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邀。關於建文帝究竟如何謝幕,曾經讓王鴻緒、邵遠平、朱彝尊等前明大儒吵得不可開交,康熙朝的明史館中竟為此分為兩派。

本著「事信而言文」的修史原則,在現存刊行的乾隆四年的《明史·建文紀》中依舊保留著當時分歧之所在:宮中火起,帝不知所終。燕王遣中使出帝後屍於火中,越八日壬申葬之。 或雲帝由地道出亡。(《明史?本紀第四?恭閔帝》)以「布衣參史事」親手修訂明史五百卷的萬斯同就說:「明代野史之失實,無有如建文遜國一事。」

從民間來看,朱允炆未死的傳言被廣泛認可。出於某種無法言說的同情,總有人希望,朱允炆的人生結局會有「彩蛋」。對明代掌故知之頗多的張岱提出了一條側面的證據:

時傳建文崩,或雲遜去,諸舊臣多從建文去者。文皇益疑,遣胡濙巡天下,名訪張邋遢,又名搜書,遍行郡縣察人心。又傳建文在滇南,濙以故在楚湖南久。(永樂)二十一年還朝。會文皇駐宣府,濙馳夜上謁。文皇已就寢,聞濙至,披衣急起召入,勞濙賜坐與語,濙言不足慮也。先,濙未至,傳言建文蹈海去,文皇分遣內臣鄭和輩浮海下西洋。至是,文皇疑始釋。(《石匱書·胡濙列傳》)

康熙三十三年,在《明史》尚未刊行於世時,由雲貴總督範承勛主持修纂的《雲南通志》提供了一段談話細節:

太宗(朱棣)夜召入殿問狀,濙對曰:「某(朱允炆)固在,然天命人心去之已久,無能為也。不若姑置之度外,在陛下成就聖德,在彼獲終餘年。」太宗頷之,遂罷四齣之使者。(《雲南通志 · 卷三十》)

民國史學大家孟森先生在《建文遜國考》進一步反證說:「成祖命中使出其屍於火,已驗明的系建文,始以禮葬,則何必疑於人言,分遣胡濙、鄭和輩海內海外,遍行大索二十餘年之久?」

上世紀30年代,孟先生在北京大學歷史系開講明史時,還曾提到當時故宮發現一套乾隆四十二年重修《明史本紀》刻本,《建文紀》末尾有這樣的話:「棣遣中使出後屍於火,詭雲帝屍。越八月壬申,用學士王景言,備禮葬之。」在四庫定本中,這個「真相」被進一步還原成「以建文帝皇后屍體頂替建文帝屍體」。

錢謙益在為《建文年譜》作序時,也不認為建文帝自焚而死:「而趙君之為斯譜,本天咫,述民彝,備國故,搜遺忠。……(帝)分毫不忘天下之心……朝於黔而夕於楚。」錢謙益提到的《建文年譜》就是遺民趙士喆所作,他自述:「建文年譜者,譜建文帝之年也。然則何以謂之師?遵帝命也。史仲彬著《致身錄》,程濟著《從亡隨筆》,皆以師稱。予為是譜,本諸二子之書也。」

趙氏提到的《致身錄》和《從亡隨筆》,是兩部關於建文帝在靖難之後神祕行蹤的「奇書」。它們分別以前翰林院侍書史仲彬(屢屢接濟流亡民間的朱允炆)和前翰林院編修程濟(陪伴朱允炆流亡)的口吻寫下了朱允炆流浪民間的記錄。根據這兩部匪夷所思的「偽書」記載,我們大致可以拼湊出朱允炆在宮中火起後的可能的部分流亡經歷:

建文四年六月,朱允炆聽從翰林院編修程濟建議,借縱火出走流亡。少監王鉞請出高皇帝所遺寶匣,得到寫著「應文」「應能」「應賢」的度牒三張,以及袈裟、僧帽、僧鞋、剃刀,銀元寶十錠等。度牒寫道:「應文從鬼門出,其餘人等從水關御溝而行,薄暮時分在神樂觀的西房會合。」程濟為朱允炆落髮。吳王教授楊應能、監察御史葉希賢,均剃度改裝隨從。楊應能、葉希賢稱為比丘,程濟稱為道人,這三人左右不離朱允炆,其餘人等共二十二人沿途保護朱允炆開始流亡生涯。

