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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波自己寫的文

【望君一眼誤終身】 文/梁秦

阿來是縣太爺獨女,娘親早逝,爹爹將她一手拉扯大。雖襁褓時喪母,但好在縣太爺將其視為心頭寶,因此自小便被嬌養長大,從未受過半點委屈。

春風十里揚州路,碧水上漲,柳條抽出嫩芽,旖旎的風捲起轎簾,阿來向轎下望去,匆忙一眼,瞥見白衣秀士禮度逶迤,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不咸不淡卻撩人心弦。帘子落下的瞬間,阿來羞怯抬手遮住了桃花面,一同遮住的還有那淡紅色桃花般的胎記。

那年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時節,阿來喜歡上了一個肩頭挑著草長鶯飛的少年。

少女懷春本無錯,奈何縣太爺知道此事後,愛女心切,私下召見了霍玠。縱使霍玠如何姿態不卑不亢,終究不過是身單力薄窮書生,也只得拱手作揖應下這門婚事。

大婚當日,初晨的霞光刺破天穹,阿來一襲嫁衣如血,指如蔥根,柔若無骨地搭在了霍玠手上,就此託付了後半生。目送迎親隊伍遠去,一手促成這門親事的縣太爺眼泛淚光,喃喃道:「若是與了一個富貴人家,倒也不至於叫我擔心至此。偏生看上這麼個窮酸餓醋,往後的日子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婚後的生活雖無新婚燕爾之樂,倒也相敬如賓。阿來明白霍玠娶自己不過是父親逼迫,非他本願。但少女天真爛漫不知事,以為只要努力便能讓霍玠喜歡上自己。因此便愈發盡心料理家務,為夫君紅袖添香。霍玠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阿來便包攬了家裡的大小瑣事,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了妙手嫻熟巧廚娘。

霍玠對此並非全無觸動,即便是阿貓阿狗,一起生活久了也能培養出感情來,更何況是溫香軟玉的小嬌妻呢。

嫁給霍玠的第三年,阿來生了一場大病,連日的操勞損了心神,請了大夫來看,也只說這病且需靜養,拿葯吊著慢慢調理,別無他法。霍玠急得吃不下飯,坐立難安,終日在阿來床頭說些趣話陪著她哄著她逗悶子。摩挲著阿來光滑不再的雙手,霍玠只覺心好像跟打了個結似的絞痛著,他這才意識到,即便表現得再能幹,阿來也不過是個需要人疼的小姑娘。

這一年,少年意氣風發地向阿來承諾將來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落花微雨,燕子雙飛,又是一年清明時,霍玠殿試考中榜眼,授翰林院編修,賜府邸一座。

他將阿來接至京城,這才終於有了些「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真實感:阿來,承諾給你的好日子,我為你奮鬥來了。

阿來碧玉年華嫁給霍玠,彼時的他不過是個窮書生,茅屋一座,尚避風雨;三餐清淡,僅足飽腹。轉眼間,少年夫妻初長成,霍玠搖身一變加官進爵,雕欄玉砌的府邸富麗堂皇。阿來卻始終覺得還是當初的苦日子自在且歡樂。

十年苦讀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霍玠仕途走得順暢無比,加上丰神俊朗的外表加持,自是吸引來眾多世家小姐、鶯鶯燕燕之流。但霍玠對此無一不是敬謝不敏。

友人來訪企圖當個說客,見霍玠油鹽不進,便口不擇言:「你別怪我說話不中聽,要我說,這麼些世家小姐,單論起來,哪個不比你那貌丑無鹽富家女強!」

霍玠略帶譏諷地開口:「阿來是貌丑無鹽富家女,我是酸腐平庸窮書生,終究說來,也是我高攀了人家。你莫再開口,倘若我再聽得你說些侮辱我髮妻的腌臢話,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但偏偏書房外的阿來趕個湊巧,只聽見霍玠譏諷地說自己是貌丑無鹽富家女,便不忍再往下聽,心慌手忙地捂住自己臉上的胎記,落荒而逃。

阿來將自己蜷縮在床榻之上,伸手摸向自己的小腹,終於說出了還未來得及告訴霍玠的話:「霍玠,我們有寶寶了……」,她掩面,如小獸般嗚咽。

次日清晨,阿來強打著精神去醫館抓了幾幅安胎藥,路過綢緞莊,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撫摸著光滑的絲綢,想著做幾件小衣裳給還未出世的孩子自是極好的,不自覺便露出了痴痴的笑。突然發覺旁邊有人盯著自己看,抬眼望去,來人姿妍姝麗,膚若凝脂,是個美人兒。

