題主能夠寫出這樣一個故事的話,我覺得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

回過來回答問題

這第一步,我認為就是了解

而這裡,薦題主聽一下《萬古生香》這首歌,來自Bilibili2020年百年祭的一首曲目,裡邊歌頌了中國文化中12位很有代表性的女性形象,分別是:

漢·班昭、三國·蔡琰、晉·謝道韞、南北朝·花木蘭、隋·獨孤伽羅、唐·武則天、唐·上官婉兒、宋·李清照、遼·蕭綽、宋·穆桂英、明·秦良玉、清·孝庄文皇后

歌詞寫得很好,起碼對於我個人而言,有種靈魂上的戰慄

比如寫蔡琰的:

誰白草胡笳烽燧長

將半生哀毀以詩情抵擋

斷弦含淚更張

最高貴流浪

再比如寫花木蘭的:

誰萬里關山暫忘女兒模樣

家與國都擔當

再親手摘下

黃河落日黑山飛霜

鐵甲揩亮

舍舊時雲裳

再比如寫穆桂英的:

誰馬踏桃花

畫角長吟金鼓鏗鏘

寸土不讓

萬軍一劍擋

我談這首歌,結合我之前所說的,意思是現在對於女性的研究,尤其是歷史上女性的研究,其實真的很少,所以想要寫出一篇題主所說的小說,第一步是對」古代女子「有所了解

如另一位答主所說,秋瑾是一位奇女子,然而我這邊覺得:

班昭的秉筆直書著汗青;

蔡琰的最高貴流浪;

謝道韞的才情冠絕烏衣巷;

花木蘭的萬里關山暫忘女兒模樣;

獨孤伽羅的丹心碧血滿腔終亂世;

武則天的驚肅朝綱;

上官婉兒的一身風雅奉君王;

李清照的一代清雅無雙;

蕭綽的睥睨燕雲月上;

穆桂英的寸土不讓萬軍一劍擋;

秦良玉的翠袖虎符封疆;

孝庄文皇后的定兩朝風波掌三的榮光;

……還有很多沒有被提及的女性,都是有著大氣魄、大格局的

想要寫古代女子的家國情懷、遠大抱負,我想起碼得先知道,她們有什麼樣的家國情懷、遠大抱負

而通過了解這些「歷史的真實」,也可以明白,她們為什麼會這樣,又是怎麼做到的,然後才能去構思一個故事、設計一些情節,從而塑造一個人物

接下來談點具體怎麼寫

這裡我推薦墨武、金庸的小說

這兩人的小說有一個共同點, 就是會著墨於歷史的空白,在正史記載之外去講一個故事

拿《射鵰英雄傳》舉例,岳飛有沒有寫過《武穆遺書》,襄陽守將里有沒有一個叫做郭靖的大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沒有被記載,但是寫出來似乎也有可能的事情,恰好就是小說家的地盤

而墨武的小說也是一樣,《江山美色》寫隋末,《歃血》寫北宋前中期,《刺心》寫南北朝末年,《帝宴》寫明永樂中期,這些都是一些對我們而言很模糊的時代,我們並不知道那個時代到底發生了什麼,而這樣剛好適合小說去寫

就好比上邊提到的獨孤伽羅、秦良玉,獨孤伽羅輔佐隋文帝楊堅終結南北朝亂世,和楊堅並稱二聖,而秦良玉則是中國王侯將相本集列傳中唯一一名以女性身份封侯的人,而這兩人所處的時代一個是南北朝末年到隋朝初年,另一個則是明末清初,都是有小說發揮空間的時代

當然也可以去虛構一些角色,比如類似墨武的《武林高手在校園》,裡邊就虛構了岳飛帳下的一名猛將

然後的事情,我個人覺得就是文字功底的問題


我的天,我正在寫類似的故事,不過我的這位女子在關心全宇宙,我們說蘇軾野史記載他有蘇小妹,她自然就是我的女主角。


『完結』

『軍卒葬沙場,女兒殉江山』許流明白,這是她的選擇,也是她的命運,她從未後悔。

【1】

「母后,好看嗎?」許流穿著大紅嫁衣,在王后面前轉了一圈,眼神清澈而又堅定。

「好看,流兒是這世上最好看的新娘子」王后拉過許流的手,雙眼通紅,忍不住留下了眼淚,聲音哽咽道,「是母后無能,不能讓流兒嫁給自己想嫁的人。」

「母后不要難過好不好,這是流兒自己的選擇,女兒就要出嫁了,母后應該開心才是」許流抱住王后,撒嬌地把頭靠在王后的肩膀上。

「嗯嗯,流兒在哪都會幸福的」王后寵溺地摸著許流的頭,眼神中儘是不舍,充滿回憶。

許流是許國公主,國王和王后的掌上明珠,在寵愛中長大,而如今卻要去和親,嫁與鄰國將軍。

許國國王雖不算是流芳百世英明君主,卻也勤勤懇懇,算得上是勤政愛民。

可惜天道無常,造化弄人,國內連年災害,百姓流離失所,發起叛亂。

弱肉強食的世界就是這樣,鄰國趁許國內亂髮起戰爭。

內憂外患之際,許國國王只得派人前往鄰國談判求和。

鄰國的要求很簡單,和親外加十座城池作為嫁妝。

不過和親的對象必須是許國國王最寵愛的公主——許流,而且是下嫁給鄰國將軍。

許國國王十分猶豫,她哪裡捨得許流去和親,而且在心裡認為最起碼是王子才能配得上他的這位公主。可是這內憂外患的局面他也解決不了。

國王王后的糾結許流自然是看著眼裡的,「父王母后,女兒願意去和親,能為父王解憂,百姓做事,是我身為公主職責。」

許流當時是這麼說的,語氣堅定,不容置喙。

國王不禁嘆氣,王后泣不成聲,和親事宜就此敲定。

王后收回思緒,擦乾眼淚,握住許流的頭髮,溫聲道:「母后給流兒梳好髮髻,戴好鳳冠霞帔,下午親自站於城樓送嫁,如何?」

「母后最好了」許流在王后頸窩裡蹭了蹭,隨後拉著王后在梳妝鏡前坐下,十分調皮地笑著說,「流兒最喜歡母后給我梳頭了」

國王用了最高規格給許流送嫁,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城門,國王陪王后立於城樓送行,王后依偎著國王小聲啜泣。