建文四年七月,朱允炆等人來到吳江縣的史仲彬家中。八月十六日,朱允炆等離開江蘇往西前往湖北。十月,來到襄陽的廖平家,轉道前往雲南。是時,已經登基稱帝的朱棣派遣戶科都給事中胡濙前往西南地區,以尋訪張三豐(張邋遢)為幌,偵查朱允炆下落。 永樂八年三月,工部尚書嚴震出使安南,偶然在雲南道中遇朱允炆。建文帝問他:你準備怎麼處置我?」嚴震回答:「皇上請便,臣自有辦法。」嚴震自縊於驛站。(《明史紀事本末》載:八年春三月,建文帝復至(白龍)庵。工部尚書嚴震使安南密訪帝,震忽與帝遇於雲南道中,相對而泣。帝曰:「何以處我?」對曰:「上從便,臣自有處。」夜縊於驛亭中。)永樂十年三四月,一直隨從朱允炆的楊應能、葉希賢相繼病逝,程濟陪同。 永樂十四年六月,朱允炆口述流亡經過,由程濟筆錄,寫成《從亡隨筆》,朱允炆寫序,命程濟藏於山岩中。

此後四年,朱允炆帝輾轉奔走於雲、貴、川之間,到永樂十八年十月,在程濟的陪同下,朱允炆登峨嵋山,得詩:「登高不待東翹首,但見雲從故國飛。」

永樂二十二年二月,朱允炆東行。至十月,在旅店遇到史仲彬。於是同史下江南,再次回到吳江史的家中。史從叔祖史弘從嘉興趕來,認出朱允炆。因念舊恩,史仲彬如實相告。史弘頓首後,叩首哭詢近況。朱允炆在史弘陪同下,遊覽天台山,到寧波渡蓮花洋。 此後十餘年,朱允炆南行至兩廣地區。正統五年,朱允炆對程濟表示「決意東行」。

之後的歷程,我們可以從紀振倫編撰的小說《續英烈傳》(明萬曆三十四年臥松閣刻本)中繼續想像:

正統五年庚申,建文年已六十四,遂決意東歸。

……建文遂投五華山寺,登梵宮正殿,呼眾僧齊集,大聲說道:「我建文皇帝也,一向行遁於此,今欲東歸,可報知有司。」 眾僧聽了皆驚,忙報知府縣,不敢怠慢,因請至藩司堂上。建文竟南面而坐,自稱原姓名,道述往事:「前給事胡濴,名雖訪張儠傝,實為我也。」 府縣不敢隱,報知撫按,飛章奏聞。不多時,有旨著乘驛道至京師。既到京師,眾爭看之,則一老僧也,詔寓大興隆寺。此時正統皇帝,不知建文是真是偽,因知老太監吳亮,曾經侍過建文,遂命他去辨視真假。吳亮走到面前,建文即叫道:「汝吳亮也,還在耶?」 吳亮假說道:「我不是吳亮。」 建文笑道:「你怎不是?我御便殿食子鵝,曾擲片肉於地,命汝餂喫,你難道忘了?」 吳亮聽說是真,遂伏地痛哭,不能仰視。建文道:「汝不必悲,可為我好好復命。說我乃太祖高皇帝嫡孫。今朱家天下正盛,豈可輕拋骸骨於外?今歸無他,不過欲葬故鄉耳。」 吳亮復命後,恐不能取信,遂縊死以自明。正統感悟,命迎入大內,造庵以居。厚加供奉,不便稱呼,但稱老佛。後以壽終,敕葬於北京西城外黑龍潭北一邱,一碑題曰「天下大師之墓」。因禮非天子,故相傳言之西山不封不樹。此時從亡二十二臣俱死,惟程濟從師至京,送入大內,方還南去,不知所終。 程濟當革除時,與魏冕言志,魏冕道:「願為忠臣。」程濟道:「願為智士。」今從亡幾五十年,屢脫主於難,後竟致主歸骨,自稱智士,真無愧矣!後人覽靖難遜國遺編,不勝感憤,因題詩嘆息道:   

