阀的姨太太。」

「然后呢?」

「然后我没干过其它的姨太太,就成了被赶出来的姨太太。」

「所以这就是咱们家穷的叮当响的理由?」 沈迦萝一把抓住眼前嘤嘤泣泣女人的肩膀,尝试给她打气:「妈,你得坚强。」

谁知柳奉雅哭的更厉害了:「我能不坚强吗?我从小靠我爹,出嫁靠你爸,内心很脆弱,苦日子没法过。」

沈迦萝:「……」

为啥别人穿越,不是朱砂痣就是白月光,妥妥团宠被人养;轮到她,却是没吃饭、穷光蛋、还得养别人?

大概唯一的收获就是年轻了十岁,从二十七岁的勾人欲女变成了十七岁的清纯玉女。

但那有什么好的,她可是艳压娱乐圈,火遍全亚洲的致命女人,一身妩媚妖娆的性感魅力都是凭本事一点一滴摸索出来的,如今因为这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小圆脸,一朝回到解放前。

作为现代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对比现在民国的家徒四壁小透明,区别比超一线和十八线的咖位都大。

看沈迦萝一脸苦逼,柳奉雅赶紧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道:「兰茵,不要再倔强了,你就低个头,去找你爸要生活费吧。」

沈迦萝闻言眼前一亮,原来有人肯给钱啊,不早说。

她立刻来了精神:「我爸在哪儿?」

「淮海路12号褚府,」柳奉雅惊讶地瞅著她,「咱们刚从那里搬出来没几天,你也忘得太快了。」

要这么说的话,沈迦萝就不得不问一句了:「才刚搬出来几天就身无分文,你把钱都花哪儿去了?」

「当然是买漂亮衣服了。」柳奉雅喜滋滋地打开衣柜,拿出一件淡粉旗袍在自己身上比比划划:「瞧瞧,好看吗?」

好看个鬼!粉色娇嫩,你如今都几岁了?

沈迦萝瞟了眼柜子里一大排素粉、浅粉,灰粉、正粉、玫粉和珊瑚粉的各式旗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即将的口吐芬芳,伪装得淡定从容:「我去要钱,顺便买些橘子,你就在此等候,不要乱跑。」

柳奉雅总觉这话有点耳熟,但具体又一时想不起来,思索著眨巴眨巴眼:我怀疑你在骂我。

沈迦萝:自信点,把怀疑去掉,以后谁养家谁就是金主爸爸。

她微微一笑:「那我出门了。」

柳奉雅顿时喜形于色,立刻拿出一把伞:「外面雨大,小心些。」

沈迦萝点了点头,看著外面的瓢泼大雨,眉头紧锁: 「像,真像。」

柳奉雅也延著她的视线往外看,好奇道:「像什么?」

「像依萍去陆家要钱那天的雨一样大。」

沈迦萝没要来钱,还生了一肚子气。

刚才在褚司令府,她进门就声音洪亮、热情如火地喊「爸爸!」

褚司令却眼皮都没抬:「滚。」

滚是不可能滚的,不给钱怎么可能滚?

谁知那个富得流油的褚司令却说他已经把柳奉雅休了,安家费也给了,以后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啊这…… 这也太无情了。

但志短人穷,沈迦萝只能好言好语好相劝,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冲老婆冲闺女,总不能瞅著你的亲生骨肉饿死不管吧?

谁知褚司令却回:「是不是我亲生的还不知道。」

啊这……这她也不知道啊。

她不过是在平平无奇的一天,遇见了平平无奇的堵车,有些平平无奇的无聊,点开了平平无奇的一篇虐文,还没看几眼就被宇宙超级无敌渣男贱女直接劝退。

总结来说就是:人家不爱你你还上赶著,不做家务你都包揽著,不娶你你就哭喊著,狠虐你你也隐忍著,依旧如初恋在等著。

看著就来气!

就在沈迦萝一边吐槽,一边要点退出的时候,碰巧就出了车祸,碰巧就穿越了,碰巧就到了被绿茶女二吊打的弱鸡女主身上。

咋著,那本书的精髓就在洗脑传销?要么读完要么死?死了都不放过,非得经历一波剧情?

可是现在,她就大概记得男主是个小开,平时玩儿的很嗨,爱上女主说会变乖,可就是死活不改,又遇女二心思摇摆,态度反复两边都踩,碍于家里压力如海,选了女二结婚生崽。

然后战五渣女主听到他们的婚讯之后,就自杀了,还自杀了好几次,没想到最后一次玩儿脱了,真死了。

沈迦萝一边被从褚宅里「请」出来,一边在大雨里回忆著剧情,嗯,这雨下的更大了,比祺贵人跑出来在雨中怒吼甄嬛是贱人然后被打死的那天还大。

她刚暗暗骂了一声真倒霉,就更倒霉地在拐角被人撞得一个趔趄,然后就听对方脱口叫道:「兰茵?」

沈迦萝抬眼一看,哟,长得还挺帅,而且认识我!可我不认识你,再见!

她优雅一笑,就要从他身边走过,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兰茵,我正要去找你。」

沈迦萝挣了挣,他却抓的更紧,急急道:「我知道你在生气,但这是一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行,你解释吧。」反正挣脱不开,索性破罐破摔,看你能扯皮出花来。

那人一怔,却渣男语塞,只一脸难以启齿地看著她,满眼的愧疚与哀求。

看看,让你说你又不说了,理由没编好是吧?

沈迦萝细细将他打量,剑眉星目,温文尔雅,一脸的斯文败类相,应该是男主顾绍明没跑了。

脚踏好几条船的八爪鱼大渣男,tui!

她又露出那副职业假笑:「不说我先走了,回见。」

说完一闪身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赶紧开溜。

然而因为溜得太快,没跑几步脚下打滑,她过桥时直接一头栽进了河里,更要命的是,她还不会游泳。

沈迦萝意识慢慢回笼的时候,多少还是希望刚才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依旧很感动。

然而醒了之后,发现并不是梦,淦!

不止不是,她还恍惚中看见了顾绍明的脸,double 淦!

随即又听见顾绍明充满懊悔的嗓音声声响在耳边,triple 淦!

「兰茵, 兰茵,请你不要放弃,请你一定要撑到底……」

「兰茵,我求求你,求你你快点醒来,醒来听我坦白、听我忏悔……」

「兰茵,只要你肯醒过来,我什么都不要,哪里都不去,就只守在你身边好不好?」

嗯,有琼瑶姥姥那味儿了。

沈迦萝闭著眼都快把白眼翻到了后脑勺,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我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顾绍明满脸憔悴,胡子拉碴,见她醒来,红肿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燃了一把火,猛地抓住她的手:「兰茵!你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哪里痛?」

沈迦萝毫不客气:「你攥得我手痛。」

顾绍明赶紧松开,眼中炙热却不减,还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沈迦萝饿得要命,耐心告罄:「有话快说,有屁不准放。」

顾绍明一愣:「你……你今天怎如此粗俗?」

沈迦萝怼他:「那你去找不粗俗的不就得了!」

顾绍明顿时理亏,惴惴不言。

正在这时,柳奉雅推门进来了,一见沈迦箩醒了,立刻踮著小碎步兴高采烈地跑到了床前,那模样活像一只花花世界的花花蝴蝶,还怪可爱的。

当然要是能少花点钱,就更可爱了。

柳奉雅凑近看她,一脸的心有余悸:「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了!」

沈迦萝点点头,刚有点感动,就听见她又道:「你不知道这医药费有多贵,我当了那件我最不喜欢的极品粉缎旗袍才勉强够,下回可不能这么想不开了,妈心疼。」

「……」沈迦萝靓女无语,「是心疼我还是心疼衣服?」

「当然是心疼钱了,」柳奉雅理直气壮:「我要是早知道那丑东西能当这么多钱,前天就应该把它当了,再把百货大楼那匹金边镶粉钻的布买了,然后让老匠人全手工旗袍做了,我穿上就是全上海滩最靓的崽了!」

沈迦萝瞪她:我看你是真的很好宰!

?柳奉雅声音里充满了遗憾:「可惜刚才柜员说早上就被买走了,多好的东西,到不了我手里,那可太糟蹋了。」

沈迦萝:「……」 那我还得谢谢你买不到布匹之恩呗?

柳奉雅瞟了顾绍明一眼,径自道:「听妈一句劝,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以后可不兴再跳河自杀了!」

跳、跳河自杀?

沈迦萝莫名其妙:「谁说我跳河自杀了?」

柳奉雅看向顾绍明。

顾绍明则是一脸聚光灯终于打到我脸上的痛心疾首:「兰茵,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不娶絮絮了,我只爱你,今天亲眼看见你为我轻生,我更确定了这一点。」

他说著拉起沈迦萝的手复上他的胸口,表情真挚,语气发誓:「我保证,我的心,从今以后只为你而跳动。」

沈迦萝眉头轻挑,指尖微动,跳个屁,阴间人!

他这一出恶心的沈迦萝吐都没东西吐,感觉肚子更饿了,心情也更烦躁了,不耐烦地抽回手:「谁说我为你轻生了,我那是没站稳好伐!」

可要点脸吧你!