鄰國將軍站於城外接親。

許流坐在車攆上,直視前方,目光堅定。

忽然,許流見將軍騎馬奔來,大喊:「攻城。」

看著還未全部走出城門的送親隊伍,許流立刻明白,鄰國和親索要十座城池是假,趁此攻城為真。

「關閉城門」許流走出車攆,對著城樓上的國王喊到,「父王母后以國為重,請恕女兒不肖,不能常立身旁,陪伴解憂。」

國王看到這樣的場面心下大驚,不過一會就恢復理智下令,「關閉城門,弓箭手準備。」

「國王,流兒還在下面」王后小聲哭泣哀求。

「避開公主」國王扶住王后,叫來侍衛,「來人,送王后回宮。」

城樓下。

將軍見狀停止向前進攻,來到公主面前:「公主好氣節,不知待會許國國主會用什麼來交換你呢。」

「我們許國向來不和卑鄙無恥之人做交易。」許流毫無畏懼地對向將軍的眼睛。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來人,送公主回營」將軍不禁有些佩服這位公主,不過立場不同,也僅僅只是佩服而已。

「不必,我自己走過去」許流大步向前,沒有絲毫畏懼,餘光注意著兩旁的軍官,以及他們的佩劍。

宮殿內。

「王后,不好了。」一名宮女慌慌張張走進殿內,身體止不住顫抖。

王后心口突然絞痛難忍,彷彿預感到了什麼,猶豫道:「發生什麼事了」

「公主……公主趁敵國軍官不備,拔劍自刎了」宮女心中不忍地看向王后。

「來人,來人,王后暈到了」

【2】

「哇啊…哇啊…」一聲聲嬰兒啼哭聲響徹殿內。

「王后生了,是女兒,體弱暈過去了,快去叫大夫進來。」一名宮女朝外吩咐其他人。

耳邊聲音嘈雜。

王后緩緩睜眼,看見抱著嬰兒的國王,以及其他熟悉的面孔。

產後疼痛讓她清醒地意識到,她重生了,重生到剛生許流的那一天。

或許是上天對她的照顧,讓她再一次見到她的女兒,再一次陪伴女兒長大,王后心裡是這麼想的,不過她絕不能讓前世的悲劇再次發生。

許流和前世一樣,在父母的疼愛中長大,與王后不一樣的是,她只有這一世記憶。

許流14歲這年,許國國內發生自然災害。正在布粥的許流,被王后緊急召回皇宮。

「母后緊急召喚流兒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許流看著一臉嚴肅的王后問到。

「我和你父王商量了一下,你從小就在皇宮長大,不懂世間之事,所以我們決定讓你前往鄰國,隱姓埋名,體會百姓生活,到時候國內天災過去,你再回國助你父王料理朝政」王后頓了頓,繼續說道,「東西已經準備好了,明日就出發,讓陳嬤嬤帶幾個丫鬟侍衛陪你一起去。」

「真的要這麼急嗎,流兒捨不得父王母后」許流抓住王后的手,眼巴巴望著王后。

「流兒不要胡鬧,到了鄰國後要好好聽陳嬤嬤的話」王后抽出被握住的手,摸了摸許流的頭髮,好不容易才說服國王,她不能猶豫,越猶豫會越捨不得,陳嬤嬤是看著許流長大的,有陳嬤嬤照顧許流她也放心。

「好吧」許流越發委屈地看著王后,雖然覺得王后說的有道理,但是還是捨不得離開。

「去準備去吧」王后躲開許流的眼神,她怕再看一眼,會真的捨不得,但是理智告訴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流兒有事,鄰國是最好的選擇,沒有天災,且近年來國家繁盛,只要不出意外,一輩子也可衣食無憂。

許流踏出城門,轉頭看向這個撫養她長大的地方,想在眼裡留住這裡的每一草一木,馬車載著許流向遠方走去。她一定會儘快回來的,許流在心裡暗暗發誓。

王后立與城樓,看著許流漸漸遠去,她希望流兒永遠不要回來。

許流在鄰國以舞聞名,有時回去一些達官貴人的宴會起舞助興。

災難和戰亂和前世一樣,如期到來。許流幾次寫信想要回到許國,可都被王后拒絕了。

鄰國將軍重敗許國即將班師回朝,消息傳到許流耳里的時候,她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將軍府大擺宴席,慶祝將軍戰勝歸來。

宴廳里表演著各式各樣的節目,賓客們把酒言歡。

等到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終於上了壓軸節目,皇城內有名的舞娘獻上舞劍。

眾人欣賞這絕妙舞姿的時候,舞娘趁機刺向將軍,將軍不備被其刺向肩膀。

「來人,把她拿下。」將軍呼喊其他侍衛。

舞娘寡不敵眾,負重傷逃跑。

許國皇宮。

「王后,陳嬤嬤回來了。」一宮女傳話。

「什麼,怎麼回來了,流兒呢?」

「沒看見公主。」

「讓陳嬤嬤趕緊來見我。」

「是。」

王后焦急地等著,她害怕,害怕陳嬤嬤帶來關於許流的任何不好的消息。

「參見王后。」

「起來吧,公主呢,現在在哪,過得好嗎?」王后一口氣問出一連串問題。

「回王后。」陳嬤嬤雙眼通紅,聲音嘶啞道,「公主刺殺鄰國將軍失敗,回來後重傷不愈,已經去了,我們把公主的遺體帶回來了,請王后節哀。」

王后只覺得頭暈眼花,眼前的事物逐漸變暗。

「來人,傳太醫,王后暈到了」陳嬤嬤趕緊上前扶住王后。

【3】

王后一覺醒來,她發現,她又重生了,她重生到剛懷許流不久的時候。

已經重生兩次的王后,再也承受不住以前的事情再次發生,她只想讓許流像一個普通人一樣,長大生活就行。

王后決定,讓百姓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公主的存在,包括許流。

王后告訴國王,她做夢夢到仙人給孩子算命,說這個孩子不宜在百姓前顯露身份,否則將招來禍患,所以她決定把孩子偷偷生下來,然後送去民間長大。

國王對王后寵愛有加,見王后如此執著,便也沒有多加阻攔。

王后收拾好東西,就帶著陳嬤嬤一行人前往城外皇家道觀,她決定在那把孩子生下來。

在道館的生活很寧靜,王后已經想好如何安置許流未來的生活了,她打算讓陳嬤嬤帶著許流去往一處人少,戰亂時不會被波及的地方,就這樣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