阿來雖不認識她,卻也察覺到了來者不善,赤裸裸的目光打量著自己的胎記,阿來捂住臉低頭躲避,不成想對方竟識得自己:「你就是霍玠的妻子?」見阿來並未回答,對方再度嗤笑著開口:「單看這胎記想來也便是了。你可知我是誰?我乃御史中丞之女,實話和你說,我爹已經向陛下請旨要霍玠休妻另娶了,你說陛下是會顧著老臣的情面,還是你這個小小的縣令之女?我勸你最好識相些,乖乖地自己走,莫到最後撕破臉皮落個難堪,你能幫得上霍玠什麼,不過是個累贅罷了!」

阿來恍惚地回到家中,有種不知今夕何夕之感,一陣天昏地暗,閉上眼的前一刻阿來彷彿聽見了霍玠的呼喊,語氣驚慌失措,一如自己是他摯愛一般,阿來茫然地想,若不是自己無意間撞破真相,她還要溺斃在這假意的溫柔中多久?伊人已落情網,書生卻獨善其身,世間竟有這般可笑的事情!

是夜,床前失魂落魄的霍玠見阿來睜開了眼,匆忙上前,握緊她的雙手,滿目通紅,哽咽道:「阿來,我…我竟不知你懷孕了。你莫要太過傷心,我們還年輕,將來…將來還會有的。」語氣萎靡頹喪,無措地像是犯了錯的孩子。

阿來早有預料,盯著床幔默不作聲。

自此以後,阿來變得愈發沉默,經常一個人在房裡,一坐就是一個下午。霍玠只當她失去孩子,一時間心緒調整不過來,於是好言哄勸只求她能顧及著自己的身體,但往常溫婉的貓兒一樣的阿來這回卻是誰勸都不好用。

直到表哥登門拜訪,帶來噩耗,阿來的父親在一個風雨交加的雨夜去世了,走得匆忙,讓人始料未及。來迴路途遙遠,等不到阿來,便只得先將其發了喪。如今表哥料理完後事,連忙上京,說好歹也要帶阿來回家去看一眼。

阿來聽聞抱著表哥哭的不能自已,連帶著之前受到的委屈,好像要將餘生的眼淚統統流盡。

平復之餘只想著匆忙去收拾行李,即日便隨表哥上路。霍玠攔住心急火燎的阿來,將其攬入懷中安撫:「你先別急,待我告假歸來,我陪你一起走。」

阿來冷情冷眼:「不必了,如果真有什麼忙你能幫的上,就請儘快休書一封,也好過我在這裡與你蹉跎半生。」

霍玠大驚,不明白向來心悅自己的阿來是怎麼了,但也知道斷不能讓阿來就這麼走了,於是厲聲道:「孟春來!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你自己掂量著!你近來使性子,我只當你是剛失去孩子難以接受,好,我由著你!但你要知道」說著,話中竟帶有幾分哽咽,「但你要知道,你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不要我。」

阿來不懂,既然瞧不上自己,霍玠這般裝作深情又是為何,但此時顧不上與他論道,阿來走的決然。

阿來走後一個月,陛下的聖旨傳來,霍玠這才偶然得知坊間的那次爭執,恍然的同時是無比的憤怒。霍玠拒不領旨,陛下龍顏大怒,質問霍玠可知抗旨不尊該當何罪?

霍玠寧折不屈:「陛下,臣只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臣甘願受罰也不願拋棄臣結髮的妻子。」

皇上被氣的怒極反笑:「好!霍卿當真是好樣的!既然如此,來人,霍編修抗旨不尊,將他拖出去給朕斬了!」

江南三月煙雨,霧靄迷濛。

阿來在清風鎮開了一間胭脂鋪子,日子就這麼平淡地過著。消息傳來的那天,阿來正在擺弄新進的一批貨,聽聞客人說京城有位官員忤逆聖旨,拒絕娶御史中丞的女兒為妻,便被斬首以示眾,阿來心下猛地一驚,手中的水粉散了一地,眼前一陣眩暈,幾欲昏倒。

驀地身後一雙白皙且指節分明的手扶住了她搖晃的身子,熟悉的人影出現在眼前,俊朗依然,阿來豆大的眼淚控制不住「唰」地一下就流了下來。

霍玠手足無措地替阿來抹著眼淚,解釋道:「皇上捨不得殺我,向外散布消息也不過是為了迷惑御史中丞的視線,御史中丞一家在京城隻手遮天已久,皇上早就暗中布局,如今只差收網了。」聽完他的解釋,阿來一句話不說,用力錘了一下他的胸膛,轉身就走。

至於後來,誤會有沒有解除尚且不知。只是清風鎮胭脂鋪子的老闆娘身後多了一位面若傅粉的男子,亦步亦趨,得來機會便在老闆娘淡紅色的桃花胎記上偷個香,眯起眼睛,滿足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謝邀。有一本古風雜誌《飛魔幻》,裡面有一些不錯的古風短篇小說。