顾绍明却温柔一笑:「你不用羞涩,你的心意,我都懂得。」

沈迦萝表情裂了:「你懂什么?」

顾绍明拉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望著她:「我知道你爱我,你心里只有我,你离不开我。」

yue!yue!yue!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沈迦萝胃里直泛酸,直截了当道:「我不爱你,心里也没你,巴不得你赶紧离开我!」

顾绍明用一种纵容宠溺的表情瞧著她:「别说气话,等你出院,我们就结婚。」

哦,这该死的自信!

她怎么给忘了,身为男主,顾绍明可以没心没肺没脑子,可他就是不会没自信!

真不要脸真不要脸真不要脸!

所以,是时候让他感受一下来自成年人的恶意,承受一波来自社会的毒打了。

于是沈迦萝露出一个表面柔情似水,实际马上开怼的笑容:「顾绍明,是你把我从河里捞出来的吗?」

「调皮!」顾绍嗔亲昵地点一点她鼻头:「你明知道我不会水,还故意这样问,多管闲事那泼皮正在隔壁换衣服。」

沈迦萝笑得更甜蜜蜜了,谢天谢地不是你,要不我还不大好意思讹你。

半个小时后。

「警察叔叔,就是他把我推河里的!」

沈迦萝一脸病恹恹,虚弱得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颤颤巍巍地指著顾绍明的手却极为精准。

二十出头、明朗温柔的警察小哥轻眯了眯眼,抓得一手好重点:「叔叔?」

哦嚯,出师不利!

沈迦萝气焰顿消:「……呃,警察小哥哥,他推我。」

警察小哥轻轻挑眉:「是吗?」

沈迦萝用力点点头,抽泣一声,无比自然地带了哭腔:「我说我不听,他非让我听,我说我不听不听不听,他说你无情你无耻你无理取闹,我说你才无情你才无耻你才无理取闹,他就哐当把我推河里了。」

她说得绘声绘色,警察小哥点头应和,随即从善如流,循循善诱:「原来是这样吗?」

「嗯!就是这样的!」沈迦萝满脸天真无邪,一派人畜无害。

顾绍明一脸懵逼撞邪,又被栽赃陷害,刚要开口辩解,就被极力憋笑的警察小哥敲打了一棍:「闭嘴!不许说话!」

对手气势太强,不老实会被胖揍到地上,于是顾绍明安静如鸡。

警察小哥看向沈迦萝:「那你想公了还是私了?」

沈迦萝努力压下上翘的唇角,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当然是赔钱!」,病弱西子一般微微蹙著眉头,看似强忍著哭泣,却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落,哽咽的不成样子:「我家里只有一个年迈多病的老母亲,一贫如洗,孤苦无依,我眼见著是不行了,就希望她的后半生能有些保障……」

警察小哥「嗯」了一声:「明白了,你放心,上了法庭就一切都清楚了。」

「哪用上法庭那么严重,您日理万机,怎好拿这些小事劳烦,我看这位先生也不像坏人,还是私了吧。」沈迦萝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在眼下映出浅浅的影子,看神情是泫然欲泣、论风姿是楚楚可怜。

她轻轻抽噎,低低呜咽:「不瞒您说,我现在的住院费还没给呢。」

警察小哥狠瞪了顾绍明一眼:「怎么那么不懂事?还不把钱包拿出来!」

顾绍明已经被沈迦萝一波颠倒黑白的骚操作惊呆了,又有著刚才被警棍打的心理阴影,见警察小哥发了话,下意识就交出了钱包。

警察小哥将他的钱掏出来数了数,抽出其中几张,抬眼看向沈迦萝。

沈迦萝瞧著两份钞票厚度的惨烈对比,一九分账?这也太狠了吧!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正暗戳戳腹诽,只见警察小哥从少的那叠钱里又拿走大半,摞在了厚的那沓上面,然后一起塞进钱包,手里最后只剩了两张大钞。

讹人不成反被黑吃黑,沈迦萝默默两行泪,瞬间觉得这世道更黑暗了。

警察小哥扬了扬手中的钞票道:「这些留给他吃饭,剩下三千都给你,除了医药费,你再买些营养品,算是一点心意。」

说著就将钱包递给沈迦萝。

啊这……民国的时候,警察叔叔就已经开始懂得为人民服务了吗?觉悟真高。

沈迦萝一时没敢伸手接,只愣愣地看著警察小哥,绿茶小可怜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绿茶婊的气息却消散于无形中。

警察小哥好笑地扬了扬唇角,将钱包放在床边,转头看向顾绍明,无情呵斥:「不成器的东西,先跟我去警局,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绍明本一纨绔子弟,肯定不甚乐意,满脸磨磨唧唧:「不去行不行?我还要……」

警察小哥二话不说踹了他一脚:「赶紧走!」

顾绍明不服气却不得不往出挪,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刚到门口,就见又换了一身旗袍的柳奉雅风姿摇曳地进来了。

沈迦萝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果然目光一转,警察小哥正神色探究地望著柳奉雅。

她脑子唰唰掠过自己刚才用在柳奉雅身上的形容词:年迈多病、一贫如洗、孤苦无依……的老母亲。

再看看柳奉雅,真是好一个风韵犹存,烈焰红唇,顾盼生辉、光芒四射的反例典范!

淦!

而柳奉雅却人事不知,一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兰茵,我跟你说,刚才我去结算……」

沈迦萝当机立断地猛咳了起来,听声音是惊天动地,看阵势是地覆天翻,果然顺利把医生引了过来,接著护士也鱼贯而入,如她所料开始清场。

沈迦萝死死地拽著柳奉雅不撒手,说啥不让她走,最后医生也没办法,只好道:「既然是家属,就先留下来吧。」

等警察小哥和顾绍明都被请了出去,沈迦萝这才长舒一口气,挡开医生探过来的听诊器,露出甜甜的职业假笑:「不用了,突然觉得好多了。」

医生:「……」姑娘这变脸技术,一看就是童子功。

沈迦萝:过奖,我已经不做上戏校花好多年。

柳奉雅在一旁担心道:「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也好安心。」

沈迦萝捂住前胸:「不行!」他一检查不就知道我是装病了吗?

医生沉下脸:「手拿开。」

这态度沈迦萝就不乐意了,她气愤地放下手,拿开就拿开!

等医生检查完离开,沈迦萝上下打量了柳奉雅:「你怎么又换衣服了?」

柳奉雅灿然一笑:「才做的,好看伐。」

沈迦萝皱眉:「你哪来的钱?」

「当然是住院费了。」柳奉雅满脸喜色,「刚才我去交的时候,你猜怎么著,竟然已经付过了!看来你爸爸还是很记挂你的,既然不用交钱了,还有比买漂亮衣服更好的庆祝方式吗?」

不可能,沈迦萝才不信,饿死都不管,病死更花钱,更加不会管,完美恶性循环!

再说,老褚也不是那做好事不留名的人。

柳奉雅瞟了一眼她拿著钱的手:「你又哪儿来的钱?」

沈迦萝脱口而出:「讹的!啊呸,赔的。」

「谁赔的?」

「顾绍明。」沈迦萝几乎要骄傲起来,不用谢,这点事儿连他对你女儿做的程度十分之一都不到,他该受的。

柳奉雅的表情却沉凝下来:「钱给我。」

沈迦萝立刻将钱藏到后面:「干什么?」

柳奉雅正色道:「我去还给小顾。」

???沈迦萝超不理解:「……为什么!!!」

「听话。」柳奉雅严肃地看著她:「你不能要小顾的钱,一旦有了钱财纠葛,你就更不好跟他分开,这就是为什么妈连他垫付医药费都不肯,典当衣服也要执意咱们自己付钱的原因。」

啊这……你这突然开始懂事儿了,我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沈迦萝思考半晌,长叹一声,还是将钱给了她,但心里又有些不甘心:「你典当旗袍的钱剩了多少?」

「哪还能剩。」柳奉雅将钱收进包里,示意她摸摸自己身上的绯红旗袍,语气里尽是物有所值的显摆:「这可是上好料子。」

沈迦萝瞬间更郁闷了:「你就非得手里有多少钱,就买多贵的衣服是吗?」

柳奉雅理直气壮:「俗话说,女人就要对自己好点,就应该在能力之内买最贵的。」

什么能力?抗饿的能力吗?沈迦萝已经饿没电了,她该拿这位前半生公主命,后半生公主病的便宜妈怎么个办?