「哇啊…哇啊…」

「生了,王后,是個女兒。」

「陳嬤嬤,你帶她走吧,無論如何,都不不能告訴小公主她的真實身份 ,從今往後,你就是她娘親。」王后望著陳嬤嬤懷裡的小許流,眼裡充滿了不舍,伸手摸了摸小臉蛋。

「王后,真的要這樣嗎?」

「你走吧,不要回來了,照顧好小公主。」

時光荏苒,災難和戰亂再次來臨。

「真是英雄出少年,軍中有個年輕的少將,不僅武藝高超,還擁有不凡的軍事能力,下次王后也可以去見見。」國王對王后說到。

「也好。」王后前兩世並沒有聽說過軍中有過這樣一個人才,莫非老天照顧許國,這一世許國迎來了轉機,王后決定下次要去見見這個將軍。

兩國戰事越來越頻繁,將軍在前方打仗,王后一直沒用機會見見這個將軍。

這日,戰報傳來:「報告國王,許將軍受了敵國將軍的埋伏,現在生死未卜。」

王后的心一直怦怦跳地厲害,她隨國王來到城樓,登高眺望,只見一名穿著將軍服裝的人躺在馬背上,背後中了好幾箭,馬匹正帶著他向城內奔來。

「是許將軍,快叫軍醫。」城樓下士兵喊到。

王后走近一看,她愣住了,心口直疼,那是許流,她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她的女兒。

「送入皇宮,傳太醫治療。」王后吩咐侍衛。

皇宮內,許流迷迷糊糊醒來,只見一個貴婦般模樣的人坐在她身邊,雙眼通紅,似大哭過一場。

「請問您是?」許流的聲音十分微弱,頭痛難忍。

王后閉口不言,只是輕聲啜泣,剛剛太醫已經來過了,太醫告訴王后,許將軍傷勢過重,活不久了。難道這都是天命,

「母后,你不用哭。」許流在頭痛欲裂過後,腦中湧現了前兩世的記憶,「前兩世,我都記起來了。」

「是母后對不起你。」

「不怪母后,前兩世您希望保護我,我都記得。」

「可是,最後我還是失去了你。」想到這,王后更加難受。

「這是天命,也是是我的選擇,我從未後悔。」

許流明白,無論重來多少次,她的選擇都將應驗那句『軍卒葬沙場,女兒殉江山』,命運如此,她也從不後悔,她用虛弱的聲音安慰王后:「雖然我們不能改變結果,但是我們依然可以選擇我們想過的人生,不是嗎?母后莫要為我傷心,母后也要為自己而活。」

『完結』


李允心排行第七,是雲國十三位公主里最不起眼的一個。

她的母妃毛氏出身寒門,比不得後宮一眾士族貴女的氣派。但皇帝看慣了大家閨秀,再看毛氏的小家碧玉倒也覺得別緻,因此寵幸過幾次。

毛氏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皇帝對自己不過是圖一時新鮮,因此多方打聽了易孕的偏方,抓住機會生下了李允心。

毛氏產女後姿容大減,很快便被皇帝拋在腦後。她不甘心只生了一個無用的公主,精心調理好身體之後,在李允心兩歲的時候,把她丟進雪地里凍了一個時辰,然後抱著發了高燒的她衝進了皇帝的勤政殿,求他救命。

毛氏的哭訴是對鏡排演過無數遍的,她哭得梨花帶雨,不盈一握的柳腰斜斜地靠在皇帝身上,隨著婉轉如鶯啼的哭聲微微起伏。

最後的結果也如毛氏在心裡預想的那樣,她成功勾起了皇帝的憐惜,得到了短暫的復寵。雖然短暫,但也足夠了,毛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個皇子,李梧。

毛氏有子萬事足,一心撲在了教養兒子身上,再沒爭過寵。

李允心爹不疼娘不愛,幸好還有師父,一個馬上要致仕的老翰林,教她文章;一個出身寒門的侍衛,教她騎射。

雲國開國皇帝怕後世子孫里出現極不成器的禍害、斷送江山,因此立下了規矩,所有皇子公主都要從師學習。

李允心特別感謝這個規矩一直傳到了今天,不然以母妃寒微的身世,必定請不到什麼好的師父,就算母妃肯省吃儉用花重金延請名師,那也是弟弟的。

她輕輕夾了夾馬腹,胯下的馬兒懶散地往前踱了幾步。她取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向遠處張了張。

雲國馬背上得天下,秋狩也是祖上定下來的規矩。李允心姐弟雖然不受寵,但每年的秋狩卻沒有落下他們。

李允心很快鎖定了一隻兔子作為目標。

為了不出意外,在皇帝和皇子公主們來狩獵前,禁衛軍早把這一片的豺狼虎豹驅殺盡了,所剩的只有兔子、野雞、鹿這一類不會傷人的獵物。

鹿是其中比較難獵的,而且又漂亮,大家都爭相獵鹿去討父皇歡心。李允心知道自己不受寵,也無意與他們相爭,每次都是獵幾隻兔子交差。

李允心緊緊捏著尾羽,將弓拉成了滿月,眼睛像鷹一樣盯住不遠處的兔子,兔子毫無察覺,依然在低頭吃草。

就在李允心要鬆開箭矢的時候,側面的草叢中突然有一點綠光閃過。李允心心中一驚,憑藉著本能立刻將箭射入草叢,一道身影飛快地竄出來,轉眼就到了馬前。

李允心的身體瞬間僵直,血衝到了頭頂,草叢裡居然竄出一頭狼!

胯下的馬也感知到了危險,立即調頭向後奔去。

李允心知道馬怕是跑不過狼,自己背對著它更是危險至極。她便從馬背上跳轉回來,搭箭對準了身後正窮追不捨的狼。

一箭!

兩箭!