她喜歡打架,第一任未婚夫退她婚帖的時候,她上門打斷了對方的腿。


第二次打掉了門牙。


第三次倒是沒打著,對方跟人私奔了。


她哭得很厲害,他也跟著難過。自然,那私奔的對象是得了他授意的事,他也絕不會亂說的。

日落山頭,斜暉脈脈悠悠地灑滿池,東宮的門才淺淺開了一分,青衣婢女緩步走出,略略一福。


「娘娘午睡已醒,請王妃入內一敘。」


幾隻燕雀一振翅,抖落滿枝棠花於我衣角。東宮的水磨青磚紋理分外纏綿曲折,我凝了小半個時辰,站起來時只覺頭昏眼花。


念念淚汪汪地扶,我顫巍巍地走。


太子妃正在描眉,朝雲鬢上簪滿玲瓏金玉,一動之下,叮噹脆響,好不奢華。


我差點被東宮這潑天富貴亮瞎了眼,戰戰兢兢地尋了末位坐了。


她端著銅鏡細細理了鬢髮,漫不經心地看我一眼,「你這模樣倒像是我要吃了你似的。」


我忐忑地又往前挪了兩個座位。


見我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嗤笑一聲,「幾個月了?」


我含糊道:「大概三個月吧。」

「是那次的事?」


太子妃眉眼彎彎,眼底卻透出幾分寒氣來,我不由得渾身一抖,幽怨地看了念念一眼。


若非昨晚她給我添的那碗豬肘子,也是犯不著吐得昏天黑地,也不至於讓下人誤以為我得絕症了而連夜拉了御醫來……


正想著要不要厚顏無恥地點頭應了,宮人通傳,齊王殿下來了。


太子妃眸光微微一顫,與謝容四目相對旋即錯開,只這麼一瞬間的事,我嗅到了濃濃的姦情味道。


謝容挨著我坐下,衣裳跟面色一樣白。看著我不斷搓揉的膝蓋,語氣倒是涼了些,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滋味,「請問太子妃,阿靈犯了什麼罪要被罰跪?」


靜了片刻,太子妃澀然一笑,「不應該罰嗎?謝容,我們三人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你們要成親了瞞著我,現在阿靈懷孕了也瞞著我。我問你,我算是什麼?」


謝容背影一僵,無言看著太子妃,太子妃冷冷看著我,我四顧茫然。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遂溫柔地拉起他的手放在肚皮上,「王爺您摸摸。」