「别担心,妈有钱,大不了再卖一件旗袍,我还有好几件不喜欢的。」柳奉雅瘪了瘪嘴,突觉一阵悲从中来,不禁掩面而泣:「总之,咱们母女,肯定是能渡过这些难关的。」

这些难关不都是你自找的吗?你少买点衣服啥事儿没有。

沈迦萝看她哭的伤心,也被磨得没脾气了:「行了行了,知道你宝贝那些破旗袍,等我出院就去找工作,不会卖你衣服的。」

柳奉雅立刻止住了哭声:「这我就放心了。」

沈迦萝:「……」

变脸,你是专业的。

柳奉雅又道:「你还要再医院观察几天,我先去去把钱还给小顾,然后回家给你收拾换洗衣物,再买些橘子补充维生素,我吃两个,剩下都给你。」

沈迦萝:……我怀疑你在暗戳戳骂我。

柳奉雅:自信点,把暗戳戳去掉。

沈迦萝:可以可以,都会举一反三了。

柳奉雅:我打小没什么优点,就是聪慧了些。

沈迦萝轻一挑眉,淡定从容:「还是少吃两个橘子,橘子皮泡点水喝喝得了。」

柳奉雅:淦!吃了没有互联网的亏。

*注:

「我去买几个橘子,你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背影》父亲对儿子说,1928年发表。

「我就吃两个,剩下的都给你」——《骆驼祥子》爷爷对孙子说,1936年发表。

「你还吃两个?橘子皮泡点水喝喝得了。」——《四世同堂》太爷爷对曾孙说,1960年发表。

「《四世同堂》没写过上面那句话。」——鲁迅,没发表过。

「鲁迅说的对,这是我瞎编的。」——作者,2020年发表。

本文年代背景是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前夕,所以出身书香门的柳奉雅只看过前两本。

沈迦萝要钱那天用《背影》里的橘子梗调戏她,暗示「我是你爸爸」。

柳奉雅当时时没想起来,所以现在用了《骆驼祥子》里面的话回怼之前沈迦萝说的话,暗示「我是你爷爷」。

稍微有点人物ooc,但是玩儿梗嘛,是吧~~

*「自小聪慧了些」,是致敬《大宋少年志》里的角色,田虎女孩儿排面必须有!

——————

柳奉雅一走,沈迦萝就打算出去吃饭,刚到门口,突然想起医生说她有疑似肺炎的症状。

好家伙,她直接好家伙!

虽然明知这本书里不可能有新冠病毒,但她还是赶紧拿了口罩,戴好了才出去,刚走下两层楼梯,就见一正人拎著小蛋糕往上走。

沈迦萝嘴馋,问了一句,才知道附近小吃街有名的点心铺出了新品,于是她瞧了瞧身上宽大的病号服,立刻改了主意,转身回去换常服。

然而却在走廊的病房前犯了难,到底是这俩哪一间呢?

试探著伸手敲了敲其中一间,无人应声,又敲了敲另一扇门,依旧静默。

犹豫一番,她随便推开一间,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沙发背上搭著一件黑色大衣,远远看著,有点像刚才顾绍明落下的那件,但她又不太确定。

正要走近些细看,就听咔哒一声,旁边洗手间的门忽然开了,沈迦萝闻声转头,瞬间僵在了那里。

从里面出来的男人,上身赤裸,身材健硕,只有浴巾在腰间松散围裹,性感惹火。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半长的发丝还湿漉漉的滴著水珠,落在刚硬挺拔的肩膀,从隆起的胸肌滚下,滑过规整的八块腹肌,一路没入牙白的浴巾里。

太欲了!沈迦萝觉得自己的脸都开始冒热气,目光又忍不住上移。

他有著刀削斧凿一般的身材,更有著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留了肃整的西式分头,两鬓却削得极薄,越发衬得他五官线条硬朗,尤其浓眉之下那双利眼深眸,更是寒若星潭,凛锐逼人。

混迹娱乐圈多年,沈迦萝什么极品没见过,但眼前这种极品身材极品颜,她还真没见过,一时不禁看呆了,满脑子只剩下顾绍明刚才说的「救你的泼皮在隔壁。」

好家伙!这样的泼皮请给她来一打!她可以!

陆怀渊耐性极好,被这么露骨的目光紧盯,依旧波澜不兴,慢条斯理地穿衣有型,烫金边眼镜戴上眼睛,一派云淡风轻。

沈迦萝直勾勾的眼神随他而动,只见修长的指节将纯白的衬衣扣子一粒一粒收紧,他的性感也一分一分收敛,浑身散发出一种正襟危坐的禁欲感,目光扫来,冷漠锐利。

沈迦萝这才反应过来,在他满面淡然地将手伸向浴巾之时,连忙红著脸转过身去:「打扰了,告辞。」

说著就要往外走,却听对方语色沉洌道:「站住。」

沈迦萝脚步一顿,不敢回头,只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砰砰乱跳。

陆怀渊徐徐行至她面前,缓缓站定,举手投足都是优雅从容,微微垂眸望著只到自己肩膀的她,面无表情,却居高临下。

沈迦萝悄咪咪地抬眼,墨灰西裤,白色衬衣,线条挺括而流畅,最经典的搭配,衬得他恣意挺拔,丰神高澈,真是该死的帅气。

她不禁暗暗感叹,好看的人果然怎么都好看,这身衣服明明至简至清至极,却被他穿的像是时装高定无疑。

陆怀渊端详她半晌,缓缓抬手抚向她的脸侧。

沈迦萝一惊,刚要躲开,就听他警声道:「别动。」

他将手伸至她耳后,两指捏住口罩的细带,轻轻一提,便摘了下来,却在看清她的容貌一瞬,本来静若深海的眼眸难以自抑地有了波澜。

他本只是觉得她的眼睛很像,所以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他摘下了她的口罩,却差点让自己惊得失了冷静。

沈迦萝满脸疑惑地看他对自己出神:「先生?」

陆怀渊双目一眨,面色瞬间又恢复如常,眼底的沉思和诧异隐藏的滴水不漏,淡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迦萝不好意思笑了笑:「我住在隔壁,走错房间了,对不住。」

陆怀渊这才认出她:「你就是那落水的女子?」

「那你必定就是救我的恩人了。」沈迦萝正了正神色,礼貌道:「我正打算吃过饭,买些礼物登门道谢,没想到就提前见到你了。」

陆怀渊微微颔首:「不必了,举手之劳。」

沈迦萝忙道:「要的要的。」

陆怀渊不置可否,又问:「为什么遮著脸?」

他明明很是随意,却目光太有穿透力,让沈迦萝心里有点儿发毛:「医生说我得了肺炎,怕传染给别人。」

陆怀渊又静默凝视她半晌,眸中光色明灭闪动,不知在思索什么。

沈迦萝暗想如果自己是一条案板上的鱼,早就被他的眼神砍的条条断断、七零八落了。

「你走吧,」陆怀渊终于清冷开口:「下不为例。」

沈迦萝如蒙大赦,赶紧快撤,可才刚到门口,就正碰上一个劲瘦的男人推门进来,她吓了一跳,赶紧职业假笑,微微侧身让路。

谁知那男人却神色微变,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反剪到了身后。

沈迦萝瞬间觉得骨头都要被捏碎了,连连求饶:「轻轻轻点大哥,这是胳膊不是木头,疼疼疼!」

那人神色一厉,手下压紧,就要带她进去,却听见陆怀渊的沉缓的嗓音传了过来:「阿丞,放她走。」

阿丞怔愣一瞬,不赞同道:「三爷……」

「无妨。」陆怀渊的语色清肃敛正,自有一股成竹在胸、安定人心的稳妥。

阿丞又警惕地看了沈迦萝一眼,这才松开了手。

沈迦萝生怕再生事端,暗道惹不起躲得起,立刻像尾小鱼一样从他旁边滑了出去。

阿丞盯著她出去,随即走进了病房,疑惑道:「三爷,她是……?」

「隔壁病房的,说是走错了房间。」陆怀渊翻手一扬,黑色的大衣便像雨燕一般翩落在肩上,双臂舒展,衣袂裹贴,缓缓坠落,风姿卓越。

「可她很像俞千樯,」阿丞面上浮现担忧,迟疑道:「会不会是敌方特意找来的特务……」

陆怀渊目光微动,沉思道:「不大可能,特务少有如此好色的。」

「可是……」阿丞依旧有些疑虑,这俩人不能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去查一查,如果是特务,让她死于意外,别被看出来,若只是巧合,监视即可。」

陆怀渊一边淡声吩咐,一边随手整理衣领,指尖轻巧划过心口纹身的地方,眸色深远,若说她像俞千樯,容貌确能有八九分,但他看的分明,她的神情举止更像另外一个人,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人。

「是。」阿丞点头应声:「三爷救了她,还给她付了医药费,希望她别恩将仇报才好。」

陆怀渊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若本身就是算计,又何谈恩情。」

沈迦萝刚到医院楼下,迎面正碰上顾绍明向她走来,由于她一直在想著刚才的事情,发现时已经距离太近,想躲都来不及。

不过好消息是顾绍明是来给她送饭的。

于是沈迦萝在饿死和吃好吃的之间,选择了先别饿死,才有机会吃好吃的。

但是当她回到病房,喜滋滋地打开饭盒,被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差点冲个跟头之后,她后悔了,非常后悔。

她本来只是小小的差点饿死,现在可是几乎失去了味觉啊!

顾绍明还献宝一样:「快吃吧,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药膳。」

可谢谢您嘞!

沈迦萝实在饿极了,捏著鼻子吃了大半,刚硬咽下最后一口,就被顾绍明突然抓住了肩膀,他还激动地摇晃:「兰茵,你一定要听我说!」

「听可以,别动我!」沈迦萝推开他保持距离,这么难吃的东西她好不容易吞下去,说什么也不能吐出来。

顾绍明愣了一下,这才松了手,刚要说话,就见病房门豁然而开,警察小哥大步跨了进来,一张嘴就是老口吐芬芳了:「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沈迦萝:……???

民国的警察叔叔售后都这么人性化吗?