風辰日午雨黃昏,時勢休教一概論。

神武御天英烈著。仁柔遜國隱忠存。各行各是何嘗悖,孤性孤成亦自尊。反覆遺編深悵望,殘燈挑盡斷人魂。

關於「宮中老佛」一說,《明英宗實錄》並沒有記載這件事,但類似的僧人冒名頂替建文帝的事件卻實際發生過。正統五年十一月,一個本名楊行祥的河南鈞州人跑到廣西思恩府,謊報歲數九十餘,要土官岑氏護送他回京,結果英宗命有司會審,一驗年歲為假,被押送京城下獄而死,同謀僧十二人全部謫戍遼東邊衛。(《明英宗實錄》卷73正統五年十一月丁巳)這件事可能就成為了民間「流亡為僧說」的一個濫觴版本。

至於《致身錄》《從亡隨筆》以及依據它們演繹的《續英烈傳》的事實真偽,錢謙益、潘檉章力證前兩書為「偽書」,而陳繼儒、胡汝亨、文震孟、張岱、錢士升卻堅持這是「真本」。各家各取其說,爭論未定。

「餘作《致身錄考》,客又持程濟《從亡日記》示餘,餘掩口曰:陋哉!此又妄庸小人,踵《致身錄》之偽而為之者也。」(錢謙益《書致身錄考後》》)

「(建文)遜國諸書真贗雜出,蓋作俑者王詔之《奇祕錄》,而效尤者史彬之《致身錄》也。二書皆淺陋不經,而《致身錄》以緣飾從亡事,尤為流俗所歆艷。」(潘檉章《國史考異》) 「金川門獻降,或雲帝赴火,或雲出亡,疑信參半是也。今得先朝史彬《致身錄》,而革除君臣生死之際瞭然矣。」(陳繼儒作《致身錄序》) 「是編也,請太史氏亟收之,以徵文獻焉。百世而下,為之涕泆而不能已也。」(胡汝亨作《致身錄序》) 「是錄復出,得照耀人間,使懦夫立志。」(文震孟作《致身錄序》)

「「建文帝出奔事,見史仲彬《致身錄》及程濟《從亡隨筆》……建文革除事,傳疑久,一似耿耿人心者。茲《致身錄》出自從亡手,含荼茹苦,自爾真功,其文質而信,怨而不傷,獨史氏書也哉,足以傳矣。」(張岱《石匱書·建文本紀》)

「從亡二十二人,惟程編修與能賢朝夕隨侍,始終周旋,所記歲月往返,歷歷在目,與《致身》、《附膝》二錄間有矛盾,而要之不離隨筆者近是,故紀中多取準焉。」(錢士升作《從亡隨筆敘》)

關於朱允炆的人生終局,近幾年各種說法頻出,如「貴州安順紅崖天書為建文遺書」,「四川廣元青川縣青溪鎮華嚴庵為帝隱蹕處」,「武昌洪山讓氏家譜揭示建文留有後人」等說法不一而足,大體依據上述「流亡說」所提及的痕跡加以附會和想像。

比較有影響力的是福建寧德疑似建文陵墓事件。根據中新社2009年8月28日消息,在福建省寧德市的金涵畲族鄉,由南京大學明史研究領軍人物潘羣教授、明史學者馬渭源等中國明史研究專家認定,福建省寧德市上金貝村的古墓是建文帝陵寢。(福建寧德上金貝古墓是明建文帝陵寢 獲專家認定)這個通過袈裟圖樣、陵寢規制、鄭氏後人就推定為建文陵寢的說法很快遭到了質疑,福建文物局在9月即行闢謠(福建文物局回應:寧德古墓與明代建文帝無關),但這種說法目前仍不絕於網路。

在難辨真偽的情況下,建文帝或自焚或出亡或歸葬西山或埋骨南方的說法,被留在了官修史書和稗官野史之中,留待後人繼續論證。

拋開這些紛擾,回到那個闔宮火起的現場,朱允炆,他是怎麼想的呢?

《明史》對於建文皇帝最終的心態並未多加用語。但後人仍可以在記錄中檢索到這樣一個細節:

(在燕兵順利渡過長江的時候)帝憂懼,或勸帝他幸,圖興復。孝孺力請守京城以待援兵,即事不濟,當死社稷。(《明史·卷一百四十一·列傳第二十九·方孝孺傳》)

顯然,朱允炆在面對生死抉擇時是非常害怕的。方孝孺的「力請」恰恰證明瞭朱允炆的動搖和不甘心就死。在交待建文皇帝的太子朱文奎的下落時,史書用了「七歲矣,莫知所終」來草草交待(《明史?列傳第六?諸王三》),那麼,正如抱著同情建文帝的許多人一樣,我也願意猜想,朱允炆或許曾經同兒子一起,趁著宮中大火逃出生天。

