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21戰旗村

首先,溫鐵軍教授講的是一個底線思維,他說的也很明白,不是主張中美硬脫鉤,而是別人想不跟你玩了,同時在動員其他人也不跟你玩。近百年歷史上,不跟你玩的情況不是沒有發生過。在這種情況下,就要放棄幻想,做好最壞情況的打算。

接著,溫鐵軍教授把解決方案落在了內循環的農村上。為什麼是農村?因為它確確實實地在歷史上的幾次危機中,起到了良好的緩衝作用。

過去的情況:農村人口被城市吸納,鄉村資本-土地-人口流出,造成鄉村衰竭。這個情況現在仍在很多地方存在,確實要承認。

但是。

也有這樣的情況:全球化危機下,可能造成大規模的失業人口,產生各種危機,如果發生,這些人口和爆發的危機靠什麼承接?溫老給出的觀點是鄉村。

所以很多人是在拿常態發展路線產生的既有問題,來質疑一個針對危機形勢(非常態災備方案)的對策。

溫老的意思不是說城市人口就應該往鄉村跑,去大搞鄉建,而是說,當別人不跟你玩了,城裡真的發生危機了(事實上已經處於危機中)的時候,討論鄉村承接危機的可能性。

至於怎麼緩衝的?為什麼能緩衝?推薦大家看一看《十次危機》系列課程。90年代以前的事,沒經歷過你可以去問爺爺輩,90年代以後的事,你可以問父母和自己,然後對著溫鐵軍教授的這個課程,看看是不是他說的這樣,就這麼簡單。

溫鐵軍教授在年後(疫情發生後)的幾場講座中,透露出的對中美關係和國際形勢的判斷,總結起來是如下幾點:

  1. 我們當前已經處在危機之中——「全球化」的危機,在毛時代,美蘇關係是核心矛盾,我們的整體戰略是靈動的,可以利用核心矛盾,為自己爭取發展機會和空間。如今,我們和美國逐步開始對線,且處於這組核心矛盾中的非主要方面(對方依然很強大,且掌握較多先手),這不是一個你不想玩了就退,或是打哈哈說我們是傻白甜就可以韜光養晦的時候。過去是美國主導全球化,我們亦步亦趨加入,現在是美國主導逆全球化,我們也需要想辦法應對。 以上,是溫鐵軍教授描繪出的國際背景(大背景)。
  2. 雙循環模式下,代表外循環的「一帶一路」戰略中的海權戰略路線,面臨第一島鏈的壓力,較難突破(歷史上我國也鮮有強海權時代)。作為一個大陸國家,內陸縱深空間廣大,溫鐵軍教授建議應該更重視陸權戰略。主張聯合東亞-非洲國家,與美洲大陸,歐洲大陸形成新時代的三足鼎立格局。陸權的外循環,不是溫鐵軍教授深入研究和推廣落地的對象,不代表這個不重要。這是中國背景(小背景)。
  3. 歷史上有合作社吸納城市待業青年、鄉鎮企業緩解經濟危機、家電下鄉吸納過剩產能的鄉村承載代價轉危為機等成功經驗,應對的都是極為嚴重的危機,這是歷史背景。可以作為一種路徑依賴,再拿出來用。
  4. 作為大陸國家,重視外循環陸權戰略的同時,內循環則同樣依託於大陸國家橫縱廣闊的條件,開發西部,振興鄉村,扶貧攻堅。這是現行政策背景
  5. 落地建議:鄉村推行金融制度變革
  • 建設新型集體經濟
  • 村級三變改革:資源變資產,資金變股金,村民變股東
  • 由基層組織帶動村級資產(主要是生態資源)重構,定價,使得村級對自身資產信息有基本掌握(減少信息差,標準化非標資產)
  • 農村經濟公司化,讓更多的專業人才和技術參與到村級資產定價來
  • 縣級公司以村級名義,基於村級公司資產嵌套發縣級債,銀行根據村級資產定點,以生態資源為錨,定量增發貨幣,發行綠色債券