这比精准扶贫还准吧!

有点被感动到。

顾绍明一见警察小哥,瞬间就怂了,垂著脑袋不敢说话。

警察小哥面色不虞地盯了他几秒,严厉道:「我跟你说了,别再来找她。」

啊这……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强势霸道的现男友在警告纠缠不清的前男友?

这警察小哥,难道说……别不是……莫不成……对她一见钟情?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她直男杀手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

这么想著,沈迦萝不禁有点心猿意马,她抬手拂了拂海藻般的长发,轻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却听顾绍明弱弱道:「哥,我只是想来看看她。」

啥玩意???

沈迦萝惊呆了:「哥?!」

警察小哥看向她,缓了神色笑笑:「你倒不用这么叫我。」

「那他为什么这么叫你?」

「因为我是他堂哥。」

沈迦萝顿时哑火了,难怪她老觉得这俩人有种古怪的默契,原来是堂兄弟,她还以为人家对她有意,谁知都是逢场作戏。

警察小哥见她一脸惊疑,好脾气地解释道:「上次见面,没有来得及认识你就走了,我叫顾绍辙,顾绍明的顾绍,苏辙的辙。」

谁关心你叫什么!

沈迦萝满脑子凌乱,努力地理了理思绪,艰难道:「那之前你出警过来,帮我讹他钱,都是在跟我演戏吗?」

顾绍辙点一点头:「他给你和絮之都造成了很深的伤害,钱财根本就不能弥补其之万一。」

倒是个明白人!

但沈迦萝还是很尴尬,忍不住低著头看地下,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绍辙不明所以,循著她的目光看过去:「在找东西吗?」

沈迦萝生无可恋:「可不呢。」

顾绍辙倒是热心:「找什么,我帮你。」

沈迦萝内心已死,咬牙切齿:「找个火盆,去去霉运。」

顾绍辙没忍住笑了:「你真是有趣。」

「呵呵。」笑不出来jpg.

顾绍明终于被顾绍辙给薅走了,沈迦萝大松一口气,刚想躺下休息会儿,门就被急急推开了。

怎么又回来了!沈迦萝内心一阵哀嚎,但是当她抬眼看见来人的时候,倒宁愿是顾绍明。

然而是赵絮之,书里著名的圣母白莲女二号。

真是一个个都粉墨登场,测试她心胸宽广啊!

沈迦萝面无表情地看著赵絮之,她长了一张很美很古典的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忧愁中带著几分羞怯,楚楚可欺,惹人心怜。

真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盛世白莲花!

不过作为辣手摧花界的扛把子,沈迦萝没再怕的。

只见赵絮之几步走到病床前,急切地拉住她,「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没事。」沈迦萝冷漠地抽回自己的手:「你有事?」

赵絮之怔了怔:「我……来看看你。」

「看我死没死?」沈迦萝毫不客气,一开口就是老阴阳怪气了,「让你失望了,且活著呢。」

赵絮之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面色一滞,轻咬了咬唇:「兰茵,我……」

话还没说完,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沈迦萝说了声「请进」,顾绍辙便推门走了进来,他见到赵絮之在这里甚是意外。

而赵絮之却像并未察觉他在场一样,语音哽咽道:「兰茵,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是不是……再也不会和我做朋友了?」

沈迦萝震惊了,这朵白莲花,还是绿茶味的。

见沈迦萝不说话,赵絮之当场表演未语泪先流:「你真的要因为这样一点小事,放弃我们多年的情谊吗?」

这可太会道德绑架了!沈迦萝直呼内行,但是没关系,只要她没有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她。

于是她背靠床头,手臂环胸,以一种看热闹地眼神瞧著她:请继续你的表演。

赵絮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缝,但是她掩饰住了,头低低地垂了下去,过一会儿,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抽泣声。

那抽泣声呜呜的拉得很长,不太像抽泣,倒更像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和沈迦萝两个太阳穴之间的某条线产生了共鸣,让她听得脑仁疼:「壮士,有话好好说,别哭行吗?」

「对不起,」赵絮之眼泪吧嗒吧嗒的:「我也不想难过,可一定是我的错,你就这样放弃了我,而我却总是懦弱,什么都不敢说呜呜呜……」

你还不敢说?你可话太多了!

沈迦萝被这一串rap秀了一脸,她只好道:「那……你哭吧,尽情哭。」

看你能哭多久!

顾绍辙不可思议地看她:还有这么劝人的?

难道还得陪哭?沈迦萝瞬间领会错了他的意思,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摸出一方小手绢,也假模假样地擦著眼角嘤嘤嘤~~

顾绍辙:……一时竟不知道该同情谁。

沈迦萝:傻孩子,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又过了一会儿,沈迦萝实在受不了了,捂著胸口道:「医生说我疑似肺炎,我这会儿怎么感觉肺有点疼,要不……你们就先走?」

这赶客已经很明显了,顾绍辙立即识趣道:「那你好好休息,下次再来探望你。」

赵絮之却哭唧唧道:「绍辙哥,我能不能再和兰茵说最后一句悄悄话。」

沈迦萝:???这话得问我吧?

顾绍辙看了沈迦萝一眼,点了点头,便先离开了。

沈迦萝立刻戒备起来,紧盯著赵絮之,只见顾绍辙一关门,她就收起了那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一步一步沈迦萝面前,微微低头,直勾勾地看著她。

「怎、怎么的呢?」沈迦萝往后缩了缩,手顺势摸上了床头柜上的杯子:「要打架吗?你可打不过我。」

赵絮之乌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她半晌,突然覆身下来,一把攥住了她握著杯子的手压制在床头,轻勾了勾唇角:「兰茵,我说过的,你只能有我一个朋友,这句话,如今依旧算数。」

沈迦萝:???

白莲绿茶婊变病娇绿茶婊?

副本难度瞬间从初级模式升到地狱模式。

要素过多,太可怕了!

沈迦萝惊在当场, 直到赵絮之出去,顾绍辙又进来,口中说著要拿之前顾绍明落下的衣服时,她都还没缓过神。

顾绍辙见她受惊一样捂著心口,一脸愣愣的神色,关切道:「怎么了?」

沈迦萝缓慢抬头看他:「你说,撒了弥天大谎的人,真的不会被雷劈吗?」

「不太清楚,」顾绍辙饶有兴趣地问她,「怎么,你撒谎了?」

「我才没有。」沈迦萝立刻否决,手捂胸口做西子捧心状:「我只是肺疼。」

「是吗?」顾绍辙整了整搭在手上的大衣,随意道,「可据我所知,肺上面没有痛觉神经,一般来说不会疼。」

沈迦萝:啊这……这就有点尴尬了。

顾绍明微微弯唇,缓缓走至近前,修长的指节轻握住她的手腕,带著往下移了移:「而且,肺的位置在这里。」

沈迦萝:啊这……尴尬著尴尬著就习惯了。

沈迦萝在医院里观察了几天,就想吃点荤腥,但柳奉雅说不行,于是她丧气地往床上一摔:「不行就不行!」

但是等柳奉雅走了,她偷偷摸摸地就溜出了病房,直奔小吃街。

她本是一匹来自大草原的野生狼,却在这里生生被喂成了灰太狼!

她要吃羊!必须吃羊!就今晚吃,谁都拦不住!

然而别人拦不住,但顾绍明可以。

沈迦萝一到楼下就看到了几天没见到人影的顾绍明,他两根手指夹著烟,却一口都没抽,眼睛一直盯著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迦萝深深地纠结了,他就站在唯一的大门口,而她这身行头,有多大概率走过去不会被认出来。

答案是零。

但她要吃羊,顾绍明可以拦一次,可拦不住第二次。

于是被逼急了的沈迦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回房换了身暗色的风衣,戴上帽子和口罩,打算借著夜色的掩护,从顾绍明地身边溜过去。

然而再下楼之后,顾绍明已经走了。

淦!浪费感情!

但她还是没有把身上的乔装摘下来,万一顾绍明就在附近没走远,也好装不认识。

然而她还没遇见顾绍明,就先遇见了顾绍辙。

事情是这样的,一到小吃街,沈迦萝就先挑了一条最长的队伍开始排,甭管卖的是什么,反正人最多的肯定最好吃,这条定律到哪儿都通用。

然而排了半个多小时,排到了一碗羊杂汤的时候,沈迦萝脸都绿了,虽然都是动物身上的肉,但她是真的不吃内脏。

可是浪费钱财可以,浪费食物可耻。

就在她盯著那碗羊杂汤快盯出心灵感应的时候,忽然就听街上一阵嘈杂:「快来人呐,抢劫啦!」

沈迦萝刚闻声看过去,就见隔著不远的桌上已经快速窜出去一个影子,她似乎还听见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抢东西,站住!」

沈迦萝抬头看了看窗外,挂在夜空正中的明月正闪烁著明亮的光芒……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

壮士好眼力!

正感叹著,她就瞟见一只手伸向了追贼那人的公文包,她立刻凶巴巴的大喝一声:「干嘛!这是我先生的包,起开!」

话音未落,面前已有一人落座,沈迦萝抬眼看过去,差点惊掉下巴,这不是顾绍辙是谁?