對於朱允炆而言,最終是死於社稷還是由地道出亡,這已經無關緊要。

從燕軍入金川門那一刻起,建文帝已經「死」了。他的政治權威和道德正義已經沒有了作用,在正義必勝、失道寡助的歷史鐵律面前,朱允炆的失敗變得難堪而讓人無法接受,假若朱允炆當真出亡,檢討過去,他恐怕也不會再從心裡燃起複活「建文皇帝」的慾望——

四年間,他敗給了祖父苦心經營的「異姓無為」、「屏藩天下」,他敗給了一支能徵善戰的隊伍和一個比他成熟百倍的對手,他敗給了由一羣書生勾勒的無法實現的「王道理想」,他敗給了與他想像甚遠的紛繁詭譎的世道人心。最終,他敗給了自己心中那個實則膽小、虛弱、衝動、少謀的建文皇帝。

他的「流亡」,更像是一場「罪己詔」般的自我流放。當這些尚待證明的「流亡記錄」與正史碰撞時,我們看到了一個忘記母親幼弟的不孝子和一個毫不關心自己孩子生死的失職父親。

朱允炆生母呂氏當時已被尊奉為太后,靖難後,其太后名號也被廢黜,改稱皇嫂懿文太子妃。隨後朱棣又將呂太后趕出了皇宮,把她和幼子朱允熙遷往明東陵為懿文太子朱標守陵。據沈德符《萬曆野獲編》記載,允熙被朱棣派人燒死,呂太后也在東陵的悽孤長夜中默然離世,沒有記錄下死亡的時間,所謂「無諱日」。

【故後無諱日】太后呂氏,故懿文太子追崇興宗康皇帝之繼配也。太子娶開平主常遇春女為妃,先薨,以太常卿呂本女為繼。建文帝即位,追尊常氏為懿敬孝康皇后,呂為皇太后。及文皇兵入,召後至,告以不得已舉兵之意,後出宮復故號為太子妃。……惟少子允熙,先封徐王,改封敷惠王,隨母呂太妃居懿文陵園。永樂四年,火起於邸中暴卒,追謚哀簡。蓋以呂后生,不欲顯誅之也。經呂后遂不知所終……然呂后竟無諱日可考,亦無謚號追贈。(《萬曆野獲編·卷三》)

除了長子朱文奎不知所蹤,朱允炆的幼子朱文圭命運更是令人唏噓。他在2歲時被稱「建庶人」,一生被囚,不會說話,不辨牛馬,不識男女,在英宗天順朝被釋放後,很快便去世了。假若朱允炆老來歸京,不知對老母幼子,是否有一絲悔愧?於史無載,於情背離。

惠帝少子文圭。年二歲,成祖入,幽之中都廣安宮,號為建庶人。英宗復闢,憐庶人無罪久系,欲釋之,左右或以為不可。帝曰:「有天命者,任自為之。」大學士李賢贊曰:「此堯、舜之心也。」遂請於太后,命內臣牛玉往出之。聽居鳳陽,婚娶出入使自便。與閽者二十人,婢妾十餘人,給使令。文圭孩提被幽,至是年五十七矣。未幾卒。(《明史·卷一百一十八·列傳第六·諸王三》)

萬曆二年十月十七日,11歲的明神宗朱翊鈞向他的老師、首輔張居正提出了一個問題:「聞建文帝當時逃逸,果否?」

張居正如實回答:「國史不載此事,但故老相傳,言建文當靖難師入城,即削髮披緇從間道走出,人無知道。至正統間,忽於雲南郵壁題詩一首,有『淪落江湖數十秋』之句。有一御史覺其有異,召而問之。老僧坐地不跪,曰:『吾欲歸骨故園。』乃驗知為建文也。御史以聞,遂驛召來京,入宮驗之,良是。是年已七八十矣。莫知其所終。」

在《神宗實錄》中,我們看到了時任內閣首輔的張居正上呈給少年皇帝的這首詩:

牢落西南四十秋,蕭蕭白髮已盈頭。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漢無情水自流。長樂宮中雲氣散,朝元閣上雨聲收。 新蒲細柳年年綠,野老吞聲哭未休。

這首傳說中最為著名的建文帝出亡詩,是否真實表達出可能未死於社稷的朱允炆無盡的思考和悔意呢?恐怕,也只有那個平行時空裏僥倖活著的,俗名朱允炆的「應文和尚」自己知道了吧。


朱允炆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歡迎移步專欄【欲濟有舟楫(當世界被推敲)】:

舟楫:素描朱允炆:自棄的天選者(連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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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就是自焚了,借明朝小說大盛的東風,在市井傳說裏「復活」了。

他要真能逃,幹嘛不帶上太后太子一塊跑呢?