三箭放空後,狼已經跑到了李允心身側,儼然已經做好了上撲的準備。

李允心抽出腰間的匕首,在狼撲上來將自己咬死之前,她自信有一擊的機會,如果這一擊能把狼殺死,那麼她就能活下來,如果這一擊不能把狼殺死,那麼她恐怕也不會有第二擊的機會了。

就在李允心全神貫注準備奮力一搏的時候,身後響起了紛雜的馬蹄聲。

得救了,李允心想道。

「這裡有狼!」李允心高喊。

「七公主!」是師父的聲音。

李允心放下心來,然而就在這時,胯下的馬在驚懼狂奔之下脫了力,向前跪倒之後將她甩了下去。

那頭狼立即撲了上來。

李允心被摔得一口氣幾乎提不上來,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綠色眼睛,卯足了全身的力氣將匕首插進了它的脖子。

溫熱的血濺上了她的臉,她不敢停下,刀一下一下地扎進它的脖子,直到那頭狼軟軟地趴在她身上,再也不動了。

李允心手腳並用地推開狼的屍體,匕首的木柄上已經浸滿了她手心的汗水,粘膩膩地壓在草地上。

群馬停在李允心身後,早有一人翻身下馬來扶。

李允心定睛看去,果然是師父鍾期。

一聲師父還未及出口,她便看到了端坐在馬上的父皇。

皇帝當場賞賜了她一匹汗血寶馬,一柄鑲百寶匕首,她因禍得福得了皇帝的青眼,一躍成了雲國最受寵愛的公主。

許多年後,李允心再想起這改變命運的一天,竟無法分辨是福是禍,只是若能選擇,她寧願還是那個不起眼的公主,過著普普通通的一生。

————————————————————————

「心兒,弟弟知道你愛吃栗子羹,這是他特意給你留的。」毛氏慈愛地看著李允心,笑著將一盤栗子羹遞過來。

要說上次秋狩給李允心的生活帶來的最大變化,就是毛氏對她態度的改變。

以往毛氏一門心思撲在李梧身上,對李允心幾乎是視而不見。秋狩回來之後毛氏對李允心則可謂是關懷備至。

但李允心知道,毛氏對她好不過是想讓自己提攜弟弟罷了,她甚至都能猜出來毛氏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然,在她將第一塊栗子羹放進嘴裡之後,毛氏道:「你弟弟最近書讀得很好,師父昨天還誇他文章有進益。你今天把他的文章給你父皇看看,你父皇必定歡喜。你也不要怕弟弟分了父皇的寵愛,你親弟弟爭氣,你臉上也有光,好處到底是咱們一家人的。」

她笑著答應了,心裡卻道:「母妃啊母妃,不是我不想幫,實在是你高估了女兒了。」

毛氏和世人都以為李允心成了皇帝最寵愛的公主,是能左右皇帝心意的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父皇在召見她時只是考校功課,從未說過一句貼己知心的話。

她功課答得好時,父皇也會滿意地笑笑,但那和父皇看十妹李允儀撒嬌、十二弟李杉玩鬧時露出的笑是不一樣的。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不得不承認,父皇對她從來不是慈父。他對自己的態度反而更像是對太子哥哥,一樣的不苟言笑,只有在功課讓他滿意的時候才會給一個鼓勵的笑容。

————————————————————————

李允心和太子經常同時被叫到勤政殿考問功課,兩人便漸漸熟絡起來。

這日李允心又接到皇帝的傳召,路上果不其然遇到了太子。

「今天早朝的時候浙江巡撫上疏,寧州、興州兩地突遭暴雪,壓壞了許多民房,造成數千百姓流離失所。父皇找咱們過去,應該是想問賑災的事宜。」

李允心點點頭,道:「賑災是大事,銀子撥下去,怎麼才能真正用到災民身上;怎麼快速幫災民重建家園;怎麼保證當地的糧食、布匹、棉花的價格不飛漲,這些確實要費一番腦筋,父皇恐怕就是要考問咱們這些。」

太子聽完嘻嘻笑起來:「妹妹比我聰明,每次答得都比我好。趁還有一段路,你快先教教我,免得我一會說錯話,又被父皇罵。」

說完怕她不答應,忙又承諾道:「妹妹前日不是看中了父皇賞給十二弟的那把刀嗎?那是并州上供的,回頭我讓并州知府給你找一把更好的來。」

和太子相處的時間久了,李允心愈發覺得這個哥哥很可愛。他的母親盧皇后是何等玲瓏的一個人,他卻心思單純,為人忠厚,用通俗的話來講,就是沒心眼。

她曾經認真地思考過太子哥哥為什麼是這樣的性格,後來得出結論,可能是他的師父日復一日地告誡他要做仁君,他片面地理解了「仁」的意思,最終往憨厚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李允心其實也不忍心看太子哥哥總是挨罵,尤其是看著父皇恨鐵不成鋼地罵他,他卻一臉茫然甚至不知道父皇為什麼發火的場景時,她憋笑憋的很辛苦,她怕自己早晚憋出內傷。

李允心押題很准,太子發揮超常,皇帝非常滿意。

太子得到了想要的誇獎,李允心得到了喜歡的並刀,兩人決定結為盟友,繼續複製這一次的成功。

然而毛氏是反對李允心和太子走得近的。

「太子有自己的親妹妹,難道會和你更親近嗎?你也有親弟弟,多花點心思提攜他,將來他有了出息,那才是你的福氣。」

李允心其實很想勸母妃,皇子們成年之後都會有自己的封地,就算不受寵,也不過是封地貧瘠一點罷了,怎麼都夠榮華富貴一輩子,還想怎麼有出息呢?

她和母妃話不投機,不愛往她跟前湊。弟弟是一直在母妃那裡的,於是她也不去看弟弟。

不過弟弟不時會來看她,有時是帶一枝花,有時是帶一碟栗子羹,也會帶新作的文章來給她看。

弟弟的文章作的很好,李允心也就理解了母妃,兒子這樣好,怎麼忍心他的封地比不如他的人差?

但弟弟的出身擺在這裡,毛氏是個連《士族志》都上不去的寒門姓氏,毛氏女的兒子怎麼和五姓七家的貴女生的兒子相比?

想著想著,她又想到了鍾期。

鍾期武功好,也懂兵法,還能寫文章,分明是個文武全才,但就是因為他出身寒門,所以只能進宮當個侍衛,給她這個同樣一半出身寒門的不受寵的公主當師父。

她不由得對鍾期生出了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

李允心問鍾期,「以你的才華,給我這個不受寵的公主做師父,會不會太委屈了?」

鍾期笑道:「如今公主可是最受寵的公主,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我,怎麼會委屈呢?」

「你也說了,我是如今才受寵。三年前你剛給我做師父時,我可是最不受寵的,那時……你甘心嗎?」李允心又問。

鍾期道:「公主可是覺得我以往教的不盡心?」

李允心忙道:「師父別誤會,我沒有那個意思。正是因為師父很盡心,我才不明白。我母妃出身寒門,又不受寵,之前父皇怕是連我叫什麼都想不起來,誰都不會料到我能有受寵的一天。何況我又是個公主,將來要嫁人的,以後這些騎射功夫怕是再也用不到了,師父你為什麼還要這麼盡心地教我呢?」

