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如果不能形成一套完整成熟的格律,現代詩歌是沒有未來的。在當今中國,模仿西方自由詩(blank verse)完全拋棄格律的白話詩歌,可能仍然佔據主流,這是不是阻礙中國詩歌發展的原因?另一派儘力模仿西方詩歌格律的歐化詩歌,真的可以西體中用嗎?中國當代詩歌的出路在哪裡?漢語能否迎來繼古典格律詩詞之後白話文學新的高峰?


我想問,連最堅持格律的俄羅斯詩人(到20世紀5、60年代都有一大批蘇聯詩人寫格律詩)都不講究格律了,為什麼還有那麼多國人堅持我們的現代詩是「儘力模仿西方詩歌格律的歐化詩歌」?

在抨擊一件事物之前,能不能先對它有一點基本的了解?


當代中國詩歌是怎樣的呢?長的不發,隨便來幾個短章吧:

斯人

◎昌耀

靜極——誰的嘆噓?密西西比河此刻風雨,在那邊攀緣而走。地球這壁,一人無語獨坐。

恆河

◎于堅

恆河呵你的大象回家的腳步聲這樣沉重就像落日走下天空

尼亞加拉瀑布

◎蘇淺

當然它是身體外的,也是邊境外的

當我試圖讚美,我讚美的是 五十米落差的水晶

它既不是美國,也不是加拿大的

如果我熱愛,它就是祖國

如果我憂傷,它就是全部的淚水

高原上

◎朵漁

當獅子抖動全身的月光,漫步在

黃葉枯草間,我的淚流下來。並不是感動,

而是一種深深的驚恐

來自那個高度,那輝煌的色彩,憂鬱的眼神

和孤傲的心。

格里高里單旋律聖歌

◎韓東

唱歌的人在戶外在高寒地區仰著脖子把歌聲送上去就像松樹把樹葉送上去唱著唱著就變成了堅硬的松木一排排的

墓床

◎顧城

我知道永逝降臨,並不悲傷

松林中安放著我的願望

下邊有海,遠看像水池

一點點跟我的是下午的陽光

人時已盡,人世很長

我在中間應當休息

走過的人說樹枝低了

走過的人說樹枝在長

春風斬

◎胡弦

河谷伸展。小學校的旗子

噼啪作響。 有座小寺,聽說已走失在昨夜山中。

牛羊散落,樹樁孤獨,

石頭裡,住著永遠無法返鄉的人。 轉經筒在轉動,西部多麼安靜。彷彿 能聽見地球軸心的吱嘎聲。

風越來越大,萬物變輕,

這漫遊的風,帶著鷹隼、沙礫、碎花瓣、

歌謠的住址和前程。

風吹著高原小鎮的心。

春來急,屠夫在洗手,群山惶恐,

湖泊拖著磨亮的斧子。

陽光中的向日葵

◎芒克

你看到了嗎

你看到陽光中的那棵向日葵了嗎

你看它,它沒有低下頭

而是把頭轉向身後

它把頭轉了過去

就好像是為了一口咬斷

那套在它脖子上的

那牽在太陽手中的繩索

你看到了嗎

你看到那棵昂著頭

怒視著太陽的向日葵了嗎

它的頭幾乎已把太陽遮住

它的頭即使是在沒有太陽的時候

也依然在閃耀著光芒

你看到那棵向日葵了嗎

你應該走近它

你走近它便會發現

它腳下的那片泥土

每抓起一把

都一定會攥出血來

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多多

十一月入夜的城市

惟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突然我家樹上的桔子在秋風中晃動我關上窗戶,也沒有用河流倒流,也沒有用那鑲滿珍珠的太陽,升起來了也沒有用鴿群像鐵屑散落沒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顯得空闊秋雨過後那爬滿蝸牛的屋頂——我的祖國從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緩緩駛過……

致太陽

◎多多

給我們家庭,給我們格言

你讓所有的孩子騎上父親肩膀

給我們光明,給我們羞愧

你讓狗跟在詩人後面流浪

給我們時間,讓我們勞動

你在黑夜中長睡,枕著我們的希望

給我們洗禮,讓我們信仰

我們在你的祝福下,出生然後死亡

查看和平的夢境、笑臉

你是上帝的大臣

沒收人間的貪婪、嫉妒

你是靈魂的君王

熱愛名譽,你鼓勵我們勇敢

撫摸每個人的頭,你尊重平凡

你創造,從東方升

起你不自由,像一枚四海通用的錢!