他要是逃出去了,幹嘛不號召天下討伐朱棣呢?

這都是不通情理的地方。

朱棣第一天進程,第二天登基,登基了發新詔書還得先刻個蘿蔔章才能發給外省,這中間兩天的時間夠跑幾百里路了。

趕在朱棣傳檄前喊一聲我是皇帝有那麼難麼?


「無使朕負殺叔父名」是野史段子,早被前人駁過了,沒什麼好說的。

《遜國記》:「建文二年十月,詔諸將無使朕負殺叔父名。三年三月辛巳,成祖率眾至夾河,戰酣,迫暮,各斂兵入營。成祖以十餘騎逼盛庸營野宿。明日,引馬鳴角穿營而去。以上有詔旨無使餘負殺叔父名也,諸將相顧,不敢發一矢。」《靖難事蹟》亦云:「時迫暮,各斂軍還營。上以數十騎逼敵營而宿,天明視之,四面皆敵,左右曰:亟出,無為所困。上曰:且休,無恐。日高丈餘,上引馬鳴角,穿敵營從容而出。敵眾顧視驚愕,略不敢近。」然無詔旨不殺之說。

蓋是日兩軍力戰,互有勝負,黑夜斂營。成祖以輕騎野宿,敵不覺也。既而安臥,以示閑暇,出敵不意,穿營而出,即李廣解鞍縱馬以疑匈奴意耳。否則南兵追射之,立盡矣。敵所以不敢近者,蓋素憚成祖威略,且疑其見誘耳,非真顧忌詔旨也,不然左右何以有亟出之請乎?王世懋《窺天外乘》曰:「建文君敕諸將不得加矢刃於燕邸,使朕有殺叔父名。以故成祖得出入行間無憚。」其說採入《吾學編》,至今傅為實錄。此言外若愚建文君,內實頌其仁,而甚成祖之忍。愚以爲不然。建文君雖不失道,其待諸叔實嚴,即位未幾,齊周谷三王皆被囚縶。豈有稱兵如燕邸,而諄諄乃以殺叔為戒,且臨陣而斃之矢石,不乃有辭,愈於擒而殺之乎?即其君愚為此言,方黃諸臣,寧不強諫而易其辭也?至敘平安忠勇,矛刃幾及成祖,則其言又自相矛盾矣。自古帝王之興,皆有天命,唐太宗數摧大敵,身經百戰,體無寸傷,亦豈有敕勿傷之者。大都廢興在天,其在人謀,則文武二途致之也。皇帝櫛風沐雨,與諸功臣起昆弟,晚節於文臣多所誅戮。建文君易之,尊禮文臣,興同密謀,而武臣皆失職。成祖少受中山王兵法,數練兵出塞,為將士所服。諸老將內憤失職,而外憚成祖之英武,以茲多不用命。至齊黃所白用大將李景隆,又怯詐小人,通文墨而好大言者,人心益憤,而國事遂去矣。故金川之役,武臣迎降,文臣死節,詎非其效欸。餘謂成祖用兵絕類唐太宗,每戰必挺身陷陣,繞出其背,而諸將乘之取勝。其後出塞逐虜,皆用此法,非不欲計萬全,蓋身先士卒,勢不得不然也。世所傳八駿圖,其二曰赤兔,戰於白溝河中箭,都指揮亞矢鐵木兒拔之,其七皆然。此成祖命圖之以示子孫者也。豈南軍射馬不射人,故不受傷耶?王氏歸之天命當矣。建文此詔闕之可也。(潘樫章《國史考異》)

所謂建文帝「仁弱」的形象,很大程度上也是後人渲染的,原因無非是同情失敗者,另外就是不滿朱棣抹黑建文過甚,比如強姦老母豬、對北平府搞三光政策什麼的,產生的逆反心理。