具體可參見下文,也可以看看第一個視頻的完整版:

城鄉融合的新理論與新視角 鄉村振興中的空間資源利用制度創新 如何弱化「三產融合」中的空間「隱性剝奪」.pdf808K · 百度網盤

關於溫老的更多基本理論,可以參考我的這一個回答:

如何看待溫鐵軍?為什麼他並不是很火呢??

www.zhihu.com圖標

我的看法

1.作為一個經歷過老冷戰,90年代外資撤出等實質「硬脫鉤」時代的人,溫老的顧慮有其歷史依據:畢竟別人真的這麼干過。且世界的格局確實是愈發的割裂,這次新冠肺炎後更是加劇了這種割裂。

有人說他沒有將全球政治經濟視為整體,而是將其孤立視為多國經濟的結合。實在無法苟同。這本就是當前世界的重大趨勢:以國家為單位的競爭在愈演愈烈。事實上逆全球化本就不是近兩年的事,早已開始。即便在全球化如火如荼的早些年份,這個世界也從來都不是什麼整體,無論政治還是經濟。

溫老目前不看好全球化,不是因為他也想去全球化,而在於他不看好美國會僅僅因為利益相關就對中國手軟,冷戰思維指導下的政治問題就是黨同伐異魚死網破的,缺乏市場理性,政治理性佔據上風:你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你贊同的我就反對,你打壓的我就支持,反之亦然。

據此他的提法包含的主要是兜底邏輯(也有人說是備胎邏輯),有種「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的意味:既然存在消極可能性,且可能性不低,我就得全力以赴應對最糟糕的可能。

我不認同美國能與中國實現全面硬脫鉤,但中國上下確實都在為此做準備:我所處的軟體行業,近2年的政府、國企、民企國產化軟體需求變化十分低調而劇烈

這兩者並不矛盾,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總是要一個非黑即白的答案?一個問題,兩手甚至多手準備,多方博弈,邊打邊調整,才是社會和歷史的真相吧?輸了就是因為完全沒準備,贏了就是因為走對了某條路?好像不見得……

我認同溫老所說的三足鼎立格局,我們將與周邊國家建立起更深的聯繫,實現新的區域化平衡格局。即使全面硬脫鉤,這種格局也將成為中國發展的另一種絕佳機會。

2.對外的陸權戰略,結合國內東部發達西部落後,城鄉分化的格局,使得對內推鄉村振興具備可行性,可以實現向西部拓展陸權的同時,促進對國內西部地區的建設,同時向沿線的鄉村地區輸出過剩產能。即使外部受阻,國內廣大的農村也可以發揮巨大的緩衝作用。

他從沒說過發展鄉村是中國應該走的唯一一條路,他只是在力圖說明這條路的可行性,解釋為什麼發展鄉村重要,以及可以如何發展鄉村。儘管溫教授擁有很強的宏觀理解力和解釋能力,但他畢竟不是在最高層綜合考慮全盤棋局的那群人。作為一名專家,他要做的是專精到某一點,而他的宏觀分析,都必須要有落地點,才能被人理解乃至接受。

一個真正會幹事干成事的人,除了考慮到你講100分的內容,別人最多聽進去70分的情況,還有考慮到後續的落地程度,甚至能否落地都受很多因素的影響。這就是做事和落地的邏輯,和做純學術研究/觀點討論是不一樣的。

溫教授作為一個長期具備農村實驗和政策制定的高級智囊,必然會要亮出120分的內容,以求別人多聽進去,才能提升這些內容落地的可能性。

他雖然已經退休了,但我絲毫不懷疑他有政策吹風的意思在,本來就是為弱勢群體發聲,還要城鄉兼顧?還要社科專家談大數據?各位知友們,你們真的很嚴格誒……

你指望在他這聽相對客觀、城鄉兼顧、政史經兼顧的內容,那你應該去聽他的課,而不是來聽他在特定場景有限時間內談特定領域的特定觀點。

他結合對趨勢的理解,一層層講到鄉建這個落地內容,必然就是做完了取捨才講到這個主題,你在他應該專精的時候,說你怎麼不考慮城市情況,你咋不說科學技術的發展,你怎麼只說三農,所以你太偏激,你就是讓國家聽你的全去搞鄉建?...這是個什麼邏輯呢?