謝容瞭然,「你是又吃撐不消化?」

太子妃吹吹指甲,「她這是有了。」


我第一次看到謝容那麼多迅速切換自如的表情,紅橙黃綠青藍紫輪番交替後,面上一片青白驚嚇之色。


他惆悵地將我望著,他一向不喜歡孩子,大概想不到自己二十三年的瀟洒人生就葬送在今日。


闔宮上下已經傳遍,唯獨他不知。


太子妃也幽幽將我望著,「你是故意瞞著,還是故意瞞著?」


我想了想,挑了個頗適合的位置,兩眼一翻,一頭磕在桌子上,昏了。


吐了一晚上,早早起來就走遍了各宮報喜,又小跪了片刻,這個昏倒,甚是有說服力。


太子妃立刻驚了,「這丫頭現在怎麼這麼弱?只跪了這麼一會……」


想是念著我一人兩命,謝容扶我入懷,將我摟得有些喘不過氣,火急火燎地抱著走出了東宮。


臨了到門口,回頭卻淡淡道了句:「太子妃無事還是莫要再傳召她了,她體虛。」

太子妃「啪」地摔了茶杯,怒喝:「我看你們是心虛!」


2


出了宮,謝容將我放馬車軟墊上,拍拍我的臉,「別裝了。」


我嚶嚀一聲轉醒,虛弱地捂著心臟,「王爺,妾身好難受。」


謝容給翻了個絕美的白眼,「你昨天還把阿賽追得爬上了樹。」


阿賽是謝容從邊塞牽回來的藏獒,我是將軍府里二十未嫁的千金。京城經常有人說我比狗還凶,我總是不服,故而一試,才覺傳言不虛。


我噎了噎,想起太子妃的臉色,心中惴惴,「她不會覺得我故意騙她吧?」


他淡淡看我,「莫非不是?今天的局面,以她的性子,算得上是溫柔。」


「既然知道她溫柔,你還來東宮幹什麼?」我斜眼看著他。


謝容長眉一挑,「讓她再多罰你兩個時辰,誰知她已經那麼輕易地放過了你。」

這個男人果然沒安好心,我踹了他一腳,他臉色似乎又白了幾分,抿著薄唇沒有說話,氣得我決定回去把阿賽燉了。


回府時天色已晚,念念端了清粥小菜,囁嚅著:「王爺說您碰都別想碰阿賽一根手指頭,洗洗睡吧。」


狗男人。


我氣得心肝疼,翻來覆去睡不著,半夜裡又起了雨,淅淅瀝瀝的彷彿淋濕了整個世界,夢裡也是濕漉漉的一片。


小青瓦上濕了雨汽,景廊盡在雨幕中,雨打梨花,滿地蒼白。天是暗沉的,景色也是暗淡的。


我一直記得盡頭的那抹衣袂,像是灰白世界裡最熱烈的色彩。


我也記得廊下的那個人,琥珀色的眼眸在雨光下失去了往日的流光溢彩,看向我的眼神疲憊而空洞,濃密的睫毛在些微慘淡的臉上投落淺淺影。


那天的酒很醇,後勁也夠足。


於是我醉了,他也醉了,他朝我伸出了白皙的手,撫上了我的臉,我亦不甘示弱地湊近他。


夢裡的景象逐漸朝著不可描述的方向發展,我嚇得掙紮起來,不由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謝容!」