难怪她觉得刚才那声音耳熟!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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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太后穿成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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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乱时代,我为了活命,成了军阀的姨太太。逃跑那日,他的人围住整节车厢,我蜷缩在皮箱里,耳边响起他恶魔般的声音——别想逃,阿璎。


《笃余欢》民国文(已完结)


1


顾随第一次见到裴璎是在嘈乱的街头,起义的学生并满街飞舞的大字报,穿著学生制服的女孩冲到自己坐的黄包车前,把宣传的纸张递给他。


是只纤细白净的手,腕上戴著素银镯子,很老旧的款式,却借著太阳的光,有些晃了人的眼睛。


面前的女孩,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剪著齐耳的学生头,有一双好看的水漉漉的眼睛和小巧的脸庞。


他心中泛起莫名涟漪。


「先生……」她开口,同时又把那张宣传的纸张往他面前递近了些。


他扶著帽沿,微笑著拒绝了她。


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她。


顾府里,男人有些局促地开口:「令尊十五年前……曾定下一桩婚事,如今小女已适婚龄,不知可否……兑现当日之诺?」


男人递上一枚玉佩,顾随细察时,不忘用余光瞄一眼她。


她就坐在男人身侧,头低著,眼神淡漠,似在出神,手指却是在卷著衣角。


顾随看著玉佩,已明白了这桩婚事的根源。


十五年前顾老爷子南下贩货,返程途中遇上了山匪,山匪谋财后将顾老爷子丢弃于荒地,一息尚存之际,幸遇上一位采药的郎中。


郎中救了他的性命。顾老爷子大难不死,为报恩人,遂结下了亲事。


只是顾老爷子已逝,平日也并未对那件往事过多谈及,顾随脑中只有些微印象。


不过那枚玉佩,确实与弟弟顾盼的同属一对,水头上佳的鸳鸯佩。


是了,老爷子当年为顾盼定下的娃娃亲如今找上门儿来了。


顾随瞥了眼裴璎——便是那日当街遇见的女孩,心念一动。


他抿了口茶,悠悠开口:「确有其事,父亲当年为小弟安排的婚事,只是……」


顾随扮为难状,看著郎中额上冒出来的细密汗珠。


「幼弟打小接受的是新派教育,如今更是赴美留学,思想新潮,早是放言拒绝父母包办婚姻,我们实在是不能违拗他的心意。」


郎中有些慌地念叨:「是吗……这可如何是好……」


他有些哀求地看著顾随:「世道混乱,我们本已决定举家南下,只恐颠沛流离,误了女儿婚姻大事。」


顾随揣度其中深意,嫁女事小,得了彩礼多捞一笔是真。


心中冷笑,他似思虑良久,不时才缓缓开口:


「既然家父许诺,不可不遵,然幼弟之意亦不可更,不妨……委屈令爱,嫁于我作妾室如何?」


他看到她的身子似乎一颤,卷著衣角的指尖微微发白。


同时也满意地看到了郎中眼中的动摇。


他压下心中的欢喜:「顾家算得上是北平数一数二的经商人家,绝不会亏待了令爱,与其承受流离之苦,不若留在我们顾家,没了后顾之忧,您的南下之行也定会顺畅许多。」


有些话不必摆在明面上。他不信这老郎中不知嫁女后会得到什么,也不信他不动心。


郎中只能转头看向女儿。


望著父亲含著乞求与无奈的目光,裴璎咬咬嘴唇,狠下心说:「我可以嫁,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直视顾随,似乎并不畏惧这个年长自己近二十岁的男人,但眼底的躲闪还是出卖了她。


「但说无妨。」


「婚后我要继续上学念书。」


「可以。」


他回答得爽快,连她都吃了一惊。


事情敲定,安排人送父女二人回府后,顾随去佛堂见了顾老夫人。


听完事情原委,顾老夫人倒是比他想像的更加心平气和。


她只是对顾随说:「你一直怪我们喜爱盼儿是不是?」


「可是你该怨恨的是我们,不是你的弟弟,也不该为了报复把无辜的女孩子卷进来。这件事不仁不义,夺人妻毁人姻缘,会遭报应的。」


顾随并不在意:「娘,顾盼都不知道这桩婚事的存在,就算知道也不一定会中意。一个落魄郎中家的女儿,怎么配得上你的宝贝儿子,你们自小宠爱顾盼,自然是想给他最好的。」


「没有人能违拗你心意了不是吗?」


顾随却回答了顾老夫人的上一段话。


「我不怕报应。」


2


婚期如期而至,行中式礼,因为是妾室,也并没有大操大办,不过之前的彩礼倒是给得十分有诚意。


顾随知道了裴璎本是嫡出,不过母亲难产而亡,父亲娶了续弦,添了一堆弟弟妹妹,新来的夫人是个厉害角色,把老实的郎中压制得死死的。纵是父亲念著旧情,她的生活也并不如意。


酒过三巡,宾客散去,顾随进了裴璎的屋子,酒烛帐暖之间,她没有丝毫反抗,顺从冷漠得像是抽离了灵魂。


她是接受了现实,但是身体还是不住地颤栗,他刻意放缓了动作,只是那一夜实在算不上美好。


次日醒来,屋子里只剩了裴璎自己一个人,头昏昏沉沉,丫鬟来服侍更衣洗漱,她还没适应被人伺候,被丫鬟一口一个「三太太」叫得晃神。


清醒后又不由得自嘲自己一向追求自由平等解放,却为了家人把自己卖进了旧社会。


照例是要给老太太请早茶的,顾老夫人很是怜惜地同裴璎说体己话,摸著她的手说委屈了她,倒真是把她当亲闺女疼。


裴璎自幼丧母,鲜少有人关怀,如今见了顾老夫人,也觉得心中柔软。


裴璎的娘家不待她回门便匆匆离去,学校正放冬假,裴璎在这大院里待得无聊,其实见到顾随的机会不多,他很忙,而裴璎心里对他仍是发怵,二人交流甚少。


顾随一共娶了一位夫人一位姨太,正牌夫人难产而亡,带著孩子一并死去,二太太只生了个姑娘,也不过八岁。


裴璎和二太太关系一般,却很喜欢顾茜茜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妮子,那小妮子开朗可爱,经常来她的院子里玩。


裴璎平时经常教她写字读书,有日她抱著茜茜讲起了学校里的趣事,太入迷一时走了神,直到茜茜欢快地叫「爸爸」时才找回了思绪。


顾随在她的小院门口打量著她。


她并不喜欢被这样过于玩味探究的目光注视,却不得不硬著头皮道:「老爷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他走近,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怎么,我回来得早,你不高兴?」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随接过她怀中的茜茜,拧了拧茜茜的小脸蛋:「爸爸不在有没有淘气?」


茜茜咯咯地笑:「没有呢,我听三妈妈讲了好多有趣的事。」


他看向一旁的她:「换身衣裳跟我去个地方。」


不带任何感情的陈述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顾茜茜搂著他的脖子撒娇。


挡不住这甜蜜的攻势,顾随终于松口:「好吧,茜茜也去。」


裴璎没有想到他会带她们到年庙去。


处处张灯结彩,满街人头攒动,小商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忙著置办年货,一派喜气洋洋的新年味道。


她穿著雪白的毛茸茸的皮氅,小脸白白的,下巴尖尖的,看起来越发像只成了精的小狐狸。


顾随心里欢喜,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她还没张口,怀里的顾茜茜倒是声音响亮地答道:「糖葫芦!」


顾随有些哭笑不得,也握紧了裴璎的手去找卖糖葫芦的摊子。


茜茜虽可爱,但只有他知道,他其实是想和裴璎单独在一起的。


不过也好在茜茜在,让他们两个不至于落到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那天晚上过得很愉快,他们买了好看的花彩灯,好吃的板栗,放了烟花,手牵手挤在人潮里。裴璎心里悄然泛起一股暖流,她从小活在冷落里,有些许温暖都会觉得幸福得贪婪。


回府后二太太来接顾茜茜,问顾随:「时候不早了,老爷过去吗?」


顾随微笑:「今晚宿在裴璎那吧。」


「那好,我就先带茜茜回去了。」


二太太看了眼裴璎,本是不动声色,裴璎却感受到了一丝凌厉的愠意。


再看去时她却已变成了平日里见惯了的温婉笑容,让裴璎诧异是自己刚刚花了眼。


待他们走后,裴璎又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想:或许自己更害怕的是顾随的决定。


那一夜没她想的糟糕,也许,她在尝试著接受这个男人,这份感情。


3


变故发生在和煦的四月。


裴璎继续在之前的学校上学,依旧穿洗白了制服的学生样子,没有人知道短短一个寒假她经历了什么。


除了顾随坚持每天派专车接送,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波澜不惊的生活是随著一个特派教师的到来打破的。


讲台后的男子可算得上是俊朗,最勾人的是眼睛吧,像是揉碎了日光洒进去似的。他笑著,笑得那样好看,他很高,也不过二十岁的模样。


他大方地和同学们打招呼,旋即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大家好,我叫顾盼,刚刚归国,受人之托,担任你们的临时教师,给你们讲授商科的课程。」


台下的裴璎心中脑中一下子炸起了喧腾的浪,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同名同姓吧,她想,一定是的,若他回国,府里怎么会没有一点风声。