說白了就是很多人指責他的那些點,就不是一篇文章的時間能講清楚的,就算讓他講,他也完全有能力用自洽的邏輯講清楚,只是不知道質疑者是否耐得住性子去聽。

農業不掙錢,農民有劣根性,事情難做,投資鄉村短中期是個虧本買賣,違背市場規律。這些事,如果大家了解溫鐵軍教授的鄉建事業經歷,就應該清楚,他是個長期投身於鄉建事業的人,以上的困難,他恐怕比很多連地都沒下過的人清楚。所以,他為什麼還是要做這件事呢?

投資農業本身就是一個逆周期調控措施。都逆周期了,當然就不能遵守市場自由了,產能過剩的情況下,比起簡單地減產裁員,溫鐵軍教授的觀點是用鄉村承載過剩產能,不管現在賺不賺錢,農村發展後只要形成實質資產就存在升值的空間,金融錨定於此,就沒有那麼發虛。

誠然我國鄉村發展還存在諸多問題,所以那就乾脆躺平了,推城市化得了?

各大鄉村的五通,農民對過去十多年農業政策的擁護,浙江江蘇一帶富庶的鄉村建設樣板,不知道大家又看到多少?

3.不看好鄉村金融變革的推行,全面推行具有相當的難度,任重道遠。我在溫老5月15日的直播中曾經問過這樣的一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我問的

問:您剛才說的那個村民共同決定相關資產價值,以現有的村民素質,在沒有技術,比如數據技術和區塊鏈等或者專業人才介入的情況下,實現的可能性幾何?會不會更容易激化村裡的利益糾紛或者村內貪污現象?

溫老答:所有的這些三變改革都不可能是只靠村民就能夠實現的了,它就像我們搞這個精準扶貧,搞脫貧攻堅戰略,那每個村都會有這個扶貧工作組,那一樣,如果我們真的想搞三變改革,想重構新型集體經濟,把它變成國家經濟內循環的一個重要基礎的話,我們真想把鄉村振興作為我們應對全球化挑戰,特別是全球化大危機挑戰的壓艙石,那對不起啊,當然會儘可能地動員各種各樣的支持力量去做村內的一級市場的定價,因為這個定價是很複雜的過程,當然也從也會從試點開始。其實這幾年我們就在各地幫著地方政府做試點。我的有的這個博士生就現在是地方政府非常倚重的那個智力資源,當然我們也大家也都知道現在各個農村都有包村幹部,也都有各種各樣的這個組織力量,那當然這套體系如果真的把內循環能夠讓按照這種方式搞起來,那我們有大量的這個資源是可以用的,尤其是幹部資源,與其讓他們把大量的時間花在那些啊,怎麼說呢,去搞拆啊等等這些事情,還不如讓他們把現有的生態資源價值化這件事情認認真真做起來。所以不缺人,只缺思想創新,只缺對這些人的再培訓,讓他們明白,按照過去那套激進化的現代化,那樣走下去了,只有粗放的數量增長,只有嚴重的污染。只有對資源環境的破壞,那是不可能長期走下去,所以我們得朝向生態文明轉型,讓大家能夠接受這樣的理念,按照這樣的戰略方針去行動,我們這個國家可持續的發展,包容性的發展才是有希望的,謝謝這個問題。

直播時間有限我能理解,另外讓溫老這位社科專家大談特談技術應用前景也不現實,但這個回復老實說沒有完全地打動我。

溫老的回答主要是依靠組織和人力,結合思維變革做的闡述。但僅通過幹部資源,去推進這樣的變革,還是有相當的困難的。因為生態資源這樣的非標品資產定價,必然要比普通的標品定價,更倚重技術和數據的這樣的強約束力量。如果靠人來,則靈活的空間和可鑽的空子更大。