只聽見清脆一聲,我猛然坐醒,身後有人握住了我的肩膀。


謝容頂著鮮紅的一個巴掌印,看向我的目光中有一絲擔憂。


我下意識地摸向他的臉,「你臉怎麼了……」


電光火石間,我忽然想到了太子妃秦苒,抽回了手,謝容卻跟犯病了一樣,不輕不重地握住我的手腕。


他掌心的溫度從寢衣外滲進來,一路燙進心底,我與他相望。


夜色靜靜流淌,窗外忽然一聲犬吠,謝容方才一顫,嗓音微啞,「無妨,你夢到了什麼?如此害怕?」


我默了默,道:「我夢到和你百年好合,白頭偕老了,嚇死我了。」


謝容嘴角一抽搐,手也鬆了。


許是錯覺,我恍惚看到他眼底閃過的一絲陰鬱。


謝容這人,我相識他數年,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處事從來從容,想來也只是眼花。


我問他:「你不在隔壁待著,怎麼進我房間了?」


謝容撇嘴,「你吵到我了。」


噩夢嘛,總是會出現一點不和諧的。


我喜滋滋地撈起床前的一沓紙,記了一筆。


四月十六夜,齊王私闖王妃閨房,扣月錢三十兩。


謝容指著我的鼻子,手抖得跟抽風似的,「你,你……」


最終還是在我正義凜然的目光下,氣沖沖地走了。


我與謝容約法三章,月錢,膳食,乃至房間,素來涇渭分明,也不清楚他最近是受了什麼刺激,夜半醒來,他總是在我房間里晃悠。


月錢已經被扣光了,我心懷一絲憐憫,也放任他去了。


只是我這肚裡的娃娃甚是磨人,近來幾天折磨得我上吐下瀉,御醫也只說無恙,只是害喜得厲害罷了。


嘔得實在沒力氣了,謝容便扶我喂水,我揪著他的衣裳喘氣,不忘囑託他,「過幾日苒苒生辰,你記得給我尋些好的大夫,我必是不能這樣出席的。」


謝容喂茶水的動作一頓,而後道:「你這副模樣就別去了。」


我自然不依,「你這人也太小氣了。」


我只是與苒苒敘舊罷了,這肚子也沒到顯懷的時候,刺激不到她,況且我上回自覺地跪了那麼久,苒苒若是還生我的氣,便也不會見我了。


謝容沒再說話,只動作溫柔地扶我躺下,替我掖了被子。


我靜靜瞧他,心中正奇怪他怎麼還不離去時,謝容兩根漂亮的手指滑過我的眼睛,將碎發別到了耳後。


這一舉實在多餘,等我第二天醒來,這頭髮跟鳥窩是沒有什麼分別的。


「季雁靈,」他眸光流轉,「那一天,你為何傷心?」


他這是要與我談心,我立刻明白他說的哪一天,默默抬高被子擋住臉,他卻不依不饒地去拉我的手。


這件事委實是我心中一痛。


季家千金身手不凡,京城公子望而生畏,早些年時倒還好,甚至傳聞要我許配太子。然而年歲漸長,自我為婚事擔憂開始,已經嚇退了無數人,最最過分的,莫過於楚尚書家的公子。


憑我爹的三寸不爛之舌,楚家被忽悠得聘禮已下,婚期已定,結果花朝節過後,楚公子留下一紙書信,說在花朝節回家的路上與人一見鍾情,便自此私奔離開了京城。


實不相瞞,這已經是第三個退我婚的男人了。


其實大可不必,我爹雖然驍勇善戰,卻也不至於殺了他,頂多是斷他三條腿,可見這男人著實懦弱。


這般挑選男人的眼光怎能教我不難過,況且花朝節那日我還好端端地與他在街上逛過,轉頭就有了不離不棄的心上人。


現在想想,仍是叫我唏噓不已。


我說得悲戚,謝容無動於衷,定定看著我,「那你可知我為何傷感?」


這廝皮相是一等一的好,不言不語瞧著我,眼眸似有滿天星光搖曳,搖曳出煙波江上的渺渺薄霧,逐漸深邃。


美色誤事,美色誤事,我默念幾遍,連忙道:「知道,我知道。」


他似笑非笑,「你知道?」


我重重點頭。


那一天,正是秦苒三朝回門之日。


但這句話,不能說,因為秦苒已是太子妃。


木已成舟,不可回頭。


說到底,我與謝容,都辜負了她。


3


秦苒生辰那日,我還是掙扎著去了。念念捧著盒子,我抬了抬手,刷地開出了一整盒的金銀珠寶。


看著太子妃從平靜到眼睛放光,我知道這是賭對了。


雖有一個一身清廉的閣老父親,但秦苒最大的愛好卻是數錢,而我母親那一族,管理著江南最大的商號。


我與她相識,也緣自上學時,一兩銀子代寫一份作業的交情。


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花錢。


擺平了秦苒,我心花怒放之下胃口也跟著好了不少,饜足之時正在花園閑逛,卻遇見一個令人生厭的角色,朝堂上炙手可熱的寧親王,如今皇后的嫡子謝忱。


都說這寧王為人處世十分謙恭溫和,也頗受陛下喜歡,然我厭他,與這些都無關。


我尚記得初初滿十四那年,寧王尋了我父親說親,父親極是不喜如今皇室高傲的做派,便回絕了。過了幾日,滿城皆知此事,他也不灰心,年年提親。


父親開始為我愁嫁時,即使是放低了門楣,也少有人敢在寧王殿下的臉面上踩上一腳。


我成親那日謝忱沒來,今日看著我目光里倒是不見一絲怨懟,只閑閑與我扯著家常。


「身孕辛苦,六弟卻不曾上心,不知弟妹可有怨言?」


我摸摸肚皮,「又不是小孩子,哪能叫人時時看著。」


謝忱微微一笑,「身孕是在成親前吧?」


我警惕地看著他。


「你父親原本已經同意將你嫁給我了。」他忽然壓低嗓音,「要是……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就好了。」


我不可置否。


回到東宮時,人已散盡,我也欲打道回府時被一聲斥責嚇得停住了腳步。


「謝容,這麼做你對得起阿靈嗎?」


我退了兩步,夾紗窗半攏著,隱約見裡面兩個我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秦苒可見是真的怒了,頭上金簪掉了兩根都沒撿。