不过……其实,与自己是没有任何关系了。


心绪纷飞,最后倒也认真听起课来,他讲得真是很好,课上得风趣易懂,气氛活跃,连她也答了几个问题。


后来散学后她坐车回府,刚踏进府门便听到身后的声音。


「诶,同学,又见面啦,你怎么在这,是我哪个伯伯家的女儿吗?」


顾盼对她是很有印象的,第一眼看到只觉清秀,课堂上却几乎是思维最敏捷的一个。


裴璎有些僵直地回身,果然是顾盼,抿抿嘴不知说什么好,便听到顾随的声音冷冰冰地从身后传来:「她是你嫂子。」


顾盼和顾随恍若两个极端,顾随冰冷深沉,顾盼爽朗大方,把美国人的那股自由劲儿全学了来。


家宴上,顾盼搂著顾老夫人撒娇,像个小孩子,顾老夫人表面嗔怪他没大没小,可任谁都看得出她对这个小儿子的偏疼喜爱。


顾随问他:「回家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给你们惊喜嘛,严老师是我导师的朋友,导师叫我帮忙,我就提前回来了。」


他口中的「严老师」正是裴璎之前的教师。


裴璎在桌上角落只管默默吃饭,顾盼看到,觉得这样的裴璎与课堂上那个充满灵气的丫头大不一样。


「哥,你什么时候新娶了个小嫂嫂啊,也不告诉我一声。」


顾随抿口酒答道:「小事一桩,你那边事也多,就没告诉你。」


裴璎的心里灌进一口冷风,她的婚姻,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古怪。


顾随像是刻意压著性子;二太太忙著说些应景的场面话;顾茜茜缠著顾盼让他讲在外面的趣事;顾盼时不时瞄一眼低气压的裴璎;顾老夫人倒是看得出是打心眼里欢喜小儿子归来,可眉梢眼角不知为何像带了丝忧虑。


吃完饭已是月上柳梢头,顾随被顾茜茜缠著去了二太太那里。


裴璎心里有些透不过气来,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头绪地在府里闲逛,不知怎的就到了凉亭,恍然看见个黑影闪过,一下子吓了个激灵。


她素来有些怕黑,定神看去,只见树影簇簇,却是顾盼走近了来。


「小嫂嫂好兴致,一个人在这里赏月吗?」


「待得有些闷,透透气罢了。」


「恩,这里挺舒爽的,就是偏凉了些。」顾盼在她身旁坐下。


「小嫂嫂,你多大了?」


「十七……」


「那你比我还要小四岁哇。」


其实顾盼是有些惋惜的,这样青春明媚的女孩子,入了深门大院,总是被磨得没了个性。


「你能坚持上学倒真是好的,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叱咤商场的锦绣人物。」


裴璎噗地一声笑出来,听了太多读书无用的话,第一次有人鼓励。


「不过是让日子有个盼头罢了。」她说,「整日待在府里,闷也要闷死了。」


「是啊,不过北平的好去处还蛮多,我在外面,心头最惦记的居然是街头巷口的各式小吃。」


他哈哈笑:「我娘总说我馋得很。」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裴璎本不是性情内敛压抑的人,只是她在府里憋了这许多天,竟没找到一个可以谈天说地的伙伴。


她怕顾随,丫鬟们惧她;她不喜欢二太太,和老太太或者顾茜茜又实在没有可以交流的话题。久而久之,府中倒是人人传言裴璎木讷寡言。


今日乍见了如此称心的聊天伙伴,倒叫她一时间忘了所谓的伦理辈分,又或许是对面的人看上去一片赤诚,并没有半分介意她这个可怜的姨太太身份,让她也不禁像从旧社会的禁锢中暂时挣脱,不拘身份地与之言欢。


月明星繁,夜色极美。


4


对于顾盼的突然归来,顾随并不开心,还掺杂著些意味不明的担忧与惧怕。


他看著裴璎修长的颈,白腻的臂,消瘦的肩胛骨,忍不住就从后面抱住了她。


对啊,他就是怕,怕这么好的裴璎会被人夺去,怕他拚命遮盖的事情真相会无处遁形。


他知道一开始就是自己错了。可是是他这样喜欢的人啊,哪怕是一点机会,动用了不堪的手段,他又怎么愿意放过?


裴璎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稍稍侧过头问:「怎么了?」


她的发丝带著清冽的香甜气息,越发迷了他的心神。


「没什么……」


昨天晚上他特意折返回去寻她,却在凉亭里看见了顾盼和她相谈甚欢,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看了一会,直到他们各自散去。


然而,心里的不安感却愈发强烈。


这些日子里,裴璎好像过得更快乐充实了些。她怕生,府里府外向来和两个人似的。而对著顾盼,不像师生倒更像好友,可以天南海北地乱侃,可以开玩笑,甚至偶尔撒撒娇。


她那些之前从未被见过的小女儿态,都在顾盼到来之后一一显露。


有天顾茜茜非要吵著去放风筝,到最后陪她去的只有顾盼和裴璎,裴璎是个有玩心的,在顾盼身旁看他缠风筝线,眼神期待又可怜。


顾盼笑:「怎么看著你比茜茜还心急,比小孩还小孩。」


「人家没玩过嘛。」裴璎故意学得孩子气。


顾盼看她委屈的样子:「成成成,是我多嘴,今天一定要你玩个够。」


裴璎立马破功,扬起一张笑脸:「那你可得好好教我。」


顾盼在远方拿著风筝,借著风力向上一丢,裴璎就牵著线跑起来,风筝渐渐升高,顾茜茜在一旁拍手叫好。


顾随忙完事过来看他们时,看到的就是春风里裴璎欢快奔跑的样子。


她笑得那样灿烂,是顾随从未见过。


他见到的她,大多拘谨、敏感而小心,全然不似今日明媚。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抬眼却见风筝晃晃变了轨道,原来是前面的裴璎跌倒了。


他心中一紧,赶忙跑过去,但那时顾盼已经扶起了她。


他从顾盼怀里夺过她。


顾盼吃惊:「哥,你怎么来了?」


顾随眼底翻滚怒色,额头暴起青筋:「你就是这么照顾人的吗!」


裴璎蜷在他怀里,拽拽他衣角,「我没事的,只是擦破皮而已。」


白莹莹的丝袜被擦破,裴璎膝盖上两处近乎干涸的伤口乍看有些触目惊心。


但府里的下人们还是诧异,顾随为什么为了一点点皮外伤大动肝火,还那般看中地请来了郎中。


老郎中一番诊断后朝顾随道:「膝上的伤不碍事,开些药膏来每日匀上,不出几日也便好了。只是贵夫人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体质却不甚好,平日饮食上该多注意些,再喝些安胎的药调养著。」


这几句话轻轻地飘在房间里,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下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顾随,这个一向威严的男人有些激动甚至结巴地追问:「两……两个月了?」


裴璎也有些不敢相信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自己的月信一向不是很准,加上没有什么异样,就没有在意,居然……怀孕了?


心里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塞满,对她来说,迷茫大于了欣喜。


可顾随是开心的。


府里人都看得出来,往日不苟言笑的他如今眉梢眼角都藏了掩不住的笑意。


晚上,顾随来到裴璎床前,尽量放柔了自己的语气。


他说裴璎,大夫说你身体不是很好,我们不去学校了好不好,在家把胎养好。


他刚刚提到「学校」,本来垂眸的裴璎就猛地抬起了头,满脸的警惕戒备,生生把他堆起来的笑意凝在了脸上。


「不好。」她回答得干脆,「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这是她的底线,是她自觉能把自己和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联系起来的唯一纽带。


心之逆鳞碰不得。


顾随面色随即冰冷。


「那你想怎样,带著肚子去学校上课吗,等孩子生了呢,你也不闻不问继续求你的学吗,你是不是还想著有一天能出国远走高飞,裴璎,我告诉你,你这辈子离不开这个宅子。」


他的语气并不激烈,却句句戳进裴璎的心窝。


是啊,自己在期待什么呢,可是真的不甘心。


她的脸色不好,连著嘴唇都少了血色。


她看著他的眼睛:


「顾随,不要逼我。孩子我会生的,现在是四月,到暑假七月。这几个月你不要管我,我可以请几个月的假,但以后学校我还是要去的。」


怎么说呢,像溺水的人抓住一片浮萍,虽然知道不能被救赎,可也不愿意松开手。


顾随几乎都要冷笑了,咬了咬牙还是把那句「是想去学校还是想在学校里看见谁」咽进了喉咙。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便也不多管你,可是裴璎,这个孩子必须要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裴璎也不看他,任他说完走出屋子。


她用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这里面,真的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呀。


5.


这个顾随满心期待的新生命消逝在五月。


那天顾随动了大怒,他本来在办公,听到消息急匆匆地回府,见到的就已经是躺在床榻上,羸弱苍白到可怜的裴璎。


「怎么回事?」他厉声诘问,一团火气也不知是冲谁。


「好像是……吃了什么相克的东西……」二太太犹豫著开口,「妹妹年纪小,一时不懂也是有的。」


叫了府里相识的郎中来看。


裴璎最后吃的是一碗蟹肉粥。


那时她在哄茜茜。这小姑娘平日在她这里嚷著要吃什么,她总是不好推拒,另外吩咐了厨房开小灶做来,她陪著多少进一些。


那郎中问过裴璎近期饮食,蹙了眉头。


多是寒凉性冷,再者活血,都是孕妇多碰不得的。


可偏偏这其中许多,还是裴璎自己点了名要的。


裴璎靠在床上听得惊愣。


她是依著茜茜所言要过几道糕饼点心,却什么时候嘱咐过每日的菜膳用什么?!