鍾期大驚道:「公主的騎射功夫已經學得這麼好,將來不用實在是太可惜了!」

說完,躊躇片刻,又道:「其實我也有一個疑問,公主如今已經是最受寵的公主了,為何還如此執著於自己的出身呢?而且據我來看,公主無論是文章還是騎射,都是所有公主里最好的,公主的母妃雖然是寒門,但是公主本身並不比那些母妃家世顯赫的公主差啊!」

李允心道:「可是寒門就是寒門,士族就是士族。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就是這樣的啊。」

鍾期看著李允心,抿了抿唇,終於下定決心,壓低聲音道:「公主難道忘了《陳涉世家》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從夏至今,皇帝都換了幾家,何況士族?」

這話極為僭越,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甚至可以以謀反定罪了。嚇得李允心忙去捂他的嘴,急道:「這樣的話以後萬不可再說了。」

然而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卻已經深深印在了她心裡。

從那天開始,李允心有了變化。她不再躲著母妃了,也開始在父皇面前頻頻提起弟弟新作的好文章。

當然,她更多的時間還是和師父在樹下練武、論文。

當她練成師父新教的一套劍法時,梨花已經開滿了枝頭。

李允心十六歲了。

父皇開始著手為她議親。

然而士族裡略出挑的子弟都是不會娶一個寒門女子所生的公主回家的,公主在寒門中倒是不難選一個品貌俱佳的如意郎君,但又太丟天家的臉面,所以似乎只能在士族中選一個平庸的人。

但李允心不願意,皇帝也捨不得。

————————————————————————

「其實寒門中也不乏出類拔萃的人。」李允心說道。

不知怎的,她腦海中突然閃過師父鍾期的身影,他在梨花樹下舞劍,衣袂翻飛間,雪滿身、隨風落。

「就像鍾期師父,文武全才,比起崔曠毫不遜色。」

皇帝頗有深意地看了李允心一眼,說道:「我最優秀的女兒,只有天下最好的兒郎配得上。最好的兒郎,怎會出在寒門裡?」

李允心一時頭腦發熱,竟脫口而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殿內氣氛驟然冷下來,她立即跪倒,雙手伏地不敢看父皇銳利的眼神。身後服侍的太監宮女跟著跪了一地。

李允心惴惴不安,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皇帝的聲音道:「召鍾期。」卻聽不出喜怒。

她心中「咯噔」一下,只怕連累了師父。

在她的記憶中,那天父皇和師父說了很久的話。

她在殿外來回踱步,心中盤算如何替師父求情,甚至已經想到了最壞的地步。

後來殿門打開,師父有些疲憊地出來,看她的眼神卻很溫柔,是他以往從未表現出來過的溫柔。

他說:「雲國和西域諸國戰事不斷,我打算過一段時間就去投軍。運氣好的話,或者能立一番功業,回來就能……」

「就能什麼?」李允心追問。

師父卻沒回答,只是對她笑。

她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血騰地衝上臉頰,在腮邊開出兩朵花。

那天之後,她便常常想起這些年來和師父的點點滴滴,或是柳眉微蹙,或是含笑低頭,比起原來彷彿換了一個人。

「姐姐,我覺得你現在是少女了。」李梧放下筷子,認真地道。

李允心笑道:「臭小子,你想說什麼?你姐姐本來就是少女。」

李梧往毛氏身邊靠了靠,方道:「少女懷春,說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吧。」

李允心心中一顫,她原本在心中牢牢守著她的秘密,誰知這秘密早已被人窺破,她為了守住秘密所築的藩籬也就隨之蕩漾開去了。

她強作鎮定,向李梧比了比拳頭,道:「不許瞎說,小心挨揍。」

李梧便撒著嬌躲進毛氏懷裡。

毛氏臉上仍然掛著笑看姐弟倆玩鬧,眼中卻透出了一絲冰冷。

————————————————————————

轉眼又是一年秋狩。

李允心胯下騎著汗血寶馬,腰間系著百寶尖刀,連身後箭筒里背著的箭羽都換成了金尾。

她縱馬向密林深處奔去,沿途獵了兩隻梅花鹿。

少年張狂、意氣風發,不過如此。

太子哥哥悄悄同她說,父皇已經答應了鍾期,只要他能在邊關建功立業,就封他官職,讓公主下降。

而師父在這次秋狩之後,就會啟程前往邊關。

「嗖!」

「嗖!嗖!」

李允心箭矢連發,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七公主!」鍾期策馬從後面追來,「快隨我回去,有危險。」

話音剛落,密林中便疾射出許多支箭矢。

李允心大驚,有刺客!

來不及細想,她立即撥轉馬頭,向後狂奔。

刺客緊隨其後,箭矢不斷從身側飛過。

鍾期有意等著李允心追上來,也好保護她。

李允心的身體伏在馬背上,問道:「是沖著我來的嗎?」

她自己也知道,這一年來父皇對自己的愛重甚至快要超過太子哥哥,已不知招了多少人心中嫉妒。但是自己再受寵愛,也不過是個公主,將來總要下降的,何至於非要了自己的性命不可呢?

鍾期默了默,道:「公主先走,我留下斷後。」

「不,要走一起走。」李允心見鍾期真有放慢速度之意,忙道:「你若不走,我也不走。」

鍾期看了李允心一眼,眼中再次露出了那種溫柔。「好,我們一起走。」

有了上次秋狩放進狼來的紕漏,今年禁衛軍是細之又細,原本不應該放進刺客才對。怎奈李允心太過恣意而為,著實跑得太遠了些。

兩人狂奔許久,方甩掉身後追兵。

李允心鬆了一口氣,轉頭去看鐘期時,不由一聲驚呼:「師父!」

鍾期背後插著兩支箭,箭簇都沒入了皮膚之中,鮮血已經將他所穿的玄色衣衫染得愈發暗淡,在月色下流淌著一種寂滅的意味。

他已經虛弱得幾乎說不出話,但仍溫柔地對李允心說道:「公主別哭,我不值得公主流淚。」

李允心點頭道:「我不哭。你再堅持一下,御醫就在父皇旁邊的營帳里,你等我去叫御醫。」

鍾期用力搖著頭,道:「不必了,公主。你會有更好的師父,千萬不要記著我。」

李允心眼睜睜看著鍾期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卻永遠不會再醒來。

她喃喃地說道:「你就是最好的師父。你還沒去邊關,還沒建功立業,還沒……」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口,只有淚水落在他的衣衫上,洇出一朵朵花。