急就章

◎湯養宗

有時,我竟會這樣無端地想:當某天

終於活在一個淪陷的國家

活在自己祖國的的敵國中

一想到這,就立刻要猛抽自己一嘴巴

這樣的事,怎麼能隨便想像

可我依舊要寫下這篇急就章

繼續想像白髮蒼蒼的我,正穿過

宵禁的街巷,給所有熄滅的窗戶

塞進傳單,像一枚打火機

大風中拚命敲打著自己

我不斷重複著一句帶血的話:

「沒有戰死的後生們,難道你們都睡下了嗎?」


我簡單談一下我的看法,不一定對,也歡迎探討。

首先,現代詩的未來不可能走向格律。相反,現代詩一定會去追求一種絕對的自由。這種絕對的自由:是喜歡格律的走向格律,喜歡自由的走向自由,喜歡什麼就走向什麼。任何一個方向都只是現代詩的一小部分,不可能成為整體。

與此相對應的是一定不會再出現一個統一的標準規範了。不會再出現,五言七言這樣的限制了。

除此之外,「格律」其實是舊瓶裝新酒,而大眾對「舊瓶」早已審美疲勞。再加上人工智慧的發展,你覺得ai寫出來的格律詩好還是自由詩好?要給ai足夠多的尊重。

未來的現代詩的風格一定是豐富多樣的,每一種風格的詩人都會尋找到他特定的讀者群體。他們將是以「小而美」的形式存在著,在小範圍內受到擁躉。直到一個不可以複製的天才詩人出現。是會有的。

發燒了,說的很亂,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最後說一點吧,格律從本質上是一種規範、規矩和約束,而現代詩,從誕生之日起就是用來打破這種規範的,一個用來打破規範的東西,都走向規範化了,我會覺得這會是一種悲哀。

在這個時代,每一個寫作者都值得被喜歡的人所尊重,也會被不喜歡的人所厭棄。除非他真的寫得太爛了。如果真的喜歡,管這麼多幹什麼?寫就好了。


與上面觀點不同。我反倒認為即便是古代,格律詩都是詩歌的末端和異流。正常的應該是格律詞和曲。詩應該是古體詩才是正途。格律詩是詩對歌詞的拙劣模仿。

所以按照這個思路,現代詩是走在正確的路上,就是詩歌分野。歌詞一直都是按照格律來寫的,無論新舊。詩則保持了偏自由的體裁,聽過一些譜曲了的詩,與歌曲相比都還差了一些。然而這種分野卻是很好的事情。唯一不足的是語言沒有篩選的能力,造成入門易,篩選難。

反觀舊體詩詞,格律詩模仿著一個無根的格律,自從詩格律了之後,詞曲迅速興起。同樣寫格律詩的宋人就沒有同樣符合格律的詞來的風發。而詞曲失去其依賴的曲子之後也不可避免走入衰敗。能拯救它的只有曲子。不能被拯救的應該拋棄束縛自己的大部分格律,應該以閱讀朗誦為要求進行格律革新,並且拋棄傳統格律規則。其實就是重返詩歌的自由體,從古詩十九首開始新的開拓才有戲。

當然另一個路子更明顯也更容易,就是樂府,就是走歌曲的路子。這個路子不管是對於舊體還是新體都是一樣充滿希望和前景(看看那些歌詞作者,其實就是現代的詩人,而那些標榜寫詩的人世真的詩人嗎?)。簡單想一想,讀詩的沒多少,聽歌的千千萬(古往今來的詩詞名作中,能被唱的居多)。


格律是沒有前途的。

五四時期的新月派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格律也許能產生好詩,但是它是不自由的,本質上是自己束縛自己。

因為這是一個追求自由表達的時代,這是信息爆炸的時代,格律的那一套已經不適合當下了。更不適合未來。

我覺得融合中西,將中國古詩的意境追求,漢語氣息,物化美學等和西方詩學融合起來,將會是一條出路。

按江弱水老師的話來說,新詩百年,中國該出大詩人了。


筆墨當隨時代,縱觀各種藝術在歷史上的發展,無外乎政治和主導思想的左右。但又不會偏離規矩。不能說一味地模仿,其實在模仿中已經有了創新,譬如說,十個書法家去臨摹王羲之的蘭亭序,每個人臨的都與原貼很像,但把他們十個人的放在一塊一比較,多多少少還是不大一樣,再拿去與原貼一比,也不完全一樣,這原因便是每個人對原貼的理解受自身的學識,天賦,心情,秉性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會因此而有所不同。我們不能跟著古人說詩到蘇黃就盡了,蘇黃以後不也有很多我們耳熟能詳的好詩嗎?藝術的發展具有一定的時代性,不能夠受先入為主的思想而左右我們對事物的評判。


白話文改革以後,各種文學以白話文來寫了!詩歌,作為一種凝練的語言,也用白話文是否正確?李白的詩也可不顧句式不顧格律,為什麼我們不能效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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