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電影不是排話劇，並不是按照劇本的順序來的，不是說你照著劇本第一場第二場第三場這樣依次拍下去，它是考慮到方方面面的，可能先拍高潮，甚至可能先拍結尾，有的景拍出來效果很好，導演就會修改拍攝計劃，多拍一點素材，等等，這都是很正常的操作。王家衛在這方面的特徵尤其突出，所以就被傳成了「拍電影沒劇本」。

不得不說，有些電影剛開拍的時候確實是沒劇本的，但這並不是彰顯導演的「本事」，而往往是出於節省成本、壓縮製作週期的考慮，隨著拍攝的進行，劇本還是會寫的。當然也有例外，吳宇森曾經表示《喋血雙雄》就是沒有書面劇本的，緣起是哥倫比亞影業想翻拍這部電影，問他要劇本，他說「我沒有劇本，你去剪輯機上，把每一個畫面抄下來就是劇本」。

從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很多香港電影都是這樣。更有傳說，拍《整蠱專家》的時候，一開始連故事大綱都沒有，向華強就跟王晶提了三個要求「周星馳、劉德華、整蠱」——只要電影裏湊齊這三個元素，我馬上投錢，別的你自己看著辦就行。

但是沒關係，拍電影，錢纔是大問題，只要金主認可、資金到位，就能拉起人馬乾，有的導演白天拍戲，晚上寫第二天的劇本，拍的時候如果哪裡感覺不對，就現場改。條件好的有專職編劇，遠程寫劇本，寫完一段傳真過來（那個時候還沒互聯網），導演拿去片場拍，行話叫做「飛紙仔」。

比如《槍火》，很多人都會吹這部電影「沒有劇本」，其實劇本是有的，游乃海是編劇嘛，故事和對白都是他寫的，只不過是用「飛紙仔」的方式來完成的。

還有一些爛片，預算更少，拍攝時間更短，最誇張的七八天就要拍完，連「飛紙仔」都來不及，那就真的是沒有劇本了，特別一些動作片，反正觀眾只看打鬥，武戲乾脆就不寫臺詞，導演就跟演員交代個大概，演員隨便吼兩句，就開始哼哼哈兮。這樣的電影，這樣的導演，我想你可能也沒興趣瞭解。

腦子裡的劇本也是劇本

1989年，在沒有具體劇本，只有故事概念的情況下，陳木勝執導了自己的首部影片《天若有情》。（註：香港第一個沒劇本拍攝電影的人當屬陳木勝，此後，王家衛、杜琪峯才開始沒劇本拍攝電影）

——摘自豆瓣電影陳木勝影人介紹

從中可以看到，雖然說是沒有劇本拍攝，但是其實還是有故事概念這一說的。有了故事概念，導演心中就有個大概的故事框架，然後在拍攝過程中邊拍邊想，不斷把故事填充完整。所以說拍電影可以沒有劇本，但一定不能沒有故事概念。

答案是：沒有。

手上沒劇本，或者手上劇本不完整，甚至只有大綱，並不代表腦子裡沒有劇本。

這就像問：足球場上的有哪些沒有任何技戰術的教練……

如果有，這教練一定喫不了這碗飯。

導演也一樣。人家手上沒劇本，但腦子裡清楚著呢。

哪兒可能沒劇本，不要被忽悠了。

劉鎮偉《東成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