這次秋狩差點讓皇帝失去最愛重的女兒,引得天子震怒,禁衛軍從上到下換了一大批人。

然而到最後刺客的身份也沒有查清。

李允心生了一場大病,為了方便照顧,毛氏將她接到了自己宮中。皇帝時常會來看她,但和毛氏卻從來沒有多餘的話。

毛氏有時會自嘲自己年老色衰,但李允心總覺得不是因為這個。

但父皇對母妃本就沒有多喜歡,她也沒有多想。

她這一病竟病了整個冬天,直到第二年開春才有所好轉。

然而皇帝的身體卻迅速地衰敗下去,前朝後宮隱隱有了風聲,雲國怕是要變天了。

————————————————————————

在一個晴朗的早晨,皇帝重病不起,沒有早朝。

在盧氏的支持下,太子主持了那一天的朝會,人們都說,有盧氏這樣的外族支持,太子繼位之路一定會順順利利。

李允心跪倒在皇帝床邊,眼淚不住地流。

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你的氣色不錯,想來已經大好了。前幾個月還是你病倒在床上,父皇去看你,沒想到這麼快就是你來看父皇了。」

李允心用手抹掉眼淚,說道:「父皇也會很快好起來的。」

皇帝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盯著李允心的眼睛看了很久,輕聲說道:「真像父皇啊,你若是個皇子,我也能放心了。」

他回想起那年的秋狩,李允心拿著一柄匕首搏殺了一頭狼。她滿臉血污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那凌厲的眼神像極了自己的父皇,那個大破匈奴、武功卓著,被後世稱為武皇帝的千古帝王。

太子仁厚,太平盛世里還可做一個守成之君,可如今西北戰事頻頻,雲國需要一個像父皇那樣的鐵血君王。

何況太子有盧氏這麼一個強勢的外族,他不能不擔心皇權旁落,國事淪為門戶私計。如果李允心是一個皇子,他一定會把皇位傳給她,可惜她是個公主。

本來鍾期是很好的一步棋,只要送他去邊關幾年,想立功不是難事,然後順理成章地給他封侯,讓他尚公主,正好允心也是很喜歡他的。讓他培植起寒門的勢力,與以盧氏為領頭人的士族分庭抗禮,這樣的話就算太子繼位,也能保證朝廷勢力的平衡。

可惜鍾期死了,他也沒有時間去找下一個鍾期。

鍾期是死在誰的手裡呢?他眼神微冷,那個女人真的很聰明,明明都沒有見過他幾次,卻能洞察他心中的想法。她也夠狠,下手果斷,一擊必中。果然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生出最像父皇的孩子,都是一母所生,李允心這麼優秀,她的弟弟必定也不差。

只是事關雲國的未來,他還需要再好好想一想。

皇帝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太子監國,政事竟也處理得很好。

————————————————————————

太子監國之後擔子陡然重了起來,但他還是會抽時間來找李允心,尤其是遇到難題的時候。

「黃河水災,派誰去好呢?」太子問道。

李允心道:「是哪兩個人,讓太子哥哥挑不出來誰更好。」

太子笑了笑,說道:「一個是戶部侍郎劉玠,一個是工部侍郎盧平,他們一個會花錢,一個會修堤,我實在難以抉擇。」

「黃河未決堤時,修築堤壩還有用,現在已經決堤,恐怕已經不是人力所能抵擋,此時修堤徒然花錢還是次要,就怕要多填上許多人命。而劉玠上次雪災處理得就很好,這次不妨再讓他去試試。」李允心說完,又道:「太子哥哥不會想不到這些,恐怕還有別的需要考慮吧。」

太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盧平是我母后族中的侄子,據說是很有才幹的,想趁此事露一露臉,我本想看在母后的面子上讓他去的。但妹妹你說的有理,劉玠有上次處理雪災的經驗,他更合適。」

「任人不唯親,太子哥哥你離成為一個明君又進了一步。」

「妹妹聰明,父皇也是極看重的,你以後也要多多提點我才是。」

皇帝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還特意將兩人召到身邊表揚了一番。

「太子這件事情做得很好,但也少不了允心的幫助。允心,就算你以後嫁人了,也要多幫幫你太子哥哥,盡心輔佐,太子你也要多聽允心的意見。你們若能齊心,我也就能放心了。」

太子自此往李允心宮裡跑得更頻了。

這一日太子與李允心又在商量政事,毛氏命身邊的大宮女忍冬送來了幾樣點心羹湯。

「娘娘怕你們說得口乾腸飢,特意親手做了些吃食。」忍冬將食盒的蓋子揭開,是藕粉桂花糕、花生酥、栗子羹和兩盞杏仁茶。

「是我最愛吃的花生酥,毛娘娘有心了。」太子與李允心交好,對待她的母妃自然要客氣恭敬。因此他雖然不餓,也吃了一塊花生酥,喝了兩口杏仁茶。

李允心便也吃了兩塊栗子羹。

商量完政事,太子便回了東宮,誰知不久之後太子突然七竅流血,不多時便薨了!

皇帝震怒,以雷霆手段徹查此事,問題就出在那碟花生酥上。

李允心當即去找皇帝求情,「求父皇再查一查,母妃她沒有理由毒害太子哥哥啊。」

皇帝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母妃真的很聰明,也夠狠。她先殺鍾期,再殺太子,就是為了逼我不得不將皇位傳給李梧。我現在的確也只能把皇位傳給李梧,他是你的親弟弟,自然會更聽你的。我會封你為鎮國公主,暫時攝政,等他成年了,若是成器,你就將皇權還給他。若不成器,你就拿他當個傀儡皇帝,在他的子嗣中選一個好的培養便是。」

李允心不明白,「師父是母妃殺的,她為什麼要殺師父?父皇你有這麼多兒子,為什麼太子哥哥沒了你就一定要傳位給梧兒呢?」

皇帝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說道:「這些事情你都會想明白的。現在你去見你母妃最後一面吧,我已經賜了她三尺白綾。」

李允心的心已經砰砰地快跳出來,氣也已經要喘不上來,但她不敢停下奔跑的腳步,她怕自己來不及。

當她趕到母妃的宮殿時,傳旨的太監已經到了。

因為李允心太得聖心,太監不得不給她幾分薄面。「奴知道公主與娘娘母女情深,但聖旨已下,公主和娘娘的體己話雖多,也請短著些說。皇上還等著奴回去復命呢。」

「多謝公公。」

李允心看著面前的母妃,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毛氏卻笑了,「你親弟弟馬上就要當皇帝了,你這個做姐姐的難道不跟著沾光嗎?你哭什麼,你應該高興才是。」