進一步說,如果要倚重技術力量,則技術官員在整體的比重和技術認知水平也是堪憂的。這就可能要依靠資本(而且不會是小資本)所掌握的技術專業人才,造成大資本的介入。所以最理想的狀態,或許還是要倚重大資本中還算被國家掌控的國有資本,由政府主導,大國資出錢出力出人,將這件事推進下去。

但換個角度看,事實上,溫老是中國農行(曾經是)和郵儲行(現在是)這兩個離農村最近銀行的董事高管成員。而且隨著溫老的思想被更多具備技術和數據敏感度的年輕人了解,其設想的實現就在吾輩也未可知。

至於還有人說溫老的觀點能放出來,就說明沒有看價值……我且不說這個推斷從何而來,去查查溫老近幾年多了多少實權實利「頭銜」,光是結合鄉村金融的提法和下面這段近期的新聞,還有最近會議關於三農的一系列提法。你就能知道,這絕對不是一個大權旁落的退休老教授的一面之詞。鄉建事業雖然不為主流媒體關注報道,實則為中央高度關注,大象無形,大音希聲,各地都在如火如荼地開展實踐。

事在人為。事情難做,所以就不去做嗎?不難做的事,做起來又有何價值?

「假如一間鐵屋子,是絕無窗戶而萬難破毀的,裡面有許多熟睡的人們,不久都要悶死了,然而是從昏睡入死滅,並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現在你大嚷起來,驚起了較為清醒的幾個人,使這不幸的少數者來受無可挽救的臨終的苦楚,你倒以為對得起他們么?」

「然而幾個人既然起來,你不能說決沒有毀壞這鐵屋的希望。」

——《吶喊·自序》魯迅

多說兩句

真心地希望,大家討論問題就討論問題,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本身很正常。問題到處都是,大大方方提出你的質疑這是很好的事,至少說明沒有迷信某一方。我不主張造神,溫老對某些歷史的表述和經濟觀點我也有不認同之處,其觀點也無法涵蓋社科知識的方方面面(主要是政治歷史經濟),或是應用於所有的社科問題。

畢竟溫鐵軍教授再博學,說起來也只是一家之言,很難做到絕對客觀,中國國土廣袤,東西南北與城鄉間各有複雜性,他的觀點不可能直接解決一些人在他家門口看到的所有發展問題。一位教授一篇文章或者一次講座、直播的觀點,無法幫助你形成對中國和世界局勢的深入全面了解。

但是,請不要只隨便看幾個視頻,看幾篇閑散文章,甚至可能沒看過啥,就對溫老本人扣一些主觀意味很濃的帽子。

那些說溫老不務實、不了解基層農村問題、文人毛病、理想主義、農業只是老掉牙應該重視發展科技之類的說法。且不說你連溫鐵軍教授人生經歷和我國千百年國情缺乏最基本的了解認知,單這個提法,就已經不是什麼理性討論。正如溫鐵軍在很多講座中所強調的:研究問題要盡量」去意識形態化「。

深入思考和討論的基礎,在於深入學習,看得多了,才能不作怪,也才能見怪不怪了。

上述同樣是屬於帶有意識形態化的表述,只是看到一些回答不吐不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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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我沒溫鐵軍教授那麼悲觀,但樂觀不到哪去。

什麼叫「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沒戲呢?說白了就是:對外輸出產能可能會遭到重大阻滯。

再說得痞一點:

入關入關,入甚鳥關。

我們是製造國,美帝是金融國,巴西印尼沙特這種是資源國。不是絕對劃分,美帝也有資源巴西也有製造我們也有金融,但這個表述指的是國本:

一國以何種經濟活動為基礎。

製造國是很辛苦的,進口原材料、做成工業製成品出口。需要高素質廉價勞動力、大規模物流基建、持續工程研發、高強度環境消耗,總之賺錢不輕鬆。

噁心的是:因為幣權不在你手裡,所以你會在進口原材料和出口工業製成品時被剝削兩道。

幣權就是資源定價權,你進口原材料別人就往貴了賣,你出口工業製成品別人就往賤了收。你沒有辦法,因為工業是一項資本增密技術增密的循環進程,你需要不斷的資本投入,你不敢停下來。

所以我們一買鐵礦銅礦就貴的要死,一賣什麼東西就是白菜價。

有人一直以白菜價為光榮,說實話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有自己的海外勢力範圍,勢力範圍內享有定價權,誰會傻乎乎往賤了賣。

你不能壟斷市場,你就只能靠競爭了。

但這不是最噁心的,最噁心的始終是產能過剩。

你是製造國,而且是全球工廠,全部工業門類的生產過剩遲早在你國境內全面爆發。

很簡單:你不是無法壟斷市場嗎?你不是只能靠競爭嗎?你不是在進口與出口遭到雙重剝削、原始積累緩慢嗎?

怎麼快起來?依靠產能擴張咯。

老是說我們三十年走完了別人一百年的路,怎麼不說我們二十年就有了別人一百五十年的產能過剩?

而且你是製造國,你的資源屬性薄弱,金融屬性只限於境內,這就意味著你的產能過剩會完全在自身境內爆發,別人只負責看熱鬧。

你的工人失業、你的工業集群衰敗、你的環境崩潰、你的幣值坍塌。你產能過剩的矛盾只能囤積在國內,那後果都在國內。

我們一直勞動力過剩,上世紀末加上輕工業全門類產能過剩,十年前是全面產能過剩,五年前再加上金融資本過剩。

不輸出幹嘛,等著看煙花啊?

所以我們就輸出呀,整了個中國版馬歇爾計劃呀。(名字你們都知道我就不提了)

而且不僅僅是產能輸出,金融資本輸出也啟動,亞投行就是典型。雖然本質還是以美元為基底,但好歹把一部分人民幣帶出境了。

這些輸出做得怎麼樣?u1s1,挺好的。但是這是在和平時期,是在美帝爆發疫情引導下的經濟衰退之前。

其實川皇一上台,班農這幫老冷戰就借著川皇這波民粹主義動員,開始著手遏止我們的產能輸出。

一手是扶植東南亞墨西哥等國的產能,不僅延緩我們的輸出,還帶來競爭;另一手是干擾正在進行的輸出,例如多個海外港口鐵路等基建項目都出現政治阻力;再加一手中止高新技術轉移,加大科技制裁力度,遏止我們的產能競爭力爬坡。

幾套組合拳下來,我們是真的難受。

現在疫情給美帝帶來了嚴重的經濟衰退風險,這個風險就會倒逼美帝的政治冒險,用上很多以前不方便用的手段。

已經在發生的有貨幣結算壁壘、軍事前置姿態、輿論動員等。可能發生的,就像溫鐵軍教授講的,可能會有能源原材料渠道的軍事阻斷、將人民幣驅逐出現行國際金融體系、直接通過局部軍事摩擦形成全面封鎖。

這時候你輸出,你輸出個啥。

我個人比溫鐵軍教授樂觀一點點的,是在於我們軍事反制的堅決性,有可能會超乎意料。

前幾天我和朋友開玩笑,說這叫「被動小入關」:

在局部軍事衝突後,事實上控制中南半島與菲律賓,並在南海與東海形成數年的高強度軍事對峙。日韓會在這個過程中,產生事實上的去美軍化。

當然,即使是這條世界線,產能輸出與人民幣國際化也是不用指望了。

高度的外部不確定性,是上到國策學者、下到北京計程車大爺都認可的現實。

那越是不確定,越要做備手。

咱就不講平時說了一百遍的消化過剩問題,就講一個:

戰時供應鏈。

玩鋼鐵雄心4的應該熟悉一個概念:集中式生產和分散式生產。我個人覺得,可以拿這個來想像溫鐵軍教授講的「在地化」。

不要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我們在城市化與外貿外資導向下,形成了高度集中的生產模式,尤其是輕工業等一般社會消費品,廣東浙江江蘇一個鎮,就擁有這個品類全球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產能。