偏偏仆役们支支吾吾,只说三太太确实曾出入后厨,也曾安排他们去要吃食。


这话半真半假,也挑不出错来。


落到顾随耳朵里就是裴璎迂回著使法子除了这个孩子。


落到裴璎耳里就成了劈头来的内宅手段。


那些她从没做过的事,安在她头上,平日笑脸相迎的仆人,忽然转了面孔栽赃。


连那纯良无害的小丫头,背后也不知是经过了她娘亲的怎样一番指点。


原来这个身份就该做这种事!


原来那些暗地里的争宠夺爱,内里腌臜,连著收买人心都离她这样近。


原来这就是裴璎一直想逃出去的那个古旧漩涡。


她原以为自己同那二太太虽然身份尴尬,但人与人之间的基本尊重总是有的。


却不想只有自己这样想,人家心里说不定恨得咬牙切齿,埋怨她分了那位「老爷」的宠爱去!


裴璎觉得可笑甚至荒唐,连失了孩子的痛意都被这新发现冲淡。


他们要拖著她走回旧社会,她一个人怎么能在这宅子里独善其身。


顾随细察她脸色沉吟:「你父亲是郎中啊,裴璎。」


「药性药理,食物相克,你便一点也不懂吗?」


听到他的质问,裴璎泛白起皮的嘴唇微微张开。


她想说,父亲并没有手把手教过她断药,便是教过一些,也是治疗最普通的头疼脑热,又怎么会教到这种使妇人堕胎的下作法子上。


可她的双唇开了又合,不知怎的只吐出「不是我」三个字来。


她指望顾随会信,指望那种无条件的信任偏袒也会落到她头上。


那便好过千句万句的解释。


可顾随只是冷笑:「你既早不愿生这个孩子,还不如直说,也好过这样惺惺作态。到头来还要把脏盆子扣到茜茜身上。」


裴璎自听到「惺惺作态」这个词开始脸煞白,两只手绞死了被角。


惺惺作态?——那难道不也是她的孩子!


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只为了泼脏水到茜茜身上。


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不堪。


那碗蟹肉羹要了她的孩子,顾随的这番话却是要劈了她半颗心去。


她的胸脯因气愤而起伏。


落到顾随眼里就更成了她恼羞成怒的罪证。


他向来不惮用狠话剜心,也是含了一半恼意一半自嘲继续张口飞刀子:「你先前说什么来著,给你几个月时间?给你几个月时间让我看著你把这孩子弄没吗?」


他怒极反笑:「裴小姐倒是作的好戏,看来女学生的心肠也不比内宅妇人少许多。」


「只是已经委身给人做小老婆,不知还做著什么不切实际的『自由』梦?」


裴璎不语,只把下唇要咬出血来。


屋里再没人说话,空气里飘著的安静,像是能杀死人。


6


老太太才得了信赶过来。


顾盼却是直接被「小叔子进不得嫂子的房」拦在了外面。


老太太怜惜裴璎,让人煲了红枣羹,不多时有人送来,她便亲自坐在床沿喂她。


她太心疼这个小姑娘。


若是自己的女儿,便是双手呵著捧著放心尖上疼著的。偏偏是没托生到好人家,命道也不好……自己一个内愚老朽,也是做不得什么。


她一眼瞥见这里气氛不对,深知她这大儿子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性情阴晦无常,只在自己认准了的事情上一味地偏执执拗。


来时有人同她说了什么,只她不信裴璎是那般不堪的人。


「哪有当娘的不爱孩子,她怎么舍得……」


「哟,哪有做娘的不爱孩子。」顾随觉得这老太太是在自己头上浇油,「我竟也不知道怎么会有做娘的不爱孩子!」


老太太的偏宠一直是他心上的一根刺。今日裴璎之事,联想之前不愿生子坚持上学,又难免让他想到顾盼。


他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往外发,她现下一张口,只燃得他满脑子的火捻火星子外蹦。


老太太就闭了口不言。


一屋子的人安静下来逐个走散,连伺候的人都被他退下去。


一间屋子只剩了他和裴璎。


他坐到她身边去。


她发怔的双眼收回神。


「不是我,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父亲也没有教过我……」


裴璎最恨因误会而留遗憾,不知这事情是不是已经在他心里成定局,也要挣扎著解释一番。


却不想他打断她:「不重要了,裴璎。」


「孩子没有了,我们再生一个。」


「一样的。」


不一样的。


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但今日你不信我,连话都不让我说完,解释也不肯听,就是对我的不信任不尊重连著人格的批判否定。


裴璎这样想。


她甚至厌恶顾随的态度,像对待不听话的猫狗那样对她。


就像是「这次不听话,抓坏了皮垫还不承认的小猫,没关系,恩威并施,再训训,再养养,总会训服的。」


7


裴璎再没去过学校。


她身子一向不很好,小月子里更弱。头几日只能卧在床上,后来好一些能下地了,却发现自己连院子都出不去。


仆人们只说是老爷的吩咐。


老爷的吩咐,呵,就是除了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老太太、顾盼、茜茜,那些他不想让她见到的,便一力隔绝。


裴璎忽然想到一种鸟。


达官贵人们养鸟雀,总是寻那些品种名贵、叫声清婉的锦莺。


可贫苦人家得不到那些色彩斑斓的鸟儿,自己制了箩筐去捕,也知道有些鸟儿是养不得的。


那种灰扑扑的麻雀,圈养后会死掉。绝食、撞笼,甚至两只在一起会互相剖开彼此的肚子。


裴璎觉得自己怕不是要步了这雀的路。


其实她惜命得很。


她总盼著事情还有回寰的余地,或许是他在气头上,过几日气消了便也好了罢?


但她见不到人。


顾随在六月中旬才重新踏进她的院子。


天已经有些热了。裴璎穿一件素旗袍,还是那只银镯子松松套在腕上。


其实顾随给她买过诸多首饰,绞丝的碧玉镯子也有。可裴璎戴惯了母亲留下的,也只是把那些拿起来看一回欢喜一回便放下。


近来不是。裴璎看到梳妆台上的妆奁盒,连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她开始觉得那是顾随买来装点他豢养的雀——像百货洋行货架子上摆的成排的蓝眸洋娃娃,可以换衣裳物件,捯饬成人见人爱的模样,也不过是花心思把这小玩物装饰得更合主人心意。


她心里始终皱成一团,数次指尖掠过那奁子又收回,让见了的人平白觉得那上面轻袅袅浮了层嫌弃与厌恶。


她只是在等一个态度。顾随回避的,这些天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他也就装著忘记把裴璎丢在小院子里不过问。


像古代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裴璎自嘲。


顾随终于踏进院子。


裴璎正在看书。那书桌还是他们成亲前裴璎要求的。青玉案板,外面的阳光透过支起的窗扉投进来。她撑著头,腕上的银镯映著阳光乱钻进人的心窍。


素手转罗酥作颗,鹅溪雪绢云腴堕。


顾随恍神,一瞬间以为到了初见她那日。


他不禁想,若是裴璎有一头温婉的长发,乌黑的发梢柔顺地垂下来,而她斜倚在塌上捧一册书卷,旁侧燃一袭沾染衣裙散不掉的熏香。该是怎样一副美的画面。


可裴璎不是,那样慵懒绻丽的美人图,只存在于顾随的想像中。


想像中的美人,随手捡起的该是诗集,口里念哼著词赋小曲,云鬓雪腮,消遣时光。


可裴璎是在同她的商科课本做斗争,秀眉颦蹙,实在算不得舒恰。


她落下的课程太多,什么公式演算法,那些晦涩深奥的定义章程,自己啃实在吃不消。


顾随认识到她在做什么后又升腾起了怒气。


「裴璎。」


他开口唤她。


将她从那个世界唤了出来。


她抬起眼睛看他,站起来:「老爷。」


「过来。」


裴璎于是走过去。


8


二人无言。


还是顾随先开口:「你的身子好些了?」


「好许多。」


顾随不喜见到她这样态度。像隔著珠帘子说话,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像把他当做空气,立在一旁扮樽没上釉的胚子,鲜妍明媚丁点不挂在脸上。


可她分明也可以那般。


顾随控制著自己不显出在意来。


「丫头婆子们有什么伺候的不周到的地方尽管说,小厮们惹了不快也只管罚……」


裴璎打断他:「都很好。」


「那……」顾随语塞,一时惊恐自己同她仿佛除了日常琐事再也找不到话题。


「我想出去。」她说。


踏出这院子。


顾随不语。


这冷态度比起斥骂更难挨。


裴璎静静等,看著顾随神情瞬息万变后仍化作那种不见波澜的面容。


她一颗心也沉了下去。


顾随不说话,又是沉默著起身走出了院子。


裴璎没留,捉摸不透他这阴晴不定的性子。


任他熬鹰似的熬自己,又是过了十几日才来这院子。


他气裴璎总想著出去,总想著上学,总不能尽顺了他的意。


他再来时天已经很热了。


裴璎是不畏热的,在这蝉噪虫鸣的夏夜也觉得乏倦。


也就顾随的到来还能让她有点冷飕飕的意味。


她这些日子也想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一方去试图沟通改变就能决定的。顾随这样回避的态度,何况自己未尽全力。


不是自己真正渴求的东西,从哪里攒心思来赴了全力。


她无谓,主动权在他手里。「兵来水来」,她总要先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却不想他叫了人来解衣裳盘扣。他穿长褂,那样的衣服,总是让人伺候著穿脱。


裴璎一惊。


她并不想他们在那样一场闹剧争吵后的首次交谈是在床第间。


虽然之前也有过,虽然她总是温顺地同意。


——但那情形与现今全然不同。


如果说她只是不习惯,还要做一番心理斗争说服自己这是夫妻间应尽的义务,那如今她就是真的抗拒。


便是恩爱甚笃的夫妻行房事也总要顾及双方意愿,何况他们这样不熟稔。


前事未过后事未提。他是要摁著她「罪人」的身份软禁,却又选择性忽视这一点的情况下由著自己寻欢吗?