謝容沉沉望著她,抿著嘴唇。


日光從背後透進來,映得他二人倒影相依相偎,親密無間。


身邊悄無聲息地走近一人,忽然低沉開口:「他們是不是很般配?」


我一回首,是太子,也不知他同我看了多久,眸光垂落,看不清樹影下的神情。


謝容仍與她僵持著,我不由得想,這場景真是像極了秦苒被賜婚的前一天。


他們都是愛讀書的,時常寫些酸詞酸詩,有時還強迫我旁聽,我實在受不住便常常睡去,故而他們總是吵架是誰寫的詩文讓我昏昏欲睡。


那次吵得凶了,也是這麼個場景。第二天皇后娘娘擺宴的時候,問及秦苒婚事,她便發了脾氣,硬說自己沒有心上人。


皇后娘娘召來了太子,將二人的手搭在一處,慈祥地望著二人,太子與秦苒茫然相望。


皇后激動地拿帕子擦眼睛,欣慰地看向陛下,「陛下您看,他二人一見鍾情了。」


太子之母早已故去,只能聽從皇后的堅持,婚事竟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定下來了。


這事終究不是秦苒心甘情願,我後面醉酒亂性,就顯得十分不厚道。於是只好負起責任,痛定思痛地背了根荊條撲通跪倒,對父親說,我要嫁人了。


這坦蕩磊落的一生,若說有什麼對不起的人,也唯有她一人。


但我以為,謝容既然娶了我,如若再與旁人藕斷絲連,纏纏綿綿,不僅是對不起我,更是對不住太子殿下。


所以回去這一路我沒搭理他,意欲讓他好好溫習我們大婚那夜的約法三章,不想這廝臉皮挺厚地一直往我身邊湊,手還不安分地摸向我小腹。


我冷冰冰地看著他,想來他也被我這神情給唬住了,愣了一愣。


我清清嗓子,正要開口,這該死的馬車不知道磕到什麼物件,竟劇烈一抖。我整個人都快被甩飛出去了,謝容手疾眼快地一把抱住我才沒讓我滾出去。


我壓在他身上怒瞪著他,他無辜地眨著眼,手還掐在我腰上。不知道他身上熏了什麼香,清雅溫和倒是有些好聞,我嗅了兩口,眼眶莫名有些發熱。


謝容手忙腳亂起來,連忙扶我起來,拿袖子替我擦眼淚,「這是怎麼了?」


我看見他袖子里藏的那張信紙,紙上是漂亮的簪花小楷,哭得更厲害了。


車夫在外低聲道:「殿下,是忽然衝撞過來的一個老婦人,已經跑了。」


「好一個老婦人,身手竟如此矯健。」謝容面色沉了下去。


我竟想起謝忱說什麼沒有這個孩子就好了,驚得也忘記了哭,反應了好久才長長地打了個哭嗝。


謝容不知怎地竟沒心沒肺地笑了,一笑就笑出了一室溫柔月光,我的意識就像浮在一層層軟雲上,微微暈眩起來。


他忽然低頭在我額間淺淺一吻,攬我入懷,輕輕道:「別怕,我在。」


女子孕中脆弱得可怕,我一邊哭一邊打嗝,「你在有什麼用?你連我都打不過。」


謝容又好氣又好笑,彷彿想說什麼,最終嘆了口氣將我緊緊摟住。


4


謝容換了我身邊除了念念以外的侍女,又招了一批新廚子,又叫御醫重新配了葯,折騰了幾天後,我這害喜的毛病神奇地好了一大半。


他只是跟我說,不要擔心。於是我也不問原因。


眼見著肚子一天天大了,謝容雖然越發繁忙,但下了朝,整天在我面前晃悠,我總覺得自己要憋出毛病了。


過了些日子,江州水患,賑災的錢被吞得十不存一,民怨鼎沸,陛下將謝容派去了視察,我興奮起來。


「你就待在府里給我好好養著!」


我毅然拒絕,「萬一有人藉機毒害我怎麼辦?」


謝容雖然分外抗拒,但我扶著腰,與阿賽給他表演了一下我季家劍法後,他開始沉默。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苦口婆心地勸他。


他想了許久,「那你先把劍從阿賽脖子上拿開,再把口水擦乾淨。」


我丟了劍,屁顛屁顛地去收拾。


江州不算遠,但帶著我一個孕婦走走停停也耽擱了不少日子。


聽聞手下的人頗有怨言,但我深以為,責任不在我。謝容總覺得我生了一副嬌弱骨架,時不時就要歇一歇,給我投喂些糕點肉脯,到江州時,我已胖若兩人。


江州知府自然好生招待,奈何我早已膩味,只欲趁夜偷偷溜出去玩耍,被謝容逮個正著。


我抱著已經非常顯懷的肚子,捏著他的袖子,「我聽到孩兒說想去看看風景。」


謝容眼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扶著我一起出去了。


吃飽喝足,謝容對我晃著從夜市揀的一隻撥浪鼓,輕聲細語地貼著我,「孩子好像又長大了不少,回去大概就能出來了。」


雖然他這副模樣分外柔和,但我還是忍不住提醒他,「這回真的是吃多了不消化。」


謝容臉黑了一半。


江南的夜風從江面徐徐而來,路上人來人往,我剛啃完一根羊肉串,愜意得很。


謝容看不下去來替我擦嘴角,搖頭嘆息,「你這樣哪有千金小姐的模樣,在太學時你若有阿苒一分端莊——」


阿苒……


我頓住了腳步,怔怔看著他袖子上的油漬。謝容很愛乾淨,少年一起上學時他哪怕只是沾到些塵埃也是要換的。


你看,他如今卻願意拿它當手帕替我擦去污漬,多不可思議。


「別說了。」我顫著嗓音。


謝容不解地望著我,「怎麼了?」


「別說了……」我再一次求他。


他靜了下來,許是察覺到我突如其來的惶恐,他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看著他,清雅俊秀的面容浮現出緊張的神色,眸底憂色濃得化不開。


真好。


父親常常跟我說,皇室的人是不懂真心的,可你看,這般神情,卻不似作偽。


我踮起腳尖,想在他唇上輕輕一碰。


人群中忽然爆發出驚慌尖叫,一柄長刀裹挾強烈的殺意,決絕而一往無前地向我斬來。


熱鬧的市井氣息為這騰騰殺氣所滯,頃刻肅然,空氣中我竟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5


我很早就認識謝容了。


他不是個受人重視的皇子,我還記得那年被父親逼著去太學,總是不甘心,總想著逃學。


第一次翻牆的時候,謝容就坐在牆頭笑眯眯地看著我,太學的校服穿他身上都格外俊秀挺拔。


我摸了摸口袋,沖他微微一笑,「我請客啊,喝酒去。」


他欣然應允。


我與他相處的時間是要比秦苒時間長的,秦苒對待學業兢兢業業,喝酒賭錢是輪不到她的。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謝容看著秦苒的目光總是比我溫柔些。