和平時期效率極高。不用到戰時,對峙時期風險開始到臨界點,資本就會開始抽逃,訂單暴跌,產業集群消解。

不是說衰退一半還能支撐內需,而是一衰退就近乎消失五分之四十分之九。

永康沒了,中國人第二年估計就買不到水杯了;織里沒了,中國的孩子當年得有一半沒衣服穿;佛山沒了,你連煮蛋器電飯鍋都會出現短缺。

這種沒不是說城市被消滅,到這個份上還糾結什麼童裝煮蛋器,趕緊撿瓶蓋吧。這種沒指的是局部衝突或外部全面封鎖下的產能消解。

集中度越高,消解速度越快。

所以,要分散。不僅僅是為了分散的過程中振興農村三產,進而通過增值三農資產消化過剩資本與勞動力,更是為了增強對峙時期的整體韌性。

把一個工業製成品的產能想像成一艘船,假如70%的產能集中在一個小鎮上,等於這艘船有一個大艙,這個艙就佔了整艘船70%的浮力。

那這個鎮出問題、這個艙破了,這艘船、這個門類的工業製成品,立馬顛。

但如果能將50%的產能分散到幾百幾千個鄉鎮,剩下的再集中成兩三個大艙。那就算大艙被擊穿,剩下的小艙還能幫你支撐住。

況且我們如今大量產能都是服務外貿,這部分艙該集中集中。至少把內需的產能啟動分散,50%分散下去,一有事啟動動員,內部不會出問題。

這個分散行為,在和平時期就是城鄉一體化,農村百業興旺,泡沫金融資本沉澱至農村資產消化過剩的一個過程;在對峙時期乃至戰時,就是戰略韌性。

是不是杞人憂天?不知道。但是高度外部不確定性,備著不是壞事。反正你三大過剩,而且外部輸出確實越來越困難,城鄉一體化這條路本來就該走。

入關也好翦商也好,都需要深厚的戰略縱深。沒有縱深只能到夏威夷,也永遠不會天下三分有其二。

「今後帝國主義如果發動戰爭,很可能像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那樣,進行突然的襲擊。因此, 我們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要有所準備,當著突然事變發生的時候,才不至於措手不及。」


先說美國吧,《叫魂》和《論中國》現在回想起來感覺更像是馬伯庸馬親王的《T行為》。如果站在這種西方邏輯下看中國,那中國確實是奇葩甚至「邪惡」——但這跟我們普通中國人的想法相去甚遠。

再說溫老先生,對我影響最大的主要是理順了一些邏輯。很多事的因果關係一定要分清楚,這也是因為我生活中發現不少人常常倒因為果。

至於國際形勢我倒是覺得處於一種「想法比實際更悲觀,但由於行動力原因少有人願意去做,尤其是給一個較高的價格」。以兩國的敵視程度,如果不是貿易關係過於大,那情況應該比站在悲觀。

總的來說,樸素的東西才是有力的,溫老先生的語言是樸素的,邏輯是清晰的。解決方法另說,但總歸也不是一個完全脫離實際的解決方法。

看吧,我總覺得我們還能看到更有趣的未來,哪怕是帶著血的。


我前兩天見了一些農民。他們其實是小老闆,之前在城裡投資一些小的商業或服務業。現在被出清了,就帶著剩餘的財產,回到農村。還有很多打工者,也會接著失業,出現相當多的迴流。在這種情況下,有限的資源就成了寶貝。

那些帶著一定的城市經營方式,或者在城市勞動力市場上經受過鍛煉的打工者紛紛迴流,就是人力資本迴流。這些老闆們帶著他們被出清的那點余錢剩米回來,就是資本迴流。現在疫情打擊之下,至少勞動力、資本兩個要素開始迴流,開始新的要素市場建設,正好就是在地化的發展態勢。

我把比較刺眼的地方highlight出來了。

三要素迴流的因是進城的農民被出清/失業,結果是帶著自己的積累回到農村形成事實上的人力資本與資本迴流。

看起來很合邏輯對不對?振興農村,發揮農村的蓄水池作用?

