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喜欢一个文人很简单就因为一句诗词,李煜那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意蕴无穷,感同身受,有时吟出来仿若写的便是自己一样。李煜其人,「做个才子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在在中国文学艺术史上的特殊性以及他个人的魅力无法让人抗拒。读李煜的作品,能够收获不同的人生经验。学诗词、了解历史只是解读李煜的附带收获,此人背后的文化价值和文化属性才是最具有意义的。

传说李煜相貌奇特,「骈齿,一目重瞳」。喜欢他的词,取材广阔,用情真挚,意境深远,不愧为「千古词帝」。他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南唐最后一位国君,一位比较悲情的君主,他接任时,南唐的国策早有失误,国势已败,他根本无力回天,只能采取消极守业的政策。即使这样困难,他仍然维持政权达15年之久,而且在他被俘的日子中始终时时不忘故国,也算是一个可怜人!李煜是南唐中主李璟的第六子,世称南唐后主。在位十五年,南唐亡后被俘。他在南唐灭亡前所作的词,大多描写宫廷的享乐生活,风格柔靡。南唐灭亡后的词,流露出怀旧伤今、吟叹身世的复杂情绪,多伤感之语。他的词突破了花间词派的范围,感情真实,形象鲜明,语言清新,富有感染力,有很高的艺术成就。而他的一阙《虞美人》,在宋初独步词坛,无人能及。尤其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更是千古绝唱。历史上与陈后主一样在诗词创作中很有建树的亡国之君,作为君王,李煜显然很不够格,非常失败,但是在诗词创作中,却是一位具有承上启下作用的词人,继承了晚唐以来温庭筠、韦庄等花间派词人的传统,又对北宋初期词坛有著很深的影响。

首先,他很真实,词意诚恳。作为皇帝,地位先高于云端,锦衣玉食,要有尽有;后又跌入谷底,沦为阶下囚,有些方面比乞丐都不如,比如在自由方面;后又被宋帝毒杀身亡,令人唏嘘。换作谁,一时,都难以适应。他高兴时作的词: 菩萨蛮,花明月黯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响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亡国后作的词: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宵汉,王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其次,他用词自然,能引起人们共鸣。作为曾经的帝王,有些事情是不能公开的,至少也是半遮半掩。而李煜自己虽然明知留词会天下尽知,但他却不在乎,不掩饰任何感情。如:多少恨,昨夜梦魂中,还似旧时游上苑。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等。

最后,他为词好而不顾性命。李煜的词意中,含有很多虽败而不甘心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作为阶下囚,这是杀身之祸,然而他不顾这些,毅然不改,终国灭身死,令人叹息。李煜是个好词人,不是一个好皇帝,在位期间,他滥杀忠良、猛将,自毁长城。他的死,证实了文学成就高,理想好,不一定能做好皇帝。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们今天读到了他的好词。正应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那句俗语。

所以,喜欢李煜,自然是喜欢他那隽永的词句。李煜,作为一个帝王是不称职的,错杀忠臣,天真单纯,软弱无能。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帝王,却让人产生无尽的同情。他那一篇又一篇流传千古的词作,写尽了一代帝王的风流与哀痛。不论是「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愁,还是「别时容易见时难」的无限江山,亦或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万千仇恨,都给人无尽的感叹。他写的是个人国破家亡的痛苦,写的是一个时代下的个人悲剧,却能穿越千年,让每个读者,都能切身体会到这种苦恨。悲剧是永恒不变的主题,有了李煜,我们的情感就有了寄托,有了宣泄。「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李煜这种饱含深情的词句太多了,每次读来,都让人回味无穷,个人觉得,这就是他让人喜欢的原因。


泻药。

「特垂此空文,庶几百世之下有以知吾心耳。」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评李煜,说「词至李后主境界始大,始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此言甚是中肯。

李煜的词以公元975年被俘为线,分为两个时期。

前期,「花间派」风格,后主长于深宫妇人之手,词风绮丽婉约,写的多是奢靡淫艳的宫廷生活和风花雪月、嘻戏描眉的男女情事。

后期,遭遇巨变,一代帝王,落魄为亡国之君,惨遭幽禁,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反靠她忍辱庇护。词风遂杜鹃啼血,凄凉悲壮,意境深远。写的多是怀念故国、幽居愁苦和对命运的忧虑。至此始为宋朝苏轼、陆游、辛弃疾的等豪放派词人奠定根基,是为词史上承前启后的大宗师。