但我不怨他,他對我也是極好的。那年謝忱去我家提親鬧得滿城風雨,那時我臉皮尚薄,旁人都對我指指點點,只有謝容肯為我出頭。


我還記得找到他時,已被揍得滿頭鮮血,我鼻子一酸差點落淚。


他沖我眨眨眼,「我就是看不得這種人滿口仁義道德,暗地裡詭計多端,來壞你的名聲。」


雖然後來我也沒什麼名聲可言了,那時心中卻感動得一塌糊塗地立下了誓言,「謝忱就是想要我家的錢和權,我才不嫁他,我嫁你!」


謝容面色一僵,乾脆利落地昏過去了。


後來這事我也沒臉再提。


總以為少年情愫會被歲月稀釋,卻不知釀了一壺烈酒,令我在一場雨後徹底失了智。


我對苒苒充滿歉意,並非這場意外,而是在他們看不到的每個角落,我的目光總是追隨著那個白衣少年。


我嘆了口氣,塵埃在月色下飛舞。


月光清淺地鋪滿狹小的茅屋,我只需一抬手,便可觸及矮小的房梁。床上的人咳嗽起來,我熟練地擰乾毛巾擦去他嘴角咳出的血跡。


江州城裡的流民刺殺事件已過去半個多月,我與謝容也失蹤了這麼久,依然沒有人來尋我們。


我撫過謝容過分秀氣的眉毛,眼睛,鼻子,最後低頭啄了一口他的嘴唇。


「你要好起來啊謝容,孩子都要出世了,你不想看看嗎?」


即使事情過了這麼久,我依然不明白他哪裡來的勇氣替我擋那一刀。


我想過去求知府相助,然而官府里里外外都被陌生的官兵包圍,我若不是眼花,那是寧王的私兵。


天地之大,無處容身。


我枕在謝容身旁,漸欲睡去,房門忽然被敲響。


「謝嫂子,我今兒采了些野菜,送些與你煮湯。」


是隔壁的大娘,不知為何,今夜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恐懼。


此處已無處可逃,我定定神,推開了門,剎那間,刀劍橫頸,森冷寒氣幾欲割破薄薄的肌膚,大娘正被壓在一旁垂頭不敢看我。


我抬起眼眸,望著蒼茫夜色,「謝忱,你出來。」


烏泱泱的府兵後果然走出一錦衣玉帶的男子,比起我如今的落魄,可稱得上是天壤之別。


謝忱搖著摺扇,讚歎道:「我聽聞當日江州夜市,齊王妃一人一劍,生生闖出了暴民的包圍,那時我就想,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我謝忱。」


我一笑,「可惜你不配。」


藏在門後的劍噌地彈出鞘,侍衛被閃爍銀光驚得齊齊一退,劍刃一轉,卻決然橫在我頸項。


「你不就是想娶我,想要我父親的兵權,母親的財富嗎?我跟你走就是,回到京城,立刻改嫁。」


劍刃擦破薄薄的肌膚,洇出一絲紅,「但你若傷他一分,季家必要你血債血償!」


謝忱的臉色幾經變幻,最終緩緩道:「我憑什麼信你?」


我向他走了一步,月色下滿面鮮血,他駭得退了一步。


無聲一笑,長劍鏘然落地,腹中劇痛,身子也軟綿綿地倒下來。


「我……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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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閨夢》

晚唐花漸敗,猶有似花情。

雨連下了幾日,終是停了。

春日的雨總是綿綿的,給這蒙塵許久的長安帶來了些許生氣。

梅滿便是這時遇見顧灼的。

梅滿好不容易甩掉了丫鬟們,在街上四處閑逛著。

突然聽到旁邊的小巷子里傳來一陣打罵聲,她踱著步,悄悄地躲到牆後。

一群人正圍打著一少年,梅滿看不過,叉著腰,「喂,你們在幹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她穿著一身艷麗如火的紅衣,陽光鋪灑在她的身後,彷彿鍍了一層金,恣意張揚。

愣神之際,那個少年突然爬起來,箭似的沖向梅滿,攥住她的手腕,拔腿就跑。

那些男人回過神來,罵罵咧咧地追。

梅滿略後於少年,她注視著少年抓著自己的手。

想到少年剛剛奔過來時,逆著光,臉上沾了些灰塵,還有些淤青,但他的眼神是不屈的,一雙劍眉英氣十足,像只困於險境仍仰頭嚎叫的頭狼。

梅滿的心驟然不聽使喚地劇烈跳動。

年少動情,一見鍾情,大抵如此。

少年帶著她跑到了一處河岸邊。

梅滿趕緊坐下喘了喘氣,順帶拉了拉少年的衣袍,示意他也坐下。

少年猶豫了一下,坐在她身旁。

我叫梅滿,美滿的滿,你叫什麼?剛剛那些人是誰,他們為什麼打你?」梅滿好奇地看著他。

少年抿了抿唇,良久才道:「顧灼,烈火灼灼的灼。

然後就不說了,眺望著遠方的夕陽。

落日的餘暉映在梅滿和顧灼的身上,在他們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

梅滿拿出帕子,輕輕地碰了碰顧灼的臉。

顧灼霎時偏過頭,握住了梅滿纖細的手腕,四目相對。

不知是誰先紅了臉,不知是誰先動了心。

遠處傳來丫鬟們的喊聲。

頓時如夢初醒,顧灼鬆開手,梅滿屈了屈手指,將帕子丟給他,「擦擦。」

她站起身,沒有看到顧灼紅了的耳尖。

梅滿向丫鬟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慢極了。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麼,急切地轉身對著顧灼的方向大喊:「顧灼,我們,還會見面嗎?」

顧灼仔細地蹭了蹭手,才小心地拿起帕子,上面綉著一枝紅梅。

許久,他才緩緩地點點頭。沒人看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梅滿笑著,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顧灼,我等你啊!