但是問題在於——

當初這些農民、打工者之所以選擇離開農村進入城市,恰恰是因為農村的回報率不足以支持他們獲得更好地生活——農業回報率過低且無法容納過多人口,農村缺乏第二、第三產業,只有選擇前往城市才能獲得更高的人力資本回報。

說大白話就是——農村不掙錢,這些人才會選擇進城,但是因為戶籍制度等等原因,這些參與了城市資本積累、城市建設的人,並沒有獲得相應的城市公共資源,以至於在失去工作的時候無法留在城市享有應有的公共資源。

說農民可以知乎er的感知不明顯,把這個群體替換成到了35歲就被趕出北上廣的「白領」,你們總該懂這個邏輯的不公平在哪了。

那麼問題來了,在農村賺不到錢所以去了城市,結果失業了讓人家帶著自己的積累回農村,還得把自己的積累作為資本投入到農村——可是農村賺不到錢,以至於溫老恨不得用行政手段和給政策的方式來做到三要素迴流。

雖然我不是市場萬能論的擁躉,但是如果這個市場的回報率並不能實現自發性的要素流入,那麼通過行政手段扭曲要素的流向,只會造成更大資源的浪費和整體的低效。

不如還是承認這就是為了給本應承擔社會責任的城市甩鍋防止失業流民影響社會穩定算了。

我翻譯一下——新時代的上山下鄉


我很尊重溫教授,但是可能對於國際形勢的預計過於悲觀,我並不是說溫教授對美國全面打壓中國的意願估計錯了,而是我認為溫教授沒有考慮西方世界目前面對的困難,他們目前的能力能不能支持對中國的全面經濟戰,金融戰,科技戰。

把中國全面排擠出全球產業鏈,是可以成為一個政治意志,但是這件事必然會伴隨大量的成本,替代中國的產能需要大量的投資,中國的廉價商品被替代,必然會帶來物價的飛漲。

目前西方世界的債務水平已經來到了歷史峰值,目前的西方還有能力繼續增加債務來對替代中國的產能進行投資么?歷史峰值的債務水平,帶來了天量的利息支出,在零利率負利率情況下還能勉力支撐,假如通貨惡性膨脹,西方央行不得不提高利率,那麼政府收入都不能覆蓋利益支出,那麼新的債務還能發出去么?西方債務的龐氏騙局還能繼續么?

而且西方國家真的能團結么?美國憑藉自己的美元貨幣霸權,從全世界吸血,如果不考慮他潛在的債務危機,短期內確實有可能從疫情中恢復過來,但是歐洲日本可是快被搞死了,他們當前最重要的事並非打壓中國把中國排擠出國際產業鏈,而是恢復經濟活下去,這時歐洲關心的是誰能給他更多的幫助,有奶才是娘,所以此時中國就有爭取歐洲,避免西方團結起來的大把機會,即使不能團結整個歐洲,團結部分歐洲國家更容易得多。

歷史上每次新興國家替代老帝國,從來都不是老帝國沒有意願打壓新興國家,而是他的力不從心。

當然了,假如美國非要猛烈攻擊中國我覺得反而是很好的,大病吃猛葯,打了腎上腺素跟中國拼,作死唄。這時間點中國的確要防守姿態,保護好自己的核心利益,這一點上我倒是絲毫不反對溫教授一直說的鄉村振興政策,鄉村振興我的理解就是給人民一個緩衝蓄水池,不管世界怎麼亂,中國鄉村能有一個很好的生活生產循環的生態,這樣起碼能保持內部的穩定。

我覺得很有趣的是中國的專家都對前景很悲觀,但是美國的專家同樣悲觀,比如最近非常熱的達里奧對美國衰落中國復興的分析:

微博?

m.weibo.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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