姨太太的身份,便是这样,算不得「夫人」便罢了,难道连「人」也算不得,任凭别人不顾情感想法,想囚就囚,想睡就睡吗?


这是姨太太还是被呼来喝去的母狗!


裴璎拒绝。


她攥紧了前襟:「我不想……」


她第一次对顾随说出这样的话。听得顾随眉毛一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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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百乐门唱歌的女人,最烦两种人。

一种是色鬼。

另一种,是有权有势的色鬼。

柳虹玉一早就晓得,自己是要做头牌的,所以到百乐门的第三天,她就给自己立了一个人设。

她说她是张子陵的爱慕者,此生非张子陵不嫁。

张子陵大家都熟,少年将军,往路上那么一站,追著他跑的女人能从程乔皖一直排到陆家嘴。

可问题是,他早在一年前战死在了战场上。


不怎么样。

投奔延安去。

我要追随我党,建设新中国。

然后拿枪打爆军阀们的狗头。


已完结

我是军阀太太,我丈夫是华北地区响当当割据一方的乱世枭雄。

按理说,我小日子过得很滋润,兵荒马乱的年代不愁吃不愁穿,整日锦衣玉食,忙了参加个宴会,闲了听支小曲搓盘麻将。

我丈夫也对我疼爱有加,我家是江南商贾人家,祖上攒下的财富成了我丈夫的最大助力,所以一直以来我们算得上恩爱。

我丈夫也老实,没给我找几房姨太,没在外面养小情人。

可我最近很烦。

一是我梦见了民国十三年,革命军渡长江打过来了,宣言要推翻帝国主义,推翻军阀统治,统一中国。

二是我怀疑我丈夫喜欢上一个唱京剧的男人。

搓麻将时,我把第二件事情和吴太太黄太太王太太说了。

吴太太笑著说:「张太太,你怕是最近闷坏了吧」

黄太太也说:「这怎么可能啊,喜欢上个姑娘还差不多,你家那个真老爷们的,怎么会喜欢个大男人的。」

我被打笑得有点恼:「不是,我是说真的,我前些日子和我丈夫去梨园看戏,他瞧那男人瞧得都要痴了,我从来没见过他用那么的眼神看著我或者其他人。」

王太太抖了抖帕子俏声道:「对对,姐妹们都听听罢。」

「还有一次,我分明看见他去百货公司买了条围巾,结果我一问,他遮遮掩掩……」

「胡了胡了!」

「哟,你今天可赢了个大满贯。」

「黄太太就是手气好,招人恨」

「那可不,给钱给钱,张太太该你了~」

周围吵吵囔囔,每一个在认真听我讲的,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听没听我讲啊」

「听著呢听著呢,作甚发这么大的脾气」

「那个男人长得如何,是不是比你还要貌美些」

「对对对,你就讲讲看」

看著各位太太一副看戏的模样,谁也不将我的话当真,「不打了」我愤懑离场。

姐妹那得不到疏解,我越发气闷,回到家中看著张祁东也越发生气。

沙发上的男人笑著说:「今日怎回来得这么早,打牌打的如何?」

我没理他,把包随便一扔,自己上楼了。

也不顾楼下的询问:「你又生什么气啊」

惺惺作态,恶心至极。

我明明就看见了张祁东买的那条围巾围在了那男人脖子上,还遮遮掩掩。

想起张祁东看那男人如痴颠了的眼神,我就胸闷。

趴在床上,不禁睡了过去。

「怎么这么不小心,困了连被子也不盖,一趴床上你就睡,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隐隐约约有人抱起了我,温柔地给我掖上被角。

之后我便惊醒,张祁东坐在我旁边,温柔地看著我。

「醒了,你今天怎么回事,生什么气」

我不理他,气鼓鼓地躲进被子。

他状似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说:「是不是今天又输钱了,还是吴太太今天又笑你了」

「我没输钱,我跟吴太太从来只有我笑她的份。」

张祁东带著宠溺的语气说:「好好好,既然没有为什么冲我撒气」

我坐起来,揪著他的衣领说道:「你下次去那个梨园不能不带我,听见没有」

他伸出手把我揽进怀里「行,都听你的」

听著他的承诺,我胸腔却越发闷了,他的怀抱都让我透不过气来。

张祁东这般的眼神,这般的动作,结婚五年了不变的宠爱,你让我如何甘心承认他不爱我。

可我分明都看到了啊,张祁东你在雪夜里与他接吻,脸上带著我不曾见过的幸福。

「哟,怎么搞的,还哭起来了」他松开我,惊讶地看著我脸上的泪痕,小心翼翼地给我拭泪。

「张祁东,说你爱我,快说」我试图从这些得出论证。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最最最爱你了」他眼也不眨迅速地说出,像念稿子般顺溜通畅还有机械,「够了吗,不够我还可以给你说一辈子」

「我也爱你」

我也爱你,即使你不爱我。

刚刚睡著我又梦见了那个梦,想起浩浩荡荡的北伐军。

张祁东会死,我也会死,他嚣张惯了,且不爱低头,宁死也是不愿投诚的。

与其以后死,不如现在死在我手上,死在他正式背叛我前。

这样想著,我环抱住他,在他耳旁宣言似地宣告:「我也爱你,张祁东。」

张祁东似乎很享受这一刻的柔情,也抱住我说道:「你父母那里很久都没去了吧,前些日子我忙,回头把他们接过来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吧,你也好好陪陪他们。」

我笑著说:「好啊,那我可先说好了,我陪著我爹娘,你可不能到处沾花惹草。」

他用他温柔的眼眸看著我说:「我哪敢啊」

张祁东,你可真深情。

我笑了,笑他也笑自己。

我吻上他的嘴唇,勾勒著他的唇形,往下游走,舔了舔他滚动的喉结,这是张祁东最敏感的地方,另一边手掌也向下探,不停地揉捏挑逗著。

张祁东被我挑了兴致,重重地吻了上来。

吻的间隙,他笑著说:「你可真是个妖精」

我吹气在他的耳旁问他「喜欢吗」

他不语,用他的行动回答。

张祁东兴致来了,抱起我离开了床,摁在了桌子上。

男人情迷意乱时,总是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比如现在。

我一面迎合著他,一面挪出了得空的手,摸起了桌上的发簪,纯金打造,上好的花纹和式样,还有经过我额外托人磨出的尖利的一端。

摸著他颈部跳动著的血管,用力插进,血液迸溅而出。

鲜红的鲜血溅了我满脸,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有些看不清张祁东,可我还是想留下他最后的样子在我脑中。

「你为什么,为什么……」张祁东似乎十难相信他亲爱的妻子会做出这种事。

「因为我爱你啊。」

张祁东到死都死不瞑目。

张祁东没有机会知道了,他第一次见那男人时,我就已起杀心,只不过是对那男人,可之后的种种,遮掩的围巾,时不时的缺席,雪夜里的接吻,还有那炙热的眼神。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张祁东如此专一,娶我入门后不纳一房姨太,百般纵容百般宠爱,因为不爱,所以可以假装,因为不爱,是谁都无所谓。

我改了念头,想杀的人成了与我朝夕相对的张祁东。

我筹备了很久,清算财产,换走宅邸的下人,谋划杀了张祁东后的出路。

张祁东其实有机会的,我可以不杀他的。

只要我让他说他爱我时,用心热切地回应我,用带著温情的眼睛而不是只有虚假做作的温柔。

我就能欺骗自己,好好和他过日子。

杀了张祁东后,我在计划下悄然离开华北,投奔革命。

在我的努力下,我成了一名女特务。

我身份更为隐秘,我是共党安插在国民党的一名间谍。

在那些浴血战斗勾心斗角惊险十分的日子里,我偶尔会想起张祁东,想起他那双温柔的眼,想起他和那个男人雪夜下的接吻,想起他最后的惊愕的表情。

我也会偶尔想起作为军阀太太的自由自在的那段日子,平稳且看似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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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想不到吧,我可是个热爱革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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