所以后主词身兼「花间派」和「豪放派」的风格,受众更广,更受世人喜欢。


/「离走金陵不复返」

金丝、靡竹,希声、梵音……

全都不见了,唯有风声,猎猎作响。

他早已褪去了那身皇袍,也不再著那身紫金官服,仅仅是一袭白衣随风而舞。原本眉间的万点风情,也被这短短几日间无数次失去与背叛磨平。

赵匡胤心赞他,免了肉袒的礼节,改著白衣。又承下四神兽熠熠生辉,好一恢宏气派……

可到头来,仍是场纳降仪式罢了。

他的江南,仍是要易主罢了。

做得这么漂亮,只会令他心悸而已……

他站在阙上眺望,目里重瞳子泪如雨下,

却不出声,呆滞地朝长江天险那儿望著。

-「从嘉,你该上路了。」

他颔首低眉,轻阖眼帘,一粒泪珠便嵌入风中飘散。江南刮起了朔北才有的冷风。

他忍不住浑身颤抖不已,回头眺望那几近奢华的澄心堂、瑶光殿,还有摆满宝书的崇文馆。

雕栏玉砌,却是物是人非,忽然知晓了这样的感觉,然满心酸涩。

-「好想,好想留下。」

金陵永远是金陵,可重光,再也不是从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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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曾识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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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李廷焯的词评,诸多话语虽是贬义居多,却无可反驳。

哪有人至善至美?更何况凌于庙堂之高者,受万人仰视,挑出的问题自然不少。

可能被生祭的亡国之君又能有几个呢?

这可能就是我喜欢重光的原因。

因他美好之上的污点真实,

让我可以触摸。


他本寻常公子,但做长情君王。

所有人都叫他李煜,而我却独愿意叫他重光。

做不来那人浮于事的高高在上的君王,见不得那蝇营狗苟的苍藏污纳垢,纸醉金迷原来只是浮华一场,他本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多情公子,无奈却成了命运多舛的孤寂君王。

金陵城的秦淮风月沉醉了无尽窈窕的诗词雅韵,汴梁城中的昨夜西风聆听了不尽的物是人非。一生起承转合皆来自于那双翻云覆雨琢磨不尽浮诡异的大手,百年风云激荡都逃不脱一种盛衰荣辱白云苍狗般宿命的轮回。他是国破家亡一无所有的寂寥君主,他也是名垂青史才冠古今的伤心词人,他是婉转趋近于美好曼妙多姿的多情风月,也是颓败倾于天地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更是酒醉归于乾坤岿然不动的日月星辰。

他就站在那里,自然的嗔喜,适度的忧怀,唱著那充满著无可奈何的饱满情绪,书写著不尽的肉眼可见的满目悲辛。帝王的枷锁锁住了四十年的无偿喜怒,君主的困境困囿著三千里的离合悲欢。因著帝王,他尊崇、闪耀、高高在上、声色犬马,写出了浮世繁华的曼妙翩跹;因著君主,他卑微、屈辱、命若蝼蚁、一蹶不振,写尽了苍凉人世的哀转缠绵。

他的人生,就像是一位老者,站在命运的两极深情眺望,最终汇集于一条宿命的悲愤的河流,夹杂著毕生的欢欣和绝望,奔腾而去,湮没尘埃。

池林上苑写满著长情君王的帝王缱绻,亭台楼阁充斥著风月情浓的绝世长音。挥毫泼墨、肆意张扬是他,琴筝作响,风流洒脱也是他,惯看春花秋月、月锁梧桐,长忆玉足芊芊,濯手荷塘。那是本就应该属于他的江南圣手,诗文唱和,江南寻梅,曾愿此生不负,愿做闲散王侯。

可叹美好总是那么稍纵即逝,命运的洪流裹挟著社稷的兴亡和个人的得失,滔滔而下,公元975年,李煜兵败被俘,幽禁汴京,曾经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下子变成了寂寥萧瑟,孑然一身;往日的轻歌曼舞、珠帘声翠霎时间骤变闲愁离思,惆怅满怀。

世间少了一位纵情享乐的君王,却多了一名颇负才名的词士,正如世间少了一位蝇营狗苟的政客,却多了一名满怀愁苦的偶像。四十岁的李煜最后的人生几年具体是如何度过,我们不曾得知,大抵是在屈辱、不堪夹杂著些许的无奈和愤慨,大抵是唏嘘、慨叹里又糅杂著无尽的消沉和不甘,当生命走到了尽头,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七夕的月光也许明亮如银霜,却给大地带来了数不尽的苍凉。

喜欢李煜,喜欢的是违命侯这一生的波折诡异的命运造就的旷古的诗才,他有别于中国普遍士大夫的帝王身份为他的一生增添了很多的光彩。他真实不虚伪,坦诚而不阴暗,只是在做自己而已。公候子弟带著绚丽多彩的人生传奇,完成了从君王到凡人的真实转变,唯一不变的,是对于锦绣文章、美好事物的真实热爱,足以撑起五代之中如月的皎洁光辉。落花春红、银月如钩,寒风带雨,光照秦淮。

他身著一身光辉,从花月正春的风山远天光烟水寒中漫步而来,在故国梦重归的人生长恨水长东中翩然而去。在四十岁的人生历程中慨然赴死,涅盘而生。他在春天百花拥簇中繁华而生,在秋季缺月疏桐的寂寥中孤寂而去。罢了罢了,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重光先生,谢谢你的四十年来家国,也谢谢你的小楼昨夜东风,谢谢你的别样的浓情愁苦,温柔了宋词以后百年的个人得失,还有缱绻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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