「你為什麼要殺鍾期?」

毛氏身體一震,「你知道了……你父皇想用你和鍾期來平衡士族的勢力,給太子鋪路。我當然不能讓他鋪成這條路,你別怪母妃。不,你儘管怨我,恨我,但你不能遷怒梧兒,這些和他都沒有關係。梧兒怎麼對你的,你心裡也清楚,他有什麼好吃的都想著給姐姐送一份,他心裡是很記掛你這個姐姐的。」

傳旨太監已經等不及,毛氏倒是從容赴死。

李允心木然地走出來,突然覺得很冷,她想躲,卻發現天下之大竟無處容身。

皇帝的大限很快也到了,他留給李允心最後的話是:「若是以後李梧不聽你的,你大可殺了他,另立幼帝。」

就這樣,李梧繼位成了新的皇帝,李允心成了鎮國長公主。

————————————————————————

李允心一肩扛起了整個雲國,巨大的權力沒有給她帶來快樂,反而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好在李梧很聽話,也知道上進。

照這樣下去,等弟弟成年,她就可以還政給他了。

但在此之前,她還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給弟弟選一個皇后。

李允心的意思是在寒門中挑一個德才兼備之人,因為她終於想明白父皇和鍾期達成了怎樣的協議。

如今士族做大,官員半數以上出自那幾個家族,因此官員不是百姓的父母官,卻是幾大家族的子孫官,雲國百姓焉能安居樂業?

所以李允心想要扶持寒門,打壓士族。

毛氏的兄長毛豐就在此時求見李允心。

「毛豐有五個女兒,長女、次女都已經出嫁,三女聽說也已經過了文定,五女不過六歲,年紀尚幼。四女的年紀倒是剛剛合適,轉過年就十四歲了。」半夏說道。

半夏是李允心的大宮女,很是能幹,如今已成了她的左膀右臂。

毛豐求見李允心的意圖很明顯,無非是想借親戚關係為毛氏一族攀一個外戚的富貴,為自己搏一個國丈的身份。

李允心不想讓李梧娶毛氏女。

因為李梧與毛氏本身就已經有不能分割的血緣關係了,親上加親收益不大。而如果娶一個其他的寒門女子,那便等於又拉攏了一族,與士族較量的勝算自然更大一分。

所以李允心見了毛豐之後,只敘舅甥之情。當毛豐委婉地提起自家的四女兒仍待字閨中時,李允心當即表示一定替表妹在寒門中選一個品貌相當的如意郎君,絕不會委屈了她,同時賜了許多珍寶,以示親厚。

士族之所以能夠取得如今的地位,一半也是因為幾大家族之間互通婚姻,形成了一個利益集團。

李允心認為毛氏子女的婚姻亦大有可為,可以將許多寒門聯結在一起,形成壯大的勢力。

但毛氏不願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富貴,安排四女進宮和李梧來了一場偶遇。

李梧竟來求李允心,「碧荷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又是親表妹……」

「我已經替你看好了秦將軍家的第七女,是個堅毅有決斷的,定能為你打理好後宮。」李允心呷了一口茶,說道:「再說秦將軍手握兵權,娶了他的女兒,晚上睡覺都可以更安穩些。」

李梧想了想,「長姐的眼光自然是不會錯的,請長姐為我求娶秦家七娘子。至於碧荷,確實溫順貼心,我想封她為妃。」

李允心沒有答應。

李梧走後,半夏勸道:「皇上想要毛碧荷,算不上什麼大事,公主為何不準?犯不上因為這些小事駁皇上的面子。」

「這個毛碧荷只是和皇帝見了一次面,就讓他念念不忘,可見是個有手段的。」李允心想到三尺白綾懸在樑上的母妃,痛苦地道:「我不希望後宮再出一個母妃那樣的人。」

於是秦家七娘秦安北十里紅妝嫁進了天家,毛碧荷被指婚給一個叫姜譽直的寒門官員。

一切都按照李允心的預想進行,她在寒門中拔擢了許多有才幹的官員,士族在朝政上的影響力逐步削弱。

美中不足的是,李梧一直沒有子嗣。

轉眼幾年過去了,皇帝到了親政的年紀。

————————————————————————


從歷史原型來說,可以先選擇朝代。

偏爽文式,以唐漢為佳。

李世民的戰神公主可以成為極佳的原型。

七女復仇更是忠孝義的典型。

我們小寫一段。

「謝長風!你竟然濫用私刑!身為一方父母官,你就不知道羞恥嗎!?」

跪在刑場中央的姜松歇斯底里的吼著,被五花大綁的他試圖掙脫站起,又立刻被劊子手用力的捏住後頸,叫他彈動不得。

刑場前方的監斬台上,長安令謝長風洋洋得意的笑著:「姜松,你個老東西,都一頭白髮了,你說你鬧個什麼勁?告我?你告得動嗎?你這屁民也配?怎麼樣?到最後你還是落到爺的手上了。」

白髮蒼蒼的姜松掙脫無果,還鬧了個精疲力盡,他大聲喘著粗氣道:「謝長風,你私占田地,貪贓枉法,現在還要枉殺無辜,你就不怕有人向你討債嗎!?」

謝長風聽完這句,一臉戲謔的嘲諷起來:「哈。你這個無後的老東西,你有兒子向我討債嗎?就你那七個女兒?討債?哈哈哈,明天爺就把她們一鍋端了,全部賣身做妓,讓你這老東西死了都別想瞑目。」

「謝長風!畜生!」

謝長風聽著姜松的辱罵,非但不怒,反倒還有一絲得意。他冷笑了起來,揮手輕輕一擺:「行了,剁頭。」

在半夜裡無人圍觀的刑場中,那最後的罵聲永遠的停止了。

謝長風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他命令衛士們看好刑場以便清理,又召來自己的家僕李坎,吩咐他明日一早便去逮捕姜家七女。

如果不生變數,這姜家,便從此消失於長安。

是夜,破軍星獨亮,卻有紫薇壓陣。

凶中有吉。

姜家鄰居,老黃家的調皮兒子黃子興今日悄悄翻入刑場中抓鳥,躲在暗處無意中看完了這場私刑。黃子興一直躲到衛士和謝家家丁們清理完刑場離開後,才急急忙忙的奔回家去。

他沒有至今躲入家門,而是奮力撞開了姜家的大門。

姜家大女姜鳶見黃子興闖了進來,搖著頭教訓道:「臭小子,又惹你爹娘生氣了?先說什麼事,我再考慮給不給你說情。」

黃子興喘著粗氣,他一邊搖頭一邊來到姜鳶身旁,然後和姜紫鳶咬起耳朵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