雖說也有不以勝敗論英雄的,不過作為一個正統皇帝四年時間就把天下給丟了,也沒什麼好洗的。

潘樫章認為建文帝失敗原因「其在人謀,則文武二途致之也。皇帝櫛風沐雨,與諸功臣起昆弟,晚節於文臣多所誅戮。建文君易之,尊禮文臣,興同密謀,而武臣皆失職。成祖少受中山王兵法,數練兵出塞,為將士所服。諸老將內憤失職,而外憚成祖之英武,以茲多不用命。至齊黃所白用大將李景隆,又怯詐小人,通文墨而好大言者,人心益憤,而國事遂去矣。」不能說沒有道理,但老將是不是都不肯用命,倒也不一定,反正敗仗確實多。

另外,除了「文武二途」之外,靖難雙方的另外一股力量對比也有差距,就是建文和朱棣手下的宦官的。朱棣廝養的一批王府閹人,如王彥(狗兒)、鄭和、劉通、劉順兄弟,剛鐵(彥章再世,鐵槍無敵,大霧……)、王安、孟驥、李謙等,這些宦官大都出身異族,武德充沛,勇悍善戰,在靖難諸役中屢立奇功。而建文手下的一批宦官除了打敗仗當俘虜,就沒什麼表現了,可謂費拉不堪。

看來朱允炆不但缺周亞夫、裴度,也缺魚朝恩、楊復光公公這樣的人才。


能力不足

太祖傳位他是因為他「孝」,也是感念自己大兒子英年早逝。

羣臣支持他是就是因為他「年少好騙」,嫡長孫什麼都是騙人的,顯得冠冕堂皇而已。

靖難之役本質上其實是「文武矛盾」和「朝野鬥爭」,文官集團通過削弱地方(削藩)和控制中央(通過哄騙,洗腦,控制君主),就可以改變「洪武朝」留下的「武夫政治」傳統,最終把朝堂改造成像宋朝那樣的「文官政治」系統,然後更好滿足自身士紳地主屬性,攫取利益。

【可以類比趙光義,都是第一個武夫君主逝世後,文官迫不及待改革朝政,獲取權力】

所以他是無論是逃亡南洋,還是削髮隴西,還是燒死,都不具備影響局勢能力了。

因為文官集團,通常只會選擇在中央採取政治手段「偷取政權」,而在地方只能採取軍事手段「搶奪政權」,既不是他們能力範圍內,也不符合他們利益。

永樂朝,武將賊喜歡朱棣,自然不可能支持朱允炆,更不可能造反;文官集團力量受到打擊,而且本來就不具備足夠影響地方能力,也不可能通過軍事奪取權力。

所以大家都很聰明的不在意朱允炆下落。

只是文官集團又通過自己壟斷的文化傳播力,弄得好像他們自己是好人,朱棣是有多麼「得位不正」「貪圖權力」「六親不認」,朱允炆是多麼「值得可憐」「寬厚仁慈」「熟讀五經」,其實還不就是這些文官的鍋…

「熟讀五經」這種優點,對於文官就是「人傻好騙」

自從科舉制度以來,中國政治基礎由「世族政治」向「士紳政治」轉變,根本導致了「文武對立」嚴重。

什麼「重文輕武是進步」「重武輕文是陋習」都是放屁,都是文官攫取權力以後的彈冠相慶,自吹自擂罷了。

也真是扯,古代君王居然會相信「儒家學說」這些「教人怎麼做臣子」的教育,能培養出合格的儲君,合格的未來君王…


一個平庸的人。是守成之主。得過且過。他叔太強,沒辦法。當然也和他犯傻下令不可殺朱老四有關係。

逃亡是肯定逃亡了。很明顯也沒有想東山再起的意思。各地景點四處流傳建文帝曾經去過。但他真正的蹤跡也已經是未解之謎。


儒教害人,漢家自有法度,耐何遇一書生。


你說呢,建文帝正統帝位,內外都沒有威脅,洪武給他留了多好的場面,能丟了國家,你說他是個啥人,說他廢物都是好的


忠厚老實善良,懦弱,能力不足,當年說過一句可別讓我背負殺叔的罪名這種傻話,讓朱棣N次死裡逃生,當年他逃了,朱棣死之前才知道他的下落


怎麼說呢,朱允文這個人是個不錯的人,卻不是一個很好的皇帝。不懂權衡,削藩削到皇位不保,重武輕文。不知臣,容易被忽悠。沒有大局觀和自我判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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