邂逅始於美滿。

後來,顧灼總是偷偷地溜到梅府的院牆上,小狼一樣的眼睛凝視著梅滿。

而梅滿就在下面仰著頭,眉眼彎彎,看著自己的心上人。

顧灼將自己的手遞給她,梅滿就用力地握著他的手,毫不遲疑地和他逃離這座高牆。

他們一如初見時,牽著手,奔向那片河岸。

然後肩並著肩,躺在柔軟的草坪上,出了薄汗卻也不鬆手。

只在暗地裡,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心「撲通」「撲通」地跳著,彷彿是春雷,擊中心臟,繼而傳遍全身,欣喜的紅暈漫上他們的臉頰。

顧灼和梅滿,在此刻屬於彼此。

貧困少年,富商小姐,好個話本里的故事,皆以為殊途,只這兩人信同歸。

紙包不了火。

梅員外終究是知曉了自家女兒竟喜歡上了個窮小子,門不當戶不對。

火冒三丈,直接把梅滿禁足了。

顧灼又一次爬上院牆,站在梅滿的房前,他的背影挺拔,帶著不屬於少年人的成熟。

「小滿,等我,我會參軍,我會報國,我會,回來娶你。」

他走了。

門裡的梅滿靠著門,低聲喃喃:「顧灼,我等你啊!

一晃三年過。

長安還是那個長安,百姓依舊喜歡聽故事。

據說梅府小姐都二十三了還不嫁人。

據說前方戰事好轉,多虧了一位英勇的將士獻策。

將士也因此被提拔為將軍。

而後不久,那位將軍竟親自去了梅府,三媒六聘,為娶梅府小姐。

梅滿不耐,想出去拒絕,然而一邁出門,就見那夢中人一身戎裝,英氣颯爽,站在她的眼前。

「我來娶你。」

三年便也值得。

婚禮盛大,十里紅妝,連長安的花似乎都在那日開得艷了些。

顧灼每日除了處理軍務,就是陪著梅滿。

三年未見,他們相依相伴的模樣,卻好似從來如此。

故事從不在這裡結束。

晚唐的花易謝。

邊塞戰事吃緊,匈奴再次來犯。

顧灼又該走了。

這次梅滿替夫君著戎裝,披鎧甲。

她在顧灼的額上虔誠地印下一個吻,笑著對他說:「顧灼,我等你啊!

日子轉瞬即逝。

長安的人們都在談論,這次戰事難打啊。

梅滿似乎沒聽見過,她頭一次開始刺繡,綉一朵紅梅,盼著顧灼回來時就能送給他了,他定會高興的。

此時的顧灼,正在河邊的戰場上廝殺。

少年時沾在臉上的灰塵,到如今卻儘是鮮紅的血液。

他知道這場仗要敗了。

以少勝多從來只是少數。

他不害怕死亡,只是想到了梅滿還在長安等他,而他回不去了。

一把把刀穿過胸膛,滾燙的鮮血噴涌而出。

顧灼凝神環顧四周,戰士們還在拼殺,無盡的血染紅了河。

一具具屍體冰冷地倒在地上,扎眼得很。

顧灼仰臉,望向遠方的長安,他的側臉堅毅,未乾的血一滴滴地墜落。

朝廷可恨,可恨朝廷!

他拼盡全力,殺了一旁圍著自己的匈奴人。

終是抵擋不住,重重地砸到了河岸邊。

顧灼費力地將手伸進衣襟,取出了一塊帕子,一塊綉著紅梅的帕子。

顧灼把帕子按在心口,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梅滿不知何時睡著了。

她看見顧灼推開了門,爽朗地對她笑,說:「小滿,我回來了。」

她把自己繡的帕子送給他。

顧灼調笑她的手藝,惹惱了她,然後又哄著說:「小滿繡的自然是好看極了!」

他們又去了那個河岸邊,顧灼的寬厚的肩上坐著一個可愛的小娃娃。

夢中梅滿笑得燦爛,

且終於一場美滿的春閨夢。

END


作者:昶,喜歡文字的憨憨。

編輯|長煙

排版|長煙

圖源|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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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ory】春閨夢


有!上學期無聊自己寫的

建議搭配玄觴《道離別》食用

我也很疑惑它的蜜汁畫質

【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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