姜鳶知道黃子興,這個愣小子雖然又調皮又倔,但他從來不說謊。而最關鍵的是,老爹姜松去告髮長安令謝長風貪贓枉法一事,本該三天前就回來了,可到現在也沒有看到他歸來的影子,確實蹊蹺,可黃子興突然來說,叫她也一時無法相信。

黃子興見姜鳶眼有疑慮,情急之下他又想起一事,隨後從懷中掏出一隻染血的葯囊來。

「大姐!你看這個,是我從刑場里撿來的。」

姜鳶一看,兩眼瞪得入銅鈴一般,隨後雙唇發白,她手顫顫巍巍的接過葯囊仔細一看。果不其然,就是自己為父親所做,用來緩解哮喘的葯囊。

葯囊上的斑斑血跡,證明了黃子興所說,姜鳶雙目發白,一下子暈厥在了地上。

次日。

幾十名衛士簇擁著長安令謝長風圍住了姜家的小院。

謝長風不喜歡啰嗦,他直接一腳踹開了姜家的院門,卻不見任何人影。謝長風忽覺不妙,命令衛士們立刻搜查,又令人趕往城門立刻嚴格把關。

但一切都晚了。

長安城外的山坡上,姜家七女整整齊齊的站在一起,她們頭綁潔白的孝帶,一個個用哭得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座宏偉的都城。

「謝長風!我父雖然無子,可這殺父血仇,我姜家七女必報之!等著吧,姜家七女劍成之時,便是你謝長風人頭落地之日!」

寒風中,七名女子擦乾了最後的眼淚,慢慢消失再無人的山道之中。


其實現在的小說都是披著古裝的外衣,上演類似校園或辦公室的故事。

《花木蘭》上映前,我是去影院看的。我覺得對於劉亦菲個人來說是個不錯的角色,雖然對於花木蘭故事來說有點失敗。

劉亦菲從進軍營開始,一直到遇見柔然大軍的這段戲的走向是沒有問題的。毀在她把中國人民家喻戶曉的《木蘭辭》的核心丟了。那就是女扮男裝隱藏身份替父從軍,這才是最大的爆點。

所以不論畫面多好,她對我們都是不合格的。

至於女子小說,我覺得女子不一定要有遠大抱負,登上權力巔峰。而是她在眾人束手無策的敗局中默默地扭轉了乾坤,最後和心愛的人遠走高飛。比如《刺客聶隱娘》。女生的最好歸宿還是有個家,她以柔弱之軀逆轉局勢就是中國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中國的傳統境界從來不是至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中國的境界是「儒」,是不卑不亢。

我曾經構思一部小說,女主角在十五歲時弟弟被殺,高手指點後打遍天下大門派,報仇之後嫁給了一個普通人。嫁給他的原因是這個人是個書法高手。女主角在他字中看到了更高層度的武學修養,她突然頓悟放下了。

還有就是,女生能夠睥睨天下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明白了男人世界的規則,因為那個時代就是男人主導的世界,她必須在男人的規則里打敗男人,《花木蘭》這一點起碼是做到了的。

再強的女人也是渴望相夫教子的吧。雖然現在不一樣了。


蹲一個

絕世大鴿子

不定期更新


可以去看看茂林修竹的小說《如意娘》,女主就是一個李代桃僵的小公主成長為一個女將軍的故事。


李清照又是大家閨秀又是女俠客(指一擲千金),建議寫她


王貞儀,清朝女科學家,上了國外的教科書!

商朝女王婦好,同時也是女將軍,曾將入侵中原的白色人種殺滅!將其殉葬!他還是商王武丁的王后,地位同等!兩人屬於聯姻關係!


自那日陵江一役算起,大荀國祚已又綿延了十三年。

十三年前,先皇薨逝,大荀皇四子不滿年幼的嫡子蕭慜承統,與北方羯人勾結,起兵造反,內外串聯之下迅速將戰火蔓延了大半個國家,世族見朝廷不敵,紛紛投誠,唯有唐、沈、白三家,擁護新皇與太后向南奔襲,也正是此時,羯人背棄諾言,殺了皇四子,才給了南荀朝廷喘息的機會。彼時朝廷且戰且退,沈家護著太后新皇率先渡過陵江,唐白二家則在陵江江畔血戰不退,保全了大荀最後的尊嚴。

一如百年前,大荀開國之初,聖祖爺稱讚的那樣:威烈昭彰,南白北唐。這一役血流漂櫓,山河失色,唐家僅剩了一個沒了胳膊的唐靖宇和一支旁系子孫,而白家,只留下了四個幼兒。

早在羯人揮兵南下偷襲之時,鎮守北疆的忠烈侯白應元就已慘死在叛軍刀下。他率十萬軍民在葉城內苦撐八日,對抗二十四萬羯人,斬羯人三個王爺,十八名大將,七萬五千餘士兵,終是給全城老弱婦孺爭取到了撤離的時間。

曾經北境最為繁華的葉城,最終只活下了五十三人。

十三年過去了,白蕪仍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她帶著年幼的弟妹騎上最好的馬,往南向朝廷報信。她不能回頭,她的父母叔伯拼了命要守護的,是她的命,也是大荀子民的命。北境已經死了足夠多的人了,不能再有人死了。

再後來的事她也是聽逃出來的人說的了——城破後她的父親帶人進退七次,無法衝出重圍,自殺不成被俘,第二日被斬首,頭顱掛在叛軍帥旗上,以便南下勸降;她的大伯穿著官服在侯府自縊,伯母和姑姑投井;她的兩位堂兄在衝殺中戰死,屍身被馬蹄踐踏;與父親相好的謀士徐勛關門自焚;守城的那位裨將辛明巷戰不敵,倚壁站立而死;喜歡古琴的弓箭手馮江抱琴出城,從容就義。聽說羯人下令,從北門出者不殺,除白家人外,未滿十三歲的不殺,可惜葉城男女老少,投水、蹈火、自刎、自縊,無一人投降苟活。

她全家都死在葉城,只剩了她的同胞妹妹白芫,三弟白蕭和幼妹白蒹。


推薦閱讀: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